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陽一明先生生活在一个权力社会里《神奇圣人王阳明》六 建功立业谈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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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圣人王阳明

六 建功立业谈笑间

一陽一明先生生活在一个权力社会里,在这个世界,权力无处不在。

权力是个坏东西,它不光是腐蚀掌握权力的人,同样也腐蚀被权力凌一辱的人。

掌握权力的人,会被异化为暴君。

被权力凌一辱的人,会被异化成无知懦弱而又残暴的一奴一隶。

事实上,正是一奴一隶和暴君的两极社会,才构成了权力的现实。

如果社会上不存在着一奴一隶,那么暴君也就不称其为暴君。

但世上一旦有了暴君,他就会想尽办法把尽可能多的人异化为一奴一隶,以延续权力的效力。

权力是暴力的产物,它的一端是暴君,另一端是暴民。

规律是盲者的陷阱

人类社会,比之于动物界的原始物种,要复杂得多。

这种复杂,就是因为人一性一太过于简单——每个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一个人以自我为中心,还好办,你自己一爱一怎么想就怎么想,懒得理你——但一旦有了两个人,你以你自己为中心,他以他自己为中心,你希望他往东,他却希望你往西,你指望他打狗,他却指望你撵鸡。

这就构成了人与人相处最大的苦局。

就如同围棋一样,虽然技巧简单到了不堪一提的程度,但对弈的本身,却导致了棋局复杂多变。

哪怕是一个终生沉溺于棋道之中的国手,一辈子都见不到重复的棋局。

而正是因为社会一一交一一际没有重复之局,所以你的个人意志,甚至是你的人生经验,必然会遭遇到不适用的麻烦。

这种极尽微妙的人心感觉,源自人一性一本身,是不可见的。

我们总是通过最终的结果,才能知道这种微妙的存在。

譬如你与朋友开了个玩笑,结果他立即翻了脸,与你不死不休,又或是随意无心,信口一说,已经惹得某人暗动杀机,这种事,正是人类社会最让人痛苦的现状。

这种人际关系不和谐的因素,构成了人类社会的陷阱,许多时候你一脚踩了进去,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人一性一的冲突宛如一个个陷阱,失足踏入就会摔死;宛如一道道激流,不慎卷入就会萍漂无际;宛如一座座高一峰,横亘在你的人生面前,让你举步维艰。

然而这些陷阱、激流与高一峰,却是你看不到的,所以不管你是多么谨慎小心,都无法避免跌入。

人一性一中陷阱密布,你却硬是看不到,这就如同一个盲者行走在杀机四伏的沼泽地里,其侥幸抵达彼岸的可能一性一,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佛家说,众生皆苦,苦就苦在看不到人一性一的隐秘冲突,如盲者般行走在泥沼险域。

佛将自己称为觉悟者,就是我们最常说的悟道了。

什么叫悟道了?就是获得了——甭管是怎么获得的——获得了一种宏大的思想智慧,能够居高临下俯瞰人一性一,于是人一性一中的形形色一色隐秘冲突,尽显其中。

这就好比正行走在高一峰地带的盲人,突然获得了视力,举目一望,眼见得自己正处于悬崖,不由得会惊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儒家成圣,道家修真,佛家成佛,古希腊哲学家追求永恒的真理,都是为寻求那潜伏一在我们心中的神秘大智慧。

儒家声称,获得这种智慧的人,即可达到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

不是你成了如神仙那般更为奇特的高级生命现象,而是人类社会的冲突规律尽看在你的眼里,好比明眼人跳过一条小沟,绕过一个陷阱,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而那些远离智慧的人们,则如同盲者一样,一个接一个栽进陷阱里,任谁也拦不住他们飞蛾扑火般自寻死路的冲动,因为他们看不到规律,在规律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哭爹喊一妈一,是必然的事情。

一陽一明先生在经过了无数次难堪的瞎折腾之后,终于在龙场获得了智慧上的突破,从那一天起,他眼中的世界,与此前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此前的他,虽然也知道一点点人一性一的道理,但那种知道,犹如盲人拄杖夜行,必须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因为他看不到规律,不知道冲突隐伏一在什么地方,只能是假设处处都是陷阱,即便是在平坦的大道上,也不敢放开脚步。

这种拘泥与谨慎,看起来就会非常可笑。

而且最终还是无法避过陷阱,结果在午门之外被人扒掉裤子打屁一股,搞得很没面子。

正如明眼人才会坦然行走在人生大道上,获得终极智慧的一陽一明先生,也从此获得了对于自己的自一由裁量权。

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有道理,就如同明眼人不管怎么走,都不会让自己跌进陷阱里一样。

此时的一陽一明先生,再也不会遇到平常人才会遇到的麻烦。

于是先生欣然写诗曰:

一江一日熙熙春睡醒,一江一云飞尽楚山青。

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入窅冥。

道在险夷随地乐,心忘鱼鸟自流形。

未须更觅羲唐事,一曲沧一浪一击壤听。

一陽一明先生这首诗,说的正是上述的道理。

尤其是那一句:道在险夷随地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周围遍布泥沼陷阱,但是我看得见,因此就是不会掉进去,气死你,气死你,你有本事也把道悟了再说!

人一性一无法改变

一陽一明先生运气好,他躲在龙场琢磨悟道的时候,正值游击将军仇铖搞掉安化王朱寘,大太监张永搞掉同样的大太监刘瑾。

朱寘倒还罢了,但刘瑾被搞掉,就意味着朝臣的复辟,首先是废除刘瑾制定的审计大检查和奖惩考核法,然后是给那些被刘瑾流放的倒霉蛋平反。

一陽一明先生是被刘瑾打的屁一股,所以他这个反,是一定要平的。

但一陽一明先生这个反,平得并不是那么解气,他只是被升任了庐阮县知县。

原先他可是京官,多次以朝廷大员的身份,和巡抚啦布政使啦等高官同桌审案,巡抚跟他说话是不敢大声的:守仁同志你看这事,这么个处理法行不行?……现在却成了个七品芝麻官,巡抚再见了他,就会把手一挥:去,小王,把地扫一扫……总之很衰。

但官职卑微,也怪不了朝廷,打掉安化王的是仇铖,打掉刘瑾的是大太监张永、名臣杨一清。

你王守仁搭顺风车,坐享其成,给你落实政策平反,就已经很人道了,总不能把人家的功劳也让给你吧?

所以一陽一明先生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大队人马出发上任去了。

跟在一陽一明先生屁一股后面的大队人马,都是些什么人呢?

都是他的弟子门人。

孟子说过:看到一个无知的婴儿,向着火盆爬将过去,任何人都会大吃一惊,上前阻止。

同样的道理,看到一个盲者大步流星向沟壑里走去,任何人也会急喊一声:危险,止步!还是同样的道理,悟道者犹如明眼人,看到不谙规律的芸芸众生,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冲向人一性一的晦涩角落,也会急切地上前劝阻。

所以,知道规律的一陽一明先生,就要劝阻不知道规律的人,别掉进陷阱。

所以,一陽一明先生酷一爱一讲学。

讲学,就是讲道理,讲规律,告诉人们应该怎样做,才能够避过人世间的危难险恶。

古今中外,举凡参悟到了终极智慧者,如孔子,如孟子,如苏格拉底,如柏拉图,如释迦牟尼,如耶稣,都有一个传道讲学的癖好。

不是他们一爱一唠叨,而是无法眼看着别人如盲者一样不停地在规律上撞个头破血流,真的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就会出来提醒。

而需要提醒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这世界上的所有的人。

所以这种提醒,就只能是采用开班办学的方式了。

一陽一明先生的讲课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不分时间场合地点,逢人就说,见人就讲。

不只是他自己讲,还要他的学生们也到处乱讲——可怜这些学生仔,原本就连规律的边儿都没有摸一到,真不知该从何讲起。

摸不到规律的边儿也得讲,一陽一明先生甚至给他的弟子布置了硬一性一任务。

他有一个弟子,去外地做官,刚刚到任事务繁忙,就写信给一陽一明先生,央求开班办学这事稍迟一些,结果惨遭一陽一明先生的狠狠修理。

看着不谙规律的人民群众往火坑里跳,一陽一明先生替你着急。

真的替你急啊!

这么费尽力气地讲,到底管不管用呢?

来看看《靖乱录》上怎么说:

城中失火,先生公服下拜,天为之反风。

乃令城市各辟火巷,火患永绝。

看看这段记载,我们就会知道,不管用,一陽一明先生的讲学,连他的弟子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看看这段明摆着的瞎掰:城中失火,一陽一明先生公服下拜,天为之反风……这不明摆着一胡一说吗?

学生们之所以一胡一说,崇拜一陽一明先生这是一个原因,但把一陽一明先生说神了,给自己脸上贴点儿金,这才是真实的心态。

之所以要靠瞎掰贴金,就是因为不愿意下苦心去琢磨。

投机取巧,假冒伪劣,这也属于人一性一的一部分。

一陽一明先生可以洞悉人一性一,但他不可能改变人一性一。

也就是说,一陽一明先生可以自己悟道,却没办法也让别人悟道。

这就好比学一习一成绩好的学生,再努力也只能提高自己的成绩,却无法提高不肯学一习一的差学生的成绩。

别人不肯悟道,怎么办?

没法办!

一陽一明先生只好——能者多劳,替大家干活儿。

只能去立功

老子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真正悟到了人一性一大道之人,是不需要做事的,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对这世界最大的贡献了。

而没有领悟到人一性一规律的人,就需要卖命苦干,只有卖命苦干才能搞出点儿人生成就。

老子又说: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领悟到终极智慧的人,只需要在品德方面作出表率。

如果这招不灵,那就对大家讲课,让更多的人明白人生规律。

如果这招还不灵……那就得劳您大驾,自己干活儿了。

但这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比智慧更生猛——权力!

权力这东西是群体的意志,是一种极为怪异的社会结构。

比如石墨和金刚石,都是由碳原子组成的,但因为原子组成的结构不同,金刚石是世上最硬的东西,而石墨则软一绵绵的,一软一硬,物呈两极,但却是结构不同的同种。

人类社会也是这样,不同的社会结构,呈现出不同的社会形态。

有的是民权惨遭剥夺的专制体制,有的是民权广泛的民一主体制。

虽然体制不同,但组织这些不同体制的人,却没有任何区别,区别只在于社会结构不同。

已经悟道的一陽一明先生运气不是太好,他偏偏赶在了民权被剥夺得最为残酷的皇权专制时代,这时候权力远比智慧管用——没悟道的时候,一陽一明先生就比刘瑾有智慧,可有什么用?屁一股照样挨板子。

现在虽然一陽一明先生悟了道,可是他这个道悟得太迟了。

此时皇权一统,名臣杨一清和大太监张永已经形成了对帝国具有决定一性一作用的黄金组合,杨一清在内阁替张永炒作,张永在宫里替杨一清炒作,两个人扛着权力相互替对方立德,所以这立德之事,就暂时轮不到一陽一明先生了。

不让立德,那就立言如何?

一陽一明先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不停地开办各种名目的学一习一班,广招弟子,见人就讲。

可立言这事也轮不到一陽一明先生。

时有名臣王琼出任兵部尚书,正赶上一江一西闹土匪,这土匪闹得凶啊,没人治得了。

王琼就琢磨:谁能替咱们把土匪摆平呢?顺着人头一拨拉,哈哈哈,发现了王守仁。

谁让王守仁那厮,又有立德的本事,也有立言的本事,你很拽嘛!少来了,立德立言这事以后再说,先去立功,把一江一西的土匪剿灭了再说。

升一陽一明先生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等地。

这个职务,就是让一陽一明先生把土匪剿灭了。

现今土匪都聚集一江一西,偏偏叫一陽一明先生去巡抚南赣,你不先行剿灭土匪,如何抚又如何巡?

没法巡也得巡,正德十二年正月,一陽一明先生赴任南赣。

走水路,行至吉安府万安县,就见前方行人奔逃呼号:土匪来了啊,铺天盖地的土匪啊,逢人就抢,见人就杀,大家快点儿逃命啊!正摇船的舟子见状惊慌,立即就要将船掉头,逃往安全地带。

一陽一明先生出舱,大喝曰:不许掉头,迎着土匪冲过去。

老子都得道了,还怕你们一窝小土匪?

帝国没有赔偿法

一陽一明先生让船迎着土匪冲过去,是基于他对人一性一规律的彻底一性一认知。

人这种动物,没有哪个是生下来的先知先觉,都是在后天环境的成长之中,与外部环境的刺激信号形成反馈,大脑最终形成了对某种信号的选择一性一敏一感。

如一陽一明先生诗书世家,纵然是他懒得悟道,也必是一代风一流才子。

而一个生长在土匪窝中的婴儿,因为外部缺乏对知识的刺激,也就难以形成大脑的敏一感点,想成为一陽一明先生这样的人,非得几代人栽培才可。

同样的,一个优秀军事人才的出现,也需要相应的环境。

大明帝国虽然隔三岔五总闹出些群体事件,但却没有持续一性一的规模战争,而这就意味着军事方面人才的稀缺。

即使有零星几个对军事超级敏一感的异类,也奈何不得儒教文化氛围浓厚的社会环境,不是将其绞杀,就是难以找到追随者。

从这个规律上判断,活跃于一江一西一带的土匪,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未必拥有强势的军事人才。

乌合之众鸡鸣狗盗的可能一性一,近乎百分百。

也就是说,一陽一明先生要对付的是些鸡鸣狗盗之徒,而这类人又有什么特点呢?

放着好端端的人生之路不走,而是沦为鸡鸣狗盗,那是因为他们的智商过低——略高一点儿就会老实耕田,再高一点儿就会辛苦读书。

在大明帝国的黄金时代,读书种子稀缺,大凡一个人愿意读书,朝廷就会给你提供禄米,鼓励你读书,可朝廷的禄米放在那儿你不拿,却偏偏当了土匪,你说这智商靠得住吗?

智商低的人距离文明有些距离,距离动物界却比较近。

这就注定了智商靠不住的人,都有几分一奴一一性一。

而一奴一一性一具有这样的特点,他们不谙规律,不懂得起码的道理,唯独对暴力和权力有着极度的恐惧心理。

有恐惧就好办。

只要你恐惧,那么一陽一明先生就可以吓唬住你。

《靖乱录》之中,这样描写了那些智商超低、因其过强的一奴一一性一而终日陷入恐惧状态的土匪们:

正德十二年正月,赴任南赣。

道经吉安府万安县,适遇流贼数百,肆劫商舟。

舟人惊惧,欲回舟避之,不敢复进。

先生不许,乃集数十舟,联络为阵势,扬旗鸣鼓,若将进战者。

贼见军门旗号,知是抚院,大惊,皆罗拜于岸上,号呼曰:某等饥荒流民,求爷赈济活命。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那些低智商、高一奴一一性一的土匪们。

他们刚才还在气势汹汹,杀人放火,欺男霸女,突然见到几艘空船,一个戴了官帽的长一胡一子,就忙不迭地跪下了。

你说他们至于吗!

见了弱者就欺凌,其手段残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见了强势就下跪,其一奴一一性一表现令人叹为观止。

差不多和一陽一明先生同一时代的法国,有智者孟德斯鸠撰《论法的一精一神》,书中说道:世上的政体有三种:君主政体、共和政体和专制政体。

君主政体需要尊严,共和政体需要信用,而专制政体,则需要恐惧。

大明时代的帝国治下,就是这般满心恐惧、极度无知又充满了不可救药的一奴一一性一之国民。

对此,一陽一明先生的认知,比孟德斯鸠更为深刻。

于是一陽一明先生不紧不慢地将船停靠在岸边,派了手下人拿了小旗上岸,宣布道:巡抚王老爷知道你们缺心眼儿,又懒到骨子里,弄得吃不上饭,所以才因饥寒一一交一一迫沦为土匪,现在宣布你们立即解散,等待王老爷给你们发放救济粮。

如果你们再横行不法,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这事就算是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那遭到土匪抢劫的人怎么办?

算他们倒霉吧,这节骨眼儿上还是少惹事儿。

理论上来说,一陽一明先生既然不追究土匪,那就应该用公款支付被抢夺人家的财产和生命损失,可如果有这种好事儿,《年谱》不会避而不谈,但既然没有谈到,应该是没这回事儿——帝国没有赔偿法,所以我们也没理由追究一陽一明先生。

把暴民关在笼子里

悟道是件好事。

但你悟道之后,也许会和一陽一明先生同样地失望。

一陽一明先生生活在一个权力社会里,在这个世界,权力无所不在。

权力是个坏东西,它不光是腐蚀掌握权力的人,同样也腐蚀被权力凌一辱的人。

掌握权力的人,会被异化为暴君。

被权力凌一辱的人,会被异化成无知懦弱而又残暴的一奴一隶。

事实上,正是一奴一隶和暴君的两极社会,才构成了权力的现实。

如果社会上不存在着一奴一隶,那么暴君也就不被称为暴君。

但世上一旦有了暴君,他就会想尽办法把尽可能多的人异化为一奴一隶,以延续权力的效力。

权力是暴力的产物,它的一端是暴君,另一端是暴民。

一陽一明先生一定深入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者,以他的智慧,也许根本用不着想,上德不德以为有德,连这种事都要费脑筋去想,那未免太没劲了。

但一陽一明先生一定曾经长时间盯着负责军营后勤事务的一名老衙司在看。

这名老衙司真的好老了,头发花白,腰身佝偻,走几步就要喘一息上大半个时辰。

如这般老人应该坐在家门前,品着香茗,安享晚年,但他却必须要出来工作,以养活他那正坐在家门前,品着香茗,安享青年的儿子。

养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养个老人更要花钱。

老人最多不过是一口热乎饭,一碗一温一水,再就是陪着聊聊天,这就够了。

可年轻人的需求就比较多,他要吃最一精一美的饭菜,穿最华丽的衣服,还需要年轻美貌的女人——而且一个还不够,似乎多少美貌女人也不够。

所以这老衙司,他的家庭负担就比较重。

朝廷开出来的微薄薪水,最多只能让老衙司饿不死,却无法满足他儿子的无尽欲一望。

只能是另想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老衙司的工作是度支军中粮草,一旦有征剿土匪的官兵要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老衙司就会比任何人更早地知道。

所以这老衙司就在土匪的总部挂名了个信息搜集员的兼职,勉强维持了家用。

开始时一陽一明先生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儿的老衙司,但几次征调官兵,山匪都闻风而走之后,一陽一明先生就盯上了这个老头儿。

拿这个老衙司怎么办呢?

杀了他?

好像不妥吧?你一陽一明先生是个悟道之人,至于跟个老衙司过不去吗?

留着他?更不妥,这老头天天不辞劳苦替土匪送情报,看着让人上火啊。

想来想去,一陽一明先生在晚上临睡觉时,突然派人把这个老衙司叫进来,商量道:老人家啊,你这么大年纪,还兼职替土匪卖命,真够敬业啊。

你说我要杀了你吧,你年纪真是太大了。

不杀也成,可你至少得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老衙司诧异地看着一陽一明先生:巡抚老爷,我听不懂你的话耶。

一陽一明先生摊摊手:听不懂就算了,推出去斩了。

老衙司惊叫起来:老爷老爷别玩儿真的,我招我招我全招,我把土匪设置在城里的秘密联络站全部告诉你,求求你别杀我……

一陽一明先生摇头叹息:唉,人一性一啊,人一性一!

一陽一明先生先下令将城中土匪的秘密联络站全部拔除,然后下令:既然人一性一如此难缠,是非好歹懵懂不知,那也好,咱们就弄个铁笼子出来吧,把暴民关进笼子里,或许你们会老实一点儿。

又严行十家牌法。

其法十家共一牌,开列各户籍贯姓名年貌行业。

日轮一家,沿门诘察,遇面生可疑之人,即时报官,如或隐匿,十家连坐。

所属地方,一体遵行。

这就是《靖乱录》中所记载的,由圣者一陽一明先生所推行的保甲法。

在此之前,民众还是有一定自一由度的,而保甲法的实施,将彻底剥夺民众那微乎其微的自一由度,从此沦为囚笼中的一奴一隶。

以一陽一明先生的圣者之智,他要琢磨着把老百姓关进笼子里,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办法?

然则,以一陽一明先生圣者之智慧,他为何不选择把暴君关进笼子里呢?

很简单,暴君只是暴民的产物,你依附暴君,对付暴民是可以的。

但如果你想对抗暴君,首先遭遇到的就是暴民——而这就意味着,你将沦为天下人的公敌。

一陽一明先生可不傻,才不上你这个当。

而这个保甲法,于民众而言并无丝毫实际意义。

事实上,正是因为民众先行将自己关进了无知的笼子里,所以才会有一陽一明先生的保甲法。

任何时候,一旦民智开启,获得智慧,也就获得了与权力分庭抗礼的资本,这时候,民众也就获得了自一由——总之一句话,民众的自一由,只能是通过智慧自行获得,任何人,哪怕是圣人,也无法拯救一个沉溺于无知之中的惰民。

这或许是一陽一明先生保甲法的本意。

用兵如神

如果一定要替一陽一明先生说句公道话,那就是:他的保甲法本意,并非要将民众关进笼子里,而是将民与匪分开。

要知道,民众百姓是无拳无勇的,特点就是懦弱。

而土匪则混杂于民居之间,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将自己与百姓混淆。

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个心理因素:首先是即便是坏到家的土匪,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恶人,只是世道太坏了,他才被迫替天行道。

所以在土匪的心里,他比圣人还要纯洁。

这么圣洁的土匪,跟你百姓搅和在一起,是看得起你。

其次,举凡匪恶之人,也都是以己度人,认为自己坏,别人更坏,世上压根儿就没有好人,既然你老百姓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一个才是土匪的隐身之术,混于民众之中,官兵来了他是比老百姓还勤恳的老百姓,官兵前脚走,后脚他仍然是凶恶的土匪。

所以一陽一明先生的保甲法,实则不过是坚壁清野,切断土匪与百姓之间的联系,让百姓不敢支持土匪,让土匪陷入孤立之中。

但即使有了这个保甲法,一陽一明先生仍然不敢相信百姓——或者是说他更担心土匪的狡诈。

所以他在剿匪之前,不敢调集官兵,唯恐消息走漏,土匪撒丫子逃开。

一旦让土匪逃入原始森林之中,你追都没地方追去。

等你粮食吃完,前脚撤走官兵,后脚土匪就回来,烦也烦死你了。

又或者,一陽一明先生根本就不相信别人的军队,他要亲自创建一支新的军队出来。

只有自己创建的军队,才能够得心应手地为他所用。

这支军队,实际上是民兵。

一陽一明先生令各州县一精一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要人品端正,不能有丝毫的恶一习一,憨厚、老实、听话,再加上力气大,这是最优秀的士兵人选。

这样的人实际上数量不多,总共训练出了一千来人。

再挑选读书识字、喜欢读兵书的年轻人成为将领,每天将这些年轻人集中起来训练。

几百号人集中在一起训练,饭总是要吃的。

所以每天官道上络绎不绝,来来往往都是运输军粮的兵车,训练的士兵们也是今天调到这里,明天调到那里,军队行动的方向路线,全无个规律准头儿而言。

真的没规律也没准头儿,四个分队的民兵各二百五十人,每支部队都接到不同的命令,向着完全不沾边儿的方向行进,有的是说去运军粮,有的是说移营,有的是说把守城隘,有的纯粹是急行军逗乐子。

诸军正匆忙赶路,突然又各自接到命令:进剿詹师富匪伙。

在几省一一交一一界之地,如詹师富这种史上默默无闻的小土匪有许多。

追溯这些小土匪的身世,莫不有个特别能吃的技能。

这些人多是食量超大,力气也超大,但却极是惜力的懒汉。

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举起沉重的碾子石磨,一顿饭只是半饱,也要吃掉一斗米,但却绝不肯下地干农活儿。

所以这类人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天生的土匪。

詹师富之所以头一个挨刀,因由只是他偏偏跑到一陽一明先生的地盘上添乱。

这就不能怪一陽一明先生跟他不客气了。

民兵突袭长富村,村子中的土匪丝毫也不知晓,正在幸福的酣睡之中。

一陽一明先生很可能布置的是四面围村,突然放火,然后杀掠而入,则可全歼盘踞在村子里的土匪。

这种打法是最符合兵法的,但一陽一明先生知道兵凶战危,才不会亲临第一线,万一被敌军的冷箭射一到,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所以抵达长富村的四支军队,并没有围村,而是聚拢在一起,大喊大叫,明火执仗地杀入村中。

这个意思是说:土匪们,你们快点儿跑啊,跑慢了别怪老子砍你脑壳!

对于前线作战的部队来说,这种打法更科学,更符合兵法,因为不围村的话,土匪就会疯狂地逃跑,不会较真儿跟你真的对砍。

但如果你把村子围上,一逼一得土匪跟你玩儿命对砍,那可就说不准谁死谁活了。

饶是官兵这边打法完全符合科学发展观,但土匪终究是土匪,还是让一陽一明先生这边吃了亏。

暗夜糊涂仗

长富村剿匪,一陽一明先生既然不到场,那总得有个懂军事的在现场发号施令。

这个人就是指挥覃桓,所率部队是广东民兵。

指挥人员中排第二的是个县丞,叫纪镛。

排第三的是从民兵中提拔起来的义官曾崇秀。

是夜一声号令,民兵呐喊着蜂拥而入,指挥覃桓一马当先,县丞纪镛随之,后面是拼尽了力气疯吼的民兵,人手几支熊熊燃一烧的火把,见到屋子,就从门或窗丢一支火把进去,霎时间房屋燃一烧起熊熊烈火,烧得屋子里的人鬼哭狼嚎,光着身一子冲将出来。

外边的民兵正等着你冲出来呢,不由分说,搂头就是一刀。

要知道,这些民兵也是头一次参加战斗,心里的恐惧,比被烧得焦头烂额的土匪更甚。

他们根本不敢看土匪一眼,只想快点儿杀了对方,自己就安全了。

事实上,他们杀的到底是百姓还是土匪,这个事儿从未有人较过真儿。

但真要是较起真儿来,杀的是百姓的可能一性一更高些。

但要先将长富村里的土匪和百姓区分开,这个事可就难了。

战争这东西的残酷就在这里,良莠不分,玉石俱焚,最倒霉的往往是被土匪死缠住的百姓。

战场之上,杀敌是次要的,首要的任务是保全自己。

而要想保全自己,除了眼下这个办法,是不存在第二招的。

所以,长富村的百姓,冤死也就冤死了,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

说过了兵凶战危,官兵这边正向村子里冲,就听见前面喊声大震,竟然是被吵醒的土匪们,不说快一点儿撒腿跑路,竟然光着膀子,露出胸肌,集结起来,打着火把举着钢刀,迎着民兵冲杀过来。

这就是长富村的实际情况了,实际上这里是一座匪村,家家户户都是土匪,但同时也是善良的老实人。

匪巢扎在这里,老婆孩子也在这里。

白天家家户户其乐融融,夜晚出门杀人放火抢劫财物。

土匪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慢慢地用土匪文化熏陶百姓,将女人孩子也变成和他们一样满脑子弱肉强食观念的匪属。

但如果不说杀人放火的事,单看村子里的人,和别的村子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普通人。

以前官兵来征剿,强壮的男人逃光光,村子里只余女人孩子,官兵是没办法动手的。

但如此深夜,又是偷袭,土匪的女人孩子可就倒霉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匪首詹师富不退反进,率匪众迎战民兵,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

杀啊,砰砰砰,噗噗噗,刀槍撞击在一起,戳一入肉中,砍进骨头,发出了令人一毛一骨悚然的异响。

眼见得詹师富怒气冲冲、挟刃带血地冲将过来,指挥覃桓急叫放箭,并向四处投掷火把。

万不承想这时候他座下战马被这夜晚的冲天火光与震耳欲聋的呐喊之一声吓到腿软,突然之间脚下一个打滑,战马竟然跌倒。

未待爬起,詹师富早已一个箭步冲到,一刀将覃桓砍死,回手一抓,抓住了骑在马上正想掉头的县丞纪镛的脚腕儿,猛地抡起,纪镛发出一声惨叫,“砰”的一声,身一体被詹师富重重地摔在一只石碾子上,当场被活活摔死。

这是长富村匪帮转败为胜的最好时机!

官兵这边,三名指挥人员一下子就让人家干掉了俩,而且还是排在最前面的两名指挥官。

余下的人,这就等于是群龙无首了。

可詹师富哪晓得这事儿?一击得手,趁官兵们吓得呆了之时,他急速掉头,在黑暗中拼命狂奔,只想快一点儿逃离险地,免得被后面的大队官兵追杀。

他一口气逃到象湖山,那里是地势更为险要的匪巢,躲进去不出来了。

这边官兵好长时间才醒过神来,也掉头往回逃,逃不多久,发现后面并无人追赶。

相反,长富村反而是一片混乱。

众官兵壮起胆子,复又转身杀回,一口气砍了人头四百三十二颗,烧毁房屋四百余间,夺牛马无数。

再看自己这边的损失,包括两名最高指挥官在内,损失只有六人。

于是余众兴高采烈、赶着牛马浩浩荡荡地回来报功。

一陽一明先生得报,心中狂喜,脸上却是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民兵义官曾崇秀推出去斩之。

专为你打造一只笼子

民兵首战长富村,斩首毁屋,掳畜无数。

然而一陽一明先生闻报,顿时大怒,吩咐将义官曾崇秀推出斩之。

众人惊问何故,一陽一明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道:曾崇秀这贼居心叵测,拥兵不进,逗留不前,陷主帅覃桓、纪镛于死地,十恶不赦,罪在当诛,故斩之。

众人纷纷劝道:不然,不然,虽然这曾崇秀陷死了两名主帅,可念在他原本不过是一介无知百姓,又是头一遭上战场,想来他贪生怕死、畏惧不前,应是念及家中白发父母的缘故吧。

就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

不可以!一陽一明先生摇头道:主帅陷死,此人多半是与贼人暗通声气,为免后患,我看还是先杀了再说吧,推出去斩!

众人苦苦求情,一陽一明先生最终被勉强说服了,却指着曾崇秀的脑门儿骂道:今日暂且留你一命,但你与贼人暗通声气之事,待本官上奏朝廷,再追究你的罪过。

推下去监押起来。

曾崇秀好不晦气,大半夜急行军战悍匪,累得都快要吐血,侥幸活命回来,这边巡抚大人却硬说他暗通贼人,居然连水都不让喝一口,就被监押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在郁闷悲愤,忽然之间烛光一亮,外边进来个一陽一明先生的近侍,走到曾崇秀的囚笼前,低声道:巡抚大人让我告诉你,他知道你为国为民,与贼人搏杀于两军之前,你的功劳,巡抚大人已经向朝廷奏报了。

曾崇秀有些发呆:……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把我关进笼子里?

近侍道:这笼子是专为你打造的,有一处是松动的,等到了半夜,你拿手一晃,就能弄出一个洞一口,然后你就钻出去,趁黑夜逃亡,去打听詹师富匪人的下落行踪。

巡抚大人之所以故意诬你为匪,将你监押,就是为了迷惑潜伏一在军营中的匪人,以保护你的一性一命。

曾崇秀恍然大悟:原来是周瑜打黄盖……可这么玩儿也太惊险了,会把人吓死的。

依我说咱们别这么玩儿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家种地吧,我不要去打探贼踪,太危险了。

近侍叱道:你不缺心眼儿吧?你若是带着消息回来,铁定会加官晋爵。

如果你一去不回,那你的家人就是贼属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还有,你逃走时一定要小心,万一被官兵发现,可是真的追杀哦,不跟你玩儿假的。

曾崇秀听了,险些号啕大哭:早知道不如上山当土匪去了,做一个善良正直老实人的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了。

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

做坏人,已经跌破了做人的底线,反倒没有了顾忌。

可是做个好人,难免会受坏人的欺负。

坏人欺负也就认了,再加上已经入圣的一陽一明先生也凑热闹欺负你,那你可就太惨了。

曾崇秀流泪等到了半夜,拿手一摇晃,囚笼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窟窿,他钻出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沿途躲避着巡逻的士兵。

终于出了军营,正撒腿往前跑,忽然听到后面喊声大振,回头一看,就见灯笼火把的一条长龙,无数人呐喊着追杀而来:追啊,捉到曾崇秀人人有赏……

听到这追杀之一声,曾崇秀险些放声大哭出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顾不上多想,急急如漏网之鱼,匆匆如丧家之犬,双手抱了头拼命地逃,头也不敢回一下。

殉情而死的烈女子

曾崇秀一口气逃到象湖一带,这才收住脚,坐在地上咻咻喘一息起来。

象湖,是贼匪聚集的第二线巢一穴一,贼匪一旦在第一线遭遇到官兵攻击,就会逃到这个易守难攻的安全地带。

等到官兵退走后,再蜂拥而出,该杀人就杀人,该放火就放火,总之是不让你消停。

象湖之险,险就险在一座突起直立的陡壁,竖插在辽阔的湖中心,四面无路可行,只有划小船才能靠近悬崖底端。

而詹师富贼人的巢一穴一,就在悬崖上那密布如鼠一穴一的洞窟之中。

如此险要地形,官兵如欲仰攻,根本没丝毫成功的可能,而洞窟上的贼人已是备足了食物饮水,甚至还有女人,盼就盼着能和官兵打上一场消耗战,拖也拖死官兵了。

曾崇秀到得象湖边上,耳听那湖水激荡,远望那高一耸的悬崖陡壁。

心里说,要不如我现在就回去?反正巡抚大人是让我来追查贼踪的,我现在已经追查得明明白白,贼人就躲在象湖里,你巡抚大人有本事,自己爬进洞里把贼人揪出来!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曾崇秀也知道不妥当。

巡抚大人比谁都一精一,才不会冒险钻老鼠洞去捉贼。

巡抚大人既然派了自己来,那肯定是有别的目的的。

什么目的呢?

曾崇秀想不明白,就绕着湖边走,走着走着,忽然见到前面有一个大脚丫子渔家女,正从船上下来,手里拿了条绦带,走到湖边的树林边。

然后就见那渔家女找了棵歪脖子树,搬来块石头,登上将绦带系在树杈上,然后把颈子往绳子里一伸,脚下用力一蹬石头,这丫头立即身一体悬空,滴溜溜地打起转儿来。

曾崇秀远远地看着,心说:象湖的渔家女果然了得,会打渔,还会上吊,上吊的姿势还蛮有味道……不对,我得抓紧救人!

猛醒过来,曾崇秀急忙抢到树下,拦腰将渔家女抱住,放下她来。

扳过渔家女的脸一看,还好,这丫头瞪两只圆眼睛看着他,幸好未死。

细看这丫头模样,不丑啊,还挺俊俏的……曾崇秀正在瞎琢磨,就听那渔家女张嘴,说出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来。

渔家女说:你这个官兵一奸一细,不去刺探情报,管这闲事干什么?

曾崇秀惊恐地道:姑一娘一,不要乱讲话,我哪里是什么官兵一奸一细,我是老实巴一一交一一的种田人……不对,我是老实巴一一交一一的生意人。

渔家女撇撇嘴:别瞎掰了,没有用的。

詹师富经营象湖多年,早已将这里打造成了铜墙铁壁。

象湖的人,不管是农人还是渔人,包括外来的行商,都是匪众,不同的人按不同的路线走不同的路,农人不许靠近湖边,渔人不许入市,目的就是能够让人一眼辨认出外来的官兵一奸一细,你不明就里,来到象湖就乱走一气,早就被悬崖上的贼兵发现了。

居然有这种事?曾崇秀吓得呆了,急忙对着渔家女跪下:姑一娘一救救我,救我一条一性一命,求你了……

渔家女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曾崇秀:因为……不管因为什么吧,总之姑一娘一你要是救了我,我就娶你为妻,一辈子对你好……

呸!渔家女坐起来,一口唾沫吐在曾崇秀的脸上:我吕二姐是烈一性一女子,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二鞍,现今我夫陷身贼巢,执迷不悟,我劝他他也不肯回头,为今日计,唯有一死以洗我身家清白,岂是与你苟且之人?

原来你丈夫陷身贼巢?曾崇秀大喜:他可是就在那座悬崖上的鼠洞中吗?

渔家女吕二姐流泪道:正是,实则我和他是指腹为亲,至今尚未过门。

前几日他被贼首詹师富裹胁进了洞,我不顾女儿家的体面,偷偷潜入洞中,想劝他回来,岂料他却铁了心从贼,自谓象湖地势险要,无法攻克,反倒劝我与他同留洞中,做一个贼婆,此事岂有可能?所以我唯有一死而已。

曾崇秀心如电转:嗯,这美貌女人竟然能偷偷溜进悬崖上的窟窿洞中,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他急忙恳求道:吕姑一娘一,不如你把入洞的秘道告诉我,我替你把你丈夫找回来,如何?

休想!吕二一娘一断然拒绝。

象湖攻坚战

吕二一娘一谢绝了曾崇秀入一穴一替她寻找丈夫的建议,这让曾崇秀大惑不解:为什么呢?

吕二一娘一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问了。

曾崇秀不肯死心:姑一娘一,既然你意已决,就让我替你走一遭,又怕什么呢?你快把入山的秘道告诉我……

曾崇秀揪住吕二一娘一不放,花言巧语,苦苦哀求,下跪相请,诅咒发誓,终于说得她动了心: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把入山的秘道告诉你,但二一娘一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无论你入山的结果如何,反正与二一娘一无关。

把吕二一娘一的话想了一想,曾崇秀明白了,这姑一娘一已经被他说得丧失了死去的勇气。

她自称自己死过一次,意思是暗示他可以追求她。

曾崇秀大喜,就说:二一娘一放心,你就在船上等着,我回来后,带你一同离开。

二一娘一红着脸道:早知道你不是好人,谁会跟你走?虽然口中不假辞色,但还是拿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替曾崇秀画清楚了入山的详细秘道。

曾崇秀就按照吕二一娘一画出来的秘道,登山而去。

这秘道果然隐蔽,开始时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但一旦过了最难走的无路之路,前面的道路却非常好走,只不过这条路隐藏在丛林之中,若非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的当地人,外人根本无法想象还有这么一条捷径,能够绕到悬崖之上。

花费了整整两天的工夫,曾崇秀才爬到了悬崖最顶端,居高而望,下面的象湖小得就像是一座小水洼,又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天上的流云飞鸟。

悬崖顶端,荆丛密布,怪石林立,仿佛蛮荒之地,看似无路可行。

但怪石之间,荆丛遮掩之下,却有许多被一人多高的秋草遮盖住的洞窟。

曾崇秀顺着一条洞窟走进去,不长时间,就听到了喁喁的说话声,他躲在巨石后,悄悄地探头向下张望。

只见下面是堆如小山高的粮食和饮水,还有十几个小土匪,正坐在石椅上喝酒聊天。

下面的深一穴一之中,还有许多孩子跑来跑去,深处传来女人打骂孩子的斥责声与孩子的啼哭声。

好一个世外桃源啊!

探明白地形之后,曾崇秀返回来,带着吕二一娘一离开象湖,回去后先将二一娘一安置好,然后密告一陽一明先生。

一陽一明先生听了道: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带上二十个一精一壮的人手,秘密出发,事先埋伏一在悬崖顶部的洞窟内,一旦听到外边攻杀声大震,你就立即投掷火把,将窟一穴一中的粮食先行烧毁,届时贼势必溃。

曾崇秀悄悄率了人去,等到了地方埋伏起来,这边一陽一明先生亲自督师,兵分两路,急行军奔至象湖,尽夺湖边渔船,然后趁着黑夜,向悬崖上的洞一穴一发起强攻。

一陽一明先生此来也是经过一精一心策划的,初攻之时,命所有人齐声呐喊,且打着灯笼火把,竖一起草人,实际不过是虚张声势。

崖上一穴一中,土匪们正在酣睡,被外边的喊杀声惊醒,也大声喊叫着,搬起事先贮存在一穴一中的滚木礌石,没头没脑地只管往下砸。

每当礌石砸落的频率有所降低,一陽一明先生就立即吩咐擂鼓,再让士兵们疯狂地吼叫起来,逗引着一穴一中的土匪将贮存的石块儿抛光。

就这么经过几轮之后,崖上抛石的频率明显降低,虽然下面一再呐喊,可是扔下来的石块儿却不见增加。

一陽一明先生乐了:贼人的石块儿已经抛尽,尔等与吾冲啊!

弓弩手掩护,士兵们开始发起冲击。

上面的贼人已经将石块儿抛尽,眼看着敌人爬上来,却无可奈何,只好退到上一层的洞一穴一中。

但是官兵已经攻进了洞一穴一之中,依然按照老办法,不停喊叫,虚张声势,引一诱着上一层洞一穴一的土匪将石块儿抛尽,然后再以强弓掩护,冲上去夺取第二层。

这场战斗自凌晨开始,直打到大中午,眼见得官兵已经夺取了两层洞一穴一,土匪只能步步退缩。

但土匪也有土匪的机会,他们现在是尽量拖延战局,等过了中午,冲上洞一穴一的官兵们又饥又饿时,土匪再居高临下用火攻,切断官兵的粮草运输,那已经攻上悬崖的官兵,就算是死定了。

所以,土匪们并不着急。

可是突然之间,洞一穴一中的一温一度陡然升高,就见浓浓的黑烟,从各个洞窟处冒将出来。

霎时间,土匪们全都惊呆了。

粮草起火了!

一穴一居动物,怕就怕一穴一中起火。

一旦发生这种事,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霎时间所有的土匪发出了鬼哭狼嚎之一声,在洞一穴一中四处乱窜,乱作一一一团一一。

圣贤今日开杀戒

洞一穴一起火,官兵趁机四面蚁聚,从各个路线强攻而入,陷入慌乱之中的土匪已经彻底崩溃,被官兵大砍大杀,直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此后一段时间,就是追杀满山遍野逃散的土匪。

从长富村至象湖,连绵水竹、大重坑等地,计有大大小小的匪巢四十三处,土匪一万多人。

官兵的实力虽然不足土匪的十分之一,但却是个顶个的战斗人员,而土匪则聚而为匪,散而为民,此番失机,众人疯了一样往自己家里跑,扛起锄头假装勤劳善良的农民。

但这时候再装,已经是不顶用的了。

一陽一明先生此出,就打算要把这帮家伙通通搞死。

史书上说,一陽一明先生此次亲征,存的就是这个心思,他的两个友人在他走的时候一一交一一谈,其中一人曰:一陽一明此行,必立事功。

另一人问曰:何以知之?对曰:吾触之不动矣!

最后这句触之不动,是说一陽一明先生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让那些土匪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一陽一。

有分教:圣贤今日开杀戒,一陰一曹地府门大开。

一陽一明先生亲坐轿上,督师而行,把那四十三处土匪的巢一穴一据点,一个个尽皆焚毁。

这时候贼人已经因为象湖之战,全都吓破了胆,躲在家里假装良民,不敢出来与官兵对打,所以这正是动手杀人的绝好时机。

是役,一陽一明先生计杀人七千余名,包括了赫赫有名的贼首詹师富、一温一火烧等,盘踞在长富村一带的土匪,终于一次一性一彻底地让一陽一明先生剿平了。

然后就是向朝廷写奏章报功儿,这一次一陽一明先生的圣学终于失灵了,为了替手下将士表功,他足足写了五万字的奏章,印刷出来可与一部小说相媲美,但朝廷看也不看,坚定不移地认为一陽一明先生在瞎掰。

朝廷也不是非要跟一陽一明先生较劲儿,而是当时就有这样的规矩,地方官上奏章的时候,一习一惯一性一夸大自己的功劳,一般的夸大幅度在十倍左右。

而朝廷却比较善良,你夸大十倍,上面也没办法仔细地清查,只能是见到奏章,先拦腰一刀,把你的功劳砍去一半再说话。

圣上有旨,奖励一陽一明先生银子二十两,奖状一张,升官一级。

其余剿杀土匪有功之人,等查清楚了再说吧,这次就算了。

一陽一明先生再写奏章,苦苦哀求,曰:我这边儿没有夸大的,不要拦腰砍一半,就按我说的奖励吧……

朝廷曰:休想,二十两银子已经奖了,够你喝茶的了吧?马上起兵,去岭北,把那里的土匪窝给掏了,快点儿!

一陽一明先生再写奏章:掏土匪窝,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但是,朝廷能不能先借我个旗牌,授予我临机指挥权力,也就是提督军务的全权。

只要给了我这个权力,我保证,一个官兵不用出动,只用我训练出来的两千名民兵,最多不过半年,保证将土匪窝洗得干干净净。

朝廷对曰:别瞎琢磨了,借你旗牌,授你提督军务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一陽一明先生仰天长恸,大哭曰: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于是一陽一明先生再写奏章:就借个旗牌,小事儿一桩,有什么不可以呢,完全可以的。

各位领导,你听我跟你们说,我打算这样来训练民兵,请各位傻领导看看有没有道理:

每每调集各兵,二十五人编为一伍,伍有小甲。

五十人为一队,队有总甲。

二百人为一哨,置哨长一人,协哨一人。

四百人为一营,置营官一人,参谋二人。

一千二百人为一阵,阵有偏将。

二千四百人为一军,军有副将。

偏将无定员,临事而设。

小甲选于各伍中,总甲又选于小甲中,哨长选于千百户义官中。

副将得以罚偏将,偏将得以罚营官,营官得以罚哨长,哨长得以罚总甲,总甲得以罚小甲,小甲得以罚伍兵。

务使上下相维,如身臂使指,自然举动齐一,治众如寡。

编选既定,每伍给一牌,备列同伍姓名,谓之伍符。

每队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总甲,一藏本院,谓之队符。

每哨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哨长,一藏本院,谓之哨符。

每营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营官,一藏本院,谓之营符。

凡遇征调,发符比号而行,以防一奸一伪。

又疏请申明赏罚。

兵士临阵退缩者,领兵官即军前斩首。

领兵官不用命者,总兵官即军前斩首。

其有擒斩功次,不论尊卑,一体升赏。

生擒贼徒,勘明决不待时。

夫盗贼之日滋,由招抚之太滥。

招抚之太滥,由兵力之不足。

兵力之不足,由赏罚之不行。

乞假臣等,以令旗令牌,使得便宜行一事。

话说兵部尚书王琼看了一陽一明先生的奏章,急得两眼冒火,就在廷会上放炮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一陽一明这个人,既有实战经验,又有军事理论,他既然提出来借个旗牌,提督军务,甚至还愿意立下军令状,那就让他去把土匪剿灭嘛。

干吗非要跟他拗劲儿抬杠,不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呢?

众官一起摇头道:差矣,王琼你差矣,王守仁以一介文官,却要借旗牌提督军务,这事此前没有先例,不可以的。

王琼道:没先例的事情多了去了,再多这么一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经过整整半年的争吵与开会,最终是朝廷磨不过兵部尚书王琼,答应了一陽一明先生的要求。

借一陽一明先生旗牌,提督军务,让他去摆平岭北一带的谢志珊、高快马、黄秀魁、池仲容等匪部。

你们自己杀了自己

平长富村与象湖,圣贤一陽一明先生出手就杀七千余人,可谓大手笔。

此事他也与许多人讨论过,多数人都认为七千之众太多了点儿,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但一陽一明先生告诉他们:杀是不杀,不杀是杀!

杀象湖七千人,是为了尽量少杀啸聚于岭北的谢志珊匪部,所以说杀是不杀。

若不杀这七千人,岭北那边少说也得砍下数万颗脑袋,少一颗都不成,这就是不杀是杀。

为了说清楚这个道理,一陽一明先生专门写了篇《告谕浰头巢贼》的文章,派了人给盘踞在浰头的土匪送去。

信中说:

各位土匪,你们好,最近我一陽一明先生小试身手,宰杀了象湖匪众七千余人,痛快,杀得痛快啊。

可杀完了一审,我一靠,你们猜怎么着?这七千多人,九成九都是活活冤枉死的,真正有罪的,不过四五十人。

勉强算是土匪的,也凑不足四千人。

诸位土匪,你说他们冤不冤,啊?

那些人活活冤死,可是怪谁呢?要怪就怪那些人自己,你说你一个正经人,干吗非要跟土匪搅和在一起?土匪杀人劫财,你们跟在土匪后面跑跑腿一儿,分一杯羹,等到了官兵来到,你们还不快点儿跑,非要跟官兵对抗,这岂不是拿自己的脑壳开玩笑吗?

你们跟着土匪出力卖命,可曾有什么人生成就?没有!什么人生成就都没有,也不可能有!明明是与人无益、与己无利的事情,你们却干得乐此不疲,临到了砍你们脑壳的时候,你们又说自己冤,明知道冤你还不快点儿回头?

不知回头的人,不是我杀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杀了自己!

如果你们非要自己杀自己的话,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看看你们自己的实力吧,不过三五个洞窟,七八碗剩汤,却敢与天下人为敌,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救你们,最多只能帮你把你自己杀掉。

话再说回来,我一陽一明先生已经是圣贤了,所以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孩子啊,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说完了也没别的事,就剩下动刀子来宰你们了。

一说到要宰杀了你们,我的心里难过啊,痛哉痛哉,我伤心得眼泪哗哗的,可眼泪流得再多,该杀还是要杀的,你们是自己把脖子伸过来让我砍,还是让我照你屁一股打一顿板子,然后分你几亩地去种地呢?

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随着这封信送去的,还有牛肉、美酒、布匹。

看了这封信,盘踞在浰头的土匪顿时就炸了窝,于是展开了热烈的大讨论。

讨论的话题是:是快点儿出去投降,还是干脆跟一陽一明先生对砍?

说到对砍,大家都有点儿发憷,一陽一明先生一出手就狂砍七千人,多大的手笔啊。

和这样的狠人为敌,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外边忽然有人来报:报告,王守仁派了生员黄表,还有一个叫周祥的百姓,来这里劝降。

见有招降人员来到,贼首高仲仁第一个冲出去:我投降,现在就投降,巡抚大人你千万别砍我!由高仲仁打头,余者贼首黄金巢、刘逊、刘粗眉、一温一仲秀等也各率部下土匪跑出来:我们都要投降,一陽一明先生一家伙狂砍七千人,真是太狠了,惹不起……

不过就是一封书信,就瓦解了浰头的强大贼势。

一陽一明先生大喜,当即吩咐道:你们这些投降的人,赶紧挑选出来最能打的五百人,补充到我的民兵队伍之中,让他们马上出发,去攻打横水的岭北!

一陽一明先生解释说:浰头这封信,是非写不可的。

因为你们浰头与岭北相互响应,我若攻岭北,则你们就可以趁机出兵抄我的后路。

如我要攻打你们浰头,岭北的贼兵也会趁机抄我的后路。

现在我一封信摆平了你们浰头,攻打岭北,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从浰头来投降的土匪们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一陽一明先生,忒狡猾了,什么招儿他都敢使,真是玩儿不过他。

玩儿的就是心跳

“当当当!”三声锣响,一陽一明先生的弟子们飞奔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等先生进来上课。

先生进来了,满脸的不高兴,登台之后就问一个学生:喂,你,说你呢。

别东张西望,说的就是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道:老师,我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了,我心里好害怕……

一陽一明先生问:你为啥害怕?

弟子哭了:老师,我怕我以后看不到东西了。

一陽一明先生不高兴了:你这种担心,是错误的,这是典型的重视自己的眼睛,却不重视自己内心中的智慧。

贵目贱心,说的就是你!

那弟子呆住了:老师,我该咋个重视内心的智慧呢?

一陽一明先生道:这事真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了,只要你心里有一刻想着追求智慧,那么在这一刻你就是圣者。

如果你一辈子都在追求真理,那么你就是一辈子的圣者。

你必须时刻警惕自己,有个不得已的心,金钱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美貌的女生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碰,明白了吗?

马上有弟子插话进来:老师,那要怎样才能做到这些呢?

一陽一明先生道:要谦虚,不要有丝毫的争胜之心。

人的恶行虽然有大小,但无一不是由争胜之心所引起,争胜之心一起,你就离人生大道远去了。

又一弟子举手:老师啊,你说这人是咋回事?有事他忙,无事他也忙,无事他忙什么呢?

一陽一明先生道: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疾云奔马一样无个休止,连睡着的时候都在梦中忙个不停。

但如果你心中能有一个主宰,那么你的思维就会稳定下来。

总之,你不要和别人比较,也不要和自己比较,彻底消除心中的功利欲一望,只在思想智慧上用功,那么大以大成,小以小成,总之不枉你琢磨一遭。

又有学生举手:老师,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高的智慧和最低的愚蠢,这两样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为什么呢?

一陽一明先生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最高的智慧不必改变,你都到了智慧顶点,还改什么改?最低级的愚蠢不是无法改变,是他们拒绝改变。

所以说愚蠢只有一种,那就是拒绝改变自己。

有的调皮学生发现漏洞,立即逮住:老师,那不肯改变自己的最高智慧,岂不也是愚蠢吗?

嗯……这个问题你们先讨论着,我去趟洗手间先……一陽一明先生转身下了讲台,出去了。

学生们立即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唯上智与下愚不可移。

上智不必移,下愚不肯移,横竖都是不移,那么这二者的区别在哪里呢?

讨论了好长时间,许多学生都体会到了一点儿心得,急切地想找一陽一明先生指导一下。

可是一陽一明先生迟迟不归,学生们就吵吵嚷嚷地去一陽一明先生的私宅小院,到了门口,守门人问他们:你们不去念书,跑到这里嚷嚷什么?

学生们道:我们要找先生讲课。

守门人道:讲你个头啊讲,刚才先生已经带着军队出城打仗去了。

此时正在向横水急行军,算计时间,已经走出了少说二十里地了。

什么?众学生大惊:我们这个老师,真能搞,这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一点儿没错,一陽一明先生就是这样神出鬼没。

刚才他还在讲台上对学生侃侃而谈,眨眼工夫,他已经坐在轿子里,带领着军队,每疾奔一里地,就换一轮轿夫,正向着横水方向发足狂奔。

打仗,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连自己的学生都出其不意,更不要说盘踞在横水的谢志珊匪帮了。

神秘的匿名举报信

参与这次横水剿匪行动的,计有三省民兵,十路人马,计一万人。

十路人马于官道上发足狂奔,跑了一天,先停下来休息。

一陽一明先生进了帐篷,吩咐道:与我把守好门户,任何人不许进来,我有重要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呢?就见一陽一明先生用左手一操一起笔来,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禀报巡抚大人,小人有机密要情报告。

小人要告的是义官李正岩、医官刘福泰。

巡抚大人啊,你有所不知,这俩家伙表面上人模狗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都是吃曹一操一饭、拉刘备屎的坏东西。

他们俩假装听巡抚大人的话,实际上暗中与横水谢志珊匪部串通……信最后的落款:知名不具。

写完了这封匿名信,一陽一明先生把纸上的墨迹吹干,然后塞一进一只破布包里。

这才吩咐门外的人:与本官把义官李正岩、医官刘福泰叫来,卫队呢?带刀进来,站在这两人后面侍候。

义官李正岩、医官刘福泰进来了,一进门,就听后面“哗啦”一声,卫队的刀出鞘,雪亮的刀刃,斜对着义官和医官的脑壳,把这俩人吓坏了:巡抚大人,巡抚大人,请问有何事叫我们啊?

一陽一明先生却不吭声儿,只是满脸一陰一沉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一边看,一边还不时地摇头,意思是说:就你们俩,敢跟我斗?活腻了吧?

李正岩和刘福泰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巡抚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何要用那么可怕的眼光,看着我们俩啊?

一陽一明先生摇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

李正岩和刘福泰磕头如捣蒜:巡抚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是咋回事,真的不知道啊。

大胆!一陽一明先生生气了,用力一拍桌子:尔二人表面上忠厚老实,实则为贼首谢志珊埋伏的内一奸一,如今本官已经将证据截获,尔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证据?李正岩和刘福泰惊得呆了:巡抚大人,这不可能的啊,我们真的是善良的百姓,怎么可能和谢志珊勾结呢……求大人把证据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眼,假若是真,则我二人甘愿伏首就戮。

哼,你们这两个一奸一猾的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陽一明先生一伸手,把自己刚刚写好的匿名举报信拿出来,往李正岩和刘福泰面前一掷,你们自己看好了,这信可不是本官写的,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李正岩和刘福泰拿起信来一看,登时就急了:大人,大人明察啊,这是有人在陷害我们……

一胡一说!一陽一明先生斥道:若是陷害,如何不陷害本官,单是陷害你们二人,你们把话给本官说清楚?

可怜李正岩和刘福泰,这话能说清楚吗?他一陽一明先生自己写的匿名举报信,岂有一个举报自己的道理?

一陽一明先生的场景推演

说这封匿名举报信是一陽一明先生亲笔写的,这事史书上并没有记载。

有关此事的原始记载如下:

先生于十月初九日兵至南康。

有人出首义官李正岩、医官刘福泰与贼通者。

先生召二人至,以首状示之,二人力辩无有。

先生曰:即有之,姑释汝罪。

乃皆留于幕下,戴罪立功。

原始记载是说,实际上是有人告发了义官李正岩和医官刘福泰,并没有说是一陽一明先生自己恶搞,何以我们要将此事栽到一陽一明先生头上呢?

这是因为,只有一陽一明先生自己,才有写这封匿名信的冲动,而对于别人来说,是没有任何可能这么干的。

先说为什么认为只有一陽一明先生自己才会干,这是因为,他盯上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义官,一个是医官。

这俩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社会一一交一一际面比较广泛,认识的人多。

李正岩正是因为有一点儿小名气,才会被任命为民兵的义官。

而刘福泰是医生,任何人都会希望与他认识并结一一交一一。

同样的道理,这俩人也恰恰是横水贼人的统战对象。

李正岩在当地有影响,是贼人拉拢结一一交一一的重点人物。

至于医者刘福泰,做土匪的少不了会受到刀创之伤,认识一个医生,那是必须的。

但是,这些判断最多只是个推测,没有理由据此就断定二人有罪。

更何况,即便是这两人与土匪有着联系,也必然是秘密往来,不会让别人知道。

就算是有谁知道了,但一来惹不起土匪,二来还有求于此二人,不会有人犯这种忌讳告二人的状。

所以这事是明明白白的,一陽一明先生断定此二人肯定与土匪有着某种联系。

但麻烦的是,不会有任何人告发这二人,你最多只能是怀疑。

一陽一明先生当时一定在苦苦等待,等待着有谁跳出来举报这两人,他也正好趁机下手——下手干什么,这事等会儿再说。

但正如我们分析过的那样,人们忌惮土匪,与此二人更有乡谊,再加上日后少不了有求于此二人,所以当地人写这封匿名举报信的可能一性一,基本上来说是不存在的。

不会有人出面揭发这两个人,但一陽一明先生手中确曾出现了匿名举报信。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信是一陽一明先生自己写的。

那么,一陽一明先生已经是圣贤了,还要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这种事,也只有圣贤才能够干得出来。

你不是圣贤,想干也干不了,就算是干了也没任何效果。

那么,一陽一明先生这么个恶搞法,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这个意义,史书上写得再明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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