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师分兵入峡 真救驾匹马归朝
素臣出营看时,见韦忠领着苗丁,没命跑来,后面追杀的,却是虎儿。
素臣骇异,大笑进营。
韦忠跑至营前,勒住马匹。
虎儿见韦忠勒马营前,才知道自家兵将,各跳下马,入营参见。
素臣道:“你们怎不问明白,自相厮拚?”
韦忠道:“撞着这位小将直杀上来,韦忠问他名姓,何处兵将,他说砍掉你驴头,再合你说。
韦忠性莽,本待一交一 手,却怕是爷的人,虚刺一槍,便不敢还兵,只望营里跑来,并没有厮杀的事。”
素臣方始明白。
问虎儿道:“你既砍掉他头,又向谁说话?还是从前不问缘由,动手就打的性儿!他若与你一般莽性,放手杀伤,岂不误事!以后切不可如此!”虎儿道:“我见是苗丁,才与他厮杀,不知道却是自家人。
以后不敢了!”须臾,云北亦至。
素臣才打发干珠两将,分路而去。
问着降苗,知岑浚、黄骥都投往大藤峡。
因唤过奚勤、韦忠,吩咐如此如此,挑选亲信苗丁十余人,饱餐酒食,连夜去了。
复令难儿、虎儿各与一丸易容丸,变了面色,令其姊弟称呼,假作气丐难人,混入峡中,潜赴山后,授与密计,随后而去。
传令休兵三日,择于二十四日班师。
分写书檄,差人赴各峒,饬知善后事宜及班师日期,并移檄知照府县营兵。
至于赤身峒,暂请神猿镇抚,令奚奇等撤兵回营。
弥峒仍着松纹夫妇镇守。
令张顺至象州候令。
次日,碧莲、翠莲回营缴令,碧莲献上思恩、向武、龙州三颗印信,禀道:“赵源妻岑氏,并岑浚妻一口,妾十口,子二名,媳二口,俱遵令监俟岑猛到门,支给收管。
韦祖首级,已号令城门。
粮饷现运一半至营。”
翠莲禀道:“干将军已把石门拆动,粮饷扣下一半,作工匠口粮工费。
其余都解在外。
岑浚积年所掳人口,现在访传亲属给领。
财宝无算,尽数解来,听爷给赏。”
素臣令军政官登簿查收。
二十三日日中,奚奇等到营缴令,禀知赤身峒已交代神猿,民心大定。
傍晚,士豪到营缴令,禀知岑猛已到,交代明白。
干珠到营缴令,禀知石城已毁,子女均已结亲,余存粮饷,分散百姓。
欢声动地,都愿恩父长生不老。
素臣令:“把财物珠宝扣出东阿山庄运送粮草价值偿还之外,余下搭配起来,按着将士数目,均匀放赏,难儿已差出去的,存留在营,干珠已管赤身峒事业,不复给赏,其余俱各均沾。”
将士们见主将丝毫不取,全数给赏他们,欢声如雷。
次日五更,令干珠回峒候旨,并授密计,与开星参酌而行。
密令奚奇,叶豪、袁无敌、张大勇、李全忠、叶世雄、元彪、宦应龙,分领东兵五百,苗兵五百,俱扮作药材客人,多雇一江一 船,装载一半粮草并军器衣甲等物,陆续赴象州进发,候我船到发令。
在船赶做草色衣甲二十三副,马甲一副,不得迟误。
令士豪、韦杰为前队,自己领锦囊、天丝、小躔、碧莲、翠莲为中军,云北、易彦为合后,分率桂林、苍梧、右一江一 等兵将,并新降苗将,奏凯而回。
行至庆远,吉于公、马成龙、马成虎接见,行至柳州,华如虎、华如蛟接见。
俱着随营候令。
右一江一 道马文升禀见,称颂道:“自八月十七日接见元帅,不过月余,即收复三府十五峒,削除大难,更平田州土逆,去数十年蟠结之大患,何道而能致此?众议纷纭,俱说元帅道法通神,到处驱役,变化不测;本道咕哔小儒,拘墟之见,未能窥测,伏祈明示!素臣大笑道:“弟非鬼物,何吾兄亦以为疑?因把设谋定计,约略言之。
因附耳说道:“岑浚现逃浔州,投奔大狗,弟已差心腹密赴象州,复遣细作入峡内应。
沿途露布,只说逆苗已平,放散兵卒,回京复旨。
吾兄可向各官弁宣明此意,送弟入城。
弟至前途,令士豪先行私赴象州,本兵破敌,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则大狗、岑浚俱可擒也!但恐愚民无知,又指为鬼物耳!”文升大喜道:“侯、岑二酋,长为粤西世患,皆本道所属,而力不能制,徒忧心如醉而已!若得并除藤贼,何幸如之!但此贼所据者,地险而不绝,力山、府一江一 ,巢穴不一,一党一 类极多,辗转藏匿,搜剔匪易。
冬寒将届,仓廪空虚,府镇俱受靳宦指使,专心掣时,衣粮二字,尚须熟筹耳!”素臣道:“浔州天时暑热,十月尚如中秋;弟破贼之期,大约不出旬日,寒衣尚可无虑,至粮饷,则未至田州以前,皆出弟己资,既出田州以后,皆资于贼。
田州、丹良两处之粮,除敷食用外,尚有一半,现运至此,烦吾兄归足各属常平,余存为赈粜之用可也。”
文升出位,拜伏于地道:“无帅荡平大敌,功成反掌,已非思虑所及;而不费帑项,不劳官司,使百姓无供亿之烦,而有赈粜之利,则尤属旷古所无!文升自负,向拟师事元帅,友事三原、浮梁、华容诸君子;今恐执扫除之役,亦不堪矣!”素臣惶恐谦谢。
向士豪讨过粮册,递与文升道:“可与三原分颁之。”
又嘱文升速委官去守庆远。
文升应诺拜受。
即传知各衙门,文元帅凯旋进京,明日公席饯送。
素臣次日辞别各官,将两道兵留下。
行至前途,密令士豪:“领兵前赴桂林,将桂兵亦尽数留下,只带降卒数百,打我旗号,假作进京复命,至湖广界上驻扎。
候我破敌回来,并将降卒放散,只率尔兵回京。”
令云北:“在中军假作本帅,官员禀见,俱以病辞谢,不可泄漏!?
是夜深更,即与锦囊、天丝、小躔、碧莲、翠莲、成龙、成虎、如虎、如蛟、韦杰,易彦,领着二十个飞卒,改装出营,前赴象州。
二十八日,到船与诸将相会。
张顺亦来叩见。
候至天黑,令诸将抄向山南:“奚奇率如蛟、如虎领兵一百名,攻古营,叶豪率马成龙、成虎领兵一百五十名,攻林峒,李全忠、叶世雄、韦杰领兵一百五十名,攻沙田,锦囊、天丝、小躔领兵一百五十名,攻石门,袁无敌、易彦领兵一百名,运粮接应,衔枚疾走,天明俱要赶到。
贼所恃者,峡中高处可见数百里,官兵虚实,一目了然,得以预备。
今闻我已班师,放散兵卒,必不准备。
卒然见我兵一时忽集,必骇然惶惑,不敢出战,惟以死守为主。
藤峡满山皆藤,纠葛处俱积巨石,官兵欲上,即割藤下石,俱被压死,复发毒一弩一药镖,中者立毙;必须如此,方得成功!切记,切记!”复令元彪、宦应龙领二百名兵,往力山埋伏。
张顺、张大勇领一百名兵,内选数十名善泅者,用原船装至府一江一 埋伏,俱授与密计。
素臣自领碧莲、翠莲及飞卒二十人,各穿草衣,黄马背上,扎缚旗帜,罩以草甲,由山北迳至仙人关来。
是夜五更,已至山足。
夜自山足至关,俱悬崖陡壁,素臣俱于树草中,攀藤附葛而上,夜里尽力趱行,日间藏伏草中,窥伺各处,无人侦探,乘便而行。
如此一日一夜 ,已离关不过五里。
于二更到关,见关上寂然无声,取出明珠来,四面照耀。
不一会,见关内林木之上,飘起白绢号带。
素臣等绕至号带边,城上挂下长绳,素臣挽着,飞身先上。
碧莲等接手俱上。
难儿、虎儿接着,在前引路,把守关将士从睡梦中割下首级,连痛也叫不出声。
有逃出来,碧莲等在外截住,不留一个,开了关门,放入黄马,齐奔九层崖来。
崖上有百余军兵,俱在堡房睡熟,堵门杀入,愿降的便把绳捆缚,不愿降者便都杀掉。
将马背旗帜解下,捆的瑶丁都扛出在崖,留下十名飞卒守住,令其望:“俟山南军一交一 战,及我等已至峒后攻打,即于崖上遍插旗帜,令降瑶尽力呐喊,如不肯呐喊,即时砍杀。
尔等十人,各执崖上钲鼓,用力捶击,以助声势。”
飞卒令毕,即率碧莲、难儿等下崖,望峒后杀来。
素臣等至山足时,奚奇等已至峡,一路虽有零星营寨,并无兵卒,直一逼一古营、林峒等处。
依着素臣密计:日间跑马射箭,抛球打弹,歌唱饮酒;等到半夜,各持长竿,竿上联挂草人,分执火炬,一齐点着,撑至崖前;背后军士擂鼓呐喊,声震山谷。
峡上瑶兵,急发槍一弩一,割藤下石,石上草人身上,纷纷卸落,药镖毒一弩一,便丛集草人之身。
前竿火尽,后竿继至,瑶兵夜半于高崖俯视,火光耀眼,加以胆落心慌,怎辨得清?只认素臣令严,前兵打尽,后兵复上,尽数施放槍一弩一,割藤下石。
到得天明,藤石槍一弩一俱尽;官兵将草人身上槍一弩一,兼以军中利箭,如飞蝗般发去,瑶兵纷纷坠一落 。
官兵乘势,奋勇先登。
一时之中,四寨俱破,追至峒前,尽力攻打。
只听炮声起处,峒兵齐出,大狗居中,左有岑浚,右有黄骥、蓝受贰、侯郑昂领着一班敢战瑶丁,齐齐排立。
一员小将军当先出马,官兵看时,却正是韦忠。
小躔舞起双刀,拍马上前,迎住厮杀,斗有数十余合,不分胜败。
韦忠喝问:“前日赌射,被你镫里藏身,逃了性命,今日还敢赌吗!”小躔道:“你敢再赌,定难活命!”韦忠道:“前日是你先射,今日该让我先射三箭。”
小躔应允道:“再多射几箭何妨!”两马跑开,韦忠拈弓搭箭,等到马合,觑得亲切,望咽喉上一箭射来。
小躔也用咬法,把箭头一口咬住。
两军齐声喝采。
大狗抚掌道:“岑府之言不谬,真亏这小丫头,须要活擒他方好!”小躔马望南跑,韦忠马望北走,直至大狗面前,方带转马头,扣弦搭箭。
小躔勒马,迎着韦忠跑来,韦忠将弓弦拽满,使尽平生膂力,忽地扭回身躯,望大狗喉中猛射一箭。
大狗正睁着眼看小躔,又用何法避箭?猝不及防,急急闪避,已中面门。
蓝受贰一刀劈杀岑浚,黄骥护打受贰。
韦忠唿哨一声,挽起长槍,小躔拔出双刀,奚奇等齐声呐喊,各举兵器,一齐掩杀。
侯郑昂保着大狗,退入峒内去。
韦忠等刀槍齐上,将受贰、黄骥双双杀死。
瑶丁见土主被伤,本家将自相攻杀,人人胆落,夺路奔逃。
忽见峒后九层崖上,竖满官军旗帜,前后擂鼓喊杀之一声 ,震地惊天,更自魂飞魄散。
有的退入峒去,有的绕峒而走,有的悬崖而上,自相践踏,跌落深崖,死者无算。
官军勇气百倍,攻入峒去。
大狗、郑昂逃入内峒,闭门死守。
县道韦忠射伤大狗,受贰如何不急救护,反杀起岑浚来?受贰本系大狗一宠一 童,大狗的寡房妹子二猴,又与私通,出入无忌,便又做二猴的亲丁。
岑浚来投,受贰劝大狗杀之。
大狗贪着岑浚家势威名,要臣服他,以镇压苗、僮,反把二猴配与为妻。
岑浚以一奴一看视受贰,受贰骄蹇惯的,如何当得,遂恨岑浚入骨。
二猴因岑浚年老,不及受贰一精一壮,且自恃勇力,兼系土主之妹,以降人视岑浚夫妇,不和。
一日,早起,岑浚见一苗女梳头,发长委地,偷视片刻。
二猴即其发。
岑浚发怒,偏把苗女抱置怀中。
二猴即与受贰入内,坐之膝上,岑浚解苗女之衣,摸其双乳。
二猴即脱受贰之裤,捏弄其一陽一物。
岑浚大怒,令左右Yan割受贰,左右笑而不应。
二猴即令左右挖去苗女一陰一户,血肉淋漓,安放岑浚面前。
岑浚哭诉大狗,大狗道:“不痴不聋,做不得家公!我妹是这样惯的,休与争执!”自此岑浚吞声忍气,如坐针毡。
受贰遂日思致死岑浚。
到得韦忠逃来,岑浚因有一面之识,兼系岑咥旧将,欲置一党一 羽自固;遂夸说韦忠武艺,劝大狗重用。
大狗亦爱韦忠相貌,遂把幼一女娇莺配之。
娇莺年纪虽少,一婬一性与二猴无异,私通瑶丁颇多,却贪着韦忠貌美力强,甚是恩爱。
韦忠投降是假,且心在小躔,不特不禁其与瑶丁奚四调笑,并借端发怒,令瑶丁褫剥奚四衣裤欲加鞭扑,露出驴骡一般的伟物。
娇莺瞥见垂涎,慌忙劝住,老着脸皮央求韦忠,要与奚四一交一 一媾。
韦忠道:“我爱你非常,巴不得你快活,但恐当他不起,徒受苦痛。”
娇莺一婬一心正炽,即拥奚四上炕。
奚四本知道韦忠之意,公然一交一 接。
不料略进少许,以至开口流血。
韦忠拿汗巾,一面替娇莺拭血,一面抚摸其牝,百般怜惜道:“我原说你当他不起,如今怎好?”
娇莺道:“不防,待我过两日再去捱他,少不得有快活的时候。”
说着心里感激韦忠,胜似生身父母,在大狗面前,百般夸奖韦忠的好处。
大狗遂将韦忠十分亲信,凡有说话,一句一听,百求百从。
当日,二猴闻知即来候问娇莺,要借奚四去一用。
娇莺本不舍得,一来因自己暂不能用,二来平日畏惧二猴,便令奚四随去。
二猴牝一户极宽,虽非奚四敌手,却得勉强容受。
奚四轻轻款款,竭力细意奉承,二猴如获至宝。
自此,遂不与岑浚同住,自向内峒深邃之处,一座密云楼上,与奚四日夜厮守,去做那雨尤云之事。
连官兵攻峡,天大事情,俱付之不赌不闻了!韦忠受素臣密计,俟官兵攻破古营等寨,即力劝大狗出战,故把大狗劝信,出兵迎敌。
又因岑浚曾述其与小躔赌射之事,大狗似信不信,故见小躔出马,即与赌射,乘便用计。
大狗一心要看小躔避箭之法,遂中其计。
受贰见韦忠反射大狗,则杀岑浚为有名,故且不及救护大狗,反先杀却岑浚。
黄骥见主被杀,故与格斗,却成了鹬蚌相持,渔翁得利也。
大狗、二猴,皆公猴与母狗相一交一 所生,是一般的天生妖孽,勇力异常,矫捷无比。
大狗似狗,故以狗名;二猴似猴,故以猴名。
幼时为人所呼,叫出了名,嗣后竟不能改。
大狗仗着勇力,又有二猴同志,遂为诸瑶雄长,占据大藤峡数十年。
出没两广,杀官劫商,肆无忌惮,尝夜入梧州,劫库放囚,大掠城中,执副使周涛,杀训导任璩,及家居布政使宋钦。
陷南平县,劫知县印,杀典史周诚,掳其妻子。
入藤县,掠官库,劫县印,无恶不为。
官军屡次征讨,虽远至调南京、一江一 西、直隶、九一江一 、两广诸兵多至十六万,因峡顶九层崖高入云中,下瞰数百里,军情悉为所见,往往未至其境,即为所覆。
有得至峡南者,又因山崖陡绝,一弩一石利害,加以大狗、二猴勇捷异常,无不致败。
岑浚来投,大狗自恃险阻,放心收纳。
各处险隘,添兵设守,准备厮杀。
及探听素臣至柳州,已将兵将尽数放散,驰驿进京,方把兵撤去。
笑谓岑浚道:“也是文白的造化,他恃着屡胜之威,若知你在此,必来征讨,可杀他片甲不回,为汝报仇!”直至官兵忽然俱集,攻打山南诸寨,方吃大惊。
及闻官军跑马射箭,歌唱饮酒,暗忖:文白果然足智多谋,他见各寨据险,攻之无益,故作此伎俩。
一则伏兵营后,引我去冲突;二则令我懈怠,乘夜好来破寨。
毒龙等一勇之夫,故致丧败,却怎瞒得我过?因传令各寨,不可出一兵一将,俱更番休息。
到夜须百倍小心,彻夜防守,俟敌兵近崖,即齐发镖一弩一,割藤下石,伤死他一半兵将,便各寨俱出,拼力剿杀。
自成大功。
谁知夜间中计,把镖一弩一藤石一时用尽,官兵攻破险要,直一逼一峒前。
韦忠是夜将娇莺极力奉承,弄得死去活来,快乐无比,然后夸说自己武艺:“前日之败,只因兵少势孤,彼四面合围,以致失事;尚被杀伤十几员上将,突围而出。
今此峒兵多将广,又据着险要,怎缩头不出,被人耻笑!你须在父亲跟前,一力保荐,管教一战成功。
一则显出我的本事,长你威风;二则丈人数十年的雄名,不至减削也!”娇莺是个一婬一女,从未得此甜头,又兼平日感他知趣,恩爱入骨;遂至大狗前极力怂恿。
大狗也怕损了自己威名,兼闻岑浚夸扬韦忠武艺,也要亲见其本领如何;复被爱女之言一惑,遂领兵出峒,以致此变。
败后,还恃着自己及妹的本事,内峒坚固,粟支十年,尚可死守。
力山、府一江一 ,窟穴可凭,一党一 类足恃。
传令瑶丁无论男妇老幼,俱上城防守。
速向密云楼,请二猴出来商议。
那知二猴因得了奚四宝物,日夜宣一婬一,已是疲乏,奚四知官兵已至,更取身边吃剩的补天丸,日服一丸,尽力狠干,弄得二猴连连丢泄,头目森然,浑身瘫化。
瑶女们回头出来,帐下兵丁无不胆寒。
更兼韦忠那箭敷有毒一药,大狗伤处,疼痛非常,嚎叫不止,军心大乱。
再听着峒前、峒后一片喊杀之一声 ,那里还有固志!当不起奚四又作内应,开放黑圈,领着圈内囚禁的数百民兵,杀至后峒献门。
峒后官军已经杀入,个个魂飞魄散,纷纷的开门跳城,抱头鼠窜。
峒前官军,见峒后崖上竖起旗帜,知素臣等已破关而至,无不奋勇登先。
守城瑶丁又俱逃散,登时攻破峒门,一拥而入。
韦忠当先领路,直入大狗帐中。
侯郑昂逃避不及,被诸将剁为肉泥。
大狗带伤受缚。
二猴束手被擒。
其余妻妾子女,一半逃至后峒,被黑圈兵民,截杀无存。
素臣传令,将大狗、二猴枭首,发浔州府示众。
峒前所割的岑浚、黄骥两颗首级,发田州去示众。
命奚奇、叶豪、吉于公将峒内财宝粮饷,衣甲军器,及劫来印信等物,尽数入册,封贮候令,在峒镇压。
令华如虎、华如蛟领兵搜东,马成虎、马成龙领兵搜西,李全忠、叶世雄领兵搜南,易彦、韦杰领兵搜北。
凡有投降男子,编入队伍;妇女闭于空室;掳掠良民,不分男妇,释放下山。
米粮财物,军器衣甲,尽数封贮。
营堡寨棚,俱拆毁焚烧。
险一陰一之处,俱要削平。
搜查净尽,不许一毫遗漏。
将黑圈内兵民带到勘问,勘出典史之子周先,送往南平,训导之弟任浚,送往浔州,其余都齐发下山。
自率锦囊、韦忠、碧莲、翠莲,难儿、天丝、小躔、虎儿,领兵二百名,飞卒二十人,追赶余贼。
峡中贼獠,被官军四面八方,分兵搜捉,逃脱的都四分五落的凑聚拢来,齐奔力山。
素臣等在后呐喊追杀,自相践踏,跌落崖谷,死者不计其数。
余俱逃至力山,进了羊场咳,方要出口,前边一军摆开,拦住去路,元彪、宦应龙领着二百名生力兵,俱是大刀阔斧,奋勇砍杀。
后面素臣之兵又冲杀上来,十停之中,有七八停俱死于刀斧之下。
留下元、宦等兵将,及天丝、小躔、虎儿搜山,将力山贼人一并剿杀,所有寨棚,亦俱焚毁,其余收降放掳,封粮平险诸事,俱照前令施行。
自率锦囊、韦忠、碧莲、翠莲领兵二百,及飞卒二十人,向前追杀。
贼瑶逃至府一江一 ,都是绝壁层峦,被追兵一一逼一,跌落万丈深坑而死者无算,存留最矫捷者不满百人,奔下山坡。
素臣独带百名兵,令锦囊守住山口。
贼等见一江一 边有商船停泊,便直奔上船,各持篙桨,拉杂撑挡如飞,开至中流。
不防舱底伏兵,掀篷而出,一阵砍杀,纷纷倒毙。
有赴水逃命的,又被水底善泅军士擒捉起来,更不曾逃得一个。
素臣命重赏船家,回至府一江一 。
复留张顺、张大勇、锦囊、韦忠、碧莲、翠莲等搜山,一切俱照前令。
自己匹马回峡。
搜峡诸将,陆续缴令,所有横石塘、油榨、石壁、大皮、仙台、花相、白竹、古陶、罗凤、紫荆、木昂、藤冲、大坑、碧滩、罗渌等诸险要,俱经削平,呈上衣甲军器,米豆谷麦各册,及降卒男妇名口清折。
素臣令将印信诰敕,公服器用等物,发还各府县,通报缴销;衣甲军器,汇造一册;粮饷扣出三分,存于峡中,余亦汇造一册,一交一 右一江一 道酌办;财帛金珠,均匀搭配,分赏将士,以三十分之一,留于士豪、云北诸公及在湖广驻扎兵丁。
设武靖州于峡内,兼辖力山、府一江一 各瑶等,调岑铎来权知州事,投降男妇,听其发放。
将内峒拆毁,改为州署;外峒即为州城。
一切匾额宫殿,犯禁违式者,俱改换拆造。
部署略定,金砚自京而来,因跑急了,只把手指画,却说不出话。
素臣知朝中有变,忙屏退从人,令其绕屋徐步,不使睡伏。
不一会,神气渐复,方上前跪禀道:“靳贼先料老爷不能平贼,与安太师勾通,要废太子,立安贵纪五岁皇子为东宫;太子废后,即发缇骑,来扭解老爷,进京治罪;治死老爷后,再举大事。
续闻老爷入广,即掘陷坑,坑杀了四个毒龙,便改了算计,要就冬至这日,委太子去郊天,伏兵天坛,杀了太子,扶景王即位;再把景王除去。
后接郎如虎飞报,说老爷用兵如神,已收复三府,杀入苗峒,指日就可班师。
靳直着急,与单谋商议,乘着山东巡抚奏报黄龙见于登州井中,劝皇上去看龙;又说蓬莱阙常有仙人下降,可求不死之药;皇上听信法王、真一人邪说,说十一月初一日,有大罗天仙降于蓬莱阙,授皇上不死之药,及玉枢秘剑印等物,已于前月二十日出京,靳直与兵部尚书陈芳,中府都督王彩保驾。
召景王至京监国,令其谋害太子,僭号称尊。
景王已于前月二十三日到京,占住旧皇太孙宫内,与太师结盟,要除去太子,择日即位,尊皇上为太上皇,安贵妃为太后,立贵妃之子为太子,将来传位与他。
安太师与贵妃,俱怕太子即位,要替纪贵妃报仇,都已情愿。
亏着女神童奏知周太后,将太子连夜召入宫去,未得谋害。
又力劝安贵妃说:“景王凶暴一婬一恶,把生身的太妃绝了衣食,生生饿死,棺柩从狗窦中卷出;一逼一婬一都梁王妃,毒杀都梁王,压杀马太妃,械其媳都昌王妃入宫,強姦一致死;种种一婬一恶,笔不胜书,断无不背盟之理!他为藩王时,尚且如此肆行无忌;其于亲母、叔母、胞弟、堂弟,尚且如此凶一婬一惨毒;若登大位,必且更甚!楷中后妃,必强一逼一奸一婬一,若不顺从,必无生理!一娘一娘一身且不保,能保弱龄之皇子!太子仁孝,以母事一娘一娘一,虽因纪一娘一娘一死得不明,时时哭泣。
断不因此而致行悖逆之事;俟皇上回銮,以圣意谕使让储,必不违逆。
即使违逆,亦可以圣旨废之,名正言顺,至安无危,莫出于此,怎反做此等至险、至逆之事!'贵妃感悔,盟未立成。
靳直探知,又遣人力谏景王说:“骑虎之势,必不能下;若不速除太子,大祸立至!'景王害怕,现要搜宫,诛灭太子。
小的自进京去,即备干粮,潜入靳监密室,伏于仰承之上,成日不出。
靳监出京,又入景王密谋之所,又悄悄入宫探听,这些事情,俱是小的耳闻目见,确实不过。
故连日连夜,如飞赶来,望老爷即刻入京方好!”素臣吃惊,汗下如雨,立传奚奇、叶豪、难儿、张顺、韦杰、易彦进内,告知此事,令分兵而回。
兼请吉于公为主帅,嘱咐一番,如此如此。
又嘱金砚几句。
牵过黄马,深深一揖,说道:“此地离京八千余里,国有急难,须日夜尽力赶行;五六日之内,如得到京,当八拜以谢,誓不忘恩!望你不辞劳苦,不惜饥饿,勉力为之!”因取军中干粮装一口袋,扎缚马背,飞腾出峡。
于十月初八日自峡起身,至十三日午后,已至京城。
只听彰义门纷纷传说,太子已被景王缢死,十五日清晨即登大位。
素臣猛吃一惊,大叫一声,撞下马来,死在地下。
正是:
天雷劈脑骨成墨,利刃胸血喷红。
总评:
砍掉头颅再合,你说是采话,亦是呆话,然出自虎儿,声口正自合拍。
素臣即此警戒,亦见诲人不倦之中。
间峒元则兼及岑咥,而毒龙之谋主尽收。
红孩儿则并逃岑浚,而猴狗之外援,绝韦道父子与苗事相终始法,则法王真一人死,而景王被诛,靳监身败,事有必至,理如固然,古今藉妖以成事者,往往为其所卖,可不鉴诸?
骏赤身则直一逼一田州,破田州则一陰一人一大藤,兵机神速,犹不为奇,至身统数十军而出险入隘,分拨了然,直无一伏虚设、一计不应,岂仅神速之谓哉!方之古来,觉诸葛街亭一役,犹至涕泪斩马达,逊素臣一筹矣。
难儿乃士豪之女,虎儿为素娥之侄,二人亲谊何从联络,乃以易容之故,而居然姐弟于军中,真奇情也。
细绎乃知作者本具天地橐籥造化,炉锤之手,故书中不夫妻而夫妻者屡矣,何姐弟之乔扮足云耶。
作者好为秽语,亦善写秽态,不写则已,写则极情尽致,此篇描画大狗二猴,几令读者目不忍视。
不知非作者笔墨秽亵也,兵家贵能用间,素臣用兵之处无非一婬一人,故孽龙好一婬一则用奚勤夫妇,猴狗好一婬一则用韦忠奚四。
以容儿媚其氏,即以诛景王;以奚勤为欢喜佛,即以灭倭一奴一。
同是一副笔墨,推类言之,李又全之诛,且不惜带活宝贝而亲入其境矣。
可见此书大旨,在乎崇正辟邪,而以间兵作奇兵,不得不以治一婬一人之法治之也,非此作用,则补天易容,安得遽目为天赐乎哉。
此时岑浚计穷力竭,往投大藤。
以大狗二猴一婬一昏,岂足为浚之庇?即明示师,期素臣亦必成功,何以故弄狡狯,潜师暗渡耶。
岂知猴狗之一婬一旱经算计,非用二人为间,则猴狗势合,而岑浚既与二猴为配,亦无脱幅之隙。
困兽犹斗,况穷寇者三乎?唤过吩咐如此如此,若以大军继进,则二人之来得无启,疑计不得行即,胜负未可知也。
故既遣二人为间,不得不为声东击西之谋,此之谓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
韦忠、奚四同受素臣教令,其余娇莺作腔作势,姑可坦然处之,否则恐稍有人心者,决不能堪也。
但彼此意会,你顾我我顾你,未免哑然失笑耳,正不知事定以后,缴令于素臣之前,当作何语。
密云楼上与奚四日夜厮守,而官兵攻峡。
天下事情都付不见不闻。
写一婬一人之性情如此,较之毒蟒越七日一游宴,但以香烛跪拜,而不至日夜狠干者,更下一层。
故用引五根一妈一奚勤夫妇,越三年而毒龙始亡。
用韦忠奚勤,不旬日而猴狗已死。
然则若毒龙者,尤非好一婬一之甚者矣。
看到内峒坚固,粟支十年,乃知区区城狐社鼠未可轻觑,不用间计,虽官兵围攻无即破之理。
韦忠一箭,奚四放圈得手,正在此处。
行三军者,当反复思之。
靳监料素臣不能平贼。
凤闻广西之信,知计不能行,必有卒不及防之举,岂知文思文容早为东宫要去,而金砚急足,素臣良马,不旬日而自京至广,自广至京,又为占先一着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