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五十五唐宪宗元和七年(壬辰,公元812年)[1]冬,十月《资治通鉴》《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五十五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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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五十五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

唐纪五十五唐宪宗元和七年(壬辰,公元812年)

[1]冬,十月,乙未,魏博监军以状闻,上亟召宰相,谓李绛曰:“卿揣魏博若府契。”

李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李绛曰:“不可。

今田兴奉其土地兵众,坐待诏命,不乘此际推心抚纳,结以大恩,必待敕使至彼,持将士表来为请节,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非出于上,将士为重,朝廷为轻,其感戴之心亦非今日之比也。

机会一失,悔之无及!”吉甫素与枢密使梁守谦相结,守谦亦为之言于上曰:“故事,皆遣中使宣劳,今此镇独无,恐更不谕。”

上竟遣中使张忠顺如魏博宣慰,欲俟其还而议之。

癸卯,李绛复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举,时机可惜,奈何弃之!利害甚明,愿圣心勿疑。

计忠顺之行,甫应过陕,乞明旦即降白麻除兴节度使,犹可及也。”

上且欲除留后,绛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则无以使之感激殊常。”

上从之。

甲辰,以兴为魏博节度使。

忠顺未还,制命已至魏州。

兴感恩流涕,士众无不鼓舞。

[1]冬季,十月,乙未(初十),魏博监军将魏博将士废黜田怀谏,拥立田兴的文状上报,宪宗连忙召集宰相前来,对李绛说:“你的揣测和魏博的事态就像符节的两部分相互吻合一样哩。”

李吉甫请求派遣中使前去安一抚,以便观察事态的变化,李绛说:“这样做不恰当。

现在,田兴献出魏博的土地与兵马,正在等候诏书发布命令。

如果不趁此时机诚心抚一慰并接纳他,以隆厚的恩典维系他,而一定要等候陛下派出的使者到魏博,拿着将士们的上表回来请求任命田兴为节度使,然后再授给他这一职务,这就是恩惠来自下边,而不出自上边,将士的作用大,而朝廷的作用小,田兴对朝廷感激与一爱一戴的心意也是不能够与现在相比的。

一旦失去这一时机,后悔也来不及了!”李吉甫平常与枢密使梁守谦相互勾结,梁守谦也替李吉甫向宪宗说:“根据惯例,对于这种情形,都是派遣中使前去慰劳,现在唯独不向魏博派遣中使,恐怕人们更加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宪宗最后还是派遣中使张忠顺前往魏博安一抚将士,准备等候张忠顺回朝以后再商议此事。

癸卯(十八日),李绛再次进言说:“朝延施加恩典与声威的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一次行动。

出现这一时机,是值得珍惜的,怎么能够将它放弃呢!哪种做法有利有害,是非常清楚的,希望陛下心中不要再有疑虑了。

计算张忠顺的行程,现在应当刚过陕州,请陛下明天早晨便颁布白麻纸诏书,任命田兴为节度使,这是还来得及的。”

宪宗打算暂且任命田兴为留后,李绛说:“田兴恭敬顺从到这般地步,若不肯不拘等次地施加恩典,自然无法使他感激朝廷的超常待遇。”

宪宗听从了李绛的建议。

甲辰(十九日),宪宗任命田兴为魏博节度使。

张忠顺没有返回朝廷以前,宪宗的命令已经到达魏州,田兴因感激朝廷的恩典而流一出了眼泪!将士们没有不欢欣雀跃的。

[2]庚戌,更名皇子宽曰恽,察曰,寰曰忻,寮曰悟,审曰恪。

[2]庚戌(二十五日),宪宗为皇子更改名字,李宽称作李恽,李察称作李,李寰称作李忻,李寮称作李悟,李审称作李恪。

[3]李绛又言:“魏博五十余年不沾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一穴一,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邻劝慕。

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

左右宦臣以为“所与太多,后有此比,将何以给之?”

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领邻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一爱一小费而遗大计,不以收一道人心!钱用尽包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

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缗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辛酉,遣知制诰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

军士受赐,欢声如雷。

成德、衮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

[3]李绛又说:“魏博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沾润着帝王的德化了,现在忽然带着魏、博、贝、卫、澶、相六州土地前来归顺,挖空了河朔地区的中心,倾覆了反叛作乱的巢一穴一,如果没有超过他们所希望的重重的奖赏,便无法安慰将士们的心意,并使四周相邻各道受到劝勉,感到羡慕。

请陛下拨发内库钱一百五十万缗,颁赐给魏博。”

宪宗亲近的宦官认为:“给与的赏赐太多,若以后再有此例,将拿什么给他们呢?”

宪宗将宦官的话告诉了李绛,李绛说:“田兴不肯贪图专擅一地的好处,不顾四周相邻各道的祸患,归顺本朝,陛下怎么能够珍惜微小的费用,反而丢掉重大的谋划,不肯用这点钱财去收取一道的人心呢!钱财使用光了会重新得到的,而这一时机一旦失去,就不能够再追回来了。

假如国家征发十五万兵马去攻取魏博六州,经过整整一年才战胜敌军,这需要的费用难道是一百五十万缗就可以止住的吗?”

宪宗高兴了,就说:“朕穿粗劣的衣裳,吃薄味的食物,积蓄物资钱财的意图,正是为了平定各地。

否则,将物资钱财白白储存在仓库中是为了什么呢?”

十一月,辛酉(初六),宪宗派遣知制诰裴度前去安一抚魏博,带去钱一百五十万缗,奖赏军中将士,对六州百姓免除一年的赋税徭役。

将士们得到赏赐,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成德、兖郓派来的好几个使者看到了这一场景,面面相觑,惊惶变色,叹息着说:“对朝廷刚强不屈的藩镇果真有什么好处吗!”

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待度礼极厚,请度遍至所部州县,宣布朝命。

奏乞除节度副使于朝廷,诏以户部郎中河东胡证为之。

兴又奏所部缺官九十员,请有司注拟,行朝廷法令,输赋税。

田承嗣以来室屋僭侈者,皆避不居。

裴度为田兴讲述君臣之间的大义名分,田兴倾听着,整个晚上,都没有倦意。

他对待裴度的礼数非常周全,还邀请裴度走遍他管辖的州县,向各处宣布朝廷的命令。

田兴奏请朝廷任命节度副使,宪宗颁诏任命户部郎中河东人胡证出任此职。

田兴还奏报部下缺少官员九十人,请求有关部门登录姓名,拟定官职,在魏博行使朝廷的法纪命令,向朝廷交纳赋税。

田承嗣以来所建造的过度奢华的居室,田兴一概回避,不肯居住。

郓、蔡、恒遣游客间说百方,兴终不听。

李师道使人谓宣武节度使韩弘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田氏族,又首变两河事,亦公之所恶也!我将与成德合军讨之。”

弘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一事耳。

若兵北渡河,我则以兵东取曹州!”师道惧,不敢动。

郓州李师道、蔡州吴少陽、恒州王承宗派遣游说之士,想方设法私下劝说田兴,田兴始终不肯听从。

李师道让人告诉宣武节度使韩弘说:“我家世代与田氏约定相互保全,彼此援助。

现在,田兴并不出于田氏家族,又第一个改变了河南、河北的先例,这也是您所憎恶的啊!我准备与成德会合兵马,讨伐田兴。”

韩弘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利弊得失,只知道遵照诏书办事而已。

假如你的兵向北渡过黄河,我便领兵东进,攻打曹州!”李师道害怕,没敢用兵。

田兴既葬田季安,送田怀谏于京师。

辛巳,以怀谏为右监门卫将军。

田兴安葬了田季安以后,便将田怀谏往京城。

辛巳(二十六日),宪宗任命田怀谏为右监门卫将军。

[4]李绛奏振武、天德左右良田可万顷,请择能吏开置营田,可以省费足食,上从之。

绛命度支使卢坦经度用度,四年之间,开田四千八百顷,收谷四千余万斛,岁省度支钱二十余万缗,边防赖之。

[4]李绛奏称,振武、天德周围的良田可达一万顷,请求选择干练的官吏开设屯田,可以节省开支,使粮食充足,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李绛命令度支使卢坦经营规划所需费用。

在四年时间里,开辟田地四千八百顷,收获谷物四千多万斛,每年节省度支拨钱二十多万缗,边防都仰仗着屯田的收成。

[5]上尝于延英谓宰相曰:“卿辈当为朕惜官,勿用之私亲故。”

李吉甫、权德舆皆谢不敢。

李绛曰:“崔甫有言,‘非亲非故,不谙其才。

’谙者尚不与官,不谙者何敢复与!但问其才器与官相称否耳。

若避亲故之嫌,使圣朝亏多士之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

苟所用非其人,则朝廷自有典刑,谁敢逃之!”上曰:“诚如卿言。”

[5]宪宗曾经在延英殿对宰相们说:“你们这些人应当替朕珍惜官位,不要用官位偏袒亲戚故旧。”

李吉甫、权德舆都推脱说自己没有那样的胆量。

李绛说:“崔甫说过:‘既不是亲属,又不是故交,无法了解一个人的才能。

’对自己了解的人尚且不能够授予官职,对不了解的人又怎么敢授给官职呢?只须过问一个人的才能和器识与所授官职是否相称而已。

倘若规避亲戚故旧的嫌疑,使本朝缺欠人才济济的局面,这便是苟求自安的臣下,并不符合大公无私的原则啊!如果任用的人是不合适的,朝廷自然会有刑罚相加,有谁敢逃避呢!”宪宗说:“诚然如你所说。”

[6]是岁,吐蕃寇泾州,及西门之外,驱掠人畜而去。

上患之,李绛上言:“京西、京北皆有神策镇兵,始,置之欲以备御吐蕃,使与节度使掎角相应也。

今则鲜衣美食,坐耗县官,每有寇至,节度使邀与俱进,则云申取中尉处分;比其得报,虏去远矣。

纵有果锐之将,闻命奔赴,节度使无刑戮以制之,相视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何所益乎!请据所在之地士马及衣粮、器械皆割隶当道节度使,使号令齐壹,如臂之使指,则军威大振,虏不敢入寇矣。”

上曰:“朕不知旧事如此,当亟行之。”

既而神策军骄恣日久,不乐隶节度使,竟为宦者所沮而止。

[6]本年,吐蕃侵犯泾州,一直打到西门以外,驱赶俘掠人口与牲畜离去,宪宗为此事甚为担忧。

李绛进言说:“京城西面和京城北面都有神策军赶镇驻守的兵马。

起初,朝廷将神策军安置到各军镇,是打算防御吐蕃,使神策军与节度使的兵马形成相互呼应夹击敌军的形势。

如今神策军穿好的,吃好的,无所事事地消耗国家的物资供给。

每当有敌寇到来时,节度使邀请神策军与自己共同进军,神策军却说需要申报上去,听取中尉的处理。

及至神策军得到中尉的答复,吐蕃已经离开很远了。

纵然神策军中也有果决勇一猛的将领,得到命令便奔赴敌军,但是节度使无法使用刑杀的权力来控制他们。

这些将领将节度使看作平等交往的人物,节度使支使他们前进或撤退时,他们不肯服从命令,这有什么益处呢?请陛下根据神策军的驻扎地点,将战士、马匹、衣服、口粮、器械等一概分割给本道节度使管辖,使号令统一,犹如胳膊指使手指一般,军队的声威便会大大振作起来,吐蕃就不敢前来侵犯了。”

宪宗说:“朕不知道以往的制度竟是这个样子,应当赶紧实行你的建议。”

不久,由于神策军骄横放纵得时间长了,不愿意隶属节度使,终于因受到宦官的阻挠而没有实行下去。

八年(癸巳、813)

八年(癸巳,公元813年)

[1]春,正月,癸亥,以博州刺史田融为相州刺史。

融,兴之兄也。

融、兴幼孤;融长,养而教之。

兴尝于军中角射,一军莫及。

融退而之曰:“尔不自晦,祸将及矣!”故兴能自全于猜暴之时。

[1]春季,正月,癸亥(初九),宪宗任命博州刺史田融为相州刺史。

田融是田兴的哥哥。

田融与田兴幼年丧父,田融年长,便抚养教育田兴。

有一次,田兴与军中将士比赛射箭,全军将士都赶不上他。

回去以后,田融用鞭子一抽一打他,还说:“你不能够收敛自己的锋芒,祸殃就要到来了!”所以,田兴能够在田季安猜疑而横暴时,将自己保全下来。

[2]勃海定王元瑜卒,弟言义权知国务。

庚午,以言义为勃海王。

[2]勃海定王大元瑜去世,弟弟大言义暂时代理执掌国家事务。

庚午(十六日),宪宗任命大言义为勃海王。

[3]李吉甫、李绛数争论于上前,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权德舆居中无所可否;上鄙之。

辛未,德舆罢守本官。

[3]李吉甫与李绛屡次在宪宗面前争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权德舆置身中间,没有表示过赞同或反对,宪宗因此而轻视他。

辛未(十七日),权德舆被罢免宰相职务,仍然担任原有的官职。

[4]辛卯,赐魏博节度使田兴名弘正。

[4]辛卯(疑误),宪宗向魏博节度使田兴颁赐名字,叫田弘正。

[5]司空,同平章事于久留长安,郁郁不得志。

有梁正言者,自言与枢密使梁守谦同宗,能为人属请,使其子太常丞敏重赂正言,求出镇,久之,正言诈渐露,敏索其赂不得,诱其奴,支解之,弃溷中。

事觉,帅其子殿中少监季友等素服诣建福门请罪,门者不内,退,负南墙而立,遣人上表,阖门以无印引不受;日暮方归,明日,复至。

丁酉,左授恩王傅,仍绝朝谒;敏流雷州,季友等皆贬官,僮奴死者数人;敏至秦岭而死。

[5]司空、同平章事于长时间留在长安,自觉忧闷,难偿平生志愿。

有一个叫梁正言的人,自称与枢密使梁守谦是本家,能够替别人托办各种事情,于便让他的儿子太常丞于敏重重地贿赂梁正言,希图出任节度使。

时间长了,梁正言的骗术逐渐败露了,于敏不能够将贿赂索取回来,便诱使梁正言的奴仆,将梁正言的四肢分解了,丢弃到厕所中。

事情终于被发觉了,于带领他的儿子殿中少监于季友等人,穿着白色丧服前往建福门请求治罪,守门人不肯让他们进去。

退下来后,于背倚南墙站立着,派人进献表章,阁门的值班人因表上没有印符,又没有内部人援引,因而不肯接受。

直到日暮,于等才返回。

第二天,又再次前来。

丁酉(疑误),于被降职为恩王傅,并禁止他入朝谒见;于敏被流放雷州,于季友等人都被贬官,奴仆被处死的有几个人。

于敏刚到秦岭便死去。

事连僧鉴虚。

鉴虚自贞元以来,以财交权幸,受方镇赂遗,厚自奉养,吏不敢诘。

至是,权幸争为之言,上欲释之,中丞薛存诚不可。

上遣中使诣台宣旨曰:“朕欲面诘此僧,非释之也。”

存诚对曰:“陛下必欲面释此僧,请先杀臣,然后取之,不然,臣期不奉诏。”

上嘉而从之。

三月,丙辰,杖杀鉴虚,没其所有之财。

事情牵连到僧人鉴虚。

自从贞元年间以来,鉴虚凭着资财与拥有权势、取得一宠一幸的人们交结,收受节度使贿赂的财物,使自己日常获得优厚的供养,吏人们谁也不敢追问。

至此,有权势、得一宠一幸的人们争着替鉴虚讲情,宪宗也打算将鉴虚释放出来,御史中丞薛存诚认为是不适当的。

宪宗派遣中使前往御史台宣布诏旨说:“朕打算当面责问这个僧人,并不是要释放他。”

薛存诚回答说:“如果陛下一定要当面释放这个僧人,请先将我杀掉,然后再将他放走。

否则,我定然不肯接受诏命。”

宪宗嘉许并听从了他的请求。

三月,丙辰(初三),将鉴虚用棍棒笞打而死,没收了他所有的资财。

[6]甲子,征前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武元衡入知政事。

[6]甲子(十一日),宪宗征召前任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武元衡入朝执掌政事。

[7]夏,六月,大水。

上以为陰盈之象,辛丑,出宫人二百车。

[7]夏季,六月,发生了严重的水灾,宪宗认为这是陰气满盈的象征。

辛丑(初五),宪宗将二百车宫中妇女打发出宫。

[8]秋,七月,振武节度使李光进请修受降城,兼理河防。

时受降城为河所毁,李吉甫请徒其徒于天德故城,李绛及户部待郎卢坦以为:“受降城,张仁愿所筑,当碛口,据虏要冲,美水草,守边之利地。

今避河患,退二三里可矣,奈何舍万代永安之策,徇一时省费之便乎!况天德故城僻处确瘠,去河绝远,烽侯警急不相应接,虏忽唐突,势无由知,是无故而蹙国二百里也。”

及城使周怀义奏利害,与绛、坦同。

上卒用吉甫策,以受降城骑士隶天德军。

[8]秋季,七月,振武节度使李光进请求修筑受降城,同时治理黄河的堤防。

当时,受降城被黄河毁坏,李吉甫请求将李光进的部众迁移到天德军的旧城去。

李绛与户部侍郎卢坦认为:“这座受降城是张仁愿修筑起来的,地处大漠的出口,占据着控制异族的交通紧要之地,水草丰美,是守卫边防的好地方。

现在,为了避开黄河的危害,后退两三里地就行了,怎么能够舍弃万世永远安定的大计,曲从暂时节省开支的便利呢!何况天德军旧城处于荒远之地,土质瘠薄多石,距离黄河极远,烽火台示警告急时,不能够相互呼应,异族忽然前来横一冲一直一撞,势必无法得知,这是毫无原由地使国家减缩了二百里的土地啊!”及至受降城使周怀义奏陈利弊得失,所讲的与李绛、卢坦相同。

但是,宪宗最终还是采用了李吉甫的策划,将受降城的骑兵隶属于天德军。

李绛言于上曰:“边军徒有其数而无其实,虚费衣粮,将帅但缘私役使,聚货财以结权幸而已,未尝训练以备不虞,此不可不于无事之时豫留圣意也。”

时受降城兵籍旧四百人,及天德军交兵,止有五十人,器械止有一弓,自余称是。

故绛言及之。

上惊曰:“边兵乃如是其虚邪!卿曹当加按阅。”

会绛罢相而止。

李绛对宪宗说:“边防上的军队空有数额,实际没有那么多士兵,白白一浪一费衣服与口粮。

将帅们只知道假公济私,使唤士兵,积聚物资钱财,用以交结有权势、得一宠一幸的人们,却不曾训练士兵,以防备意外的事情发生。

这种情形,不能不在没有事端时请陛下预先留意。”

当时,受降城的士兵名册原有四百人,及至与天德军移交兵员时,只有五十人,军用器一具只有一张弓,其余的东西与此相称,所以李绛才提到此事。

宪宗惊讶地说:“边境的兵马竟然是这般空虚吗!你们应当加以按察。”

适逢李绛被罢免了宰相的职务,于是此事便作罢了。

[9]乙巳,废天威军,以其众隶神策军。

[9]乙巳(疑误),朝廷废除了天威军,将天威军的部众隶属于神策军。

[10]丁未,辰、溆贼帅张伯靖请降。

辛亥,以伯靖为归州司马,委荆南军前驱使。

[10]丁未(疑误),辰州与涂州两地蛮人的首领张伯靖请求归降。

辛亥(疑误),宪宗任命张伯靖为归州司马,交付荆南节度使军前听候驱遣。

[11]初,吐蕃欲作乌兰桥,先2贮材于河侧,朔方常潜遣人投之于河,终不能成。

虏知朔方、灵盐节度使王贪,先厚赂之,然后并力成桥,仍筑月城守之。

自是朔方御寇不暇。

[11]当初,吐蕃准备建造乌兰桥,事先在黄河边上储存木材,朔方经常暗中派人将木材投入黄河,乌兰桥到底没有能够造成。

吐蕃得知朔方、灵盐节度使王贪婪,便先去重重地贿赂他,然后全力将乌兰桥造成,还修筑了新月形的城墙守卫着它。

从此,朔方经常需要抵御吐蕃入侵,再也没有闲暇的时候了。

[12]冬,十月,回鹘发兵度碛南,自柳谷西击吐蕃。

壬寅,振武、天德军奏回鹘数千骑至鹈泉,边军戒严。

[12]冬季,十月,回鹘派兵来到大漠南面,由柳谷西进,攻击吐蕃。

壬寅(二十三日),振武、天德军奏称有回鹘骑兵数千人来到鹈泉,边疆上的军队都在警戒防备。

[13]振武节度使李进贤,不恤士卒;判官严澈,绶之子也,以刻核得幸于进贤。

进贤使牙将杨遵宪将五百骑趣东受降城以备回鹘,所给资装多虚估;至鸣沙,遵宪屋处而士卒暴露;众发怒,夜,聚薪环其屋而焚之,卷甲而还。

庚寅夜,焚门,攻进贤,进贤逾城走,军士屠其家,并杀严澈。

进贤奔静边军。

[13]振武节度使李进贤不体恤将士。

判官严澈是严绶的儿子,因待人苛刻而得到李进贤的一宠一爱一。

李进贤让牙将杨遵宪带领骑兵五百人奔赴东受降城,防备回鹘,供给他的物资装备多不是原物,而是经过虚估价钱后另以他物配给的。

来到鸣沙时,杨遵宪住在房屋里,但将士们留在露天地里。

大家发怒了,在夜间堆聚柴草,围绕着房屋放火焚烧杨遵宪,收起铠甲,返回振武。

庚寅(十一日),夜晚,返回的将士焚烧大门,进攻李进贤,李进贤翻越城墙逃走。

将士们屠一杀了李进贤的家口,并且杀死了严澈。

李进贤逃奔静边军。

[14]群臣累表请立德妃郭氏为皇后。

上以妃门宗强盛,恐正位之后,后宫莫得进,托以岁时禁忌,竟不许。

[14]群臣屡次上表请求将德妃郭氏立为皇后。

宪宗认为郭德妃宗族门户强盛,恐怕郭德妃居正位后,内宫的嫔妃不能够接近他了,便借口时日的忌讳,始终不肯答应。

[15]丁酉,振武监军骆朝宽奏乱兵已定,请给将士衣。

上怒,以夏绥节度使张煦为振武节度使,将夏州兵二千赴镇,仍命河东节度使王锷以兵二千纳之,听以便宜从事。

骆朝宽归罪于其将苏若方而杀之。

[15]丁酉(十八日),振武监军骆朝宽奏称变乱的士兵已经平定,请求给将士们供一应服装。

宪宗大怒,任命夏绥节度使张煦为振武节度使,带领夏州兵马二千人奔赴振武,还命令河东节度使王锷率领兵马二千人接纳张煦,任凭他见机行一事。

骆朝宽将罪责都加给将领苏若方,将他杀掉了。

[16]发郑滑、魏博卒凿黎陽古河十四里,以纾滑州水患。

[16]朝廷征发郑滑、魏博士兵开凿黎陽古黄河河道十四里,以便缓解滑州的水灾。

[17]上问宰相:“人言外间朋一党一大盛,何也?”

李绛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人臣为朋一党一,故小人谮君子必曰朋一党一。

何则?朋一党一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故也。

东汉之末,凡天下贤人君子,宦臣皆谓之一党一人而禁锢之,遂以亡国。

此皆群小欲害善人之言,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与君子合,岂可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一党一邪!”

[17]宪宗询问宰相说:“人们说外面朋一党一集一团一大大兴起,这是为什么呢?”

李绛回答说:“自古以来,人君特别憎恶的,以人臣结成朋一党一集一团一为甚,所以,小人诬陷君子,肯定要说他属于朋一党一集一团一。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因为,朋一党一集一团一谈论起来虽然是可恶的,寻找起来却没有痕迹。

东汉末年,凡是天下的贤人和君子,宦官都称他们为一党一人,因而勒令对他们永不任用,东汉便因此灭亡。

这都是众小人打算谋害好人的说法,希望陛下深入地考察此事。

一般说来,君子固然与君子相合,难道能够一定使君子与小人相合,然后才能够说君子不属于朋一党一集一团一吗!”

九年(甲午、814)

九年(甲午,公元814年)

[1]春,正月,甲戌,王锷遣兵五千会张煦于善羊栅。

乙亥,煦入单于都护府,诛乱者苏国珍等二百五十三人。

二月,丁丑,贬李进贤为通州刺史。

甲午,骆朝宽坐纵乱者,杖之八十,夺色,配役定陵。

[1]春季,正月,甲戌(二十六日),王锷派遣兵马五千人在善羊栅与张煦会合。

乙亥(二十七日),张煦进入单于都护府,诛杀变乱者苏国珍等二百五十三人。

二月,丁丑(疑误),宪宗将李进贤贬为通州刺史。

甲午(十六日),骆朝宽因放纵叛乱者获罪,将他杖责八十,剥夺品色,发配到定陵服役。

[2]李绛屡以足疾辞位;癸卯,罢为礼部尚书。

[2]李绛因脚病屡次推辞官位。

癸卯(二十五日),李绛被罢为礼部尚书。

初,上欲相绛,先出吐突承璀为淮南监军,至是,上召还承璀,先罢绛相。

甲辰,承璀至京师,复以为弓箭库使、左神策中尉。

当初,宪宗打算任命李绛为宰相,事先让吐突承璀出任淮南监军。

至此,宪宗将吐突承璀召回,事先免除了李绛的宰相职务。

甲辰(二十六日),吐突承璀来到京城,宪宗重新任命他为弓箭库使、左神策军中尉。

[3]李吉甫奏:“国家旧置六胡州于灵、盐之境,开元中废之,更置宥州以领降户;天宝中,宥州寄理于经略军,宝应以来,因循遂废。

今请复之,以备回鹘,抚一党一项。”

上从之。

夏,五月,庚申,复置宥州,理经略军,取城神策屯兵九千以实之。

[3]李吉甫上奏说:“以往,国家在灵州和盐州境内设置了六胡州,开元年间将六胡州废除,又设置宥州来统领归降的人户。

天宝年间,宥州由经略军遥控治理。

宝应年间以来,由于墨守旧法,于是便被废弃了。

现在,我请求恢复以往的设置,以便防备回鹘,安一抚一党一项。”

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夏季,五月,庚申(十四日),朝廷重新设置宥州,治所设在经略军,调来屯驻城的神策军兵九千人,以便充实宥州。

先是,回鹘屡请昏,朝廷以公主出降,其费甚广,故未之许。

礼部尚书李绛上言,以为:“回鹘凶强,不可无备;淮西穷蹙,事要经营。

今江、淮大县,岁所入赋有二十万缗者,足以备降主之费,陛下何一爱一一县之赋,不以羁縻劲虏!回鹘若得许昏,必喜而无猜,然后可以修城堑,蓄甲兵,边备既完,得专意淮西,功必万全。

今既未降公主而虚弱西城;碛路无备,更修天德以疑虏心。

万一北边有警,则淮西遗丑复延岁月之命矣!傥虏骑南牧,国家非步兵三万,骑五千,则不足以抗御!借使一岁而胜之,其费岂特降主之比哉!”上不听。

在此之前,回鹘屡次请求通婚,朝廷因公主出国下嫁,开支很大,所以没有答应。

礼部尚书李绛进言认为:“回鹘凶猛强悍,对他们不能够没有防备。

淮西困惑犹豫,其中的事情需要图谋规划。

如今江淮地区的大县,每年上缴的赋税有达到二十万缗的,足够备办下嫁公主的费用,陛下为什么要珍惜一个县的赋税,不肯拿来维系强劲的回鹘呢?假如回鹘得到通婚的许可,肯定感到高兴,不再猜疑.在此之后,才可以修治城池沟堑,积蓄铠甲兵器。

在边疆的防备巩固后,才能够一心一意地对付淮西,必定获得成功,万无一失。

既然如今没有下嫁公主,又使西受降城虚弱难支,对大漠的通路毫无防备,还要修筑天德城,使异族心中感到疑虑。

万一北部边疆出现警报,淮西的残余小丑便又能够苟延残喘下去了!倘若回鹘的骑兵南来放牧,国家没有步兵三万人、骑兵五千人,就不够抵御他们!假使需要用一年时间战胜回鹘,所需要的费用又怎么能与仅仅下嫁公主的开销相比呢?”

宪宗不肯听从。

[4]乙丑,桂王纶薨。

[4]乙丑(十九日),桂王李纶去世。

[5]六月,壬寅,以河中节度使张弘靖为刑部尚书、同平章事。

弘靖,延赏之子也。

[5]六月,壬寅(二十七日),宪宗任命河中节度使张弘靖为刑部尚书、同平章事。

张弘靖是张延赏的儿子。

[6]翰林学士独孤郁,权德舆之婿也。

上叹郁之才美曰:“德舆得婿郁,我反不及邪!”先是尚主皆取斌戚及勋臣之家,上始命宰相选鲍卿、大夫子弟文雅可居清贯者;诸家多不愿,惟杜佑孙司议郎不辞。

秋,七月,戊辰,以为殿中少监、驸马都尉,尚岐陽公主。

公主,上长女,郭妃所生也。

八月,癸已,成昏。

公主有贤行,杜氏大族,尊行不翅数十人,公主卑委怡顺,一同家人礼度,二十年间,人未尝以丝发间指为贵骄。

始至,则与谋曰:“上所赐奴婢,卒不肯穷屈,奏请纳之,悉自市寒贱可制指者。”

自是闺门落然不闻人声。

[6]翰林学士独孤郁是权德舆的女婿。

宪宗赞叹独孤郁的才华说:“权德舆能够使独孤郁作女婿,我反而赶不上权德舆了吗?”

在此之前,公主下嫁,都是选取皇家内外亲族以及功臣家的子弟。

至此,宪宗才命令宰相选择公卿、大夫家的温文尔雅、可以置身清流的子弟。

然而,各家多不愿意,只有杜佑的孙子司议郎杜没有推辞。

秋季,七月,戊辰(二十三日)宪宗任命杜为殿中少监、驸马都尉,让他娶岐陽公主为妻。

岐陽公主是宪宗的大女儿,为郭德妃所生。

八月,癸巳(十九日),杜与岐陽公主成婚。

岐陽公主举止贤淑,杜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行辈高于她的不只数十人,岐陽公主对待他们,谦恭随和,一概如同家里人的礼数,在二十年里,人们不曾因丝毫的嫌隙而指责她恃贵骄慢。

才到杜家时,岐陽公主就与杜商议说:“皇上赐给我们的奴婢,是终究不肯屈从的,可以奏请皇上将他们收回去,我们自己再悉数购买出身低微、可以指使的奴婢吧。”

自此,闺阁门户清静,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7]闰月,丙辰,彰义节度使吴少陽薨。

少陽在蔡州,陰聚亡命,牧养马骡,时抄掠寿州茶山以实其军。

其子摄蔡州刺史元济,匿丧,以病闻,自领军务。

[7]闰八月,丙辰(十二日),彰义节度使吴少陽去世。

吴少陽任职蔡州,暗中聚合逃亡的罪犯,放养骡子、马匹,时常抢动寿州茶山的财物来充实军需。

他的儿子摄蔡州刺史吴无济,隐瞒了吴少陽的死讯,以吴少陽患病上报朝廷,由自己统领军中事务。

上自平蜀,即欲取淮西。

淮南节度使李吉甫上言:“少陽军中上下携离,请徒理寿州以经营之。”

会朝廷方讨王承宗,未暇也。

及吉甫入相,田弘正以魏博归附。

吉甫以为汝州捍蔽东都,河陽宿兵,本以制魏博,今弘正归顺,则河陽为内镇,不应屯重兵以示猜阻。

辛酉,以河陽节度使乌重胤为汝州刺史,充河陽、怀、汝节度使,徒理汝州。

己巳,弘正检校右仆射,赐其军钱二十万缗,弘正曰:“吾未若移河陽军之为喜也。”

自从平定蜀中刘辟以来,宪宗就打算攻取淮西。

淮南节度使李吉甫进言说:“吴少陽军中将士对上面已有背叛之心,请将淮南的治所迁移到寿州去,以便让我来一经略规划淮西。”

适逢朝廷正在讨伐王承宗,没有余暇考虚他的建议。

及至李吉甫担任宰相后,田弘正率领魏博归顺了朝廷,李吉甫认为:“东都有汝州护卫着,在河陽屯驻兵马,本来是为了控制魏博的。

现在,田弘正归顺了朝廷,河陽便成了内地的军镇,不应该屯驻重兵,显示对魏博的猜疑。”

辛酉(十七日),宪宗任命河陽节度使乌重胤为汝州刺史,充任河陽、怀、汝节度使,将治所迁移汝州。

己巳(二十五日),加封田弘正检校右仆射,赐给魏博军钱二十万缗。

田弘正说:“没有比迁移河陽军更使我高兴的啦。”

九月,庚辰,以州刺史李光颜为陈州刺史,充忠武都知兵马使;以泗州刺史令狐通为寿州防御使。

通,彰之子也。

丙戌,以山南东道节度使袁滋为荆南节度使,以荆南节度使严绶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九月,庚辰(初七),宪宗任命州刺史李光颜为陈州刺史,充任忠武都知兵马使,任命泗州刺史令狐通为寿州防御使。

令狐通是令狐彰的儿子。

丙戌(十三日),宪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袁滋为荆南节度使,任命荆南节度使严绶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吴少陽判官苏兆、杨元卿、大将侯惟清皆劝少陽入朝;元济恶之,杀兆,囚惟清。

元卿先奏事在长安,具以淮西虚实及取元济之策告李吉甫,请讨之。

时元济犹匿丧,元卿劝吉甫,凡蔡使入奏者,所在止之。

少陽死近四十日,不为辍朝,但易环蔡诸镇将帅,益兵为备。

元济杀元卿妻及四男以圬射堋。

淮西宿将董重质,吴少诚之婿也,元济以为谋主。

吴少陽的判官苏兆、杨元卿和大将侯惟清等人都曾劝说吴少陽入京朝见。

吴元济憎恶他们,诛杀了苏兆,囚禁了侯惟清。

事前,杨元卿在长安奏请事情,将淮西的情况和攻取吴元济的计策全部告诉了李吉甫,并请求讨伐吴元济。

当时,吴元济仍然在隐瞒吴少陽的死讯,杨元卿劝说李吉甫,对入朝奏事的蔡州使者,各处均要阻止他们入朝。

吴少陽死去将近四十天了,但朝廷并没有为他停止上朝以表示哀悼,只是改换了围绕着蔡州的各军镇将帅,增调兵马,作好防备。

吴元济杀掉杨元卿的妻子和四个儿子,用他们的血涂射箭的靶子。

淮西老将董重质是吴少诚的女婿,吴元济便让他作为自己的主谋人。

[8]戊戌,加河东节度使王锷同平章事。

[8]戊戌(二十五日),宪宗加封河东节度使王锷为同平章事。

[9]李吉甫言于上曰:“淮西非如河北,四无一党一援,国家常宿数十万兵以备之,劳费不可支也。

失今不取,后难图矣。”

上将讨之,张弘靖请先为少陽辍朝、赠官,遣使吊赠,待其有不顺之迹,然后加兵,上从之,遣工部员外郎李君何吊祭。

元济不迎敕使,发兵四出,屠舞陽,焚叶,掠鲁出、襄城,关东震骇。

君何不得入而还。

[9]李吉甫向宪宗进言说:“淮西与河北不同,四周是没有同伙援助的。

国家经常屯驻数十万兵马,以便防备淮西,将士的劳苦与国家的开支都是难以支撑下去的。

如果现在失去攻取吴少陽的时机,以后便难以图谋了。”

宪宗准备讨伐淮西,张弘靖请求事先为吴少陽停止上朝表示哀掉,给他追赠官爵,派遣使者前去吊丧,赠送助丧的财物,等淮西出现了对朝廷不恭顺的行迹,然后以兵力相加。

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工部员外郎李君何前去吊唁祭奠。

吴元济不肯迎接敕使,派出兵马,四面出击,屠一杀舞陽县,火烧叶县,掳掠鲁山与襄城,关东震恐惊骇。

李君何无法进入淮西,只好回朝。

[10]冬,十月,丙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公李吉甫薨。

[10]冬季,十月,丙午(初三),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公李吉甫去世。

[11]壬戌,以忠武节度副使李光颜为节度使。

甲子,以严绶为申、光、蔡招抚使,督诸道兵招讨吴元济;乙丑,命内常侍知省事崔潭峻监其军。

戊辰,以尚书左丞吕元膺为东都留守。

[11]壬戌(十九日),宪宗任命忠武节度副使李光颜为节度使。

甲子(二十一日),宪宗任命严绶为申、光、蔡招抚使,督促各道兵马招抚讨伐吴元济。

乙丑(二十二日),宪宗命令内常侍知省事崔潭峻担任严绶的监军。

戊辰(二十五日),宪宗任命尚书左丞吕元膺为东都留守。

[12]一党一项寇振武。

[12]一党一项侵犯振武。

[13]十二月,戊辰,以尚书右丞韦贯之同平章事。

[13]十二月,戊辰(二十五日),宪宗任命尚书右丞韦贯之为同平章事。

十年(乙未、815)

十年(乙未,公元815年)

[1]春,正月,乙酉,加韩弘守司徒。

弘镇宣武,十余年不入朝,颇以兵力自负,朝廷亦不以忠纯待之。

王锷加平章事,弘耻班在其下,与武元衡书,颇露不平之意。

朝廷方倚其形势以制吴元济,故迁官使居锷上以一宠一慰之。

[1]春季,正月,乙酉(十三日),宪宗加封韩弘守司徒。

朝弘镇守宣武,十多年来不肯入京朝见,仗恃着军队的力量,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朝廷也不把他当作忠诚笃厚的臣下对待。

王锷加封了平章事,韩弘以名列王锷之下而感到耻辱,在写给武元衡的书信中,愤慨不满之意颇有流露。

朝廷正要借助他所据有的地理形势去扼制吴元济,所以给他升迁了官位,让他的班次列在王锷以上,以示荣一宠一与抚一慰。

[2]吴元济纵兵侵掠,及于东畿。

已亥,制削元济官爵,命宣武等十六道进军讨之。

严绶击淮西兵,小胜,不设备,淮西兵夜还袭之;二月,甲辰,绶败于磁丘,却五十余里,驰入唐州而守之。

寿州练一团一使令狐通为淮西兵所败,走保州城,境上诸栅尽为淮西所屠。

癸丑,以左金吾大将军李文通代之,贬通昭州司户。

[2]吴元济放纵兵马侵扰劫掠,到了东都洛陽周围的地区。

己亥(二十七日),宪宗颁制削夺吴元济的官职与爵位,命令宣武等十六道进军讨伐吴元济。

严绶进击淮西兵马,略微取得了一些胜利,便不再设置防备,淮西兵马在夜间返回来袭击严绶。

二月,甲辰(初二),严绶在磁丘战败,后退了五十多里地,急速奔入唐州,据城防守。

寿州一团一练使令狐通被淮西兵马打败,逃奔寿州城自保,州境上各处栅垒的士兵全部遭到淮西军的屠一杀。

癸丑(十一日),宪宗使左金吾大将军李文通代替令狐通,将令狐通贬为昭州司户。

诏鄂岳观察使柳公绰以兵五千授安州刺史李听,使讨吴元济,公绰曰:“朝廷以吾书生不知兵邪!”即奏请自行,许之。

公绰至安州,李听属橐迎之。

公绰以鄂岳都知兵马使、先锋行营兵马都虞候二牒授之,选卒六千以属听,戒其部校曰:“行营之事,一决都将。”

听感恩畏威,如出麾下。

公绰号令整肃,区处军事,诸将无不服。

士卒在行营者,其家疾病死丧,厚给之,妻一婬一者,沈之于江,士卒皆喜曰:“中丞为我治家,我何得不前死!”故每战皆捷。

公绰所乘马,杀圉人,公绰命杀马以祭之,或曰:“圉人自不备耳,此良马,可惜!”公绰曰:“材良一性一驽,何足惜也!”竟杀之。

宪宗颁诏命令鄂岳观察使柳公绰将五千兵马拨给安州刺史李听,让李听讨伐吴元济。

柳公绰说:“朝廷认为我是一个书生,不懂得用兵之道吗?”

他当即上奏请求让他自己前去,宪宗答应了他。

柳公绰来到安州,李听让全副武装的将领前去迎接他。

柳公绰将鄂岳都知兵马使、先锋行营兵马都虞候两种文书交给他们,选出士兵六千人归属给李听,告诫他的部队说:“有关行营的事务,一切由都将决定。”

李听感激他的恩德,畏惧他的威严,就象他的部下一般。

柳公绰发号施令,整齐严肃,他处置军旅事务,各位将领无不悦服。

身在行营的士兵们,凡是家中人有患病或死亡的,都发给他们丰厚的物品,他们的妻子纵一欲放一荡的,便沉入长江淹死。

将士们都高兴地说:“柳中丞替一我们整治家务,我们怎么能够不至死向前呢!”所以,柳公绰每次出战,都取得了胜利。

柳公绰所骑的马,将养马人踢死了,柳公绰便命令将马匹杀死来祭奠养马人。

有人说:“那是由于养马人不加防备造成的,这是一匹好马,杀死它太可惜了!”柳公绰说:“这匹马能奔善跑,但生一性一顽劣,有什么值得可惜呢!”他终于将这匹马杀掉了。

[3]河东将刘辅杀丰州刺史燕重旰,王锷诛之,及其一党一。

[3]河东将领刘辅杀死了丰州刺史燕重旰,王锷又将刘辅及其同伙诛杀了。

[4]王叔文之一党一坐谪官者,凡十年不量移,执政有怜其才欲渐进之者,悉召至京师;谏官争言其不可,上与武元衡亦恶之,三月,乙酉,皆以为远州刺史,官虽进而地益远。

永州司马柳宗元为柳州刺史,朗州司马刘禹锡为播州刺史。

宗元曰:“播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万无母子俱往理。”

欲请于朝,愿以柳易播。

会中丞裴度亦为禹锡言曰:“禹锡诚有罪,然母老,与其子为死别,良可伤!”上曰:“为人子尤当自谨,勿贻亲忧,此则禹锡重可责也。”

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锡在所宜矜。”

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责为人子者耳;然不欲伤其亲心。”

退,谓左右曰:“裴度一爱一我终切。”

明日,禹锡改连州刺史。

[4]王叔文一一党一中获罪贬官的人们,已经十年没有酌情迁官。

有些怜惜他们的才华而打算逐渐提升他们的主持政务的官员,主张将他们全部传召到京城来,谏官们争着陈说这种做法是不适当的,宪宗与武元衡也讨厌他们。

三月,乙酉(十四日),宪宗将他们全部任命为偏远各州的刺史,虽然官职提升了,所在地却更加遥远了。

永州司马柳宗元出任柳州刺史,朗州司马刘禹锡出任播州刺史。

柳宗元说:“播州不是人居留的地方,而刘禹锡的母亲尚在高堂,万万没有让母子二人一同前往的道理。”

他打算向朝廷请求,愿意让自己由柳州改任播州。

适值御史中丞裴度也为刘禹锡进言说:“刘禹锡诚然有罪,但是他的母亲年事已高,与自己的儿子去作永别,实在使人哀伤!”宪宗说:“作为人子,尤其应该使自己谨慎,不要给亲人留下忧患。

如此说来,刘属锡也是甚可责难的啊。”

裴度说:“陛下正在侍奉太后,恐怕在刘禹锡那里也应予以怜悯。”

宪宗过了许久才说:“朕说的话,是只责备作儿子的罢了,但是并不打算使他的母亲伤心。”

退下来后,宪宗对周围的人说:“裴度对朕一爱一得深切啊。”

第二天,刘属锡便被改任为连州刺史了。

宗元善为文,尝作《梓人传》,以为:“梓人不执斧斤刀锯之技,专以寻引、规矩、绳墨度群木之材,视栋宇之制,相高深、圆方、短长之宜,指麾众工,各趋其事,不胜任者退之。

大夏既成,则独名其功,受禄三倍。

亦犹相天下者,立钢纲纪、整法度,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能者进之,不能者退之,万国既理,而谈者独称伊、傅、周、召,其百执事之勤劳不得纪焉。

或者不知体要,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听听于府庭,而遣其大者远者,是不知相道者也。”

柳宗元善于撰写文章,曾经作过一篇《梓人传》,讲道:“有一位木匠,不肯去做斧砍锯析这一类手艺活计,却专门用长尺、圆规、方尺、墨斗审度各种木料的用场,检视房屋的规制,观察高度、方圆、长短是否合度,指挥着众多的木工,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对不能将任务承担起来的人们,便将他们辞退。

一座大型的房屋建成后,唯独以他的名字记载事功,得到的酬金是一般木工的三倍。

这也正象担当天下宰相的人们,设立大纲要领,整饬法令制度,选择天下的人士,使他们的才干与自己的职务相称;让天下的人们居住下来,使他们安心从事自己的职业。

提升有能力的人们,屏退没有能力的人们。

全国各地得到治理后,谈论起此事的人们唯独赞伊尹、傅说、周公、召公等宰相,对那些各部门专职人员的辛勤劳苦却不能够予以记载。

有些宰相不识大体,不得要领,夸耀自己的才能与名望,亲自去做细小的劳务,侵犯百官的职责,在官署中吵嚷地争辩不休,而将重大而长远的方略遗落无存,这是不懂得为相之道。”

又作《种树郭橐驼传》曰:“橐驼之所种,无不生且茂者。

或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

凡木之一性一,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既植之,勿动勿虑,去不复顾。

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全而一性一得矣。

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一爱一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一性一日以离矣。

虽曰一爱一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

故不我若也!为政亦然。

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之。

旦暮吏来,聚民而令之,促其耕获,督其蚕织,吾小人辍饔飧以劳吏之不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一性一邪!凡病且怠,职此故也。

’”此其文之有理者也。

柳宗元又曾撰写《种树郭橐驼传》说:“郭橐驼种植的树木,没有不成活、不繁茂的。

有人问他其中的道理,郭橐驼回答说:“我本人并不能够使树木延长寿命并且生长繁盛。

大凡树木的本一性一,树根喜欢舒展,喜欢让人培上陈泥。

将树木种植好后,不需挪动它,不需为它担心,离开它后,便不用再去看管它。

裁种树木时,就象一爱一护自己的子女一样,将树木放入土中后,就象将它抛弃了似的,这就使树木的天一性一得以保全,使树木的本一性一得到发展了。

别的种植树木的人们就不是这样了,他们使树木的根一部拳曲在一起,而且更换了新土,对树木的一爱一护过于深切,担忧过于细密,早晨去看它,晚上又去抚一摸它,已经离开了,还要再回头看上一眼。

更为过分的人们还要划破树皮,查看它是成活了,还是枯萎了,摇晃着树干,去观察枝叶哪里稀疏,哪里繁密,而树木却与自己的本一性一日见脱离了。

虽然说是一爱一护树木,实际却是损害树木;虽然说是为树木担忧,实际却是将树木当成仇人了。

所以,人们种树都不如我。

办理政务,也是这个道理。

我住在乡间,看到当官的人们,喜欢频频发号施令,象是对百姓非常怜悯,但终究给百姓带来祸殃。

整天都有吏人前来,将百姓聚集起来,向人们发布命令,敦促人们耕地收割,监督人们养蚕织布,我们这些小人把早餐晚饭都停下来,忙着去慰劳吏人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够使我们的生计得以蕃息,并且使我们的天一性一安然无扰呢!一般说来,人民困窘倦怠,主要是由于这个原故的啊!’”这是柳宗元文章中深含哲理的作品。

[5]庚子,李光颜奏破淮西兵于临颍。

[5]庚子(二十九日),李光颜奏称在临颍打败淮西兵马。

[6]田弘正遣其子布将兵三千助严绶讨吴元济。

[6]田弘正派遣他的儿子田布率领兵马三千人,帮助严绶讨伐吴元济。

[7]甲辰,李光颜又奏破淮西兵于南顿。

[7]甲辰(疑误),李光颜又奏称在南顿打败淮西兵马。

[8]吴元济遣使求救于恒、郓;王承宗、李师道数上表请赦元济,上不从。

是时发诸道兵讨元济而不及淄青,师道使大将将二千人趣寿春,声言助官军讨元济,实欲为元济之援也。

[8]吴元济派遣使者向恒州与郓州请求援救,王承宗和李师道屡次上表请求赦免吴元济,宪宗不肯听从。

当时,朝廷征调各道兵马讨伐吴元济,还没有讨伐淄青,李师道便让大将率领二千人奔赴寿春,声称帮助官军讨伐吴元济,实际却是打算去援助吴元济。

师道素养刺客一奸一人数十人,厚资给之,其人说师道曰:“用兵所急,莫先粮储。

今河陰院积江、淮租赋,请潜往焚之。

募东都恶少年数百,劫都市,焚宫阙,则朝廷未暇讨蔡,先自救腹心。

此亦救蔡一奇也。”

师道从之。

自是所在盗贼窃发。

辛亥暮,盗数十人攻河陰转运院,杀伤十余人,烧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于是人情惧。

群臣多请罢兵,上不许。

李师道平时豢养着刺客和一奸一人几十人,以丰厚的资财供给他们,此中有人劝说李师道:“用兵打仗急切需要的,没有比粮食储备更为重要的了。

现在,河陰转运院积存着江淮地区的赋税,请暗中前去焚烧河陰转运院。

可以募集洛陽的顽劣少年几百个人,抢劫城市,焚烧宫廷,使朝廷没有讨伐蔡州的余暇,却要首先去援救自己的核心地区。

这也可以算作救助蔡州的一个奇计了。”

李师道听从了此人的建议。

从此,各处都有盗贼暗中活动。

辛亥(疑误)傍晚,有强盗数十人攻打河陰转运院,杀伤了十多个人,烧掉钱财布帛三十多万缗匹,谷物三万多斛。

由此,人们感到恐慌不安,群臣多数请求停止用兵,宪宗不肯应许。

[9]诸军讨淮西久未有功,五月,上遣中丞裴度诣行营宣慰,察用兵形势。

度还,言淮西必可取之状,且曰:“观诸将,惟李光颜勇而知义,必能立功。”

上悦。

[9]各军长时间讨伐淮西,毫无建树。

五月,宪宗派遣御史中丞裴度前往行营抚一慰将士,察看采取军事行动的情况。

裴度回朝后,陈述了淮西肯定能够攻取的情况,而且说:“我观察各位将领,只有李光颜骁勇善战,深明大义,一定能够建立功勋。”

宪宗高兴。

考功郎中、知制诰韩愈上言,以为:“淮西三小州,残弊困剧之余,而当天下之全力,其破败可立而待。

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断与不断耳。”

因条陈用兵利害,以为:“今诸道发兵各二三千人,势力单弱,羁旅异乡,与贼不相谙委,望风慑惧。

将帅以其客兵,待之既薄,使之又苦;或分割队伍,兵将相失,心孤意怯,难以有功。

又其本军各须资遣,道路辽远,劳费倍多。

闻陈、许、安、唐、汝、寿等州与贼连接处,村落百姓悉有兵器,习于战斗,识贼深浅,比来未有处分,犹愿自备衣粮,保护乡里。

若令召募,立可成军。

贼平之后,易使归农。

乞悉罢诸道军,募土人以代之。”

又言:“蔡州士卒皆国家百姓,若势力穷不能为恶者,不须过有杀戮。”

考功郎中、知制诰韩愈进言认为:“淮西只有申、光、蔡三个小州,正当残灭破败、困顿艰难的末路,而且面临着天下的全部兵力,他们的毁灭是指日可待的。

然而,现在还不清楚的因素,就是陛下有没有作出决断。”

于是他逐条陈述使用兵力的好处与害处,认为:“现在,各道派出的兵马分别有两三千人,声势微弱,力量单薄,客居外乡,不熟悉敌军的实情,以致一看到敌军的势头,就恐惧了。

将帅们认为他们都是外来的兵马,既刻薄地对待他们,又极力使唤他们。

有些士兵的队伍被拆散重编,士兵与将领被分隔开来,使将士们感到孤单,怀有怯意,这是很难获得成功的。

再者,将士们所在本军分别需要发运给养,道路遥远,人力与财力消耗加倍繁多。

听说陈州、许州、安州、唐州、汝州、寿州等与敌军连接着的地方,村庄中的百姓都有武器,已经习惯当兵打仗,晓得敌军的虚实。

虽然近来对这些百姓没有做出安排,但他们仍然愿意由自己备办衣服与口粮,保护自己的家乡。

如果让人召募这些百姓,立即就能够组成军队。

将敌人平定后,也容易打发他们回乡务农。

请陛下将各道军队全部撤走,募集当地百姓来取代各道军队。”

他还说:“蔡州将士都是国家的百姓,倘若到了吴元济势穷力竭,不再能够作恶时,不须过多地杀害他们。”

[10]丙申,李光颜奏败淮西兵于时曲。

淮西兵晨压其垒而陈,光颜不得出,乃自毁其栅之左右,出骑以击之。

光颜自将数骑冲其陈,出入数四,贼皆识之,矢集其身如一毛一;其子揽辔止之,光颜举刃叱去。

于是人争致死,淮西兵大溃,杀数千人。

上以裴度为知人。

[10]丙申(二十六日),李光颜奏称在时曲打败淮西兵马。

早晨,淮西兵马紧紧一逼一十迫着李光颜的营垒结成阵列,李光颜无法出兵,便自行毁除本军周围的栅栏,派出骑兵,向淮西军进击。

李光颜亲自率领几个骑兵向淮西阵中冲锋,多次冲进去,杀出来,敌人都认识他,箭象刺猬一毛一般密集地向他身上射去。

他的儿子抓住缰绳,请他停止冲锋,李光颜举起兵器,喝斥他走开。

于是,人们争着拼死力战,淮西兵马大规模地溃退,被杀死了数千人。

宪宗认为裴度是善于识别人才的。

[11]上自李吉甫薨,悉以用兵事委武元衡。

李师道所养客说李师道曰:“天子所以锐意诛蔡者,元衡赞之也,请密往刺之。

元衡死,则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

师道以为然,即资给遣之。

[11]自从李吉甫去世以后,宪宗将采取军事行动的事情全部交托给武元衡。

李师道豢养的宾客规劝李师道说:“天子专心一意地声讨蔡州的根由,在于有武元衡辅佐他,请让我秘密前去刺杀他。

如果武元衡死了,其他宰相不敢主持讨伐蔡州的谋划,就会争着劝说天子停止用兵了。”

李师道认为此言有理,当即发给盘资,打发他前去。

王承宗遣牙将尹少卿奏事,为吴元济游说。

少卿至中书,辞指不逊,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书诋毁元衡。

王承宗派遣牙将尹少卿奏报事情,为吴元济四处说情。

尹少卿来到中书省时,言词的意旨颇不谦恭,武元衡便将他喝斥出去。

王承宗又上书恶意诬蔑武元衡。

六月,癸卯,天未明,元衡入朝,出所居靖安坊东门;有贼自暗中突出射之,从者皆散走,贼执元衡马行十余步而杀之,取其颅骨而去。

又入通化坊击裴度,伤其首,坠沟中,度毡帽厚,得不死;人王义自后抱贼大呼,贼断义臂而去。

京城大骇,于是诏宰相出入,加金吾骑士张弦露刃以卫之,所过坊门呵索甚严。

朝士未晓不敢出门。

上或御殿久之,班犹未齐。

六月,癸卯(初三),天色尚未大亮,武元衡前往朝廷,从他居住的靖安坊东门出来。

突然,有一个贼人从暗地里出来用箭射他,随从人员纷纷逃散。

贼人牵着武元衡的马匹走出十多步以后,将他杀死,砍下他的头颅,便离开了。

贼人又进入通化坊,前去刺杀裴度,使他头部受伤,跌落在水沟中。

由于裴度戴的毡帽很厚实,因而得以不死。

随从王义从背后抱住贼人一大声呼叫,贼人砍断他的胳臂,得以走脱。

京城的人们都非常惊骇。

于是,宪宗颁诏命令,宰相外出时,加派金吾骑士护卫。

金吾骑士张满弓弦,亮出兵器,在需要经过的坊市门前喝呼搜索,很是严密。

朝中百官在天未亮时不敢走出家门。

有时皇上登殿,等了许久,朝班中的官员仍然不能到齐。

贼遗纸于金吾及府、县,曰:“毋急捕我,我先杀汝。”

故捕贼者不敢甚争。

兵部侍郎许孟容见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一尸一路隅而盗不获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

又诣中书挥涕言:“请奏起裴中丞为相,大索贼一党一,穷其一奸一源。”

戊申,诏中外所在搜捕,获贼者赏钱万缗,官五品,敢庇匿者,举族诛之。

于是京城大索,公卿家有复壁、重者皆索之。

贼人在金吾卫与兆府万年、长安两县留下纸条说:“不要忙着捉拿我,否则,我先将你杀死。”

所以,捉拿贼人的人们不敢一操一之过急。

兵部侍郎许孟容进见宪宗说:“自古以来,没有发生过宰相被人在路旁杀害,盗贼却不能捉获的事情,这是朝廷的耻辱啊!”说着,他便哭泣起来。

许孟容又前往中书省流着眼泪说:“请求中书省申奏起用裴中丞为宰相,全面搜索贼人的同伙,查清他们为恶的根源。”

戊申(初八),宪宗颁诏命令在朝廷内外四处搜查捉拿贼人,对将贼人拿获的人,奖赏钱一万缗,赐给五品官位。

如有胆敢包一皮庇隐藏贼人的,诛杀其整个家族。

于是,京城的大搜索开始了,对家中筑有夹壁、复屋的公卿都进行了搜索。

成德军进奏院有恒州卒张晏等数人,行止无状,众多疑之。

庚戌,神策将军王士则等告王承宗遣晏等杀元衡。

吏捕得晏等八人,命京兆尹裴武、监察御史陈中师鞫之。

癸亥,诏以王承宗前后三表出示百僚,议其罪。

成德军进奏院中有恒州士卒张晏等几个人,行为无礼,众人多怀疑他们就是贼人。

庚戌(初十),神策军的将军王士则等人告发王承宗派遣张晏等人杀害武元衡,吏人捉拿住张晏等八人,宪宗命令京兆尹裴武与监察御史陈中师审讯他们。

癸亥(二十三日),宪宗颁诏将王承宗先后三次所上表章出示百官,商议他应受的罪罚。

裴度病疮,卧二旬,诏以卫兵宿其第,中使问讯不绝。

或请罢度官以安恒、郓之心,上怒曰:“若罢度官,是一奸一谋得成,朝廷无复纲纪。

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贼。”

甲子,上召度入对。

乙丑,以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度上言:“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藩镇跋扈者,将视此为高下,不可中止。”

上以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讨贼甚急。

初,德宗多猜忌,朝士有相过从者,金吾皆伺察以闻,宰相不敢私第见客。

度奏:“今寇盗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议,”始请于私第见客,许之。

裴度创口不愈,卧病二十天,宪宗颁诏命令卫兵住在他的府第中,前去问候的中使接连不断。

有人请求免除裴度的官职,以便使恒州王承宗、郓州李师道放下心来,宪宗生气地说:“倘若免除裴度的官职,那就是邪恶的陰谋得逞了,朝廷不再有法度可言。

我任用裴度一个人,就足够打败王承宗和李师道两个人。”

甲子(二十四日),宪宗传召裴度入朝奏对。

乙丑(二十五日),宪宗任命裴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裴度进言说:“淮西地区是腹心之患,不能不予根除。

而且,朝廷已经讨伐淮西,河南、河北骄横强一暴的藩镇,都打算比照此一战事,来决定对朝廷的态度,因此,讨伐吴元济是不能够半途而止的。”

宪宗认为言之有理,便将采取军事行动的事务全部交托给裴度,对吴元济的讨伐甚为急切。

当初,德宗往往猜疑妒忌臣下,对于相互往来的朝中百官,金吾卫一概侦察情报,上报德宗,宰相也不敢在私人宅第中会见客人。

裴度奏称:“如今敌人还没有平定,宰相应当招揽延引各地德才兼备的人才参与谋划计议。”

于是,他初次请求在私人宅第中会见宾客,宪宗答应了他的请求。

陈中师按张晏等,具服杀武元衡;张弘靖疑其不实,屡言于上,上不听。

戊辰,斩晏等五人,杀其一党一十四人,李师道客竟潜匿亡去。

陈中师审讯张晏等人,他们都承认杀害了武元衡。

张弘靖怀疑他们的话不属实,屡次进言,宪宗不肯听从。

戊辰(二十八日),朝廷斩杀张晏等五人,杀掉他们的同伙十四人,李师道的宾客终于躲在暗中,逃亡而去了。

[12]秋,七月,庚午朔,灵武节度使李光进薨。

光进与弟光颜友善,光颜先娶,其母委以家事。

母卒,光进后娶,光颜使其妻奉管龠,籍财物,归于其姒。

光进反之曰:“新妇逮事先姑,先姑命主家事,不可易也。”

因相持而泣。

[12]秋季,七月,庚午朔(初一),灵武节度使李光进去世。

李光进与弟弟李光颜关系和睦,李光颜娶妻在先。

他们的母亲将家中事务都交给了李光颜的妻子。

母亲去世后,李光进后来也娶了妻子,李光颜让自己的妻子捧着锁钥,登录好家中的财物,交给她的嫂子。

李光进将锁钥、帐簿又退了回去,他说:“弟媳赶上了侍奉已故的婆婆,已故的婆婆命令她主持家中事务,这是不能够更改的啊。”

于是,两人握着手哭泣起来。

[13]甲戌,诏数王承宗罪恶,绝其朝贡,曰:“冀其翻然改过,束身自归。

攻讨之期,更俟后命。”

[13]甲戌(初五),宪宗颁诏数说王承宗的罪恶,不再让他入朝进贡,还说:“希望他能够翻然改过,主动投案。

前去攻打的日期,再等候以后的命令。”

[14]八月,己亥朔,日有食之。

[14]八月,己亥朔(初一),出现日食。

[15]李师道置留后院于东都,本道人杂沓往来,吏不敢诘。

时淮西兵犯东畿,防御兵悉屯伊阙;师道潜内兵于院中,至数十百人,谋焚宫阙,纵兵杀掠,已烹牛飨士,明日,将发。

其小卒诣留守吕元膺告变,元膺亟追伊阙兵围之;贼众突出,防御兵踵其后,不敢迫,贼出长夏门,望山而遁。

是时都城震骇,留守兵寡弱;元膺坐皇城门,指使部分,意气自若,都人赖以安。

[15]李师道在洛陽设置了留后院,本道的人们杂乱地往来于此处,吏人不敢责问。

当时,淮西兵马侵犯东都周围地区,防御他们的兵马全部在伊阙屯驻。

李师道暗中将兵马安置到留后院中,多达数十人到上百人。

他策划火烧宫廷,放纵兵马连杀带抢,已经事先烹煮牛肉,对将士们进行了犒赏。

第二天,就要发动时,他的小兵前往留守吕元膺处告发了这一事变,吕元膺连忙追回屯驻伊阙的兵马,前来包一皮围李师道的留后院。

敌军冲了出来,吕元膺的防御使兵马跟随在他们后边,不敢迫近。

敌人出了长夏门,向山上逃去。

这时候,东都的人们震惊恐骇,留守的兵马单薄微弱,吕元膺坐在皇城门前,指挥部署,态度镇静自如,东都的人们仰赖着他得以放下心来。

东都西南接邓、虢,皆高山深林,民不耕种,专以射猎为生,人皆勇,谓之山棚。

元膺设重购以捕贼。

数日,有山棚鬻鹿,贼遇而夺之,山棚走召其侪类,且引官军共围之谷中,尽获之。

按验,得其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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