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四十二汉安帝元初三年(丙辰,公元116年)[1]春,正《资治通鉴》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四十二 孝安皇帝中元初三(丙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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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四十二 孝安皇帝中元初三(丙辰、11

汉纪四十二汉安帝元初三年(丙辰,公元116年)

[1]春,正月,苍梧、郁林,合浦蛮夷反;二月,遣侍御史任督州郡兵讨之。

[1]春季,正月,苍梧、郁林、合浦三郡蛮夷反叛。

二月,朝廷派遣侍御史任指挥州郡兵进行讨伐。

[2]郡国十地震。

[2]有十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3]三月,辛亥,日有食之。

[3]三月辛亥(初二),出现日食。

[4]夏,四月,京师旱。

[4]夏季,四月,京城洛陽发生旱灾。

[5]五月,武陵蛮反,州郡讨破之。

[5]五月,武陵郡蛮人反叛,州郡官府进行讨伐,打败叛军。

[6]癸酉,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余级。

[6]癸酉(二十五日),度辽将军邓遵率领南匈奴单于,在灵州进攻零昌,斩杀八百余人。

[7]越徼外夷举种内属。

[7]越边境外的夷人,整个部落归附汉朝。

[8]六月,中郎将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

[8]六月,中郎将任尚派兵在丁奚城打败羌人先零部落。

[9]秋,七月,武陵蛮复反,州郡讨平之。

[9]秋季,七月,武陵蛮人再次反叛,被州郡官府剿平。

[10]九月,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以备羌。

[10]九月,在冯翊北部边界修筑堡寨五百处,防备羌军。

[11]冬,十一月,苍梧、郁林、合浦蛮夷降。

[11]冬季,十一月,苍梧、郁林、合浦三郡蛮夷投降。

[12]旧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丧,司徒刘恺以为“非所以师表百姓,宣美风俗”。

丙戌,初听大臣行三年丧。

[12]以往制度规定:三公、九卿、二千石官员、刺史,不得守丧三年。

司徒刘恺认为:“这种作法不能成为百姓的表率和倡导优良风俗。”

十一月丙戌(十一日),首次允许大臣守丧三年。

[13]癸卯,郡国九地震。

[13]十一月癸卯(二十八日),有九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14]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烧其庐舍,斩首七百余级。

[14]十二月丁巳(十二日),任尚派兵在北地进攻零昌,杀死零昌的妻子儿女,焚烧他们的住舍,将七百余人斩首。

四年(丁巳、117)

四年(丁巳,公元117年)

[1]春,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1]春季,二月乙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2]乙卯,赦天下。

[2]二月乙卯(十一日),大赦天下。

[3]壬戌,武库灾。

[3]二月壬戌(十八日),武库失火。

[4]任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

[4]任尚派遣羌人当阗部落的榆鬼等人刺杀了杜季贡。

朝廷将榆鬼封为破羌侯。

[5]司空袁敞,廉劲不阿权贵,失邓氏旨。

尚书郎张俊有私书与敞子俊,怨家封上之。

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一杀;俊等下狱当死。

俊上书自讼;临刑,太后诏以减死论。

[5]司空袁敞为人廉正刚直,不肯阿附权贵,不合邓氏家族之意。

尚书郎张俊有一封写给袁敞之子袁俊的私信,被仇家得到,仇家上书告密。

夏季,四月戊申(初五),袁敞被指控有罪,颁策免官,自一杀而死。

张俊等人下狱,被判处死刑。

张俊上书鸣冤,为自己辩护。

临刑时,邓太后下诏免他一死,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6]已巳,辽西鲜卑连休等入寇,郡兵与乌桓大人于秩居等共击,大破之,斩首千三百级。

[6]四月已巳(二十六日),辽西郡鲜卑人连休等入侵边塞。

辽西郡郡兵与乌桓大人於秩居等一同迎战,大败鲜卑军,斩杀一千三百人。

[7]六月,戊辰,三郡雨雹。

[7]六月戊辰(二十六日),有三个郡发生雹灾。

[8]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徵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其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

[8]中郎将尹就因未能平定益州,被召回京城问罪。

朝廷命令益州刺史张乔接管尹就的部队。

张乔招抚引一诱羌人投降,羌军稍有瓦解。

[9]秋,七月,京师及郡国十雨水。

[9]秋季,七月,京城洛陽及十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10]九月,护羌校尉任尚复募效功种羌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

[10]九月,护羌校尉任尚又收买羌人效功部落的号封,刺杀了零昌。

朝廷封号封为羌王。

[11]冬,十一月,已卯,彭城靖王恭薨。

[11]冬季,十一月已卯(初九),彭城靖王刘恭去世。

[12]越夷以郡县赋敛烦数,十二月,大牛种封离等反,杀遂久令。

[12]赵夷人因郡县官府征收赋税繁重,十二月,大牛部落封离等人反叛,杀死遂久县令。

[13]甲子,任尚与骑都尉马贤共击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战于富平河上,大破之,斩首五千级,狼莫逃去。

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人诣邓遵降,陇右平。

[13]十二月甲子(二十五日),任尚与骑都尉马贤一同进攻羌人先零部落首领狼莫,追击到北地。

双方相持六十多天,在富平县黄河之畔交战,大败羌军,斩杀五千人,狼莫逃走。

于是西河郡的羌族虔人部落一万人前往度辽将军邓遵处归降,陇右地区平定。

[14]是岁,郡国十三地震。

[14]本年,有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五年(戊午、118)

五年(戊午,公元118年)

[1]春,三月,京师及郡国五旱。

[1]春季,三月,京城洛陽及五个郡和封国发生旱灾。

[2]夏,六月,高句骊与秽貊寇玄菟。

[2]夏季,六月,高句丽国与貊部落一同进攻玄菟郡。

[3]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应封离,众至十余万,破坏二十余县,杀长吏,焚掠百姓,骸鼻委积,千里无人。

[3]永昌、益州、蜀郡三郡的夷人全体反叛,响应封离,部众多达十余万。

他们攻陷二十余县,杀死官吏,放火焚烧房屋,抢劫百姓,致使一尸一骨堆积,千里无人。

[4]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4]秋季,八月丙申朔(初一),出现日食。

[5]代郡鲜卑入寇,杀长吏;发缘边甲卒、黎陽营兵屯上谷以备之。

冬,十月,鲜卑寇上谷,攻居庸关,复发缘边诸郡、黎陽营兵、积射士步骑二万人屯列冲要。

[5]代郡的鲜卑人向内地进攻,杀死官吏。

朝廷征调沿边地方军队和黎陽营兵驻扎上谷,加以防御。

冬季,十月,鲜卑军入侵上谷,攻打居庸关。

朝廷再次增调沿边各郡郡兵和黎陽营兵、弓一弩一手等,步、骑兵共二万人,分驻要塞。

[6]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刺杀狼莫;封雕何为羌侯。

自羌叛十余年间,军旅之费,凡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边民及内郡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及零昌、狼莫死,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警。

诏封邓遵为武陽侯,邑三千户。

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

任尚与遵争功,又坐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赃千万已上,十二月,槛车徵尚,弃市,没入财物。

邓骘子侍中凤尝受尚马,骘髡妻及凤以谢罪。

[6]度辽将军邓遵收买上郡羌人全无部落的雕何刺杀了狼莫,朝廷将雕何封为羌侯。

自从羌人反叛,十余年间,军费开支共计二百四十多亿,国库枯竭,边疆及内地百姓的死亡人数多得无法统计,并州、凉州两州因此而空虚衰败。

及至零昌、狼莫死后,羌人各部落瓦解,三辅和益州不再有战争的警报。

朝廷将邓遵封为武陽侯,享有三千户食邑。

因邓遵是邓太后的堂弟,所以封赐优厚。

任尚与邓遵争功,又被指控虚报斩杀敌人数量、枉法贪赃一千万钱以上,十二月,将他用囚车押回京城,在闹市斩首,一尸一体暴露街头,财产没收。

邓骘的儿子、侍中邓凤曾接受过任尚的赠马,于是邓骘用剃发的髡刑来惩罚自己的妻子和邓凤,向朝廷谢罪。

[7]是岁,郡国十四地震。

[7]本年,有十四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8]太后弟悝、阊皆卒,封悝子广宗为叶侯,阊子忠为西华侯。

[8]邓太后的弟弟邓悝、邓阊都在本年去世。

将邓悝的儿子邓广宗封为叶侯,将邓阊的儿子邓忠封为西华侯。

六年(己未、119)

六年(己未,公元119年)

[1]春,二月,乙巳,京师及郡国四十二地震。

[1]春季,二月乙巳(十二日),京城洛陽及四十二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2]夏,四月,沛国、勃海大风,雨雹。

[2]夏季,四月,沛国、勃海刮大风,下冰雹。

[3]五月,京师旱。

[3]五月,京城洛陽发生旱灾。

[4]六月,丙戌,平原哀王得薨,无子。

[4]六月丙戌(二十六日),平原哀王刘得去世,没有子嗣。

[5]秋,七月,鲜卑寇马城塞,杀长吏,度辽将军邓遵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追击,大破之。

[5]秋季,七月,鲜卑军攻打马城要塞,杀死官吏。

度辽将军邓遵和中郎将马续率领南匈奴单于进行追击,大败鲜卑军。

[6]九月,癸巳,陈怀王竦薨,无子,国除。

[6]九月癸巳(初四),陈怀王刘竦去世。

因无子嗣,封国撤除。

[7]冬,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既。

[7]冬季,十二月戊午朔(初一),出现日全食。

[8]郡国八地震。

[8]有八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9]是岁,太后征和帝弟济北王寿、河间王开子男一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及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

诏从兄河南尹豹、越骑校尉康等曰:“末世贵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饭,乘坚驱良,而面墙术学,不识臧否,斯故祸败之所从来也。”

[9]本年,邓太后征召和帝的弟弟、济北王刘寿和河间王刘开五岁以上的子女,共四十余人,以及邓氏家族的近亲子孙三十余人,为他们建立官舍,教学儒家经书,邓太后亲自监督考试。

她下诏给堂兄、河南尹邓豹和越骑校尉邓康等人说:“处于末世的皇亲国戚和官宦人家,穿暖衣,吃美食,乘坚车,驱良马,但对待学术,却如面向墙壁而目无所见,不知道善恶得失,这就是灾祸与败亡的由来。”

[10]豫章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之,以问郡人唐檀,檀曰:“方今外戚豪盛,君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

[10]豫章郡发现灵芝草,太守刘祗打算作为祥瑞献给朝廷,询问本郡人唐檀的意见。

唐檀说:“如今外戚之势大盛,君王权力衰微,这怎能是祥瑞呢!”刘祗这才作罢。

[11]益州刺史张乔遣从事杨竦将兵至榆,击封离等,大破之,斩首三万余级,获生口千五百人。

封离等惶怖,斩其同谋渠帅,诣竦乞降。

竦厚加慰纳,其余三十六种皆来降附,竦因奏长吏一奸一猾,侵犯蛮夷者九十人,皆减死论。

[11]益州刺史张乔派从事杨竦率兵进驻榆,攻打封离等,打败了封离等,斩杀三万余人,俘虏一千五百人。

封离等十分惊恐,杀死共同谋反的其他首领,前来拜见杨竦,请求归降。

杨竦对封离进行安一抚,并给予优厚的待遇。

其余的三十六个部落也都前来归降。

于是杨竦上书,举报一奸一恶狡猾、欺压蛮夷的地方官吏共九十人。

这些人全都被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12]初,西域诸国既绝于汉,北匈奴复以兵威役属之,与共为边寇。

敦煌太守曹宗患之,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以招抚之。

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复来降。

[12]起初,西域各国同汉朝断绝关系以后,北匈奴重新以武力相威胁,驱使西域各国向自己臣服,并一同侵犯汉朝边境。

敦煌太守曹宗对此感到忧虑,便请示朝廷,派遣代理长史索班率领一千余人驻扎伊吾,对西域各国进行招抚。

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再度前来归降。

[13]初,疏勒王安国死,无子,国人立其舅子遗腹为王;遗腹叔父臣磐在月氏,月氏纳而立之。

后莎车畔于,属疏勒,疏勒遂强,与龟兹、于为敌国焉。

[13]当初,疏勒王安国去世时,没有子嗣,国人将安国舅父之子遗腹拥立为王。

遗腹的叔父臣磐在月氏国,月氏国与臣磐亲善,因而又将他改立为疏勒王。

后来,莎车国背叛了于阗国而臣属于疏勒国,疏勒国便强盛起来,与龟兹、于阗两国互相抗衡。

永宁元年(庚申、120)

永宁元年(庚申,公元120年)

[1]春,三月,丁酉,济北惠王寿薨。

[1]春季,三月丁酉(十一日),济北惠王刘寿去世。

[2]北匈奴率车师后王军就共杀后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等,遂击走其前王,略有北道。

鄯善一逼一十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请出兵五千人击匈奴,以报索班之耻,因复取西域;公卿多以为宜闭玉一门关,绝西域。

太后闻军司马班勇有父风,召诣朝堂问之。

勇上议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于是开通西域,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断其右臂。

光武中兴,未遑外事,故匈奴负强,驱率诸国;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诸郡,城门昼闭。

孝明皇帝深惟庙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远遁,边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属。

会间者羌乱,西域复绝,北虏遂遣责诸国,备其逋租,高其价直,严以期会,鄯善、车师皆怀愤怨,思乐事汉,其路无从;前所以时有叛者,皆由牧养失宜,还为其害故也。

今曹宗徒耻于前负,欲报雪匈奴,而不寻出兵故事,未度当时之宜也。

夫要功荒外,万无一成,若兵连祸结,悔无所及。

况今府藏未充,师无后继,是示弱于远夷,暴短于海内,臣愚以为不可许也。

旧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今宜复之,复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于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径路,南强鄯善、于心胆,北捍匈奴,东近敦煌,如此诚便。”

[2]北匈奴率领车师后王军就,一同杀死后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等人,乘胜赶走车师前王,控制了西域北道。

鄯善国形势危急,向曹宗求救。

于是曹宗上书朝廷,请求出兵五千人进攻匈奴,为索班雪耻,就此重新收回西域。

朝中公卿多数认为应当关闭玉一门关,和西域断绝关系。

邓太后听说军司马班勇有其父之风,便召他到朝堂进见,询问他的意见。

班勇建议道:“从前孝武皇帝因匈奴强盛而感到忧虑,于是开通了西域。

评论者认为,这一举动是夺取了匈奴的宝藏,切断了匈奴的右臂。

光武帝使大业中兴,未能顾及外部事务,因此匈奴得以仗恃强力,驱使各国服从。

到了永平年间,匈奴再次进攻敦煌,致使河西地区各郡的城门白天关闭。

孝明皇帝深思熟虑,制定国策,命虎将出征西域,匈奴因此向远方逃遁,边境才得到了安宁。

及至永元年间,异族无不归附汉朝。

但不久之前又发生了羌乱,汉朝与西域的关系再度中断。

于是北匈奴派遣使者,督责各国缴纳拖欠的贡物,并提高价值,严格规定缴纳期限。

鄯善、车师两国全都心怀怨愤,愿意臣属于汉朝,但却找不到途径。

从前西域所以时常发生叛乱,都是由于汉朝官员对他们管理不当,并加以迫害的缘故。

如今曹宗只是为先前的失败感到羞耻,要向匈奴报仇雪恨,并不研究从前的战史,也未衡量当前战略的利弊。

在遥远的蛮荒建立功业,可能一性一极其微小,如果导致战争连年,祸事不断,则将后悔不及。

况且如今国库并不充足,大军没有后继力量。

这是向远方的异族显示我们的弱点,向天下暴露我们的短处,我认为不可批准曹宗的请求。

从前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现在应当恢复,并重新设置护西域副校尉,驻扎敦煌,如同永元年间的旧例。

还应派遣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驻扎楼兰,在西方控制焉耆、龟兹的通道,在南方增强鄯善、于阗的信心和胆量,在北方抵抗匈奴,在东方捍卫敦煌。

我确信这是上策。”

尚书复问勇:“利害云何?”

勇对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将居敦煌,后置副校尉于车师,既为胡虏节度,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故外夷归心,匈奴畏威。

今鄯善王尤还,汉人外孙,若匈奴得志,则尤还必死。

此等虽同鸟兽,亦知避害,若出屯楼兰,足以招附其心,愚以为便。”

尚书又向班勇询问:“这个计策利害如何?”

班勇回答说:“从前,在永平末年,刚刚恢复与西域的交通,第一次派遣中郎将驻守敦煌,后来又在车师设置了副校尉。

既指挥胡人,调解他们的冲突;又防禁汉人,不许对胡人有所侵扰。

所以外族归心于汉朝,匈奴畏惧汉朝的威望。

当今的鄯善王尤还,是汉人的外孙,如果匈奴得逞,那么尤还必死。

这些外族虽然如同鸟兽,也知道逃避危害,我们如果在楼兰驻军,便足以使他们归心,我认为这样做是有利的。”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难曰:“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

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

勇对曰:“今中国置州牧者,以禁郡县一奸一猾盗贼也。

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

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虏势弱则为患微矣;孰与归其府藏,续其断臂哉?今置校尉以捍抚西域,设长史以招怀诸国,若弃而不立,则西域望绝,望绝之后,屈就北虏,缘边之郡将受困害,恐河西城门必须复有昼闭之儆矣!今不廓开朝延之德而拘屯戍之费,若此,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哉!”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提出诘难,说:“朝廷先前所以放弃西域,是由于西域不能给汉朝带来利益,而且费用庞大,难以供一应的缘故。

目前车师已经臣属于匈奴,鄯善也不可信赖,一旦局势有变,班将军能担保北匈奴不来侵害边疆吗?”

班勇回答说:“如今汉朝设置州牧,是为了禁止郡县的一奸一人盗匪。

如果州牧能够担保盗匪不作乱,我也愿以腰斩来担保匈奴不侵害边疆。

现在若是开通西域,那么匈奴的势力就必定削弱;匈奴的势力削弱,那么危害也就轻微了。

这与把宝藏交还给匈奴,并为它接上断臂能相比吗?如今设置西域校尉,是用来保护安一抚西域;设置长史,是用来招揽怀柔各国。

假如放弃西域而不设置校尉、长史,那么西域就会对汉朝绝望,绝望之后就会屈从北匈奴,汉朝的沿边各郡就将受到侵害,恐怕河西地区必定又将有白天关闭城门的警报了!现在不推广朝廷的恩德,而吝惜屯戍的费用,这样下去,北匈奴就会气焰高涨,这难道是保护边疆安全的长久策略吗!”

太尉属一毛一轸难曰:“今若置校尉,则西域骆驿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一旦为匈奴所迫,当复求救,则为役大矣。”

勇对曰:“今设以西域归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汉,不为钞盗,则可矣。

如其不然,则因西域租入之饶,兵马之众,以扰动缘边,是为富仇雠之财,增暴夷之势也。

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系诸国内向之心而疑匈奴觊觎之情,而无费财耗国之虑也。

且西域之人,无他求索,其来入者不过禀食而已;今若拒绝,势归北属夷虏,并力以寇并、凉,则中国之费不止十亿。

置之诚便。”

太尉属一毛一轸诘难道:“如今要是设置了校尉,那么西域各国就会络绎不断地派遣来使,索求赏赐,不知满足。

若是给予他们,那么费用太多而难以供一应,若是不给他们,就会失掉归顺之心。

而一旦受到匈奴的一逼一十迫,还要再向汉朝求救,那时便需动用兵力,费事就更大了。”

班勇答复道:“假设我们现在把西域交给匈奴,使匈奴感激汉朝的恩德,以使它从此不再侵略作乱,那么就可以这样办。

假如不然,匈奴就会因为得到了西域,而利用西域丰厚的贡物和众多的兵马,騷扰攻击汉朝的边境。

这是为仇人增加财富,为横暴的敌国增强实力。

设置校尉,是为了宣扬推广汉朝的国威和恩德,以维系西域各国的归附之心,动摇匈奴的觊觎之意,不会带来消耗国家资财的忧虑。

况且西域之人,并没有其它的要求,使节来到汉朝,不过是供一应他们膳食而已。

现在若是拒绝西域各国,它们势必归属北方的匈奴人。

如果各种力量联合起来,一同侵略并州、凉州,那么国家的开支将不止十亿。

我相信,设置西域校尉确实是有利的。”

于是从勇议,复敦煌郡营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虽复羁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

其后匈奴果数与车师共入寇钞,河西大被其害。

于是朝廷采纳了班勇的建议,向敦煌郡重新派遣营兵三百人,并设置西域副校尉驻守敦煌。

朝廷虽然再次控制西域,却未能越出边境,到西域驻兵。

后来,匈奴果然屡次同车师一道侵犯内地,河西地区受到严重伤害。

[3]沈氐羌寇张掖。

[3]羌人沈氐部落攻打张掖郡。

[4]夏,四月,丙寅,立皇子保为太子,改元,赦天下。

[4]夏季,四月丙寅(十一日),将皇子刘保立为太子。

改年号。

大赦天下。

[5]已巳,绍封陈敬王子崇为陈王,济北惠王子苌为乐成王,河间孝王子翼为平原王。

[5]己巳(十四日),将前陈敬王刘羡的儿子刘崇封为陈王,继承刘羡。

将济北惠王刘寿的儿子刘苌封为乐成王,将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刘翼封为平原王。

[6]六月,护羌校尉马贤将万人讨沈氐羌于张掖,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余人,余虏悉降。

时当煎等大豪饥五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

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复寇张掖,杀长吏。

[6]六月,护羌校尉马贤率领一万兵众,在张掖郡讨伐羌人沈氐部落。

打败羌军,斩杀一千八百人,俘虏一千余人,其余的全部投降。

当时,当煎部落首领饥五等人,因马贤的部队集中在张掖,便乘虚而入,攻打金城。

马贤率军由张掖返回,追击直到塞外,斩杀数千人后班师。

烧当、烧何二部落听说马贤大军返回金城,又再次进攻张掖,杀害官吏。

[7]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7]秋季,七月乙酉朔(初一),出现日食。

[8]冬,十月,已巳,司空李免。

癸酉,以卫尉庐江陈褒为司空。

[8]冬季,十月己巳(十六日),将司空李免官。

癸酉(二十日),将卫尉、庐江人陈褒任命为司空。

[9]京师及郡国三十三大水。

[9]京城洛陽及三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10]十二月,永昌徼外掸国王雍曲调遣使者献乐及幻人。

[10]十二月,永昌郡边境外的掸国国王雍曲调派遣使者进献乐队和魔术艺人。

[11]戊辰,司徒刘恺请致仕;许之,以千石禄归养。

[11]戊辰(十六日),司徒刘恺请求退休,获得批准,被赐予每年一千石的终身俸禄,回乡养老。

[12]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各以其众诣度辽将军邓遵降。

[12]辽西郡的鲜卑大人乌伦和其至,各自率领部众向度辽将军邓遵投降。

[13]癸酉,以太常杨震为司徒。

[13]癸酉(二十一日),将太常杨震任命为司徒。

[14]是岁,郡国二十三地震。

[14]本年,有二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15]太后从弟越骑校尉康,以太后久临朝政,宗门盛满,数上书太后,以为宜崇公室,自损私权,言甚切至,太后不从。

康谢病不朝,太后使内侍者问之;所使者乃康家先婢,自通“中大人”,康闻而诟之。

婢怨恚,还,白康诈疾而言不逊。

太后大怒,免康官,遣归国,绝属籍。

[15]邓太后的堂弟、越骑校尉邓康,因邓太后摄政已久,家庭权势过盛,屡次向邓太后上书,认为应当抬高朝廷的威望,自行削减外戚的私权,言辞极其恳切。

邓太后拒不采纳。

于是邓康声称有病,不去朝见。

邓太后派内宫侍者前去探问。

这位侍者先前做过邓康家的婢女,而通报自己是“中大人”,邓康听到以后,辱骂了这位侍者。

侍者心怀怨恨,回宫后,便报告说邓康装病,并且出言不逊。

邓太后大怒,将邓康免官,遣回封国,取消了他的族籍。

[16]初,当煎种饥五同种大豪卢、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

[16]当初,与饥五同族的当煎部落首领卢、忍良等一千余户单独居住在允街,而摇摆不定。

建光元年(辛酉、121)

建光元年(辛酉,公元121年)

[1]春,护羌校尉马贤召卢,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获首虏二千余,忍良等皆亡出塞。

[1]春季,护羌校尉马贤征召卢,将他斩杀,乘机发兵攻击卢的部众,斩杀两千余人。

忍良等全部逃亡出塞。

[2]幽州刺史巴郡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将兵击高句丽,高句丽王宫遣子遂成诈降而袭玄菟、辽东,杀伤二千余人。

[2]幽州刺史巴郡人冯焕、玄菟郡太守姚光、辽东郡太守蔡讽等率兵进攻高句丽,高句丽国王宫派遣他的儿子遂成诈降而袭击玄菟郡和辽东郡,杀伤二千余人。

[3]二月,皇太后寝疾,癸亥,赦天下。

三月,癸巳,皇太后邓氏崩。

未及大敛,帝复申前命,封邓骘为上蔡侯,位特进。

[3]二月,邓太后卧病。

癸亥(十二日),大赦天下。

三月癸巳(十三日),邓太后驾崩。

还未等到大敛,安帝便重申先前发布的命令,将邓骘封为上蔡侯,位居特进。

丙午,葬和熹皇后。

丙午(二十六日),安葬邓太后。

太后自临朝以来,水旱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民饥,或达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自从邓太后临朝摄政以来,水旱灾害达十年,四方异族从外入侵,盗贼叛匪在内纷起。

每当听说民间饥馑,邓太后往往通宵不眠,亲自裁膳撤乐,削减个人享受,以拯救灾难。

因此天下重新安定,恢复了丰收年景。

上始亲政事,尚书陈忠荐隐逸及直道之士颍川杜根、平原成翊世之徒,上皆纳用之。

忠,一宠一之子也。

初,邓太后临朝,根为郎中,与同时郎上书言:“帝年长,宜亲政事。”

太后大怒,皆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

成翊世以郡吏亦坐谏太后不归政抵罪。

帝皆征诣公车,拜根侍御史,翊世尚书郎。

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

根曰:“周旋民间,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亲知,故不为也。”

安帝开始亲自接管政事。

尚书陈忠举荐“隐逸”及“直道”之士颍川人杜根、平原人成翊世等人,安帝全部接纳而予以任用。

陈忠是陈一宠一之子。

当初,邓太后主持朝政,杜根任郎中,他与当时的一位郎官共同上书说:“皇上已经长大,应当亲自主持政事。”

邓太后大怒,命人将他们全都装入白绢制的袋中,在殿上当场打死,然后用车运出城外。

杜根苏醒过来,邓太后派人查看一尸一体时,他便装死。

三天之后,他的眼中长出了蛆虫,才得以逃走,成为宜城山中一家酒铺的佣工,长达十五年。

成翊世原是郡府的官吏,也因劝谏邓太后归还大权而被判罪。

安帝命二人前往公车——主管征召事务的官署报到,将杜根任命为侍御史,将成翊世任命为尚书郎。

有人问杜根说:“从前您遇到灾祸时,天下人都认为您是义士,您的知交故人不少,何至于让自己这样受苦?”

杜根说:“奔走躲藏于民间,那不是隐匿踪迹的处所,一旦被人碰见而暴露身份,就会给亲友带来灾祸,所以我不肯那样作。”

[4]戊申,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祖妣宋贵人曰敬隐后。

初,长乐太仆蔡伦受窦后讽旨诬陷宋贵人,帝敕使自致廷尉,伦饮药死。

[4]戊申(二十八日),安帝将生父、清河孝王刘庆追尊为孝德皇,生母左氏为孝德后,祖母宋贵人为敬隐后。

当初,长乐太仆蔡伦曾秉承窦皇后的旨意诬陷宋贵人,安帝命他自己前往廷尉受审。

蔡伦服毒而死。

[5]夏,四月,高句丽复与鲜卑入寇辽东,蔡讽追击于新昌,战殁。

功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以身捍讽,俱殁于陈。

[5]夏季,四月,高句丽又和鲜卑一同入侵辽东郡。

辽东太守蔡讽在新昌追击敌军,战死。

功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奋身保卫蔡讽,一同阵亡。

[6]丁巳,尊帝嫡母耿姬为甘陵大贵人。

[6]四月丁巳(初七),安帝将嫡母耿姬尊为甘陵大贵人。

[7]甲子,乐成王苌坐骄一婬一不法,贬为芜湖侯。

[7]四月甲子(十四日),乐城王刘苌因骄奢一婬一逸,触犯法律,被贬为芜湖侯。

[8]已巳,令公卿下至郡国守相各举有道之士一人。

尚书陈忠以诏书既开谏争,虑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广帝意曰:“臣闻仁君广山薮之大,纳切直之谋,忠臣尽謇谔之节,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孝文喜袁盎人豕之讥,武帝纳东方朔宣室之正,元帝容薛广德自刎之切。

今明诏崇高宗之德,推宋景之诚,引咎克躬,谘访群吏。

言事者见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录,显列二台,必承风响应,争为切直。

若嘉谋异策,宜辄纳用;如其管一穴一,妄有讥刺,虽苦口逆耳,不得事实,且优游宽容,以示圣朝无讳之美;若有道之士对问高者,宜垂省览,特迁一等,以广直言之路。”

书御,有诏,拜有道高第士沛国施延为侍中。

[8]四月己巳(十九日),安帝命令三公九卿,下至郡太守、封国相,各举荐一位“有道”——品德学问优秀的人士。

尚书陈忠认为,皇帝既然已经下诏公开征求意见,恐怕提意见的人必定多有激烈的言辞,或许导致皇帝不能相容,于是上书预先开阔皇帝的胸襟。

奏书说:“我听说,仁一爱一的君王开阔自己的胸怀,象高山和湖泽一样博大,容纳尖锐直率的批评,使忠臣能够尽到勇于直言的职责,不怕因讲出逆耳的意见而遭到迫害。

因此,高祖不计较周昌将他比作夏桀、商纣,文帝嘉奖袁盎警惕‘人彘’再现的讥讽,武帝采纳东方朔对错用宣室殿招待公主一宠一臣的批评,元帝宽容薛广德以自刎相一逼一十的举动。

如今陛下公布诏书,发扬商王武丁的圣德,推广宋景公的赤诚,引咎自责,征求官员们的批评。

议论时事的人看到杜根、成诩世等人新近受到表彰擢用,荣耀地身居御史台和尚书台,必然闻风响应,竞相贡献恳切直率的意见。

如果是良谋奇策,应当立即采纳,而如果是狭隘浅陋的管一穴一之见,或是狂妄的讥讽,尽避难吸取,不顺耳,与事实不符,也请暂且大度宽容,以显示圣明王朝百无禁忌的美德。

假若被举荐的人在对答时有高明的见解,则应留意查看,特别提升一级任用,以提倡直率批评,广开言路。”

安帝看了奏书,下诏,将有道之士中考试成绩优秀者沛国人施延任命为侍中。

初,汝南薛包一皮,少有至行,父娶后妻而憎包一皮,分出之。

包一皮日夜号泣,不能去,至被驱扑,不得已,庐于舍外,旦入洒扫。

父怒,又逐之,乃庐于里门,晨昏不废。

积岁余,父母惭而还之。

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财异居;包一皮不能止,乃中分其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

田庐取其荒顿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

器物取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

弟子数破其产,辄复赈给。

帝闻其名,令公车特徵,至,拜侍中。

包一皮以死自乞,有诏赐告归,加礼如一毛一义。

当初,汝南人薛包一皮在少年时就有突出的孝行。

薛包一皮的父亲在娶了继母一之后,便厌恶薛包一皮,让他分出去另立门户。

薛包一皮日夜号哭,不肯离开,以致遭到殴打。

不得已,就在房舍之外搭起一个小屋居住,早晨便回家洒扫庭院。

父亲发怒,再次把他赶走,他就把小屋搭在乡里大门的旁边,每日早晚都回家向父母请安。

过了一年多,他的父母感到惭愧而让他回家。

及至父母去世,薛包一皮的侄儿要求分割家财并搬出去居住,薛包一皮不能阻止,便将家产分开,挑出年老的奴婢,说:“他们和我一起作事的时间长,你使唤不动。”

田地房舍则选择荒芜破旧的,说:“这些是我年轻时经营过的,有依恋之情。”

家什器一具则选择朽坏的,说:“这些是我平素所使用的,身、口觉得安适。”

侄儿曾屡次破产,薛包一皮总是重新给予赈济。

安帝听到了他的名声,便命公车单独将他征召入京。

到达后,任命为侍中。

薛包一皮以死请求辞官,于是安帝下诏,准许他离官回乡,对他的礼敬优待如同一毛一义前例。

[9]帝少号聪明,故邓太后立之。

及长,多不德,稍不可太后意;帝一乳一母王圣知之。

太后征济北、河间王子诣京师;河间王子翼,美容仪,太后奇之,以为平原怀王后,留京师。

王圣见太后久不归政,虑有废置,常与中黄门李闰、江京候伺左右,共毁短太后于帝,帝每怀忿惧。

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罚者怀怨恚,因诬告太后兄弟悝、弘、阊先从尚书邓访取废帝故事,谋立平原王。

帝闻,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遂废西平侯广宗、叶侯广德、西华侯忠、陽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邓骘以不与谋,但免特进,遣就国;宗族免官归故郡,没入骘等赀财田宅。

徙邓访及家属于远郡。

郡县迫一逼一十,广宗及忠皆自一杀。

又徙封骘为罗侯;五月,庚辰,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

骘从弟河南尹豹、度辽将军舞陽侯遵、将作大匠畅皆自一杀;唯广德兄弟以母与阎后同产,得留京师。

复以耿夔为度辽将军,征乐安侯邓康为太仆。

丙申,贬平原王翼为都乡侯,遣归河间。

翼谢绝宾客,闭门自守,由是得免。

[9]安帝在幼年时,人们都说他聪明,所以邓太后将他立为皇帝。

但等到长大以后,却有很多不好的品质,渐渐不合太后的心意。

安帝的一奶一娘一王圣了解这个情况。

邓太后曾征召济北王和河间王的儿子们前来京城,其中,河间王的儿子刘翼相貌堂堂,邓太后认为他不同寻常,便让他做平原怀王刘隆的继承人,留在京城,王圣见邓太后久不归还政权,担心安帝会被废黜,经常同中黄门李闰和江京围在安帝身边,一同诋毁太后,安帝每每感到怨愤和恐惧。

及至邓太后驾崩,先前因受处罚而怀恨的宫人便诬告邓太后的兄弟邓悝、邓弘、邓阊曾向尚书邓访索取废黜皇帝的历史档案,策划改立平原王刘翼。

安帝听到后,回想往事而大怒,命令有关部门弹劾邓悝等大逆无道。

于是废掉西平侯邓广宗、叶侯邓广德、西华侯邓忠、陽安侯邓珍都乡侯邓甫德的爵位,将他们全部贬为平民;邓骘因不曾参与密谋,只免去特进之衔,遣回封国;邓氏宗亲一律免去官职,返回原郡;没收邓骘等人的资财、田地和房产;将邓访及其家属,放逐到边远的郡县。

在郡县官员的迫害下,邓广宗、邓忠二人自一杀。

后又将邓骘改封为罗侯。

五月庚辰(初一),邓骘和他的儿子邓凤一同绝食而死。

邓骘的堂弟、河南尹邓豹,度辽将军、舞陽侯邓遵,以及将作大匠邓畅,全部自一杀。

唯独邓广德兄弟因母亲与阎皇后是亲姐妹,得以留在京城。

安帝重新任命耿夔为度辽将军。

征召乐安侯邓康,任命为太仆。

五月丙申(十七日),将平原王刘翼贬为都乡侯,遣回河间。

刘翼不再会见宾客,紧闭大门而深居自守,因此得以免罪。

初,邓后之立也,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欲与司空陈一宠一共奏追封后父训,一宠一以先世无奏请故事,争之,连日不能夺;及训追加封谥,禹、防复约一宠一俱遣子奏礼于虎贲中郎将骘,一宠一不从;故庞子忠不得志于邓氏。

骘等败,忠为尚书,数上疏陷成其恶。

当初,邓氏立为皇后,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曾打算同司空陈一宠一一同奏请追封邓皇后的父亲邓训。

但陈一宠一认为前代没有这种奏请先例,便与他们争辩,一连数日不能定夺。

及至和帝为邓训追加封号和谥号时,张禹、徐防又约陈一宠一一同派儿子向虎贲中郎将邓骘送礼祝贺,陈一宠一不肯答应。

因此,陈一宠一的儿子陈忠在邓氏家族当政时未能得志。

及至邓骘等人失势,陈忠被任命为尚书,屡次上书弹劾,终于使邓氏家庭陷于重罪。

大司农京兆朱一宠一痛骘无罪遇祸,乃肉袒舆榇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圣善之德,为汉文母。

兄弟忠孝,同心忧国,社稷是赖;功成身退,让国逊位,历世贵戚,无与为比,当享积善履谦之。

而横为宫人单辞所陷,利口倾险,反乱国家,罪无申证,狱不讯鞠,遂令骘等罹此酷陷,一门七人,并不以命,一尸一骸流离,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丧气。

宜收还冢次,一宠一树遗孤,奉承血祀,以谢亡灵。”

一宠一知其言切,自致廷尉;陈忠复劾奏一宠一,诏免官归田里。

众庶多为骘称枉者,帝意颇悟,乃谴让州郡,还葬骘等于北芒,诸从兄弟皆得归京师。

大司农、京兆人朱一宠一,痛心于邓骘无罪而遭遇祸难,于是脱一光上衣,抬着棺材,上书为邓骘鸣冤。

奏书说:“我认为和熹邓皇后具有圣明善良的品德,是汉朝的文母。

她的兄弟忠孝,共同忧心国事,受到王室的倚重;迎立皇上以后,大功告成,而引身自退,拒受封国,辞去高位,历代的皇后家庭,都不能与他们相比。

他们应当由于善良和谦让的行为而得到保佑,但却横遭宫人片面之辞的诬陷。

口舌锋利,危言耸听,扰乱了国家。

罪名没有明白的证据,判案也没有经过审讯,结果竟使邓骘等人遭受这样的惨祸,一家七口,全都死于非命,一尸一骨分散各地,冤魂不能返回家乡,违背天意而震动人心,全国各地一片颓丧。

应当准许他们的一尸一骨还葬祖坟,优待保护留下的孤儿,让邓家的宗祠有人祭祀,以告慰亡灵。”

朱一宠一知道他的言辞激切,自动前往廷尉投案。

于是陈忠又弹劾朱一宠一。

安帝下诏将朱一宠一免官,让他返归乡里。

民众多为邓骘鸣冤,安帝有所觉悟,于是责备迫害邓氏家族的州郡官员,准许邓骘等人的一尸一骨运回北芒山安葬,邓骘的堂兄弟们也都得以返回京城洛陽。

[10]帝以耿贵人兄牟平侯宝监羽林左军车骑;封宋杨四子皆为列侯,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余人;阎皇后兄弟显、景、耀,并为卿、校、典禁兵。

于是内一宠一始盛。

[10]安帝将嫡母耿贵人的哥哥牟平侯耿宝任命为羽林左军车骑总监,将祖母宋贵人之父宋杨的四个儿子全都封为列侯,宋氏家族中担任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官的有十余人。

阎皇后的兄弟阎显、阎景、阎耀,全都担任卿、校,统御皇家禁军。

从此,安帝内一宠一的权势开始兴盛。

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以为京功,封都乡侯,封李闰为雍乡侯,闰、京并迁中常侍。

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伯荣出入宫掖,传通一奸一赂。

司徒杨震上疏曰:“臣闻政以得贤为本,治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俊义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熙。

方今九德未事,嬖幸充庭。

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

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

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

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

安帝因江京当年曾前往清河国驻京官邸迎接自已入宫即位,认为江京有功,将他封为都乡侯,将李闰封为雍乡侯,二人全都提升为中常侍。

江京兼任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以及王圣和王圣的女儿伯荣在内外活动,竟相显示奢侈和暴虐。

伯荣能够出入皇宫,便从事串通一奸一恶和传送贿赂的勾当。

司徒杨震上书说:“我听说,执掌政权,以得到贤才为基本条件;治理国家,以铲除一奸一恶为主要任务。

因此唐尧虞舜时代,俊杰之士当权,‘四凶’之类的恶人遭到流放,天下全都敬服,因此达到人心和睦。

如今具备《尚书》所提出的‘九德’的人未在朝中任职,而嬖幸一奸一佞之辈却充斥宫廷。

一奶一娘一王圣,出身微贱,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奉养皇上,虽然有一精一心侍候的辛勤,但先后对她的赏赐与恩德,已经超过对功劳的报答。

然而她贪得无厌,不知法纪的限度,勾结宫外之人,接受请托贿赂,扰乱大局,损害朝廷,玷污了陛下日月般的圣明。

女子和小人,接近他们便高兴,疏远他们便怨恨,委实难以豢养。

陛下应当尽早让一奶一娘一出宫,命她在外面居住,切断伯荣和宫廷的联系,不许她往来奔走。

这样可以同时发扬皇恩与圣德,对上对下两全其美。”

奏书呈上,安帝让一奶一娘一等人传阅,他们全都心怀愤慨和怨恨。

而伯荣骄一婬一尤甚,通于故朝陽侯刘护从兄,遂以为妻,官至侍中,得袭护爵。

震上疏曰:“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经防篡也。

伏见诏书,封故朝陽侯刘护再从兄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

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

今无他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间,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

陛下宜鉴镜既往,顺帝之则。”

尚书广陵翟上疏曰:“昔窦、邓之一宠一,倾动四方,兼官重绂,盈金积货,至使议弄神器,改更社稷,岂不以势尊威广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坏,头颡堕地,愿为孤豚,岂可得哉!夫致贵无渐,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

今外戚一宠一幸,功均造化,汉元以来未有等比。

陛下诚仁恩周洽,以亲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门,覆车重寻,宁无摧折!此最安危之极戒,社稷之深计也。

昔文帝一爱一百金于露台,饰帷帐于皂囊,或有讥其俭者,上曰:“朕为天下守财耳,岂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以来,日月未久,费用赏赐,已不可算。

敛天下之财,积无功之家,帑藏单尽,民物雕伤,卒有不虞,复当重赋,百姓怨叛既生,危乱可待也。

愿陛下勉求忠贞之臣,诛远佞谄之一党一,割情一欲之欢,罢宴私之好,心存亡国所以失之,鉴观兴王所以得之,庶灾害可息,丰年可招矣。”

书奏,皆不省。

而伯荣在这些人当中,最为骄奢一婬一逸。

她与已故朝陽侯刘护的堂兄刘通一奸一,刘便娶她做妻子,官位达到侍中,得以继承刘护的爵位。

杨震上书说:“传统制度规定:父亲去世,儿子继承;兄长去世,弟弟继承,这是为了防止篡位。

我看到诏书颁下,命令已故朝陽侯刘护的远房堂兄刘继承刘护的爵位,封为侯爵。

然而刘护的亲弟弟刘威,如今还在人世。

我听说,天子有赐封的权力,赐封给有功的人;诸侯有赏爵的权力,赏爵给有德的人。

如今刘并没有其他的功劳德行,只因娶了一奶一娘一的女儿,一时之间,既官居侍中,又晋封侯爵,与传统制度不符,与儒家经义不合,使行人在路上喧哗,百姓感到不安。

陛下应当以史为鉴,遵循帝王的法则。”

尚书、广陵人翟上疏说:“先前窦家、邓家的荣一宠一,使四方震动,他们身兼数官,家中黄金满门,财物堆积,甚至干涉摆一布皇帝,这难道不是由于他们的权势太尊而威望太大,才导致了这种祸患吗!及至他们败亡之时,人头落地,即使是想做一只猪仔,难道能办得到吗!尊贵的身份如果不是逐步达到,就会突然地丧失;爵位如果不是通过正道获得,祸殃必定迅速来临。

如今外戚一宠一幸,功劳与天地相等,自汉初以来未曾有过。

陛下诚然是仁一爱一恩一宠一备至,以亲近九族,然而官爵禄位不由朝廷掌握,政权转移到了私门,重蹈前人的覆车之路,难道会不危险!这是关系王位安危的最深刻的戒条,是重要的国家大计。

从前文帝吝惜花费百金修建露台,用包一皮装奏章的黑色布袋制成帷帐,有人讥笑他的俭省,他却说:‘朕只是为天下守财罢了,难道可以随意一浪一费吗?’如今自陛下亲政以来,时间不长,赏赐费用已经无法统计。

聚敛天下之财,堆积到无功之家,使国库空虚,民间凋敝,一旦突然发生不测的变故,还要再加重赋税,百姓有了怨恨背叛之心,危险和动乱就会随之而来。

愿陛下尽力物色忠贞之臣,惩罚疏远一奸一佞之辈,割舍情一欲的欢娱,放弃宴乐和求得私恩的一爱一好,不忘亡国之君如何失败的教训,研究创业之君如何成功的原因,众灾害便可止息,丰年便可到来了。”

奏书呈上,安帝全都不予理会。

[11]秋,七月,已卯,改元,赦天下。

[11]秋季,七月已卯(初一),改年号。

大赦天下。

[12]壬寅,太尉马英薨。

[12]七月壬寅(二十四日),太尉马英去世。

[13]烧当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校尉马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结,共胁将诸种寇湟中,攻金城诸县。

八月,贤将先零种击之,战于牧苑,不利。

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

[13]羌人烧当部落的忍良等人,认为麻奴兄弟本是烧当首领的嫡系子孙,但校尉马贤却没有给予适当的抚恤优待,因而常怀怨恨之心,便互相勾结,一同裹胁其他部落侵犯湟中地区,进攻金城郡各县。

八月,马贤率领羌人先零部落进行回击,在牧马场交战,未能取胜。

麻奴等又在令居打败了武威、张掖两郡的郡兵,乘胜裹胁先零、沈氐各部落四千余户,沿山向西而行,进攻武威。

马贤追到鸾鸟县,采用招抚引一诱的手段,各部落归降的有数千户。

麻奴向南返回湟中地区。

[14]甲子,以前司徒刘恺为太尉。

初,清河相叔孙光坐臧抵罪,遂增禁锢二世。

至是,居延都尉范复犯臧罪,朝廷欲依光比;刘恺独以“《春秋》之义,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所以进人于善也。

如今使臧吏禁锢子孙,以轻从重,惧及善人,非先王详刑之意也。”

陈忠亦以为然。

有诏:“太尉议是。”

[14]甲子(十六日),将前任司徒刘恺任命为太尉。

当初,清河国相叔孙光因贪一污被判罪,禁止他的子孙两代当官。

本年,居延都尉范也犯了贪一污罪,朝廷准备依照叔孙光的先例进行处罚。

唯独刘恺认为:“根据《春秋》大义,对善行的报偿应当延及子孙,对恶行的惩处应当限于罪犯自身,目的是为了引导人们向善。

如今禁止赃官的子孙当官,以轻从重,让善良无罪之人感到恐惧,这不符合先王慎于使用刑罚的原意。”

尚书陈忠也赞同刘恺的意见。

安帝下诏说:“太尉的主张正确。”

[15]鲜卑其至寇居庸关。

九月,云中太守成严击之,兵败,功曹杨穆以身捍严,与之俱殁;鲜卑于是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

度辽将军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发广陽、渔陽、涿郡甲卒救之,鲜卑解去。

[15]鲜卑首领其至侵犯居庸关。

九月,云中郡太守成严进行回击,战败。

功曹杨穆用身一体保卫成严,和他一同战死。

于是鲜卑军在马城包一皮围了乌桓校尉徐常。

度辽将军耿夔和幽州刺史庞参征调广陽、渔陽、涿郡三郡部队救援,鲜卑军解围离去。

[16]戊子,帝幸卫尉冯石府,留饮十余日,赏赐甚厚,拜其子世为黄门侍郎,世弟二人皆为郎中。

石,陽邑侯鲂之孙也,父柱尚显宗女获嘉公主,石袭公主爵,为获嘉侯,能取一悦当世,故为帝所一宠一。

[16]戊子(初十),安帝临幸卫尉冯石家,留居饮宴十余天,赏赐十分丰厚,将冯石的儿子冯世任命为黄门侍郎,将冯世的两个弟弟全都任命为郎中。

冯石是陽邑侯冯鲂的孙子,他的父亲冯柱娶明帝的女儿获嘉公主为妻。

冯石继承了公主的爵位,被封为获嘉侯。

他很会取一悦于人,所以受到安帝的一宠一爱一。

[17]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17]京城洛陽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18]冬,十一月,已丑,郡国三十五地震。

[18]冬季,十一月已丑(十二日),有三十五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19]鲜卑寇玄菟。

[19]鲜卑军进攻玄菟郡。

[20]尚书令讽等奏,以为“孝文定约礼之制,光武皇帝绝告宁之典,贻则万世,诚不可改,宜复断大臣行三年丧。”

尚书陈忠上疏曰:“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合于致忧之义。

建武之初,新承大乱,凡诸国政,多趣简易,大臣既不得告宁而群司营禄念私,鲜循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者,礼义之方,实为雕损。

陛下听大臣终丧,圣功美业,一靡一以尚兹。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臣愿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则海内咸得其所。”

时宦官不便之,竟寝忠奏。

庚子,复断二千石以上行三年丧。

[20]尚书讽等人上书指出:“孝文皇帝制订简单的礼仪,光武皇帝革除官吏告假奔丧的制度,这是给万世留下的法则,实在不应更改。

应当重新取消大臣守丧三年的规定。”

尚书陈忠上书说:“高祖承受天命,萧何创立制度,大臣有守丧三年的规定,合乎孝子哀悼父母的原则。

光武帝建武初年,刚刚经受了大乱,国家的各项规章制度,多趋于简单易行。

既然大臣不得告假奔丧,而下面的官员们追求私利,便很少有人守丧三年,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这就使礼义方面确实受到了损害。

陛下准许大臣守丧三年,在神圣美好的功业中,没有哪一项比这更为崇高。

《孟子》说:‘尊敬我的长辈,推及到别人的长辈;一爱一护我的幼儿,推及到别人的幼儿,天下便可把握运转在手掌上。

’我愿陛下登高遥望北方,用陛下对甘陵的思念推想臣子的心情,那么天下之人就可以各得其所。”

当时,宦官认为守丧三年的制度对自己不便,竟将陈忠的奏章搁置下来。

庚子(二十三日),安帝重新取消二千石以上官员守丧三年的规定。

袁宏论曰:古之帝王所以笃化美俗,率民为善,因其自然而不夺其情,民犹有不及者,而况毁礼止哀,灭其天一性一乎!

袁宏论曰:古代的帝王所以能使美好的风俗更为淳厚,率领百姓向善,是由于顺其自然而不强行剥夺人的感情,然而有些百姓仍然不能受到教化,更何况破坏礼制而不让为父母尽哀,毁灭了天一性一呢!

[21]十二月,高句丽王宫率马韩、貊数千骑围玄菟,夫馀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余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

是岁,宫死,子遂成立。

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议者皆以为可许。

陈忠曰:“宫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

宜遣使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

帝从之。

[21]十二月,高句丽国国王宫率领马韩、貊的数千骑兵包一皮围玄菟郡。

夫馀国国王派儿子尉仇台率领二万余人同州郡官府一同进行讨伐,打败敌军。

本年,宫去世,他的儿子遂成即位。

玄菟郡太守姚光上书,打算乘宫去世的机会,发兵进攻高句丽。

朝中讨论此事的人都认为可以批准这个建议。

陈忠却说:“原先由于宫的凶恶狡猾,姚光没有能够打败高句丽。

如今宫去世而我们乘机进攻,这是不义。

我们应当派使节前去吊丧,借此机会责备他们先前的罪过,予以宽恕而不施加惩罚,以便将来取得善意的回报。”

安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延光元年(壬戌、122)

延光元年(壬戌,公元122年)

[1]春,三月,丙午,改元,赦天下。

[1]春季,三月丙午(初二),改年号。

大赦天下。

[2]护羌校尉马贤追击麻奴,到湟中,破之,种众散遁。

[2]护羌校尉马贤追击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到达湟中地区,打败羌军,麻奴的部众纷纷逃散。

[3]夏,四月,京师,郡国四十一雨雹,河西雹大者如斗。

[3]夏季,四月,京城洛陽及四十一个郡和封国下冰雹。

河西地区的冰雹,有的巨大如斗。

[4]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数纠发一奸一恶,怨者诈作玺书,谴责焕、光,赐以欧刀,又下辽东都尉庞奋,使速行刑。

奋好斩光,收焕。

焕欲自一杀,其子绲疑诏文有异,止焕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恶,实无他故。

必是凶人妄诈,规肆一奸一毒。

愿以事自上,甘罪无晚。”

焕从其言,上书自讼,果诈者所为,征奋,抵罪。

[4]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曾多次督察举发一奸一人恶行,他们的仇人便伪造诏书,谴责冯焕、姚光,赐剑让他们自尽;并下令给辽东郡尉庞奋,命他迅速行刑。

庞奋立即将姚光斩首,逮捕了冯焕。

冯焕打算自一杀,他的儿子冯绲疑心诏书文字不同寻常,劝阻冯焕说:“您担任州刺史时,一心铲除一奸一恶,确实没有其他的事故。

一定是凶狠的仇人妄自造假,发泄一奸一恶怨毒。

希望您自己就此事上书朝廷,再安心去死,也不算晚。”

冯焕按照他的主意,上书为自己辩护,才发现果然是仇人策划的陰谋。

于是朝廷征召庞奋入京,处以应得的刑罚。

[5]癸巳,司空陈褒免。

五月,庚戌,宗正彭城刘授为司空。

[5]癸巳(十九日),将司空陈褒免官。

五月庚戌(初七),将宗正、彭城人刘授任命为司空。

[6]已巳,封河间孝王子德为安平王,嗣乐成靖王后。

[6]己巳(二十六日),将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刘德封为安平王,作为乐成靖王刘一党一的继承人。

[7]六月,郡国蝗。

[7]六月,各郡和封国普遍发生蝗灾。

[8]秋,七月,癸卯,京师及郡国十三地震。

[8]秋季,七月癸卯(初一),京城洛陽及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9]高句丽王遂成还汉生口,诣玄菟降,其后貊率服,东垂少事。

[9]高句丽国国王遂成将所劫掠的俘虏、牲畜还给中国,到玄菟郡投降。

随后,貊也归顺了中国。

东部边境从此平安无事。

[10]虔人羌与上郡胡反,度辽将军耿夔击破之。

[10]羌族虔人部落与上郡的胡人一同反叛,被度辽将军耿夔击败。

[11]八月,陽陵园寝火。

[11]八月,汉景帝的陵墓陽陵的陵园及寝庙失火。

[12]九月,甲戌,郡国二十七地震。

[12]九月甲戌(疑误),有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13]鲜卑既累杀郡守,胆气转盛,控弦数万骑,冬,十月,复寇雁门、定襄;十一月,寇太原。

[13]鲜卑部落多次杀害汉朝的郡太守之后,胆量越来越大,拥有射箭骑兵数万人。

冬季,十月,再次侵犯雁门、定襄。

十一月,侵犯太原。

[14]烧当羌麻奴饥困,将种众诣汉陽太守耿种降。

[14]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饥饿困窘,率领部众向汉陽太守耿种投降。

[15]是岁,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15]本年,京城洛陽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16]帝数遣黄门常侍及中使伯荣往来甘陵,尚书仆射陈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一婬一雨漏河,徐、岱之滨,海水盆溢,兖、豫蝗滋生,荆、扬稻收俭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匮。

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德皇园庙,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轩骈马,相望道路,可谓孝至矣。

然臣窃闻使者所过,威权翕赫,震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发民修道,缮理亭传,多设储,征役无度,老弱相随,动有万计,赂遗仆从,人数百匹,顿踣呼嗟,莫不叩心。

河间托叔父之属,清河有陵庙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为陛下欲其然也。

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一柄一,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

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江都误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

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机。

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漏泄之一奸一?尚书纳言,得无赵昌谮崇之诈?公卿大臣,得无朱博阿傅之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每决于已,则下不得一逼一十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

书奏,不省。

[16]安帝屡次派遣黄门、常侍等宦官及宫廷使者伯荣在甘陵与京城之间往来。

尚书仆射陈忠上疏说:“如今未能上合天心,水旱灾害不断发生。

青州、冀州,雨水不停而河堤溃漏;徐州、泰山沿海一带,海水倒灌;兖州、豫州,蝗虫滋生;荆州、扬州,水稻歉收;并州、凉州,羌人叛乱,又加上百姓贫穷,国库空虚。

陛下因不能亲自侍奉孝德皇的陵园寝庙,连续派遣宫廷使者到甘陵祭祀,朱红色的车辆由并辔双马驾驶,在道路上前后相望,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孝心。

然而我听说,使者经过各地,威风权势显赫,震动了郡县,亲王、侯爵和二千石官员甚至为伯荣在车前独拜。

征发百姓筑路,修缮驿站,储备大量物资,徭役没有限度,老弱相随受到差遣,役夫动辄就数以万计。

赠送使者仆从缣帛,每人达数百匹。

百姓倒在地上呻一吟哀汉,无不捶胸哀痛。

河间王是陛下的叔父,清河王国内有陛下父母的陵墓,以及皇帝任命的大臣,他们全都为伯荣在车下屈节。

如果陛下不加追问,人们必然认为陛下的本意就是如此。

伯荣的威风超过了陛下,陛下的权一柄一掌握在臣仆婢妾手中,水灾的发生,必定是由于这个原因。

从前武帝的一宠一人韩嫣乘坐备用御车,领受巡察的使命,江都王误以为皇帝驾临而为之下拜,韩嫣因此受到了刑刀的诛杀。

我愿圣上加强元首的尊严,端正君权的位置,不应再让女人做使者干预政务。

慎重地考察左右,有没有石显攻击陈咸泄露机密那种一奸一恶?尚书和纳言,有没有赵昌诬陷郑崇那种欺诈?公卿大臣,有没有朱博依附傅氏皇后家族而取得援助那种事情?外戚近亲,有没有王凤谋害王商那种陰谋?如果国家大事一律由皇帝发号施令,大政方针总是由陛下自己决定,那么在下位的人就不能威胁在上一位的人,臣子就不能干预君王,连续不断的大雨和洪水就必然会停止,四方各种灾异就不能造成危害。”

奏书呈上,安帝未予理会。

时三府任轻,机事专委尚书,而灾眚变咎,辄切免三公,陈忠上疏曰:“汉兴旧事,丞相所请,一靡一有不听。

今之三公,虽当其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见任,重于三公,陵迟以来,其渐久矣。

臣忠心常独不安。

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陈褒,今者灾异,复欲切让三公。

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诚;故知是非之分,较然有归矣。

又尚书决事,多违故典,罪法无例,诋欺为先,文惨言丑,有乖章宪。

宜责求其意,割而勿听,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员于规矩,审轻重于衡石,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当时,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没有实权,机密要事由尚书专门负责。

然而每当认为过失而导致了灾异的时候,就谴责罢免三公。

陈忠上书说:“汉朝建立以来形成了一个传统,丞相所提的建议,皇上无不听从。

但如今的三公,尽避有一样的名称,而实质却已不同。

选拔、举荐、处罚、奖赏,一概由尚书负责,尚书受到的信任,超过了三公。

这一颓势产生以来,逐渐发展,为时已久了。

我内心常常独自不安。

最近由于发生地震,颁策罢免了司空陈褒,如今又有灾异,还要谴责三公。

从前孝成皇帝因火星靠近心宿,把责任推给了丞相,但到底没有得到上天的赐福,而徒然违背了宋景公一爱一护大臣的美德。

所以,知道是非的标准,责任就明确地有所归属了。

还有,尚书裁决事务,多数违背旧有的制度,定罪判刑不依照律例,从一开始就诋毁和欺骗,语言尖刻恶毒,违背规章和法律。

陛下应当追究其中的用意,弃割而不听从,对上遵循国家法典,对下防止臣子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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