毕竟这罐桐油从何而来?缘毒龙前破柳州,挑选男妇《野叟曝言》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龙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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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 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龙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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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龙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

毕竟这罐桐油从何而来?缘毒龙前破柳州,挑选男妇,有一大户一妾一女,俱被挑去,生生死。

大户痛恨入骨,想要报仇。

却因毒龙鳞甲刀箭不入,无从下手。

得了素臣檄文,知怕桐油签刺,即遣一刺客,持此二物,潜入毒蟒行宫,伏在梁上。

毒龙并不睡卧,难于行刺,故乘其假寝,把桐油倾下,乱中跑出。

当下毒龙遍索奸细不获,呼疼叫痛,闹至天明。

立定主意,收兵回峒。

正要发令,亲军报说:“文白请军师出城会话,如有随从,俱穿衣甲,毋许赤身。”

毒龙等猜想,必是说降,急令心腹亲军,穿衣伺候。

一面传到峒元问故,峒元道:“便是疑惑,不知何故?”

毒龙道:“军师主意,可与相见。”

峒元道:“贫道出见,恐中其计!”毒龙道:“他来请见,必有缘故,断没加害之理。

该出去见他,随机应变答之,进城说知,好从长计议。”

峒元兀自迟疑,毒龙强之再三,只得出城。

见素臣一人一骑,只跟着三四个小兵,便把苗兵约住,也只带得十余人跟着,策马相见。

素臣把从人退后,峒元恐有机密,也把从人退下。

素臣举手道:“道人别来无恙?下官前曾奉劝,休要助逆为乱,如何又反悔起来?”

峒元谢罪道:“岑峒主再四礼请,讹传大人仙游,不得已而从之!”素臣道:“士各有志,不能相强!令郎现在何处?”

此时红孩儿实在思恩,峒元假说留在峒中。

素臣道:“道人贵庚?令郎贵庚?峒元道:“贫道今年五十,小儿十九岁了。”

素臣道:“那年相会,还是孩子身量,如今已是将冠,光一陰一迅速如此。

道人年已五十,该替令郎完婚,早得抱孙方好。

请问令郎曾否订亲?”

峒元道:“尚未。”

素臣用手远指城上,问:“那敌楼中窥望者,可是赤身峒主?”

峒元回头谛看,果见毒龙等于棂内暗窥,却只做不知,回说:“非是。”

素臣把手抡算道:“下官与道人相别,竟三年有余矣。

前曾改装入弥峒,岑峒主一见垂青,授以馆餐,纳其陈说;不日息兵,当请于朝,复还土职,以报其德。

见面时,可为下官道之。”

峒元见素臣并无一句正话,惟入峒一段,似涉机密,口声又比前高些。

因恐随来兵丁听见,却茫无头绪,正待欲问息兵之说。

素臣已拱手而别。

跟随的兵丁,有一个就混入峒元随兵之中。

峒元回马,满心疑惑。

毒龙在城上,已吩咐将素臣兵丁拿进。

峒元随后进见,毒龙问:“文白何言?”

峒元道:“说来好笑,并没有一句正话,不知是何缘故?”

因把素臣之言,细细述过,单瞒起复还土职之说,恐毒龙致疑。

毒龙冷笑道:“孤家远远看着你与他屏退从人,密切面谈,不信是说这些混话。”

因问随去心腹,心腹道:“小的们在军中,这文白说话又低,听见许复还岑峒主土职,其余一字也听不出。”

毒龙等怒从心起,问峒元:“如何独将要紧情节瞒起?”

峒元道:“文白说不日息兵,当复还岑峒主土职,贫道欲问他如何息兵,便急拱一拱而别。

文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正欲贫道转述,离间大王及岑峒主之一交一 ,贫道如何肯中他计?并非敢瞒大王。”

毒龙拍案大怒道:“好一张利口!”唤过素臣之兵,作威吓问。

兵丁道:“小的原是弥峒峒丁,被文白捉去,现叫小的来,送书与岑峒主的。”

毒龙问:“书在那里?”

苗丁把脚缠解开,见腿上血污,是刳开股肉,把油纸包裹一书在内。

亲军取出鲜血淋漓,读与毒龙听道:峒元本白旧一交一 ,昨有书来,知将军悔罪投诚,此识时之俊杰也!毒龙凶猛,知将军辈力不能制;但须阻其归峒,白自当除之。

峒元之谋,亦可兼行。

事后当力保将军复还土职,断不食言!余问峒元备悉。

毒龙怒极,毛发俱竖,将峒元,岑咥立时拿下,说道:“孤家要收兵回峒,怪是你们再三阻我,原来里应外合,谋害孤家!峒元定的恶计,快实供来!”峒元哭说道:“贫道原料文白必有奸谋,大王再三相强,始出一见;如今果中其计!峒元一死不足惜,只可惜大王自剪羽翼,堕其术中而不觉耳!”岑咥道:“本职与军师若果通谋,文白必且密之又密,岂肯于众人属目之地,明递私书?”

毒龙道:“他何尝明递私书,幸孤家在中窥见,立时拿进;再若到你手内,私书早已毁灭矣!峒元明知文白与一交一 ,欲面与计议,却假作狐疑,必待强之再四,以绝孤等之疑。

如今想来,连那夜里桐油,必定也是你两人所为。

若不是熟人,如何入得行宫?又何遍搜不获?”

峒元、岑咥,极口称冤。

毒龙等如何肯信,俱道:“人不害虎,虎必害人!吩咐亲军,将两人绑出,乱箭射死,果应了峒元从前之誓!毒龙等商议:“西城是些女将,见我们必然羞怕,又是我们归路,可急杀出西城,以脱虎口。”

于是率领亲军,开了西门,奋力杀出。

难儿见城内兵出,忙来截杀,猛然见来兵个个赤身,羞得黑肉泛起红云,急向刺斜里掩面逃跑。

天丝、小躔俱各羞避。

手下军兵,怎当得毒龙凶猛,见主将皆逃,纷纷四散,任其冲出。

难儿等惧违将令,贼人已向前走,看不见那桩怪物,便重复领兵,从后追赶。

毒龙等走有数里,忽被一枝男兵,从半腰里冲杀出来,把苗兵截分两段。

各持大斧,单砍马足,登时纷纷落马,哭喊之一声 ,从斧林中逃脱。

再走几里,两边伏兵齐起,各用硬一弩一飞蝗般射来,苗兵中箭者,非死即伤,哭声震天,从箭林中抱头鼠窜而出。

又走几里,到一树林之中,伏兵又起,放出火来,登时烟焰熏天,一片通红,苗丁决个焦头烂额,从火林中突出。

直逃至罗思驿,后面追兵稍远,把败兵检点,只剩得一二百人,大半带伤。

毒龙传令抢掳酒食,权且充饥。

吃未半饱,后面鼓声又响。

尘头起处,兵马追来,急急望前逃走。

不防素臣亲领一军,拦住去路,六个毒龙拚命冲突,素臣手中纷纷发出竹一弩一,射入肉鳞缝内。

军士各挤挤筒,桐油如雨点般注去,毒龙疼痛难当,心胆俱碎,只得弃了亲军,刺斜而走,不顾高低路径,爬山越岭,连夜奔逃。

亲军俱已受伤,怎当得素臣神勇。

山庄内头领,除奚、叶外,都聚于此,知道亲军不怕刀箭,各执巨斧蛮锤,尽力斫击,挡着的都筋断骨折,剩不上百十个人,俱伏地求降。

素臣自峒元入城,料定毒龙等有勇无谋,必然中计。

即暗将东南北三面攻城兵将,抽拨至西城外,分路埋伏。

奚奇、叶豪领斧兵,张顺、锦囊领弓手,士豪、韦杰、易彦领大军,节次截杀,方得成此大功。

当下素臣受了亲军之降,收兵驻扎后面,兵将陆续都到。

素臣命屈明回柳城抚民,权主府事。

找寻峒元、岑咥首级,以备号令。

着华如虎、华如蛟靖下属县。

三人得令,自去得功,诸将缴令已毕,难儿领着天丝、小躔,伏地请法。

素臣道:“我派你们攻西城,原令贼人轻视女兵,好向西城逃走;你们从未见此等恶状,必然跑避。

彼忘命杀出,若遏其归路,必致两败俱伤;不若俟其逃脱,从后追袭,再以伏兵破之,方为万全!此我之计,非尔等之罪也!尔等因已纵敌,尽力穷追,使贼人心慌胆落,疲不能休,饥不能食,亦足以功赎罪矣!”诸将皆叹服。

难儿起来,忽见士豪,不觉涕泪一交一 重,哭拜于地。

素臣怪问,方知难儿系士豪之女,籍没入官,拨侍璇姑,因恐玷辱家声,故改林为木。

大喜道”幸我向来俱以兄妹之礼相待,否则开罪参戎矣!士豪感谢叩谢。

素臣即命难儿,与士豪一营宿歇。

父女二人忽然相会,喜极沾巾,竟哭笑了一夜 。

次日天明,岑咥、峒元首级送到,素臣催动人马,直一逼一庆远府城下寨。

吉於公献计,以李佐车说淮一陰一之说进。

素臣大加称赏,将峒元、岑咥首级,用高竿挑起,号令城中。

射入檄文,备说柳州已平,四五毒龙夫妇已杀,其余毒龙只身带伤,逃走入峒,令大户百姓取吕虎及守城伪官首级,开门迎接,以免降逆之罪!城中登时哄乱,有欲先杀伪官者,有欲先开城门者。

吕虎及伪官,心胆俱碎,率领苗兵,夺门逃走。

素臣已伏兵在外,一并拿住,苗兵俱降。

当即入城安民,又随把伪官枭首,号令各门,吕虎监禁。

令吉於公暂理庆远,发文右一江一 道,令其速委贤员来署替换,屈明前至思恩听令。

着马成龙、马成虎分靖天河、河池等州县。

次日,拔营向思恩府进发。

兵过上林,令军中取银一千,一交一 还岑猛,留羊运、岑猛守堡,将翠莲,及松纹夫妇,俱随带在营。

陷坑内割取五毒龙夫妇首级,并着人至迁一江一 ,把四毒龙夫妇首级,一并割取。

令羊化、岑威守堡,着元彪夫妇至葵花峒取齐。

分一千兵,令士豪父女及小躔去取思恩,袁无敌、张大勇在后接应粮草,嘱咐道:“思恩闻柳、庆之事,到即可平。

平后驻扎府城,安抚军民,徇下属县。

待屈明到来,传我之令,令其权理府事。

探听我入峒的信息,如已荡平,即至桂林,守候班师。

若未得荡平,即候我调取。”

士豪得令而去。

素臣领兵前至葵花峒,四大户及沈云北父子,俱来接见。

素臣看那咬住,已是长成,虎背狼腰,居然一小将军矣!云北等禀道:“毒龙等在路,招集亡散,共有一二百人,来攻本峒。

因文爷前有密扎,不敢勉强遏其归路,但紧守险要,放他过去。

谁知一过去,就攻破百灵、乌石,大肆杀伐。

数日之间,各峒俱被收复。

现在大毒龙夫妇,已进赤身峒去,二毒龙夫妇,占住辟邪,三毒龙夫妇,守着弥,为犄角之势。

开星随干珠,避入天阙山去。

封斗不知下落。

小人们俱紧守此峒,专候文爷军令。”

素臣即传令,张顺、锦囊、天丝、松纹、娇凤、锁住、关保并云北、咬住为前队,将四五毒龙夫妻首级,挑示各峒,随宜剿抚,得胜,即留锁住守百灵,萨氏守乌石,云北父子守神狴,安抚峒民,接应粮草。

令奚奇、叶豪、元彪、碧莲、李全忠、叶世雄、易彦、韦杰为后队,俱至弥峒取齐,与前队张顺等,率领兵卒,分番攻打,卸甲便服,示不战以休兵力。

俟有内变,即并力攻击,不得违误。

各将得令前发,单留云北在家候令。

关保留住素臣,忙令兰哥夫妇出见,并述想念之苦。

素臣听说,已是凄然。

叩见时满面挂出珠泪,真是见了亲生父母一般,那一种喜极沾巾光景,不觉也洒下几点英雄泪来。

关保备席,但令子媳陪坐,席间各把诗集呈政,兰哥集名幽香,篁姑集名瘦影,即取兰竹之意。

素臣揭看,大半都是怀人之什,或叙深恩,或推盛德,或追前会,或念昔离,或因梦而致思,或传讹而生痛,或阅史而叹古之莫偶,或论世而慨今之无徒,以至啜茗挥弦,花间月下,宛转关生,皆为素臣而设。

不觉慨然道:“你两人嗜痂之癖,一至于此!可奈天各一方,不能常时聚首,我不惜通宵之力,替你改削批评。

回家后,裒我全集,寄与两人,朝夕展看,如与我周旋一室也!”兰哥、篁姑喜出望外,感谢不已。

素臣命取笔砚,就席上一面饮酒,一面批削,席散后复笔不停批,直至四更,把两部诗集看完,方才就寝。

次日复把诗文之法,细细讲究。

喜得两人如饮琼浆,如闻天籁,心花朵朵俱开,骨节珊珊作响,亦至深更方罢。

次日初五,正是素臣生日,兰哥等是前年探问在心,铺下红毡,双双拜祝,并献上寿诗百韵。

素臣道:“此系何时做成?难道昨日竟没有睡觉?”

兰哥道:“不瞒老爷说,夫妻二人,在枕上并头联句,一早誊写出来的。”

素臣道:“生受你了!昨日才与你讲排律之法,要首尾成一律诗,中间只顾分排开去,不可逐联逐段填砌;亏你们已能领略。

如此灵心,数年之后,怕不成作手!我当达之于朝,俾火齐木难入贡天府,不令尘埋荒徼,沦落蛮方也!”兰哥、篁姑重复叩谢。

关保备了酒筵,替素臣上寿。

素臣道:“母难之辰,从不饮酒食肉,只蔬菜一盘足矣;可速撤去。”

关保无奈,只得听从。

素臣复把水夫人庭训,一一传示。

二人闻所未闻,登时把做才子之念收拾,想做起圣贤来。

正是:惟人最灵,其灵在心;日锢日深,为兽为禽;日醒日清,乃圣乃神;鲍鱼同臭,芝兰共馨;近朱近墨,亦黑攸分;惟危惟微,操之则存。

初六日黎明,素臣向关保取了鹁鸽号铃辞别起身。

到云北家中,去别顿氏,并述素娥想念之意。

同着翠莲牵着黄马,竟赴后山,指点与翠莲看道:“此'弥锁钥'四字,是天设这碑,示我出奇之路,那就是弥峒。

他们从弓背兜转,此时想方在攻打。

我们若从此乘虚,攻其后壁,腹背受敌,更有内应,弥立破。

弥一破,各峒瓦解矣!奈俱是高山峻岭,别人断难爬越。

姑屈翠姐一臂之力,此马极知人意,令其引路,可成此功也!”因吩咐黄马:“慢慢的引我两人,到弥峒去。”

黄马摇头摆尾,望着乱山堆里走去,二人在后追随。

那知越走越险,竟至无路可走。

黄马已腾踏而上,立在迎面一个山头,却是壁立万仞的高峰,又无树可缘,如何飞得上去?两人目定口呆,进退无措,正没主意。

忽地山头一阵风起,就那风势里,一只猛虎直蹿下来。

翠莲着慌,掣剑便斫。

素臣看清是那带发神虎,忙用刀隔住,说道:“神虎来迎,大功成矣!”那虎向素臣点头摇尾,俯伏于地。

黄马亦飞驰而下。

素臣谢了神虎,跨上背去。

令翠莲亦上黄马。

虎与黄马,奔上山头,风驰电卷,赶至弥峒后。

虽因路险,不甚防备,只百十个苗兵守把。

但关路严峻,自下仰攻,百倍烦难,急切难破。

素臣袖中放出鹁鸽,飞入半空铃声四彻,方与翠莲攻其后关。

只见峒中火起,其光彻天,喊杀之一声 ,如雷震地,素臣知已内变,奋起神威,与翠莲拼力攻打,登时攻破。

那虎竟奔东门,守关兵丁心慌势散,守城苗丁发喊逃避。

有胆量的,用刀斫来砍刺,被素臣刀挥剑削,血肉俱飞。

三毒龙夫妇都在城上,看见火光,又听见喊杀之一声 ,知系民变。

忙赶下来,正遇素臣,又骑着披发之虎,吓得已浑身抖战。

各掩一槍,掣身逃走。

守城兵将见主将已逃,谁敢迎敌,发声喊,一齐逃散。

内应峒民,便砍开城门,放外兵入城。

外兵忽见素臣、翠莲,勇气百倍,坐下马匹,却怕着神虎,嘶鸣跳跃,不敢近前。

虎及黄马即便转身,竟奔西门城下。

兵将方一齐拥入,随后追来,毒龙夫妇已出西门。

守城兵将逃不及的,被官兵峒民,杀得罄尽。

素臣留松纹、娇凤在峒,救火安民,接应粮草。

把张顺也留在峒,令其择吉,替松纹、娇凤完姻。

自领众将追赶,众将马骑落后,素臣、翠莲两骑独追上去,堪堪至近,毒龙料逃不脱,回身拚命。

男毒龙接住素臣,女毒龙接住翠莲,各尽平生本事,狠斗起来。

素臣便制得下毒龙。

翠莲战未十余合,却已招架不住。

忙起飞刀,向女毒龙颈上斫去,铮的一声,飞刀落地,颈上毫无伤损。

两马已接,毒龙舒臂来擒,却被黄马将毒龙坐骑,夹颈一口,登时皮肉两开,血流如注。

那马痛极,忘命奔逃,翠莲方才得脱。

素臣一交一 战时,一心挂着翠莲,怕有失挫。

战不数合,即发出竹一弩一,射入鳞缝。

毒龙此时性命关头,便不顾疼痛,攒眉带一弩一,拚命恶战。

素臣着急,看清他颈下逆鳞分界缝内,用力一一弩一,直刺入喉。

毒龙痛极拔一弩一,一缕血丝直溅而出,大叫一声,仰跌下地。

坐下的马,没命逃生。

神虎用爪抓住毒龙身胸,夹领一口,吸其膏血,登时身死。

素臣下虎;翠莲下马,来割首级。

休说翠莲之剑,剐刺不进。

即素臣宝刀,亦不能如意,费了许多力气,方才割得下来。

后面兵马已是赶到,素臣把首级一交一 付,再上神虎。

翠莲亦上黄马,重复追赶。

毒龙等坐骑本是有力,且见惯虎豹,故敢接战。

然究系凡马,怎比得黄马是虎种神驹,一被咬伤,使忘命狂奔。

素臣等割砍毒龙,又俱耽搁,故得跑脱。

直追到雁一奴一峒,只见峒口拥挤的人,不计其数,见素臣虎到,发喊逃避。

素臣定睛细看,见峒门内一个长人横挂,像是女毒龙模样。

正在疑思,只见蓝五、一胡一 九、一胡一 十三人,远远跪着道:“莫非老爷吗?”

素臣道:“我正是你们的主人。

这挂着的是何人?是死是活?”

蓝五道:“这是三女毒龙,挂死在此。”

素臣入峒,看那女毒龙时,一头钻入一个油布袋内,袋口之绳,紧紧扣住,摸那躯已是僵冷。

因扯断绷绳,解袋看时,满袋都是桐油,毒龙头脸俱烂。

看不出生时面貌。

问其缘故,蓝五道:“小的奉老爷之令,与一胡一 九、一胡一 十往来各峒通信,小的到这峒里,却遇毒龙等败回,收复各峒,这峒里派有峒长,领兵把守,小的不能回去,就跟着一胡一 九暂住峒母庙中。

昨日夜里,峒母托梦陈渊,说今日三毒龙该被老爷所杀。

女毒龙该逃进峒来。

教陈渊和小的们起义,倡领峒民,杀死峒长。

备着油布口袋,满贮桐油,口穿绷索,向东斜挂在峒门之下,等女毒龙自来受死。

峒民因峒母灵感,听信陈渊说话。

因一胡一 九贱卖苏货,个个与他相好,他两人出来号召峒民,无不顺从。

一早,把峒长杀了,守峒兵丁,非死即逃。

众人就推陈渊为主,现在把守西门,防断木峒峒长发兵问罪。

小的们把守东门,备好油袋,果有这女毒龙跑进峒来,一头钻入那袋,绳就绷紧,顷刻身死。

小的们牵过坐骑,正要放这油袋,恰遇老爷到来。”

素臣问一胡一 十:“缘何也在此峒?”

一胡一 十道:“三毒龙夫妇占住辟邪峒,小人逃脱至此,就与蓝五同住在庙,今日一早,帮同起义的。”

素臣吩咐,把女毒龙一尸一身掩埋,割取首级,送到庙中,我要去作谢峒母。

于是同翠莲等至庙,点起香独,作揖致谢。

陈渊闻信,赶来叩见。

素臣即命权主峒事。

后面人马赶到。

宦应龙说:“前受密谕,即往投封斗,预晓峒民;毒龙攻峒,便即降附。

封斗与小人,俱藏匿秘密之所。

自官军攻峒,即约会峒民,听空中号铃一响,便放火呐喊,分头杀贼。

小人事定后,令封斗同松纹镇抚,特来缴令。”

素臣慰劳已毕。

令军中取二千金,一交一 与陈渊,以千金修建庙宇,以千金置买祭田,永远香火。

蓝五、一胡一 九、一胡一 十俱随营听差。

因天色已晚,把兵马就驻扎峒中,素臣与神虎俱宿庙内。

到半夜时分,梦见峒母来谢,并求玉麟,放其子来峒,依傍陈渊。

素臣允诺。

峒母叩谢而去。

次日,起兵至断木峒。

初八,至沉铁。

初十,至猕猴。

一则因各峒峒民,俱恨毒龙一婬一恶,无不离心;二则毒龙身死兵败,传言素臣如俗语二郎、哪吒相似;三则约束严明,秋毫无犯;四则兵强马壮,再有神虎前驱;所到之峒,非守城兵将,望风先逃,即合峒之民,内变出降,真个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兵不血刃,各峒俱下。

素臣将蓝五留在断木,一胡一 九留在沉铁,一胡一 十留在猕猴,权为峒长。

三峒峒民,俱买过三人贱货,平时感激过来;知是素臣家将,畏威怀德,无不输心。

十一日,兵至辟邪。

二毒龙夫妇,闻三毒龙夫妇被杀,各峒俱降,吓得便溺俱下,那里还敢抵敌,早已收兵,连夜逃回赤身峒去了。

素臣进峒,扎住大军。

次日黎明发令,命元彪、宦应龙、碧莲、翠莲为先锋;奚奇、叶豪率领李全忠、叶世雄、韦杰、易彦为中军;锦囊、天丝监押粮草,在后接应,为合后;吩咐道:“大鹏、孔雀两峒,闻我兵至,亦必争先投附。

可令峒民,公举老成,权为峒长,另候指挥。

到了赤身峒,便有战杀之事。

他兽兵已尽,倘峒中尚有余孽,当以弓手制之。

亲军出战,则以巨斧重锤敌之。

若毒龙亲出,便以竹一弩一竹签,红彩油等物御之。

彼计穷力极,必入内峒坚守。

汝等便分队攻击,以休军力。

待我自来,另有破之之策。

不可行险侥幸,轻入重地,致有伤损!”奚奇等得令自去。

素臣欲往天阙山,神虎伏地而吼。

揣知其意,作揖致谢道:“天阙山自不便同去。

但你屡立大功,尚无寸报,我意欲劝你每日但食一兽,勿伤生人,称善以昌汝后,亦所以报汝也!”那虎把头点了几点,将黄马舔了几舔,大啸一声,飞跳而去。

素臣骑上黄马,竟奔天阙山石峒中来。

干珠、开星、引五俱在峒口等候,接将进去,备问别后无事,各各惊喜叹异。

素臣见峒中添了无数房屋,问知是神猿预备,以处开星合家眷属及家下苗丁。

用过早膳,神猿请素臣入见拜见。

复命玉儿出见。

玉儿哭拜起来,悲痛不胜。

神猿命丫鬟抱出四个小孩子来道:“此四孙俱系孪生,系两胎所产;现在复有重身。

非相公开天神手,此辈俱从何处生活?”

素臣好生惊异。

看那四儿,只有两付面庞。

问其乳名,一名角,一名亢,一名氐,一名房。

神猿道:“曾为占数,当得二十八男子;故以二十八宿名之。”

素臣似信不信,唯唯答道:“三年之内,已得四子,后有重娠,每举必双,即二十八子不难也!但何以无一女子?”

神猿道:“数上复有四女,合应三十二数。”

素臣道:“汉光武于二十八宿之外,复添画四人于灵台,亦是三十二数;昔为国瑞,今为家祥,可喜,可贺!”玉儿拜罢,忽见攒着眉头,面如白纸,吃惊问故。

神猿手掐一数道:“相公勿惊,心、尾两孙将出矣!”急命玉儿入房。

不多一会,丫鬟出报:“大一娘一娘一又生两舍矣!”素臣大喜而出。

午饭后,令干珠进去,问神猿破峒之策。

须臾,出回:“家母说,破峒之策,三年前恩爷已经定下,何庸家母饶舌!醋炭柴薪,现已着人搬运峒后。

奇兵家母请自当之。

令干珠随恩爷至峒前听令。

但此时尚早,是留恩爷过三朝,然后前去。”

素臣允诺。

因令开星回辟邪,主持峒事。

并令云北父子,至赤身峒听命。

开星领命自去。

次日,素臣无事,与干珠讲论韬略,将古今战伐之事,一一指点。

正说到长鬣三人,迭对余皇以乱军心这一节,只见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赶来报道:“大一娘一娘一过了去了!快请文相公进去哩!”干珠大惊失色,素臣亦猛吃一惊。

正是:

为感恩情深入骨,便教风火急攻心。

总评:

行军之道先得人心,不特将领士卒和协而己。

素里征苗所统士卒,除家仆男女之外,吉于公、韦杰、易彦为一江一 西之师,林士豪为福建之师,奚奇等十一人为山东之师,似乎调集各省块其统辖,实则不奉诏敕,不由本兵拨调,并不从云贵粤西督抚指派协剿,无非素臣忠义之气,自相联合,宜其感激用命,以成大功。

乃各峒大户亦皆听其指挥,悉成劲旅,此非得人心之效欤?靳监嫉害忠良,单谋毒计,徒假素臣以出征之名,而一兵不发,粒饷不给,料其必无成功,可以加害;而孰知其得人心如此,殆有天意焉然。

而用兵者于此,亦思过半矣。

峒元能使幻术,龙一虎火蛇等相既为素臣所破,而红孩儿神尿一浸,遂至被捉。

此番果知素臣来此,当如裤中之虱,深处不出,其犹敢为毒龙设策哉?故讹传仙逝语,自是真情。

然亲军报道,文白请军师会话,提出姓名,何以不汗流浃背,毛发森竖,而仅迟疑不决也?然则峒元亦无用之小人,不如其子之犹有武勇远矣。

军前会话,大是疑阵,虽毒龙亦必猜想。

峒元于此只两着急棋,闭关不出,以绝毒龙之疑,使素臣间计不行,上策也;一逼一出会话,乘势逃跑,素臣必不加害,且可以岑咥形迹告之,大军得胜,功当首屈,此中策也;乃轻出相见,绝无机警之心细加防察,而于毒龙城上暗窥情事,且至自浸鼓里,迨破绽尽露,疑窦大开,翻欲籍口辩以自解,其能免于戳乎?通篇看去,似乎素臣手段太辣,实则峒元茫然无知识而已。

自来恃妖术而又与异类相处,皆危机也。

然身入其中,每每至死不悟。

呜呼,异端之害也。

前回遍历诸峒,安排此时战伐,无不立竿见影。

此与随金相巡阅九边,暗为搜套虏张本者不同。

彼则金相复旨,素臣独游,只以一笔包括,必至搜虏成功,而后显出相变地势之作用;此则前文为之引,而后事为之险,纠结各峒大户预各醋炭薪柴,与夫神猿指示峒母灵乩。

前后印证,无不相合。

何文章之变化,忽呆忽活,忽略忽详,竟无一定之法,而随意抒写若此。

但搜虏一事虽不明著于先,而中间绝无关系之时,插入卫飞霞一段议论,是又不得云无立竿见影之法矣。

天下无印板文字,而理法固一成不变,岂得以小说而忽之。

素臣儒者其行军,不应有诡谋。

与岑咥之书,以小兵混入得投于毒龙之手,而峒元与岑咥皆死,岂咥之勇,又济以峒元妖术不如是,竟不能破之,乃必施此狡狯乎?读至此处,不觉大疑。

继而思之,咥果来归为之,请复土职,非诱之也,而峒元邪不胜正,前已破法于素臣之手,此时孑身逃归,固非意外。

书中字字是情,句句血诚,何偿偶弄狡狯?峒元辨别随兵,搜出私书,以与咥谋,谁其禁之?乃如此愤愤,致为毒龙所害,固二人死期将至,神昏志迷,以自罗于祸也,岂素臣以计杀之哉!

披发神虎是于白玉麟家梦中而梦,由慎氏谢剖沉冤而起。

飞一娘一红瑶俱见慎氏来谢,独素臣多一发虎。

尔时无以捉摸,至初入苗峒,始于引五家见之,然与慎氏殊不相涉,一在广西,一在山东,路隔几万里重,何以慎氏独素臣跨之,不意幽贞烈魄,远受苗方香火而灵感又如是也!以梦作状,前后情事,直能一线穿起,真是奇书。

玉儿牝一户经素臣几夜磨擦而成,真是凿开混沌手段。

二十八宿次第罗列,混沌变为文明矣。

然则干珠亦补天修月者流也。

旧珠平安,后人忠臣苗裔埋没于天荒地老之中,至几几欲绝之日,而神猿为之延之,更有神虎之女配偶其子,而蕃衍之,此人力所能也。

作者特著其事,以为古今忠臣孝子,双者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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