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三十二汉光武帝建武元年(乙酉《资治通鉴》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三十二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上建武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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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三十二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上建武元年

汉纪三十二汉光武帝建武元年(乙酉,公元25年)

[1]春,正月,方望与安陵人弓林共立前定安公婴为天子,聚一党一数千人,居临泾。

更始遣丞相松等击破,皆斩之。

[1]春季,正月,方望和安陵人弓林共同拥立前定安公刘婴当皇帝,聚集一党一徒数千人,占据临泾。

更始皇帝刘玄派遣丞相李松讨伐方望等,将他们全部斩杀。

[2]邓禹至箕关,击破河东都尉,进围安邑。

[2]邓禹的军队进抵箕关,打败了河东郡都尉的军队,进军包一皮围了安邑县。

[3]赤眉二部俱会弘农。

更始遣讨难将军苏茂拒之;茂军大败。

赤眉众遂大集,乃分万人为一营,凡三十营。

三月,更始遣丞相松与赤眉战于乡,松等大败,死者三万余人;赤眉遂转北至湖。

[3]赤眉军的两支队伍在弘农会师。

更始皇帝刘玄派遣讨难将军苏茂抵挡,苏茂的军队大败。

赤眉军于是大为集结,分成一万人为一营,共计三十营。

三月,刘玄派遣丞相李松同赤眉军在乡展开大战,李松等大败,死三万余人,于是赤眉军向北推进到湖城。

[4]蜀郡功曹李熊说公孙述宜称天子。

夏,四月,述即帝位,号成家,改元龙兴;李熊为大司徒,述弟光为大司马,恢为大司空。

越任贵据郡降述。

[4]蜀郡功曹李熊劝说蜀王公孙述应当称皇帝。

夏季,四月,公孙述在成都即帝位,号称“成家”,改年号为“龙兴”。

公孙述任命李熊为大司徒,任命弟弟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空。

越人任贵献郡降附公孙述。

[5]萧王北击尤来、大槍、五幡于元氏,追至北平,连破之;又战于顺水北,乘胜轻进,反为所败。

王自投高岸,突骑王丰下马授王,王仅而得免;散兵归保范陽。

军中不见王,或云已杀,诸将不知所为,吴汉曰:“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陽,何忧无主!”众恐惧,数日乃定。

贼虽战胜,而惮王威名,夜,遂引去。

大军复进至安次,连战,破之。

贼退入渔陽,所过虏掠。

强一弩一将军陈俊言于王曰:“贼无辎重,宜令轻骑出贼前,使百姓各自坚壁以绝其食,可不战而殄也。”

王然之,遣俊将轻骑驰出贼前,视人保壁坚完者,敕令固守;放散在野者,因掠取之。

贼至,无所得,遂散败。

王谓俊曰:“困此虏者,将军策也。”

[5]萧王刘秀率军北进,在元氏攻打尤来、大槍、五幡等几支贼寇军队,一直追到北平,连续打败贼军,又在顺水河的北岸交战。

刘秀乘胜率军冒进,反被贼军打败。

刘秀自己从悬崖上跳下,骑兵突击队的王丰把战马给了刘秀,刘秀仅得免死。

败兵退归范陽据守。

军中见不到刘秀,有人说刘秀已经被杀,将领们不知如何是好。

吴汉说:“大家努力!大王哥哥的儿子就在南陽,我们何必忧愁没有主君!”大家感到恐慌,几天后才安定下来。

贼军虽然战胜了刘秀,但害怕刘秀的威名,于是乘夜撤走。

刘秀的军队再次进军,到达安次,接连进攻,打败贼军。

贼军撤退进入渔陽郡,所到之处,大肆掳掠。

强一弩一将军陈俊向刘秀进言:“贼寇没有辎重,应该派轻骑兵到贼寇的前面,让沿途的百姓各自坚壁清野,以断绝贼寇的粮食。

可以不用攻打,贼寇自会消灭。”

刘秀赞同,派遣陈俊率轻骑兵飞奔至贼军前面,对那些坚固完整的壁垒,则下令固守;对那些分散在郊野的,则乘机掠取到手。

贼寇到达之后,一无所得,于是溃散。

刘秀对陈俊说:“使这群贼寇陷入困境,是靠将军您的策略。”

[6]冯异遗李轶书,为陈祸福,劝令归附萧王;轶知长安已危,而以伯升之死,心不自安,乃报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令轶守洛陽,将军镇孟津,俱据机轴,千载一会,思成断金。

唯深达萧王,愿进愚策以佐国安民。”

轶自通书之后,不复与异争锋,故异得北攻天井关,拔上一党一两城,又南下河南成皋以东十三县,降者十余万。

武勃将万余人攻诸畔者,异与战于士乡下,大破,斩勃;轶闭门不救。

异见其信效,具以白王。

王报异曰:“季文多诈,人不能得其要领。

今移其书告守、尉当警备者。”

众皆怪王宣露轶书;朱鲔闻之,使人剌杀轶,由是城中乖离,多有降者。

[6]冯异给更始将领舞陽王李轶写信,为他陈述利害,劝他归附刘秀。

李轶知道长安已危,却因刘之死而心不自安,于是回信给冯异说:“我本来同刘秀最早合谋重建汉王朝。

现在我守洛陽,你守孟津,全都据于战略要地。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我二人同心,力可断金。

请你转达萧王,我甘愿进献愚策,帮助他定国安民。”

李轶自从和冯异互通书信之后,便不再同冯异交兵,因此冯异能够向北进攻天井关,攻取上一党一地区的两个城,又南下,攻取河南成皋以东的十三个县,收受降军十余万人。

更始朝将领武勃率领一万余人攻打叛变者,冯异和武勃在士乡交战,大破武勃军,斩武勃。

李轶紧闭城门,不予救助。

冯异见劝降的书信奏效,一五一十地向刘秀禀报。

刘秀回复冯异说:“李轶诡诈多端,一般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把他给你的信转送给应当警备的各郡太守和都尉。”

大家全都奇怪刘秀为什么要泄露李轶的书信。

更始朝将领朱鲔听说了这件事,派人刺杀了李轶。

这样一来,洛陽城中离心离德,有不少人投降。

朱鲔闻王北征而河内孤,乃遣其将苏茂、贾强将兵三万余人渡巩河,攻温;鲔自将数万人攻平陰以缀异。

檄书至河内,寇恂即勒军驰出,并移告属县,发兵会温下。

军吏皆谏曰:“今洛陽兵渡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毕集,乃可出也。”

恂曰:“温,郡之藩蔽,失温则郡不可守。”

遂驰赴之。

旦日,合战,而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恂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呼言曰:“刘公兵到!”苏茂军闻之,陈动;恂因奔击,大破之。

冯异亦渡河击朱鲔,鲔走;异与恂追至洛陽,环城一匝而归。

自是洛陽震恐,城门昼闭。

朱鲔得知刘秀大军北征而河内势孤力单,于是派遣部将苏茂、贾强领兵三万余人渡过巩河,进攻温县。

朱鲔亲自领兵数万人进攻平陰,以牵制冯异的军队。

文书传到河内,寇恂马上集结军队急速出发,并传令下属各县发兵到温县城下会师。

军吏们全都劝阻说:“眼下洛陽大军渡过巩河,前后不绝;我们应该等到各县军队全都聚集,才能够出战。”

寇恂说:“温县是本郡的屏障,如果温县陷落,那么郡城就守不住。”

于是率军驱驰迎敌。

第二天,寇恂和敌军交战,而此时冯异派出的救兵和各县的军队恰好赶到。

寇恂命士兵在城上呐喊,大声呼叫:“刘公大军来了!”苏茂的部众听到后,阵列騷动。

寇恂乘势冲击,大破敌军。

冯异也率军渡过巩河袭击朱鲔的军队,朱鲔逃走。

冯异和寇恂追到洛陽,绕城一周而还。

从此洛陽全城震恐,白天也紧闭城门。

异、恂移檄上状,诸将入贺,因上尊号。

将军南陽马武先进曰:“大王虽执谦退,奈宗庙社稷何!宜先即尊位,乃议征伐。

今此谁贼而驰骛击之乎?”

王惊曰:“何将军出此言?可斩也!”乃引军还蓟。

复遣吴汉率耿、景丹等十三将军追尤来等,斩首万三千余级,遂穷追至浚一靡一而还。

贼散入辽西、辽东,为乌桓、貊人所钞击略尽。

冯异、寇恂发送文书呈报战果,将领们进帐祝贺,乘机请刘秀称帝。

将军南陽人马武首先说:“大王您虽然谦恭退让,但国家宗庙社稷托付给谁?您应先即帝位,然后再讨论征讨的事。

像现在名号未正,东闯西杀,到底谁是贼呢?”

刘秀很吃惊,说:“将军怎么说出这种话?够杀头的罪了!”于是率军返回蓟县,又派吴汉率领耿、景丹等十三位将军追击尤来等贼军,斩首一万三千余人,紧接着穷追到浚一靡一县才返回。

贼军散入辽西、辽东,被乌桓、貊人抢掠击杀,几乎死尽。

都护将军贾复与五校战于真定,复伤创甚;王大惊曰:“我所以不令贾复别称者,为其轻敌也。

果然,失吾名将!闻其妇有孕,生女邪,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忧妻子也。”

复病寻愈,追及王于蓟,相见甚欢。

都护将军贾复同五校的贼军在真定交战,贾复身负重伤。

刘秀大惊,说:“我所以不让贾复率军独当一面,是因为他轻敌。

果然如此,我丧失了一员名将!听说他妻子怀有身孕,如果生下女孩儿,将来我的儿子娶她为妻;如果生男孩儿,将来我的女儿嫁给他。

不要让他为妻子儿女担忧。”

贾复的伤势不久痊愈,在蓟县追上刘秀,两人见面非常高兴。

还至中山,诸将复上尊号;王又不听。

行到南平棘,诸将复固请之;王不许。

诸将且出,耿纯进曰:“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

今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无为久自苦也。

大众一散,难可复合。”

纯言甚诚切,王深感曰:“吾将思之。”

刘秀回到中山县,将领们再次请求他称帝,他再次拒绝。

大军走到南平棘,将领们再次坚决恳请,他仍然不答应。

将领们将要退出,耿纯进谏说:“天下的士大夫舍弃亲属,背井离乡,在弹雨之中跟随大王,他们一心向往的,本是攀龙附凤,以成就志向。

现在您拖延时间,违背众意,不确定尊号,我恐怕士大夫会失去希望,无计可施,从而产生退归故里的想法,不会长期忍耐下去。

众人一散,就很难再聚合到一处了。”

耿纯的话非常诚恳殷切,刘秀十分感谢,说:“我将予以考虑。”

行至,召冯异,问四方动静。

异曰:“更始必败,宗庙之忧在于大王,宜从众议!”会儒生强华自关中奉《赤伏符》来诣王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群臣因复奏请。

六月,己未,王即皇帝位于南;改元,大赦。

刘秀的军队走到县,刘秀召见冯异打听各方军情。

冯异说:“更始必败,忧虑宗庙的大任在您身上,您应当听从大家的建议。”

这时,恰好儒生强华从关中拿着《赤伏符》来晋见刘秀,符上说:“刘秀发兵惩一奸一贼,四方云集龙斗野,四七二八汉当立。”

群臣因此再次奏请。

六月,己未(二十二日),刘秀在县之南即皇帝位,改年号,大赦天下。

[7]邓禹围安邑,数月未下,更始大将军樊参将数万人渡大陽,欲攻禹;禹逆击于解南,斩之。

王匡、成丹、刘均合军十余万,复共击禹,禹军不利。

明日,癸亥,匡等以六甲穷日,不出,禹因得更治兵。

甲子,匡悉军出攻禹;禹令军中毋得妄动,既至营下,因传发诸将,鼓而并进,大破之。

匡等皆走,禹追斩均及河东太守杨宝,遂定河东,匡等奔还长安。

[7]邓禹率军包一皮围安邑,经过几个月也未能攻下。

更始大将军樊参率领数万人从大陽渡河,准备攻打邓禹。

邓禹在解县南迎击,斩杀樊参。

王匡、成丹、刘均纠集十余万军队,再次一起攻打邓禹,邓禹军交战失利。

第二天,癸亥(二十六日),王匡等因为当天是六十甲子记日的最后一天,所以闭门不出。

而邓禹因此得以整顿部署军队。

甲子(二十七日),王匡等全军出击攻打邓禹,邓禹下令军队不得轻举妄动,等到王匡军一逼一十进营垒后,才传令各将领,击鼓并进,大破敌军。

王匡等全都逃跑,邓禹追击,斩杀了刘均以及河东太守杨宝,于是平定河东。

王匡等逃回长安。

张与诸将议曰:“赤眉旦暮且至,见灭不久,不如掠长安,东归南陽;事若不集,复入湖池中为盗耳!”乃共入,说更始;更始怒不应,莫敢复言。

更始使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新丰,李松军,以拒赤眉。

张、廖湛、胡殷、申屠建与隗嚣合谋,欲以立秋日时共劫更始,俱成前计。

更始知之,托病不出,召张等入,将悉诛之;唯隗嚣称疾不入,会客王遵、周宗等勒兵自守。

更始狐疑不决,、湛、殷疑有变,遂突出;独申屠建在,更始斩建,使执金吾邓晔将兵围隗嚣第。

、湛、殷勒兵烧门,入战宫中,更始大败;嚣亦溃围,走归天水。

明旦,更始东奔赵萌于新丰。

更始复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等同谋,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斩之。

王匡惧,将兵入长安,与张等合。

张同将领们商议:“赤眉军早晚就会到达,我们不久就会被消灭。

不如抢掠了长安,向东逃回南陽。

事情如果办不成,我们再到江湖中,重新做强盗!”于是一同晋见,说服刘玄。

刘玄愤怒而不发一言,没有人敢再说话。

刘玄命王匡、陈牧、成丹、赵萌驻屯新丰,命宰相李松屯兵城,以抗拒赤眉军。

张、廖湛、胡殷、申屠建与隗嚣合谋,准备借立秋这一天杀牲祭宗庙的时候,共同劫持刘玄,实现先前的计划。

刘玄得知后,称病不出门。

他召张等进宫,准备全都斩首。

当时只有隗嚣自称有病没有进宫,召集他的宾客王遵、周宗等率军士自守。

刘玄犹疑不决。

张、廖湛、胡殷怀疑有变化,于是冲出宫去。

只有申屠建还留在宫中,刘玄斩杀了申屠建,命执金吾邓晔领兵包一皮围隗嚣的宅第。

张、廖湛、胡殷率兵烧毁宫门,杀入宫中,刘玄大败。

隗嚣也突破包一皮围,逃回天水。

第二天早晨,刘玄出皇宫向东投奔在新丰屯兵的赵萌。

刘玄又怀疑王匡、陈牧、成丹和张等是同谋,于是一块儿召见他们。

陈牧、成丹先到,立刻被斩首。

王匡恐惧,率军进入长安,与张等人会合。

[8]赤眉进至华陰,军中有齐巫,常鼓舞祠城陽景王,巫狂言:“景王大怒曰:‘当为县官,何故为贼!’”有笑巫者辄病,军中惊动。

方望弟陽说樊崇等曰:“今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帝城,而无称号,名为群贼,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挟义诛伐,以此号令,谁敢不从!”崇等以为然,而巫言益甚。

前至郑,乃相与议曰:“今迫近长安,而鬼神若此,当求刘氏共尊立之。”

[8]赤眉军进抵华陰,随军有一位齐地的巫师,常常击鼓舞蹈,祭祀城陽景王刘章。

巫师口出狂言:“景王大怒说:‘应当做天子,为什么当盗贼!’”凡是嘲笑巫师的人,都患了病,为此全军震惊。

方望的弟弟方陽劝说樊崇等人:“现在将军拥有百万大军,向西面对帝王都城,却没有称号,被人称作盗贼,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

不如拥立一位刘氏宗室,挟天子的名义诛杀讨伐,以此号令天下,谁敢不服从!”樊崇等认为说得很对,而巫师的狂言也越来越厉害。

向前进军抵达郑县,于是共同商议说:“现在已经一逼一十近长安,而鬼神的旨意是这样,应该寻求一位刘氏宗室,共同尊他为皇帝。”

先是,赤眉过式,掠故式侯萌之子恭、茂、盆子三人自随。

恭少习《尚书》,随樊崇等降更始于洛陽,复封式侯,为侍中,在长安。

茂与盆子留军中,属右校卒史刘侠卿,主牧牛。

及崇等欲立帝,求军中景王后,得七十余人,唯茂、盆子及前西安侯孝最为近属。

崇等曰:“闻古者天子将兵称上将军”,乃书札为符曰“上将军”。

又以两空札置笥中,于郑北设坛场,祠城陽景王,诸三老、从事皆大会;列盆子等三人居中立,以年次探札,盆子最幼,后探,得符;诸将皆称臣,拜。

盆子时年十五,被发徒跣,敞衣赭汗,见众拜,恐畏欲啼。

茂谓曰:“善臧符!”盆子即啮折,弃之。

以徐宣为丞相,樊崇为御史大夫,逢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其余皆列卿、将军。

盆子虽立,犹朝夕拜刘侠卿,时欲出从牧见戏;侠卿怒止之,崇等亦不复候视也。

早先,赤眉军经过式县,劫持故式侯刘萌的儿子刘恭、刘茂、刘盆子,让三人随军。

刘恭幼时学习《尚书》,后来跟从樊崇等在洛陽投降更始皇帝刘玄,重新封为式侯,担任侍中,后到长安。

刘茂和刘盆子留在军中,归右校卒史刘侠卿管辖,负责放牛。

等到樊崇等想要拥立皇帝时,在军中寻找景王刘章的后代,找到七十余人,其中只有刘茂、刘盆子以及前西安侯刘孝血统最为亲近。

樊崇等人说:“听说古时候,天子亲自领兵,称为上将军。”

于是用一片木简做符,上写“上将军”三个字,又把两片未写字的木简也放在竹筒中。

在郑县北面修筑坛场,祭祀城陽景王刘章,各位三老、从事全都聚会于此。

请刘盆子等三人居台中排列站立,按照长幼顺序一抽一签。

刘盆子年纪最小,最后一抽一,一抽一中了符。

将领们全都向刘盆子称臣叩拜。

刘盆子当时十五岁,披散着头发,光着双脚,穿着破衣服,紫涨着脸,浑身冒汗。

他看见众将跪拜,惊恐得要哭出来。

刘茂对他说:“把你的符藏好!”刘盆子却立即把木简放到口中咬断,扔掉。

他任命徐宣为丞相,樊崇为御史大夫,逢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其余的全被任命为卿、将军。

刘盆子虽被立为皇帝,但每天早晚还要叩拜刘侠卿。

他时常想到外面去和牧童们嬉戏,刘侠卿愤怒地制止他。

樊崇等人也不再来问候探视。

[9]秋,七月,辛未,帝使使持节拜邓禹为大司徒,封侯、食邑万户;禹时年二十四。

又议选大司空,帝以《赤伏符》曰“王梁主卫作玄武”,丁丑,以野王令王梁为大司空。

又欲以谶文用平狄将军孙咸行大司马,众咸不悦。

壬午,以吴汉为大司马。

[9]秋季,七月辛未(初五),汉光武帝刘秀派使者持符节任命邓禹当大司徒,封为侯,食邑一万户。

当时邓禹二十四岁。

又商议选任大司空,刘秀凭《赤伏符》上说的“王梁主卫作玄武”,丁丑(十一日),任命野王县令王梁为大司空。

刘秀又打算按照谶文中的话任命平狄将军孙咸代理大司马,对此大家都不高兴。

壬午(十六日),任命吴汉为大司马。

初,更始以琅邪伏湛为平原太守;时天下兵起,湛独晏然,抚循百姓。

门下督谋为湛起兵、湛收斩之;于是吏民信向,平原一境赖湛以全。

帝征湛为尚书,使典定旧制。

又以邓禹西征,拜湛为司直,行大司徒事;车驾每出征伐,常留镇守。

起初,刘玄以琅邪人伏湛为平原郡太守。

当时各地起兵,只有伏湛安一抚百姓,安然不动。

门下督为伏湛策划起兵的事,伏湛将他逮捕处斩。

因此官民信赖向往伏湛,整个平原境内仗着伏湛而保全下来。

刘秀征召伏湛当尚书,让他负责整理旧有的典章制度。

又因邓禹率军西征,任命伏湛当司直,代理大司徒职务。

刘秀每次外出亲征,往往留伏湛镇守。

[10]邓禹自汾陰渡河,入夏陽,更始左辅都尉公乘歙引其众十万与左冯翊兵共拒禹于衙;禹复破走之。

[10]邓禹从汾陰渡过黄河,进入夏陽。

更始朝左辅都尉公乘歙率领部众十万人和左冯翊的军队在衙县共同抗拒邓禹。

邓禹再次打败敌人,公乘歙等逃走。

宗室刘茂聚众京、密间,自称厌新将军,攻下颍川、汝南,众十余万人。

帝使骠骑大将军景丹、建威大将军耿、强一弩一将军陈俊饱之;茂来降,封为中山王。

刘氏宗室刘茂在京县和密县聚集兵众,自称厌新将军,攻下颖川、汝南,部众达十余万人。

刘秀派骠骑大将军景丹、建威大将军耿、强一弩一将军陈俊饱打刘茂。

刘茂前来投降,刘秀封他为中山王。

[11]己亥,帝幸怀,遣耿、陈俊军五社津,备荥陽以东;使吴汉率建议大将军朱祜等十一将军围朱鲔于洛陽。

八月,进幸河陽。

[11]己亥(二十九日),刘秀来到怀县,派遣耿、陈俊在五社津屯驻,防备荥陽以东的变化。

命吴汉率领建议大将军朱祜等十一位将军包一皮围朱鲔镇守的洛陽。

八月,刘秀前往河陽。

[12]李松自引兵还,从更始与赵萌共攻王匡、张于长安。

连战月余,匡等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宫。

[12]更始朝宰相李松从城领兵返回,跟从刘玄与赵萌一同进攻王匡、张,战于长安。

一连打了一个多月,王匡等败逃,刘玄迁居到长信宫。

赤眉至高陵,王匡、张等迎降之,遂共连兵进攻东都门。

李松出战,赤眉生得松;松弟况为城门校尉,开门纳之。

九月,赤眉入长安;更始单骑走。

从厨城门出。

式侯恭以赤眉立其弟,自系诏狱;闻更始败走,乃出,见定陶王祉,祉为之除械,相与从更始于渭滨。

右辅都尉严本,恐失更始为赤眉所诛,即将更始至高陵,本将兵宿卫,其实围之。

更始将相皆降赤眉,独丞相曹竟不降,手剑格死。

赤眉军到达高陵,王匡、张等迎接并投降赤眉,于是共同连兵攻打长安东都门。

李松出战,赤眉军生擒李松。

李松的弟弟李况担任城门校尉,他打开城门把赤眉军放了进来。

九月,赤眉军进入长安,刘玄一个人骑马从厨城门逃出长安。

刘玄所封的式侯刘恭因为赤眉军拥立他的弟弟刘盆子做皇帝,就自己绑缚起来,囚禁诏狱。

听说刘玄兵败逃跑,才出狱,去见定陶王刘祉。

刘祉替他除去身上的刑具,一起到渭水河畔跟随刘玄。

右辅都尉严本害怕刘玄被赤眉军所杀,就挟持刘玄到高陵,严本亲自率兵守卫,实际是把刘玄包一皮围起来。

刘玄的文武官员全都投降了赤眉军,只有丞相曹竟不降,手持宝剑格斗而杀。

[13]辛未,诏封更始为淮陽王;吏民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其送诣吏者封列侯。

[13]辛未(初六),刘秀下诏封刘玄为淮陽王。

诏书说,无论官吏或百姓敢有杀害刘玄的,罪与大逆相同;有把刘玄送到官府的,封为侯爵。

[14]初,宛人卓茂,宽仁恭一爱一,恬荡乐道,雅实不为华貌,行己在于清浊之间,自束发至白首,未尝与人有争竞,乡一党一故旧,虽行能与茂不同,而皆一爱一慕欣欣焉。

哀、平间为密令,视民如子,举善而教,口无恶言,吏民亲一爱一,不忍欺之。

民尝有言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茂曰:“亭长为从汝求乎,为汝有事嘱之而受乎,将平居自以恩意遗之乎?”

民曰:“往遗之耳。”

茂曰:“遗之而受,何故言邪?”

民曰:“窃闻贤明之君,使民不畏吏,吏不取民。

今我畏吏,是以遗之;吏既卒受,故来言耳。”

茂曰:“汝为敝民矣!凡人所以群居不乱,异于禽一兽者,以有仁一爱一礼义,知相敬事也。

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吏顾不当乘威力强请求耳。

亭长素善吏,岁时遗之,礼也。”

民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

茂笑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

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

且归念之!”初,茂到县,有所废置,吏民笑之,邻城闻者皆蚩其不能。

河南郡为置守令;茂不为嫌,治事自若。

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迁京部丞,密人老少皆涕泣随送。

及王莽居摄,以病免归。

上即位,先访求茂,茂时年七十余。

甲申,诏曰:“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

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侯。”

[14]起初,宛城人卓茂宽厚仁义而谦恭一爱一人,一性一情恬淡坦荡而乐守圣贤之道,朴实无华而不修饰,行动在清浊之间而不偏激。

从少年到白发的老年,从未跟人争执过,家乡的亲朋故友虽然品行才干与卓茂不同,却全都很一爱一慕他。

卓茂在西汉哀帝、平帝时当密县县令,把老百姓看做自己的儿女,推行仁政教化百姓,口无恶言,官民亲近热一爱一他,不忍心欺骗他。

曾经有一个人上告说,卓茂属下的亭长接受了他所送的米和肉。

卓茂说:“是亭长跟你要的吗,还是你有事托他而送给他,还是平时自有恩惠情义而送给他的呢?”

那个人说:“是我自己送给他的。”

卓茂说:“是你自己送去他接受的,为什么还要上告呢?”

那个人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让老百一性一不惧怕官吏,官吏也不向老百姓索取东西。

而现在我畏惧官吏,所以送东西给他。

而他最终接受了,所以我来报告。”

卓茂说:“你是个坏百姓!人所以聚集在一起有秩序地生活而不同于禽一兽的原因,就在于人有仁一爱一礼义,懂得互相尊重。

而你偏偏想不在乎这些,难道你能够远走高飞,脱离人间吗?官吏固然不应当凭权力强求索取。

亭长向来是一位善良的官吏,每年按时送他一点东西,是符合礼的。”

那个人说:“如果这样,法律为什么禁止呢?”

卓茂笑着说:“法律设立行为的规范,礼则顺应人之常情。

现在我用礼教诲你,你一定没有怨恨恶感;如果我用法律惩罚你,你将有什么举动呢?同一个门内,罪过小的可以论罪,罪过大的可以杀头。

你且回去想想吧!”当初,卓茂到密县上任后,有废除的事项,也有新设立的措施。

官民嘲笑他,邻城的人听说以后都叽笑他没有才干。

河南郡为他设置了一位县令。

卓茂并没有感到厌恶不满,照常办公。

几年以后,他所推行的教化形成风气,以致路不拾遗。

后卓茂升迁当京部丞,密县的老少全流着眼泪,一路跟随着为他送行。

等到王莽摄政,卓茂因病辞官,回归故里。

刘秀称帝后,首先寻访卓茂的下落。

卓茂当时已七十余岁。

九月甲申(十九日),刘秀下诏书:“名誉满天下,应当受最重的奖赏。

现任命卓茂当太傅,封为褒德侯。”

臣光曰:孔子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是以舜举皋陶,汤举伊尹,而不仁者远,有德故也。

光武即位之初,群雄竞逐,四海鼎沸,彼摧坚陷敌之人,权略诡辩之士,方见重于世,而独能取忠厚之臣,旌循良之吏,拔于草莱之中,实诸群公之首,宜其光复旧物,享祚久长,盖由知所先务而得其本原故也。

臣司马光曰:孔子说:“推举善行,教育能力弱的人,人们就能互相劝勉。”

所以,虞舜推荐皋陶,商汤推荐伊尹,邪恶不仁的人远去,是因为这两人品德高尚的缘故。

光武帝刚刚即位,群雄竞逐,四海之内像滚水般沸腾。

那些冲锋陷阵的人,有权谋而善辩的人,正为世人所敬重。

而唯独光武帝能起用忠厚之臣,表彰奉公守法的官吏,从社会最底层选拔人才,安排在公卿首位。

他所以能光复汉室,长治久安,是由于他知道首先必须做什么才能达到根本目的的缘故。

[15]诸将围洛陽数月,朱鲔坚守不下。

帝以廷尉岑彭尝为鲔校尉,令往说之。

鲔在城上;彭在城下,为陈成败。

鲔曰:“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其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北伐,诚自知罪深,不敢降!”彭还,具言于帝。

帝曰:“举大事者不忌小怨。

鲔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复往告鲔,鲔从城上下索曰:“必信,可乘此上。”

彭趣索欲上,鲔见其诚,即许降。

辛卯,朱鲔面缚,与岑彭俱诣河陽。

帝解其缚,召见之,复令彭夜送鲔归城。

明旦,与苏茂等悉其众出降。

拜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后为少府,传封累世。

[15]刘秀的将领们包一皮围洛陽达几个月,因朱鲔坚守而未能攻下。

刘秀因为廷尉岑彭曾经当过朱鲔的校尉,所以派岑彭前去说服朱鲔。

朱鲔在城上,岑彭在城下向朱鲔陈述利害得失。

朱鲔说:“大司徒刘被害时,我曾经参与谋划,又曾劝更始不要派遣萧王北伐。

我确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投降。”

岑彭返回,把这些话向刘秀禀报。

刘秀说:“做大事的人不计较小怨。

朱鲔现在如果投降,可保全官职和爵位,怎么能够治罪呢?有黄河水在此作证,我决不食言!”岑彭又前去向朱鲔转告刘秀的话。

朱鲔从城上垂下大绳子,说:“如果你说的确实是真的,请用绳子上城。”

岑彭向前准备攀登,朱鲔看到他的诚意,就答应投降。

九月辛卯(二十六日),朱鲔把自己反绑起来,和岑彭一起到河陽。

刘秀解下他身上捆一绑的绳索,接见了他,又让岑彭连夜送他返回洛陽城。

第二天早晨,朱鲔和苏茂等带领全体官兵出城投降。

刘秀任命朱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

朱鲔后当少府,封爵世代相传。

帝使侍御史河内杜诗安集洛陽。

将军萧广纵兵士暴横,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还,以状闻。

上召见,赐以戟,遂擢任之。

刘秀派侍御史河内人杜诗安一抚洛陽民心。

将军萧广纵容部下为非作歹,杜诗劝戒告谕但萧广不改。

于是杜诗杀了萧广,回来后把情况报告刘秀。

刘秀接见杜诗,赐给他官吏出行时作前导的戟,并提升官职。

冬,十月,癸丑,车驾入洛陽,幸南宫,遂定都焉。

冬季,十月癸丑(十八日),刘秀进入洛陽,临幸南宫,于是定都。

[16]赤眉下书曰:“圣公降者,封为长沙王;过二十日,勿受。”

更始遣刘恭请降,赤眉使其将谢禄往受之。

更始随禄,肉袒,上玺绶于盆子。

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将杀之;刘恭、谢禄为请,不能得,遂引更始出。

刘恭追呼曰:“臣诚力极,请得先死!”拔剑欲自刎;樊崇等遽共救止之。

乃赦更始,封为畏威侯。

刘恭复为固请,竟得封长沙王。

更始常依谢禄居,刘恭亦拥护之。

[16]赤眉拥立的刘盆子颁布诏书说:“刘玄如果投降,封为长沙王。

超过二十天就不再接受。”

刘玄派遣刘恭去请降。

赤眉命右大司马谢禄前往接受刘玄投降。

刘玄跟着谢禄,光着臂膀,向刘盆子呈上玉玺、绶带。

赤眉将领们让刘玄坐在大庭中央,准备杀他。

刘恭、谢禄替他求情,不被采纳。

然后赤眉将领们把刘玄拉出去行刑。

刘恭一面追一面大声喊:“陛下!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请让我先死!”拔剑就要自刎,樊崇等急忙一同上前救助,制止了他。

这才赦免了刘玄,封为畏威侯。

刘恭又坚持替刘玄请求,刘玄终于得以被封为长沙王。

刘玄常常依靠谢禄,和他在一起居住,刘恭也支持保护他。

[17]刘盆子居长乐宫,三辅郡县、营长遣使贡献,兵士辄剽夺之,又数暴掠吏民,由是皆复固守。

[17]刘盆子住在长乐宫,三辅各郡县和营寨的首领派使节进贡。

兵士们每每在途中劫夺财物,又多次残暴地掠夺官民,官民因此全都又回到各自的营寨坚守。

百姓不知所归,闻邓禹乘胜独克而师行有纪,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众号百万。

禹所止,辄停车拄节以劳来之,父老、童稚,垂发、戴白满其车下,莫不感悦,于是名震关西。

三辅百姓不知应归附谁,听说唯独邓禹的军队连打胜仗,且军纪严明,于是全都扶老携幼,老远看见邓禹的军队即迎上前去,归顺的人每天以千数计算,部众号称百万。

邓禹所到之处,都停车竖一起符节,慰劳归顺的百姓。

父老儿童满满地围在邓禹车下,没有不感激喜悦的。

于是邓禹的威名震动关西。

诸将豪杰皆劝禹径攻长安,禹曰:“不然。

今吾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谷充实,锋锐未可当也。

夫盗贼群居无终日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宁能坚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土广人稀,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其敝,乃可图也。”

于是引军北至邑,所到,诸营保郡邑皆开门归附。

各位将领豪杰都劝邓禹直接攻打长安。

邓禹说:“不能这样。

眼下我们的人数虽然多,可是能打仗的人少。

前面没有可依靠的粮草,后面没有运送给我们的物资。

赤眉军刚刚攻占长安,钱粮充足,锐不可当。

一群强盗匪徒纠合到一起没有长远打算,他们钱粮虽然多,但变故太多,岂能长期固守!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地广人稀,粮食丰富,牲畜繁多。

我暂且领兵向北,到粮多的地方休养军队,以等待赤眉军疲惫,那时才可图谋消灭他们。”

于是率军向北到达邑。

所到之处,各营寨郡邑全都开门归顺。

[18]上遣岑彭击荆州群贼,下、叶等十余城。

[18]刘秀派岑彭攻打荆州一带的众贼军,攻下、叶等十余城。

[19]十一月,甲午,上幸怀。

[19]十一月甲午(三十日),刘秀到达怀地。

[20]梁王永称帝于睢陽。

[20]梁王刘永在睢陽称帝。

[21]十二月,丙戌,上还洛陽。

[21]十二月丙戌(十一日),刘秀返回洛陽。

[22]三辅苦赤眉暴虐,皆怜更始,欲盗出之;张等深以为虑,使谢禄缢杀之。

刘恭夜往,收藏其一尸一;帝诏邓禹葬之于霸陵。

中郎将宛人赵熹将出武关,道遇更始亲属,皆一裸一跣饥困,熹竭其资粮以与之,将护而前;宛王赐闻之,迎还乡里。

[22]三辅人民苦于赤眉军的暴虐,全都怜悯刘玄,想把他从赤眉军中救出来。

张等深感忧虑,于是让谢禄勒死刘玄。

刘恭连夜前往,收藏刘玄的一尸一体。

刘秀听说,命邓禹把他安葬在霸陵。

原刘玄的中郎将宛城人赵熹将要出武关,在道上遇到刘玄的亲属,全都光着脚,饥饿困乏。

赵熹拿出自己的全部财物粮食给他们,护送他们前行。

宛王刘赐得到消息,派人迎接,送还故乡。

[23]隗嚣归天水,复招聚其众,兴修故业,自称西州上将军。

三辅士大夫避乱者多归嚣。

嚣倾身引接,为布衣交;以平陵范逡为师友,前凉州剌史河内郑兴为祭酒,茂陵申屠刚、杜林为治书,马援为绥德将军,杨广、王遵、周宗及平襄行巡、阿陽王捷、长陵王元为大将军,安陵班彪之属为宾客,由此名震西州,闻于山东。

马援少时,以家用不足辞其兄况,欲就边郡田牧。

况曰:“汝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从所好。”

遂之北地田牧。

常谓宾客曰:“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后有畜数千头,谷数万斛,既而叹曰:“凡殖财产,贵其能赈施也,否则守钱虏耳!”乃尽散于亲旧。

闻隗嚣好士,往从之。

嚣甚敬重,与决筹策。

班彪,稚之子也。

[23]隗嚣回到天水,又招集部众,重整旧时功业,自称西州上将军。

三辅的士大夫为了避乱,大都归附隗嚣。

隗嚣热诚接待,像平民一样交为朋友。

他任命平陵人范逡为师友,以前凉州刺史河内人郑兴为祭酒,以茂陵人申屠刚、杜林为治书,以马援为绥德将军,以杨广、王遵、周宗以及平襄人行巡、阿陽人王捷、长陵人王元为大将军,以安陵人班彪等为宾客,由此威名震动西方州郡,闻名于崤山以东。

马援年轻时,因家庭贫困,辞别哥哥马况,准备到边郡一带种田放牧。

马况说:“你是大器晚成的人,能工巧匠不把未雕琢的玉石拿给人看。

权且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于是马援到北地种田放牧。

他常对宾客们说:“大丈夫立志,穷困的时候应当更坚定,年老的时候应当更雄壮。”

后来,他拥有数千头牲畜,数万斛粮食。

不久又叹息说:“增长财富,可贵之处在于能够赈济施舍,否则的话,不过是守财奴罢了!”于是把全部家产分送给亲友故旧。

得知隗嚣礼贤下士,就去投奔他。

隗嚣十分敬重马援,让他参与筹划决策。

班彪是班的儿子。

[24]初,平陵窦融累世仕宦河西,知其土俗,与更始右大司马赵萌善,私谓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一精一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乃因萌求往河西。

萌荐融于更始,以为张掖属国都尉。

融既到,抚结雄杰,怀辑羌虏,甚得其欢心。

是时,酒泉太守安定梁统、金城太守库钧、张掖都尉茂陵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并州郡英俊,融皆与厚善。

及更始败,融与梁统等计议曰:“今天下扰乱,未知所归。

河西斗绝在羌、胡中,不同心戮力,则不能自守,权钧力齐,复无以相率,当推一人为大将军,共全五郡,观时变动。”

议既定,而各谦让。

以位次,咸共推梁统;统固辞,乃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

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并孤立无一党一,乃共移书告示之;二人即解印绶去。

于是以梁统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竺曾为酒泉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

融居属国,领都尉职如故;置从事,临察五郡。

河西民欲质朴,而融等政亦宽和,上下相亲,晏然富殖;修兵马,习战射,明烽燧,羌、胡犯塞,融辄自将与诸郡相救,皆如符要,每辄破之。

其后羌、胡皆震服亲附,内郡流民避凶饥者归之不绝。

[24]当初,平陵人窦融一家几代人曾在河西地区做官,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

窦融和刘玄的右大司马赵萌关系很好。

窦融私下跟他的弟弟说:“天下是安定还是混乱,不可预测。

河西一带殷实富足,有黄河作为牢固的屏障。

张掖属国有一万一精一锐骑兵,一旦有什么变化,切断黄河渡口,完全可以自守。

这是保全我们子孙免于灭绝的地方!”于是,窦融凭借赵萌的关系请求前往河西。

赵萌向刘玄举荐窦融,窦融被任命为张掖属国都尉。

他到任后,抚一慰结交豪杰,笼络西羌各部族,深得他们的欢心。

当时,酒泉太守安定人梁统、金城太守库钧、张掖都尉茂陵人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都是州郡的英雄俊杰,窦融全都和他们交往甚厚。

等到更始朝覆亡,窦融跟梁统等计议说:“现在天下大乱,我们不知应归往何处。

河西一带偏处在羌人和胡人之间,如果不同心协力,就不能自守。

大家的权力和力量都相等,又谁也不能统率谁。

我们应当推举一人做大将军,共同保全五郡,观察时局的变化。”

商定之后,大家各自谦让。

按照地位的高低,一致推举梁统当大将军。

梁统坚决推辞,于是推举窦融代理河西五郡大将军职务。

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全都孤立没有一党一援,于是窦融等写信给他们,告知形势。

二人马上交出印章绶带离开。

于是任命梁统当武威太守,史苞当张掖太守,竺曾当酒泉太守,辛肜当敦煌太守。

窦融居住在张掖属国,依然同以前一样任都尉职,同时设置从事,监督五郡。

河西一带民风质朴,而窦融等也为政宽厚平和,上下相亲,一片安乐富足的景象。

并训练兵马,学习射箭,点燃烽火。

羌人和胡人进犯边塞,窦融就亲自领兵和各郡的军队相救助,每次出击都不失期约,每战大都破敌军。

以后,羌人胡人全都被威名所震,由此亲近归附。

内地躲避战乱饥饿的百姓也络绎不绝地归顺窦融。

[25]王莽之世,天下咸思汉德,安定三水卢芳居左谷中,诈称武帝曾孙刘文伯,云:“曾祖母,匈奴浑邪王之姊也”;常以是言诳惑安定间。

王莽末,乃与三水属国羌、胡起兵。

更始至长安,徵芳为骑都尉,使镇抚安定以西。

更始败,三水豪杰共立芳为上将军、西平王,使使与西羌、匈奴结和亲。

单于以为:“汉氏中绝,刘氏来归,我亦当如呼韩邪立之,令尊事我。”

乃使句林王将数千骑迎芳兄弟入匈奴,立芳为汉帝,以芳弟程为中郎将,将胡骑还入安定。

[25]王莽当政时,天下人都思念汉朝的恩惠。

安定三水人卢芳住在左谷中,诈称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刘文伯,说:“我的曾祖母是匈奴浑邪王的姐姐。”

他常用这些话在安定一带欺骗迷惑人。

王莽末年,他和三水属国的羌人、胡人一同起兵。

刘玄到达长安,征召卢芳做骑都尉,让他镇守安一抚安定以西地区。

刘玄败亡,三水豪杰共同拥立卢芳为上将军、西平王。

卢芳派使节同西羌、匈奴建立和亲关系。

匈奴单于认为:“汉朝政权中断,刘氏皇族前来归附,我也应当像当年汉朝扶立呼韩邪那样,扶立卢芳,让他尊敬事奉我。”

于是命句林王率领数千骑兵迎接卢芳兄弟到匈奴,立卢芳为汉帝;任命卢芳的弟弟卢程为中郎将,让他们率领胡人的骑兵回到安定。

[26]帝以关中未定,而邓禹久不进兵,赐书责之曰:“司徒,尧也;亡贼,桀也。

长安吏民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禹犹执前意,别攻上郡诸县,更徵兵引谷,归至大要。

积一弩一将军冯、车骑将军宗歆守邑,二人争权相攻,遂杀歆,因反击禹,禹遣使以闻。

帝问使人:“所亲一爱一为谁?”

对曰:“护军黄防。”

帝度、防不能久和,势必相忤,因报禹曰:“缚冯者,必黄防也。”

乃遣尚书宗广持节往降之。

后月余,防果执,将其众归罪。

更始诸将王匡、胡殷、成丹等皆诣广降,广与东归;至安邑,道欲亡,广悉斩之。

[26]刘秀因为关中还未平定,而邓禹久不发兵进攻长安,写信责备他说:“你作为大司徒,应是圣明的唐尧;亡命的贼寇,应是暴虐的夏桀。

长安城的官民们担惊受怕,无依无靠,你应该抓住时机进军讨伐,坐镇抚一慰长安,维系民心!”邓禹还是坚持以前自己的意见,另去攻打上郡各县,继而征兵运粮,返回大要。

积一弩一将军冯、车骑将军宗歆同守邑,二人因争权而互相攻打。

冯于是杀了宗歆,并乘机反过来攻打邓禹。

邓禹派人向刘秀报告。

刘秀问使人:“冯最亲近的人是谁?”

使人回答说:“是护军黄防。”

刘秀估计冯、黄防两人不可能长久和睦,势必互相冲突,因此回答邓禹说:“逮捕冯的人,一定是黄防。”

于是刘秀派遣尚书宗广持符节前往招降。

过了一个多月,黄防果然抓获了冯,率领他的军队回来请罪。

刘玄的几位将领王匡、胡殷、成丹等全都到宗广处投降。

宗广和他们一同东归。

走到安邑,王匡等半路上打算逃跑,宗广把他们全部处斩。

之叛也,引兵西向天水;隗嚣逆击,破之于高平,尽获其辎重。

于是禹承制遣使持节命嚣为西州大将军,得****凉州、朔方事。

冯叛变时,曾领兵向西攻打天水,隗嚣迎击,在高平打败冯,夺得全部辎重。

于是邓禹代表皇帝派遣使者持符节任命隗嚣为西州大将军,能够全权处理凉州、朔方的事务。

[27]腊日,赤眉设乐大会,酒未行,群臣更相辩斗;而兵众遂各逾宫,斩关入,掠酒肉,互相杀伤。

卫尉诸葛稚闻之,勒兵入,格杀百余人,乃定。

刘盆子惶恐,日夜啼泣;从官皆怜之。

[27]腊祭这一天,赤眉安排奏乐,举行盛大宴会。

还没开始喝酒,群臣互相吵闹争斗。

兵众于是各自跳墙进皇宫,劈开宫门而入,掠夺酒肉,互相残杀。

卫尉诸葛得到消息,率军队进入皇宫,格杀一百余人,才平息了騷乱。

刘盆子惶恐不安,日夜哭泣,左右侍从官都很可怜他。

[28]帝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余合,延不得进。

乃更始败,邑遣使请降;即拜为上一党一太守。

帝又遣谏议大夫储大伯持节征鲍永;永未知更始存亡,疑不肯从,收系大伯,遣使驰至长安,问虚实。

[28]当初,刘秀派遣宗正刘延攻打天井关,同田邑连战十余回合,刘延不能前进。

等到更始朝覆亡,田邑派使者请求投降。

刘秀就任命田邑为上一党一太守。

刘秀又派谏议大夫储大伯持符节征召鲍永。

鲍永不知道更始朝的存亡,心怀疑虑不肯归顺,逮捕囚禁了储大伯,派使者骑马驱驰到长安,探听虚实。

[29]初,帝从更始在宛,纳新野陰氏之女丽华。

是岁,遣使迎丽华与帝姊湖陽公主、妹宁平公主俱到洛陽;以丽华为贵人。

更始西平王李通先娶宁平公主,上征通为卫尉。

[29]起初,刘秀跟随刘玄在宛城时,娶新野县陰氏的女儿陰丽华为妻。

本年,派人前去迎接陰丽华以及自己的姐姐湖陽公主、妹妹宁平公主一起来到洛陽。

刘秀封陰丽华为贵人。

更始朝西平王李通先前娶宁平公主为妻,刘秀征召李通,任命为卫尉。

[30]初,更始以王闳为琅邪太守,张步据群拒之。

闳谕降,得赣榆等六县;收兵与步战,不胜。

步既受刘永官号,治兵于剧,遣将徇泰山、东莱、城陽、胶东、北海、济南、齐郡,皆下之。

闳力不敌,乃诣步相见。

步大陈兵而见之,怒曰:“步有何罪,君前见攻之甚!”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拥兵相拒。

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起跪谢,与之宴饮,待为上宾,令闳关掌郡事。

[30]当初,刘玄任命王闳当琅邪太守,张步占据琅邪郡抗拒王闳。

王闳劝谕招降,先后获取坝榆等六个县。

他聚集兵力同张步作战,不能取胜。

张步接受了刘永任命的官职以后,就在剧县训练军队,派出将领攻打泰山、东莱、城陽、胶东、北海、济南、齐郡,全部陷落。

王闳的力量不能和他对抗,于是到张步的驻地见张步。

张步安排大军列队,迎见王闳,发怒说:“我有什么罪,你先前攻打我那么厉害!”王闳手按着剑一柄一说:“我奉朝廷的命令到任,而阁下领兵抗拒,我只是攻打贼寇罢了,叫做厉害呢!”张步起身跪拜谢罪,设宴和王闳一起喝酒,待他为尊贵的客人,并由他掌管本郡事务。

二年(丙戌、26)

二年(丙戌,公年26年)

[1]春,正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甲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2]刘恭知赤眉必败,密教弟盆子归玺绶,习为辞让之言。

及正旦大会,恭先曰:“诸君共立恭弟为帝,德诚深厚!立且一年,淆乱日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益,愿得退为庶人,更求贤知,唯诸君省察!”樊崇等谢曰:“此皆崇等罪也。”

恭复固请,或曰:“此宁式侯事邪!”恭惶恐起去。

盆子乃下一床一解玺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四方怨恨,不复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

愿乞骸鼻,避贤圣路!必欲杀盆子以塞责者,无所离死!”因涕泣嘘唏。

崇等及会者数百人,莫不哀怜之,乃皆避席顿首曰:“臣无状,负陛下,请自今已后,不敢复放纵!”因共抱持盆子,带以玺绶;盆子号呼,不得已。

既罢出,各闭营自守。

三辅翕然,称天子聪明,百姓争还长安,市里且满。

后二十余日,复出,大掠如故。

[2]刘恭已知赤眉政权必定会瓦解,秘密嘱咐弟弟刘盆子交出玉玺绶带,并教他练习推辞谦让的话。

及至元旦大会群臣,刘恭首先说:“各位共同拥立我的弟弟做皇帝,恩德深厚。

但即位将近一年,天下混乱,一天比一天厉害。

我的弟弟实在不能胜任大家的重托,恐怕就是死了也不会对国家有好处。

希望能够让我的弟弟退位做一个老百姓,再另求贤达智慧的人选。

谨请各位将军仔细考虑!”樊崇等道歉说:“这都是我们的过失。”

刘恭再次坚持请求退位。

有人说:“这难道是式侯你的事吗?”

刘恭害怕,起身离去。

于是刘盆子下了宝座解下玉玺绶带,叩头说:“现在虽然立了皇帝,可是大家像过去一样做强盗,四方怨恨,不再信服向往我们,这全都是因为立皇帝立错了人的缘故。

恳请各位将军让我退下,为圣贤让路!如果一定要杀我来抵塞罪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逃离一死!”说完,痛哭流涕。

樊崇等及朝会的数百人,听到刘盆子的话,没有不哀怜的,于是全都离开座位叩头说:“我们不好,对不起陛下。

从今往后,不敢再有放纵的行为!”于是一起把刘盆子抱上宝座,给他挂上玉玺绶带。

刘盆子又号又呼,但身不由己。

朝会完毕,将领们出宫,各自紧闭营门自守。

三辅地区的人一致称颂皇帝聪明,老百姓争着返回长安,街市里人群拥挤。

可是,过了二十多天,官兵们又跑出营门,照旧大肆抢劫。

[3]刁子都为其部曲所杀,余一党一与诸贼会檀乡,号檀乡贼,寇魏郡、清河。

魏郡大吏李熊弟陆谋反城迎檀乡,或以告魏郡太守颍川铫期,期召问熊,熊叩头首服,愿与老母俱就死。

期曰:“为吏傥不若为贼乐者,可归与老母往就陆也!”使吏送出城。

熊行,求得陆,将诣邺城西门;陆不胜愧感,自一杀以谢期。

期嗟叹,以礼葬之,而还熊故职。

于是郡中服其威信。

[3]刁子都被他的部曲杀害,余一党一和其他贼寇在檀乡汇集,被称做檀乡贼。

攻掠魏郡、清河。

魏郡大吏李熊的弟弟李陆陰谋叛变,迎接檀乡贼进城。

有人把李陆的陰谋报告魏郡太守颍川人铫期。

铫期召见李熊质问,李熊磕头承认,表示愿意和老母亲一起赴死。

铫期说:“做官如果不像做贼那样快乐,可以和老母亲一块儿去投奔李陆!”铫期派官吏把李熊母子送出城。

李熊出城,找到李陆,带他到郡治邺城的西门,李陆不胜惭愧,自一杀身亡,以向铫期谢罪。

铫期叹息,按照礼节安葬李陆,恢复了李熊原来的官职。

于是,魏郡的人都敬服铫期的威望。

帝遣吴汉率王梁等九将军击檀乡于邺东漳水上,大破之,十余万众皆降。

又使梁与大将军杜茂将兵安辑魏郡、清河、东郡,悉平诸营保,三郡清静,边路流通。

刘秀派遣吴汉率领王梁等九位将军,在邺城东面的漳水河畔攻击檀乡贼,大败贼兵,十余万人全部投降。

刘秀又派王梁和大将军杜茂率领军队安一抚魏郡、清河、东郡,扫平各个自保的营寨保垒,使这三郡平安清静,边疆的道路畅通无阻。

[4]庚辰,悉封诸功臣为列侯;梁侯邓禹、广平侯吴汉皆食四县。

博士丁抱议曰:“古者封诸侯不过百里,强干弱枝,所以为治也。

今封四县,不合法制。”

帝曰:“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

陰乡侯陰识,贵人之兄也,以军功当增封,识叩头让曰:“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此为亲戚受赏,国人计功也。”

帝从之。

帝令诸将各言所乐,皆占美县;河南太守颍川丁独求封本乡。

或问其故,曰:“能薄宝微,得乡亭厚矣!”帝从其志,封新安乡侯。

帝使郎中魏郡冯勤典诸侯封事;勤差量功次轻重,国土远近,地势丰薄,不相逾越,莫不厌服焉。

帝以为能,尚书众事皆令总录之。

故事:尚书郎以令史久次补之,帝始用孝廉为尚书郎。

[4]正月庚辰(十七日),刘秀把所有的功臣都封为侯爵。

梁侯邓禹、广平侯吴汉都亭有四个县的封地。

博士丁抱发表意见,说:“古时候,分封诸侯不过百里。

树干强壮,树枝弱小,以此来把国家治理好。

现在封四个县,不合法制。”

刘秀说:“古时候的亡国全是因为无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因功臣封地多而亡国的。”

陰乡侯陰识,是贵人陰丽华的哥哥,因为战功应当增加封地。

陰识磕头辞谢说:“天下刚刚安定,有战功的将帅很多,我作为后宫的亲属,仍然要增加封地,就无法面对天下。

这是因为皇亲国戚受到封赏,全国百姓都评价他的功绩。”

刘秀表示接受。

刘秀让将领们各自说出所愿封的地方,众人全都指出富庶的县分。

河南太守颍川人丁只请求分封自己的故乡。

有人问他原因,丁说:“我的能力小,功劳又少,能够封乡亭侯就很优厚了!”刘秀听从他的意愿,封他为新安乡侯。

刘秀命郎中魏郡人冯勤主持分封诸侯事宜。

冯勤估量每个人功劳的大小,分封国土的远近,土地的肥沃贫瘠,使谁也不超越谁,没有不满足不服气的。

刘秀认为冯勤有才干,将尚书众事都交给他负责。

以前的做法是,尚书郎的位置由尚书令史按年资依次递补,刘秀开始用孝廉当尚书郎。

[5]起高庙于洛陽,四时合祀高祖、太宗、世宗;建社稷于宗庙之右;立郊兆于城南。

[5]刘秀在都城洛陽建立高庙。

每年春夏秋冬四季,联合祭祀汉高祖刘邦、汉文帝刘恒、汉武帝刘彻。

在宗庙的右边建起祭祀土神和谷神的社稷坛。

在洛陽城南建立祭祀天地等众神的神坛。

[6]长安城中粮尽,赤眉收载珍宝,大纵火烧宫室、市里,恣行杀掠,长安城中无复人行;乃引兵而西,众号百万,自南山转掠城邑,遂入安定、北地。

邓禹引兵南至长安,军昆明池,谒祠高庙,收十一帝神主,送诣洛陽;因巡行园陵,为置吏士奉守焉。

[6]长安城中粮食耗尽,赤眉将领们把搜来的金银财宝装上车,大举纵火焚烧宫室、街巷民宅,恣意烧杀掳掠,长安城中再也看不见行人。

赤眉于是领兵向西,号称百万大军。

从南山起,对所经过的城邑进行抢掠。

随后进入安定、北地。

邓禹率领军队向南到达长安,驻屯昆明池,拜谒祭祀高庙,收集西汉十一位皇帝的神位,送往洛陽。

同时巡行陵园,安排官兵事奉守护。

[7]真定王杨造谶记曰:“赤九之后,瘿杨为主。”

杨病瘿,欲以惑众;与绵曼贼交通。

帝遣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徵之,杨闭城门不内。

帝复遣前将军耿纯持节行幽、冀,所过劳慰王、侯,密敕收杨。

纯至真定,止传舍,邀杨相见。

纯,真定宗室之出也,故杨不以为疑,且自恃众强,而纯意安静,即从官属诣之;杨兄弟并将轻兵在门外。

杨入,见纯,纯接以礼敬,因延请其兄弟皆入;乃闭阁,悉诛之,因勒兵而出。

真定震怖,无敢动者。

帝怜杨谋未发而诛,复封其子为真定王。

[7]真定王刘杨制造谶文说:“赤九之后,瘿杨为主。”

刘杨脖子上生有赘瘤,想以此惑乱民众,并同绵曼县的盗寇互相勾结。

刘秀派遣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去召刘杨,刘杨紧闭城门不让他们入内。

刘秀又派遣前将军耿纯持符节巡视幽州、冀州,沿途慰劳各处的王侯,并密令他逮捕刘杨。

耿纯到达真定,住在驿站,邀请刘杨见面。

耿纯的母亲是刘杨本家,所以刘杨不怀疑他。

而且又仗着自己人多势众。

而耿纯神情安祥,刘杨就带着随从官属前去见耿纯。

刘杨的兄弟们全都带领轻装的士兵守在门外。

刘杨走进耿纯的住所,拜见耿纯,耿纯以礼敬的态度迎接,乘机邀请刘杨的兄弟们全都进屋。

于是关闭房门,把他们全部诛杀,然后率领军队离开。

整个真定都处于震撼和恐怖之中,没有人敢有所举动。

刘秀怜悯刘杨谋反还没有行动就被诛杀,又封他的儿子刘德继任真定王。

[8]二月,己酉,车驾幸武。

[8]二月己酉(十六日),刘秀前往武。

[9]鲍永、冯衍审知更始已亡,乃发丧,出储大伯等,封上印绶,悉罢兵,幅巾诣河内。

帝见永,问曰:“卿众安在?”

永离席叩头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诚惭以其众幸富贵,故悉罢之。”

帝曰:“卿言大”,而意不悦。

既而永以立功见用,衍遂废弃。

永谓衍曰:“昔高祖赏季布之罪。

诛丁碧之功;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人有挑其邻人之妻者,其长者骂而少者报之。

后其夫死,取其长者。

或谓之曰:‘夫非骂尔者邪!’曰:‘在人欲其报我,在我欲其骂人也!’夫天命难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

[9]鲍永、冯衍确实了解到刘玄已死,于是发布文告追悼,放出储大伯等,封存好印信绶带,遣散所有的部众,用头巾包一皮头到河内归降。

刘秀召见鲍永,问:“你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鲍永离开座位磕头说:“我效忠刘玄,却不能保全他。

靠他的部众企望富贵,使我感到惭愧,所以全都把他们遣散了。”

刘秀说:“你的话格调很高。”

而心里却不高兴。

不久,鲍永因立战功而被刘秀重用,冯衍被废弃不用。

鲍永对冯衍说:“过去汉高祖刘邦奖赏有罪的季布,诛杀有功的丁碧。

现在我们遇到了圣明的君主,还有什么忧虑呢?”

冯衍说:“有一个人挑一逗邻居的妻妾,年纪大的唾骂他,年纪轻的答应他。

后来她们的丈夫死了,这个人娶年纪大的人为妻。

有人对他说:‘她不是那个骂你的人吗?’这个人说:‘她是别人的妻子,我希望她答应我;她是我的妻子,我希望她唾骂别人!’人的命运很难预料,而做人的道理却易于遵守。

遵守做人道理的臣子,还怕什么死亡?”

[10]大司空王梁屡违诏命,帝怒,遣尚书宗广持节即军中斩梁;广槛车送京师。

既至,赦之,以为中郎将,北守箕关。

[10]大司空王梁多次违背刘秀的命令。

刘秀大怒,派遣尚书宗广持符节到军营中就地处死王梁。

宗广逮捕王梁,用囚车把他送到首都洛陽。

囚车到后,刘秀赦免了王梁,任命他为中郎将,到北方镇守箕关。

[11]壬子,以太中大夫京兆宋弘为大司空。

弘荐沛国桓谭,为议郎、给事中。

帝令谭鼓琴,一爱一其繁声。

弘闻之,不悦;伺谭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

谭至,不与席而让之,且曰:“能自改邪,将令相举以法乎?”

谭顿首辞谢;良久,乃遣之。

后大会群臣,帝使谭鼓琴;谭见弘,失其常度。

帝怪而问之,弘乃离席免冠谢曰:“臣所以荐桓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令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

帝改容谢之。

[11]壬子(十九日),刘秀任命太中大夫京兆人宋弘当大司空。

宋弘举荐沛国人桓谭当了议郎、给事中。

刘秀让桓谭弹琴,喜一爱一那种复杂的音调。

宋弘听说后,感到不高兴。

打听到桓谭从宫中出来,宋弘穿戴好公服坐在大司空府中,官吏去召桓谭。

桓谭到来之后,宋弘不给他座位就责备他,并且说:“能自己改正过失吗?还是让我根据法律检举你呢?”

桓谭磕头谢罪。

过了很久,宋弘才打发他走。

后来,刘秀大会群臣,让桓谭弹琴。

桓谭看见宋弘,失却常态。

刘秀感到奇怪,问宋弘是怎么回事。

宋弘于是离开座席,摘下帽子,谢罪说:“我所以举荐桓谭,是盼望他能用忠心和正义辅导君主;而他却让朝廷上下沉缅于郑国的音乐,这是我的罪过。”

刘秀一听,表情由奇怪变为惭愧,向宋弘表示歉意。

湖陽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

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

帝曰:“方且图之。”

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

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刘秀的姐姐湖陽公主新近守寡,刘秀和她一块儿评论朝臣,暗中察看她的心意。

公主说:“宋弘的威仪容貌,道德气度,群臣没有人能赶得上他。”

刘秀说:“我正计划这件事。”

不久宋弘被刘秀召见,刘秀事先让公主坐在屏风后,然后对宋弘说:“谚语说‘地位高了换朋友,财富多了换一妻子’,这符合人情吧?”

宋弘说:“我听说,贫贱时的朋友不能忘记;贫贱时的妻子不能分离。”

刘秀回头对公主说:“事情办不成了!”

[12]帝之讨王郎也,彭一宠一发突骑以助军,转粮食,前后不绝。

及帝追铜马至蓟,一宠一自负其功,意望甚高;帝接之不能满,以此怀不平。

及即位,吴汉、王梁,一宠一之所遣,并为三公,而一宠一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叹曰:“如此,我当为王;但尔者,陛下忘我邪!”

[12]刘秀征讨王郎时,彭一宠一征调骑兵突击部队协助作战,转运粮草,前后不断。

等到刘秀追击铜马军到蓟城,彭一宠一仗着自己的功劳,期望很高。

但是,刘秀没有满足彭一宠一的期望,彭一宠一因此心怀不平。

及至刘秀称帝,吴汉、王梁都是彭一宠一的部将,并列为三公,而唯独彭一宠一没有加官,更加不满意、不得志,叹息说:“既然他们列为三公,我应当封王。

仅仅现在这样,是陛下把我给忘了吗!”

是时北州破散,而渔陽差完,有旧铁官,一宠一转以贸谷,积珍宝,益富强。

幽州牧朱浮,年少有俊才,欲厉风迹,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多发诸郡仓谷禀赡其妻子。

一宠一以为天下未定,师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属以损军实,不从其令。

浮一性一矜急自多,一宠一亦狠强,嫌怨转积。

浮数谮构之,密奏一宠一多聚兵谷,意计难量。

上辄漏泄令一宠一闻,以胁恐之。

至是,有诏征一宠一,一宠一上疏,愿与浮俱征;帝不许。

一宠一益以自疑;其妻素刚,不堪抑屈,固劝无受征,曰:“天下未定,四方各自为雄,渔陽大郡,兵马最一精一,何故为人所奏而弃此去乎!”一宠一又与所亲信吏计议,皆怀怨于浮,莫有劝行者。

帝遣一宠一从弟子后兰卿喻之;一宠一因留子后兰卿,遂发兵反,拜署将帅,自将二万余人,攻朱浮于蓟。

又以与耿况俱有重功,而恩赏并薄,数遣使邀诱况;况不受,斩其使。

这时,北方州郡残破零散,而渔陽郡还较为完整。

这里有旧时设置的铁官。

彭一宠一运铁矿来换取比物,积蓄珍宝,一天比一天富强。

幽州牧朱浮,年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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