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官兵一齐上前拍救,那员将官把素臣一看,《野叟曝言》第一百零五回 鸾音为臣子监军新时官制 云妃代尼僧摩顶旧日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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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 第一百零五回 鸾音为臣子监军新时官制 云妃代尼僧摩顶旧日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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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回 鸾音为臣子监军新时官制 云妃代尼僧摩顶旧日恩情

守城官兵一齐上前拍救,那员将官把素臣一看,忙吩咐:“快扛进官厅后边,好好灌救醒来;此必贾公公处差官,不可怠慢!”众军门七手八脚,拉马的拉马,扛人的扛人,扛将进去,须臾救醒。

那将官道:“你看那马浑身是汗,这人神色俱变,必有紧急机密之事;你们都回避着,待我问他。”

众兵齐退出去。

素臣睁眼看那将官,失声问道:“你是熊以神,怎得在此?莫非投顺了景王吗?”

那将官摇手低应道:“以神自蒙文爷保荐,东宫特召进京,授为守备,管领卫士,出入扈从,亲信无比。

景王入京,即遣人来招致;东宫命以神假意归顺,便拔了西前营游击。

目下要举大事,派在这门守城。

以神孤掌难鸣,十日前已差急足到山东去,至今尚无音信。

文爷在广,何以神速如此?”

素臣道:“门口百姓都说太子缢死,十五日景王即位,这话是真是假?”

以神道:“十五日即位是真;东宫缢死,尚不的确。

景王围宫,一逼一要太子;周太后说已赐死。

景王索一尸一不得,知是假说,现在围宫增兵攻打,恐也只在早晚。”

素臣以手加额道:“太子尚在,此大幸也!裤西已平,我得京中凶信,六日内赶至此地。

马力已竭,可替我加意喂养。

我即刻进城,相机而行。

山东人至,可来清宁宫探信。”

以神道:“四城各门,俱有景府心腹把守,盘诘严密。

以神有各门片子在此,须把片子点验,方可入城。”

素臣讨了宣武门片子,附耳密嘱数语,即刻起身。

以神送出厅来,向门军道:“我说定有机密之事,你们把马小心喂养,这位爷出城,就要骑坐,误不得时刻的!”门军连声答应,去喂食马匹,素臣拽开脚步,竟望宣武门来,将片子照验过,赚进城去,竟奔皇城。

路上听说宫中大乱,太后投井,太子杀死,现在放火烧宫,虽不肯信,心头却突突地跳个不住。

见一家门首,横着几根木头,抢了一根,如飞而跑,跑至皇城脚下,将木靠墙,用手拉扯,跳上城头。

堆拨上军兵发喊赶来,素臣已抽起木头,飞身而下。

复用此法,入得宫城,望着清宁宫直奔将去,只听得一片喊杀之一声 ,素臣赶上,见宫门已破,门内几个男女将士,满头流血,兀自死战,依稀是奚囊、玉一奴一等模样。

门外军兵,密排如麻,有几员将官,奋力攻杀。

素臣拔出双刀,大喊一声,杀将入去。

转身不及的军弁,已连排砍死五七个,红血直喷。

那几员猛将,急掣身迎敌。

素臣将全副本领施展出来,纵横踊跃,刀光如电,吼声若雷,猛虎撞入羊群,登时四分五落,哭喊逃跑。

门内之将,却正是奚囊、阿锦、玉一奴一,忽见素臣从天而降,勇气百倍,领着内兵,并力杀出。

贼兵只辨走路,素臣等在后一一逼一,自相践踏,死者无算。

素臣还要赶杀,奚囊急喊:“宫后已破,太子可被搜出,老爷快去一救!”素臣忙制掣转身,跟着奚囊,奔进宫去。

宦官宫女,纷纷逃出。

奚囊阻住均问,方知太子尚在,现匿太后床 后。

景王兵将因太后拦门坐着,不敢入搜,飞马去请景王的旨了。

素臣大喜,急赶至太后内殿门首,只听一片声传景王令旨,说并太后拿下。

门首军将正待无礼,素臣大喊一声,挥刀直上,奚囊等随后助力,刀锋过处,人头纷纷落地。

主仆四人,在那百十兵将中,纵横搅杀,如狂风之吹落叶,登时解散。

追杀出去,至后仪门,只见门东有一二百兵将,围着几十个女人。

奚囊发喊道:“妃一娘一娘一被围,老爷快救一救!”素臣大喊杀入,一将回身劈面一槍,素臣用力一逼一过。

随着槍杆直削上,把那将手指、手腕一并削去。

槍杆下来,素臣掣住,排头挑去,纷纷倒地。

被围女人见有外救,便拼命冲杀出来。

奚囊等复自外来夹攻,便都抱头鼠窜而去。

素臣见几个女兵簇拥鸾音进去,却但见赛一奴一,不见容儿,根问奚囊。

奚囊未及回答,只见一个宫女,同着赛一奴一赶来跪下禀道:“小的便是容儿。”

素臣问道:“你如何改作女装?”

奚囊道:“景王入京,即把东宫卫士尽数驱逐,不许存留一个。

东宫爷着急,教容儿扮作宫女。

小的因不像女人,只得连夜Yan割,保护小爷。”

素臣吃惊道:“怪是你声气都雌了,难得,难得!”因吩咐:“把前后宫门连夜收拾用心防守。

此时暮夜,不便朝见太后,快请太子出来,商量大事。”

宫女便去奏请。

奚囊、玉一奴一、阿锦俱跪地磕头。

素臣忙把缠袋内取药,命其敷治伤痕。

须臾,太子出来,不等素臣下拜,便抱头大哭道:“寡人与先生如在梦里相逢;先生若迟到一刻,即不能相见矣!垦人有千言万语,告诉先生,不知从何处说起?”

素臣哭道:“此时非说话之时,贼人虽退,必添兵复来,宫墙单薄,人俱受伤,战守两难,臣孤身一人,前后不能兼顾,彼复来之兵,必极猛悍,强弓硬一弩一,已非伤卒可当;若再用排槍火器、佛即冲车,则登时齑粉矣!”太子听说,心胆俱裂。

宦官宫女,一齐嚎哭。

忽报太后出来,素臣俯伏于地。

太后急命内侍掖起,垂泪说道:“先生所言,句句真实,逆藩宸濠,凶恶至极,连日一逼一要东宫,老身一力护持,今日即发兵来,公然劫杀,方才连老身都要拿下。

骑虎之势,彼岂不知?此番复来,必为斩草除根之计!楷中兵将,俱带重伤,断难拒敌,先生孤掌难鸣,与其玉石俱焚,不若早为决计!”因携着太子之手,一交一 与素臣,唤出张、真二妃,令与太子一同下拜道:“老身本应叩求,因叨为天下之母,恐先生执礼守经,谦不肯受。

着他三人代求,只求先生,将此一块肉保救得出去。

老身等皆含笑入地矣!宸濠杀亲母,一婬一弟妇,乃天生枭獍,你去后,必行无礼,你两妃俱有志节,久决一死,当散遣从人,阖宫自一焚,不致辱汝也!”说罢,抱着太子呜咽不已。

合宫之人,皆伏地痛哭。

吓得素臣冷汗直淋,跪在地下,叩头流血道:“以死卫主,是臣子分内之事;怎敢当殿下及一娘一娘一们屈礼相求?文白万死莫赎矣!”急命赛一奴一、玉一奴一将两妃扶掖起来,自己把太子扶起,说道:“为今之计,惟有乘其未至,于路截杀,侥幸得胜,暂免一时。

殿下可草就太后懿旨,命文武诸臣起兵入救,于内侍宫人中,选能书者,连夜誊写,以多为贵。

文武百官,岂无为国之人?一则为逆贼兵力所制;二则不知宫中确信。

若得太后手诏,知殿下尚存,现在危急,又知臣已入宫扈驾;必有忠义之士,左袒而呼。

臣已令熊奇写为揭帖,飞报各衙门,探说得臣荡平广贼,奏凯班师,臣匹马入都,随军二十万,一半去攻景州,一半进京,已至顺德府界上。

各官员闻之,忠荩者必投袂奋臂,依违者必改途易辙,从逆者必携贰恐惧。

贼心一乱,义兵一起,逆藩左支右诎,不能专力于内,便可迁延时日。

熊奇已寄信山东,旦夕可到,广中将士接踵而至。

可使贼一党一 土崩,逆藩授首。

然后迎请乘舆,剿除奸竖,俾社稷危而复安,乾坤否而重泰,臣之愿也!若但救殿下,即幸而获免,倘太后有万一之危,二妃踏不测之险,臣虽寸剐,无以谢殿下!殿下亦何以见皇上耶?”

太子哭道:“太后爱寡人,重社稷,故有此旨。

寡人虽不孝,岂舍太后独生耶?然以纯忠如先生,断未有舍难而就易者;上自九庙,下及寡人,皆戴先生之德,重若邱山矣!垦人依令,即去草诏。

截贼之事,全仗先生。”

因唤过真妃来说道:“侧妃因国步艰难,从玉一奴一等学习 武艺数年,亦稍娴军旅之事,可凭先生差遣。

自侧妃起,至一切内侍宫人,俱听先生将令,有敢违者,即以军法从事可也!”素臣道:“妃一娘一娘一断不敢辱,以下内侍宫人,俱来听命。”

真妃道:“今日自黎明御敌,宫中胜甲大半受伤,惟本宫事急始出,又有赛一奴一及宫人辈竭力保护,并未受一矢之伤;此时堪战者,惟本宫一人,愿听先生军令;若弃本宫不用,便同为臣妾,而不得效忠于国,当自刎先生之前,以明本宫之志!”太后道:“昔孙武子为吴王演阵,尚戳宫妃以示威;况以先生而当此急变乎?愿先生勿复辞!”素臣道:“妃一娘一娘一既欲尽忠,敢承太后之令,即请为监军。

内侍宫人中,有不遵令,不尽力者,即斩以殉!”真妃高声答应,仍候令派拨。

素臣道:“请监军把内监宫女,各分出三等:勇敢者为一等,胜甲者为二等,其余为三等。”

真妃依令分出。

素臣令一等者,鱼贯自东往西,各报名过去,有一百二十四名,挑去伤重者六十名,存六十四名。

次点胜甲者,共一百二十二名;挑去伤重者四十名,存八十二名,令伤重者各回房歇息医治。

三等者不点,留宫分守前后两门。

一二等伤轻及未受伤者,俱去饱餐战饭,前来候令,各人答应过去。

唤上奚囊、容儿夫妇,见奚囊、阿锦、赛一奴一伤重,亦命歇息。

阿锦、赛一奴一俱答应下去。

令玉一奴一、容儿都去饱餐,两人亦答应而去。

奚囊跪禀:“小的伤虽重,尚不即死,当此急变之时,愿随老爷杀贼!?太后道:“你伤甚重,若再厮杀必至伤生,断断不可!”奚囊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爷生死,社稷安危,在此一举!文恩拚命,亦可稍挫敌锋,望太后一娘一娘一及老爷鉴察!”说罢,痛哭。

素臣道:“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人。

你既有此赤心,快去饱餐前来听命!”奚囊踊跃。

太后道:“奚囊忠义,古今罕见,不顾妻子,不计嗣续,慷慨自宫,以卫太子!老身说他是太子的恩人,故改名文恩。

看他此番视死如归,不得则痛哭流涕,得之则跟跃欢喜,真足令人生感!”说罢洒下泪来。

素臣、真妃及内侍宫人,亦俱流泪。

素臣道:“监军亦请进内用饭。

文白亦须饱餐,方可前去。”

真妃得令,随太后入内。

宫女们送上酒饭,素臣饱餐毕,出绸帛浑身缠束,选了两柄重锤,插在腰间,一杆长槍,执于手内,把宝刀拂试一回,仍插入鞘,整顿已毕。

真妃及文容等陆续俱到,阿锦、赛一奴一并一二等内伤重的内侍宫女,亦俱来到。

素臣问故,才知是因闻奚囊之言,一齐感激,但愿拼命随征。

素臣太息:“天性之感触如此!怎荀氏说个性恶?佛氏说个理障?老氏说个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

因在内又挑了一等者十四名,二等者二十名,共足一百八十名之数;其余俱留着守门。

阿锦、赛一奴一俱许其随往。

当令熟谙路径者在前引导,启门而出。

只见层云密布,月色天光,素臣大喜,传令前至总路报知,须臾,报到。

素臣取出明珠,向前探看过,令阿绵领二等兵四十名,伏于夹道外左边树木之中,令赛一奴一领二等兵四十名,伏于夹道外右边池石之内,令文恩领一等兵三十名,伏于夹道口左边,命容儿领一等兵三十名,伏于夹道右边,各拣树木假山隐蔽处埋伏。

自率真妃、玉一奴一,领一等兵十八名,离夹道口一二百步外总路口埋伏,二等兵二十名,又离总路口一二百步外埋伏,俱授与密计。

待至三更时分,远远见有火光,十几个贼兵,衔枚而过,各埋伏兵都依将令,不动声息,听凭过去。

须臾,大队贼兵,半山夹道,堪堪至近,素臣大吼一声,手捻长槍,从横肋里杀进,真妃、玉一奴一四把双刀,随后冲杀,一等兵十八名,亦俱奋勇杀出,二等兵二十二名,一齐擂鼓呐喊。

素臣神勇,此战又是拼命之战,槍到处纷纷落马。

贼兵有火看不清楚,我兵却得分明,贼兵猝不及防,心慌胆战;我兵人人得势,个个拼生,开手两员战将,被素臣杀死,贼人更是胆寒。

素臣瞥见一个贼将,手执双锏,勇不可当,真妃、玉一奴一双战不下,忙赶上前,挺槍便刺,那将掣身招架。

素臣令真妃、玉一奴一追杀散兵,待我独擒这贼。

十合之后,那将气力不加,虚掩一锏,败逃下去,素臣一槍望后心刺去,那将闪过。

素臣拔出铜锤,一跳丈余,奋力一锤,把一个斗大的脑袋打得粉碎。

一个道士,两把宝剑泼风般削来,素臣把槍拨开,望面门刺去,道士一剑隔槍,飞一剑来伤素臣,口喃喃的念首咒语,铮的一声,被素臣槍杆泼落,再后一槍,刺中马股,负痛直蹶,把道士倒撞下马。

素臣飞上,用足一蹬,肋骨踹断,登时身死。

那道士便是元化真一人第一高徒,法号长明,使剑如风,兼通邪术,那双锏猛将,便是华一陽一郝三丰。

那先被戳死的两员猛将,便是即墨蔡子公、乐安洪子兴。

这几个是景王门下最有本领之人,因知素臣厉害,故一并差来,为必胜之计;那知俱被杀死!贼兵魂飞魄散,乱窜逃回。

前探的贼人,见后面大兵已败,亦俱逃转。

素臣拦住,一槍一个,杀死大半。

余同战败诸贼,俱向夹道中逃走。

文恩、容儿依着将令,候败兵进去一半,齐出截杀,后面真妃、玉一奴一、素臣领兵冲上。

十停中杀死九停,剩有一停逃脱,其已进夹道者,素臣等合兵追入,路窄心慌,自相践踏,并追杀而死者,十停中复有七停,逃出去的,又被阿锦、赛一奴一伏兵截住,杀得一尸一横遍野,只逃得三五十人回去。

后面二等兵,兀自擂鼓呐喊。

素臣传令休赶,耀起珠光,收拾丢弃军器,有四座佛郎机,六架冲木,两箱火器,数十张神臂弓,其余强一弩一炮位,头盔刀剑,不计其数。

收兵回宫,检点兵将,不曾死伤一个。

太后已备下筵席,令太子把盏谢劳。

见这许多火器攻具,大惊失色道:“若非先生神算,怎捱过此夜!”亲手替素臣解去身上绸帛,已是处处断裂,垂泪道:“只看这绸帛,便知先生跳跃奋迅,为国忘身,将何以为报也!”素臣至此方朝见东宫,东宫亦至此叩谢素臣。

递酒入席后,送上草的懿旨共三百道,素臣看过道:“门禁严密,文恩等俱系受伤之人,这须得臣越城出去方好。”

太子道:“合宫性命于先生一人,岂可片刻相离?”

素臣道:“这一着棋子,又是缓不得的,奈何?”

正在寻思,只听得扣门之一声 ,素臣惊问何人,太子道:“必是郡主女神童差来,他便时有信息相通。”

忙着人去问明开入,果是皇后宫中内监,送上红豆手奏,内云:“传闻文白入宫,喜极涕零,此国家之福也!长沙勤王之师,已至赵州。

文武官员中,闻文白入宫,亦必有起义之人。

应否传太后懿旨,一为号召,宜咨访文白,即便施行。

万望殿下坚守数日,以待外救,断不可踏险轻出,致有后悔!”素臣道:“英雄所见略同。

楚王兵近,固是好音,得此通信之人,尤为可喜!殿下可速将诏旨寄去郡主,觅便透出宫门,彼虽年幼,灵敏,必不误事也!”太子道:“安贵妃亲信郡主,逆藩最一宠一 之七妃亦爱郡主,楚王长女又系赵芮之妻;安、赵均与景王为恶,故郡主出入尚得自一由 。

若寄与他,必不误事!”素臣听着七妃二字,忽然想起容儿,因问:“宫中可有僧尼衣帽?太子道:“太后信佛,宫内供养着剃度女僧,衣帽尽有,只是要他何用?”

素臣遂把容儿曾被朝一陽一庵女僧真修落发,假扮女尼,带入景王府中,与七妃通好之事,悄悄说知,道:“若令仍扮女僧,授与密计,一交一 付内监带去,令郡主送至景府,以作内应,则破逆藩如反掌;但分属宗亲,事涉非礼耳!”太子大喜道:“逆藩弑母,万剐犹轻,其一逼一婬一都梁、都昌诸王正妃,寡人闻之,恨不得把他妻妾,俱发教坊,以形报应,以泄诸王之愤!况七妃并未受朝廷册封,不过王府一宫婢耳!前世亡国后妃,为兴王佐命之姬妾者,史不胜书。

至叛臣家属,赏给功臣为一奴一,又本朝律令也。

逆藩杀母杀弟,谋国篡君,今日连太后俱欲擒拿,乃古今判逆之尤,岂得以宗室视之?将来伏诛,除了他正妃是受过朝廷册封的,只能照例圈禁。

其余诸妃,都无位号,便与凡民无异;应赏者赏,应发配者发配,却还管他则甚!”说罢,叫内监去寻容儿,顷刻已到。

宫人取出女僧衣帽,素臣叫过面前,吩咐如此如此。

容儿答应,捧着衣帽,仍进内监房里穿戴。

太子喝住,令其当面装扮。

霎时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女,变作妖冶尼僧,举起双手,合十而拜,说道:“小尼此去不知祸福,若专是七妃见疑,小尼自有分辩;倘或露形迹,别房的人认破小尼相貌,便要追究那年医生的事来,这却怎处?”

素臣与太子,看容儿装得很像,又连声小尼,不禁大笑。

太子道:“文容儿日来乔扮宫女,只眉目间尚有几处男相,此时则步履声口,都辨不出,此去必无破绽,成功可待矣!”素臣道:“此时由郡主送去,门禁料可瞒过。

到了内边,你但时刻防闲,少见人面便了。”

容儿唯唯。

素臣就嘱内监,领一交一 送信之人,带去同见郡主,面禀一切。

依旧将门锁好。

太子与素臣上下床 安寝,是夜却无别项动静。

容儿见了郡主,将素臣与太子的话,一一禀明。

红豆把容儿细细估量了一回,也不觉笑起来。

因有宫女在旁,要遮瞒耳目,不避嫌疑,将容儿暂在耳房安顿过夜。

乘便细问素臣家事,及落水遇救,老尼收去之事,暗暗称奇。

一一交一 天明,便令宫女把容儿洗盥,又吩咐了一回,两个内监领着两名宫女,送到景府。

那旧太孙宫门外,张牙舞爪,许多兵将守着,问明是楚府来的,也便不大盘诘。

进了正殿,内监先出,三人直望七妃寝室而来。

七妃未起,宫人们认得的,慌忙进房通报,三人跟入。

七妃坐在床 沿,容儿随着宫女,行礼起来。

宫女致郡主来意,随即告辞,七妃不留。

宫女出去,七妃盯了容儿一眼,也不则声。

容儿乖巧,疾走上前,拉定两手,跪将下去,低了头,靠在七妃膝上道:“小尼死罪,求一娘一娘一处治了罢!”话未说完,七妃面上一红,两股酸泪流直滚下来,呜咽答道:“且起来,有话好说!”容儿不肯,只顾磕头请罪。

七妃道:“我且问你,那年你为何不先不后,见那医生逃走,也就不告而去?府中人都说你与医生因奸卷逃,王一爷 知道,要画形拿捉,生怕弄出事来。

我是晓得你的,却不能替你辩白,累我担忧半月。

后来王一爷 说,无非一个医生、一个小尼,有甚打紧!井中人也就懈了下去。

我得了口风,才放下放心。

究竟你与他同谋不同谋,先说个明白?”

容儿道:“小尼那时不合瞒过一娘一娘一;但是一娘一娘一诞小王子,几回昏晕了去,如何禀法?那医生实是小尼的母舅;小尼知他在此行医,因是走江湖不甚出名,听见王一爷 说有名的医生都已请遍,小尼看一娘一娘一光景,实是没法;故特地找他来的。”

七妃冷笑道:“这话却不能信你!那医生虽故也是南边人,那见便是你的母舅!况是曹诚请来,怎说是你找来?”

容儿道:“小尼恐有不便,故叫母舅闯到府门首,等曹公公领进来的。

若不是小尼母舅,如何知他会医,叫他自闯上门?他又何认得小尼,说要书方的话呢?”

七妃沉吟道:“后来着落曹诚要这医生,他原说是闯上门来的;若果如此,便准折过。

但你怎忍三五年不来见面,把我的海样恩情,都付之流水呢?”

容儿痛哭道:“小尼那一日,那一时不想着一娘一娘一;只为做了这犯法的事,不敢来见!要想一娘一娘一如此美貌,如此风一流 ,待小尼如此恩情,小尼就是土人,木偶不思想的吗?”

七妃道:“你这几个躲在那里?与那些人相好?怎样受用?从实说来!”容儿哭道:“小尼伏侍过了一娘一娘一,还有那一个女人看得入眼!受用过王府的珍馐百味,还有那一家的饮食吃得下肚!况且小尼的父亲极严,在这京里处馆,日间监着读书,夜里一床 睡觉,没一点空缝。

小尼若曾与一个女人相好,便齐这日色就死!”七妃喝住道:“只要不扯谎就是,怎要罚这样毒誓!”容儿道:“不要说罚誓,就把心肝挖将出来,也情愿的,只一娘一娘一不肯信罢了!”七妃道:“你犯了法不敢见我,怎如今又来见我?你只说得这句明白,我敢就信你。”

容儿假作惊慌之色,低声道:“小尼今日为着天大事情,才拼着性命,逃走出来,求见一娘一娘一的!”七妃笑道:“有这等张智,你且说出来看!”容儿四顾,欲言又止。

七妃屏去宫女。

容儿悄悄说道:“王一爷 早晚要登大位,一即位,便须册立皇后。

别的不打紧,只这正妃一娘一娘一是王一爷 结发,定是立他为后。

他若记起平日的冤仇,轻则贬入冷宫,重则致死一娘一娘一;小尼想到那里,才不顾性命而来的!”七妃失色道:“王一爷 如此一宠一 我,我又生了王子,将来便是太子,他怎敢贬我害我呢?”

容儿大哭道:“一娘一娘一原来还在鼓里!做了皇后,是天下之母,六宫之主,生杀在手,还是那王妃的局面吗?他只消揭开一娘一娘一的短处,就可贬入冷宫,害了一娘一娘一的性命!除了王一爷 ,那一位不是一娘一娘一的对头?只有本宫的人,奉承一娘一娘一,到了诸般刑法上身,他有个不招认的吗?一娘一娘一不见过那戏来,《妆盒记》的刘一娘一娘一,不把李一娘一娘一生生致死?现在安贵妃,不是也把纪一娘一娘一治死?都有亲生的太子,没见敢替谁索命,也只为权柄在他手里,没奈何了!”七妃大惊道:“我怎一时懵懂,梦也没想着!”慌将容儿抱起,一手搿住,一手把汗巾替他拭泪道:“我还大你几年,到底是男子汉有见识。

你须念我向日恩情,替我划策,怎样夺做这皇后才好?”

容儿道:“小尼想有两条计策,一条是迷一魂 计,一条是苦肉计。

一娘一娘一与王一爷 欢会之时,须奉承得王一爷 快活;快活时候,便把这事倒断,说母以子贵,一娘一娘一现生着王子,该做王后;上代宣德正统爷,都是这样;撒娇撒痴的求告,总要求告得王一爷 依允,便急急谢恩。

这便是迷一魂 之计。

王一爷 若不肯依,便须用苦肉计了:先出眼泪,后即痛哭,说一娘一娘一因王一爷 一宠一 爱,人人仇怨,若不得为后,必被报复,自己一死不足惜;只可怜王子失母,不能存活!如此痛哭,王一爷 定是回心;若再不回心,便真个要寻短见,说出永诀伤心话头,舍不得王子被人毒害,要与王子同死!王一爷 最一宠一 一娘一娘一,又极爱王子,必中这两条妙计。

只要一娘一娘一做得认真,这事便十分可成!”

七妃转忧为喜,满脸堆下笑来,说道:“这两条计,我也常做来,王一爷 也都依从。

只因事体小,也没认真装做。

如今依着你说话做去,王一爷 断无不从。

王子是王一爷 的心窝里的肉,有个不依的吗?我想你,不得见面,眼泪不知流掉多少,如今既没甚事,且和你勾了这笔帐儿。”

口里说着,两手便去解容儿衣服。

失惊道:“怎好好一个玉人儿,弄这许多斑靥,肮肮脏脏的涂些什么药来?”

容儿道:“小尼几日要来,被父亲禁住,怕惹出祸事。

小尼撞头撒泼抵死要来,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现在头脑不但是碰伤,还结着癍吗?”

七妃除下容儿僧帽,抚摩怜惜道:“我的心肝,怎磕撞得这样,累我好不心疼!如今凭你受用,补你的苦罢。”

容儿便替七妃解带宽衣,重谐旧好,到那情浓时候,着香腮,把舌抻进七妃口内,说:“小郎口渴,要吃香茶。”

那知这话未毕,七妃哕的一声,把容儿直推下身来。

容儿吓出一身冷汗,心头突突地跳个不住,正是:

难将辣蒜生葱臭,并作龙涎雀舌香。

总评:

匹马回京,六日而至,所为者太子。

乃甫入彰义门,传闻东宫被缢,吃此一惊,不撞下马来谁欤?况素臣乎,此时昏愦之中,寸心激烈,倘露出圭角,不又几败乃事,岂意守门将官为熊以神,仓卒之中竟以贾公公差官遮瞒过去。

岂非天边地设,与素臣先事安排之恩、容夫妇同为东宫之功臣也耶。

征苗之役,靳直所以死素臣也,不意反以成其名。

授意妖人,妄奏神仙,于是皇帝心动。

而劫驾之谋已遂,连召景王入而监国。

因以妖僧邪道之术谋危东宫,事在仓卒,使素臣远驻广西不能兼顾,而更作祸于丰城,以牵掣孝子之心,单谋之谋可谓周全极矣。

然观此时,靳贼举动无处不防素臣,似乎素臣一日不死,则逆谋一日不遂。

至广西奏凯而后,知素臣终无遽死之法,急不能待,不得不用全力以灭之,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或有可以侥万一之幸。

是靳贼此举,不啻有迫之者在也,夫然而愈见数年来逆迹不彰,所畏止素臣一人而已。

忠臣义士之关系天下安危大都如此。

靳监劫驾东巡,而召景王入图太子,非其本心,事势急迫,暂借之以为左右手耳。

盖景王无甚权谋,事定之后,靳监挟君以求复国,名正言顺,大有可图。

沿海一党一 羽逆侄心腹,尔时固皆为之用,掣天下之全力以北向,京都景王势孤,除之易易;然后学曹操挟汉献故事,而资逆侄以禅代之基。

其谋画非不预定,而无如天生,素臣以为国家,不使逆Yan得志者,四处处先安一着也。

东宫乞一奴一婢,而素臣即以恩容夫妇与之,此靳监所不知也;景王藉僧道作法,以免东宫安然坐待,亦岂知有素臣心腹在其中耶。

四城各门俱有心腹把守,盘诘严密,而一张片子居然赚进,此假意归顺之熊以神为之接应也。

可见景王无谋,不必素臣到京而已中素臣之计,人之惑溺于妖邪者,能有大作为?能有大智慧哉?

容儿遇救西湖,适为老尼所得,假扮作尼得以出人景府,一陰一结七妃之欢,而景王之头颅即已寄其手中。

固由旅店相逢,素臣教令如此然;亦可见僧尼之害人。

有家者破家,有国者亡国,许多陷溺其中,至死而不自知者。

奚囊一团一 卫宫督战杂入群雌,不知容儿之曾作小尼易于扮女,不惜Yan割以为内监,此时一腔忠义,毅然决然,真是古今无两。

当其磨刀霍霍,玉一奴一阿锦一则扯定裤子,一则牢握一陽一茎,正不知奚囊何辞以对。

呜呼、仆从如此,则主人之教可知。

有此数人,逆藩安能得志哉?

楷中之人,惟一真妃能战。

有奚囊等数人在内,差足抵御,而素臣一日夜之间,内监宫女辈俱已教成劲旅。

宫墙单薄,乃至增兵迭攻而不能破,此中有人,逆藩何犹愦愦哉。

接战之时,猛将、妖道死巳屡美,逆一党一 尚不自悟,必取死伤于一夜 之中,其愚亦可哀矣。

至于兵力不能胜而欲行妖法以济事,则其愚可笑也。

古今以左道作乱不知几几然,未有不败者。

红豆之策至,素臣引为知心,其才何可以斗石计者。

皇帝开直言极陈之科,端明奏对,而适有楚王进女神童一事夹杂其间,得无近于嬉戏,而书中于楚王不加贬语者,尝于救免素臣,改辽东安置时,细思其故而不得,继于素臣楚府养病时推求其故,而又不得直读,至此时手奏,然后恍然于素臣与红豆知已正非有他故也,此书安得不奇?红豆亦多情人 ,自殿廷奏对,力救素臣,以至与璇姑等人盘桓多日,及楚府养病却未深知素臣家事,乃趁容儿再进景府之间深谈半夜,真有心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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