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我是谁?(自我意识)第二个问《神奇圣人王阳明》三 牛刀小试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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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圣人王阳明 - 三 牛刀小试走仕途

神奇圣人王阳明

三 牛刀小试走仕途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自我意识)

第二个问题:他人是什么?(社会意识)

第三个问题:宇宙是什么?(自然意识)

人生的所有问题,都是这三个问题的化形。

这三个问题考虑不明白,人生就活不明白,就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儒家干本书,佛家万卷经,道家一炉子又一炉子的丹药,全都是为了寻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一旦有谁真的思考透了这三个问题,那么他就会立即居身于智慧的极峰。

这时候居高下望,就会发现无论儒,无论佛,无论道,都是从山脚下延伸至山顶的羊肠小路,所有的终点都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所凝成的智慧峰顶相汇。

用心做好每一件工作

史书上解释说:王守仁之所以梦到倒霉透顶的威宁伯,是因为他的命运马上就要和王越产生一一交一一集。

话说王守仁在第三次考试通过之后,总算是结束了他的待业青年生涯,观政工部——做一名实一习一生,给各级领导端茶倒水,替领导写稿子,去领导家里做杂务,捎带学一习一一下都邑建设、治漕总河、铁厂织造、屯田铸钱、植树造林……要学的东西好好多,好好多。

这时候圣上有旨给工部,说是威宁伯王越的坟墓年久失修,里边打了无数的老鼠洞,让工部考虑修缮一下。

前面不是说威宁伯王越是一奸一臣,被活活地骂死了吗?那么为啥还要给他修缮坟墓呢?

说王越是一奸一臣,并将他活活骂死,是宪宗朱见深时代。

现在历史已经进入了宪宗的儿子孝宗朱祐樘时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政治生态。

宪宗时代,就是要杀汪直,骂死王越以强化自己的权力。

到了孝宗时代,则要高抬前代的大臣,以贬抑现在朝中大臣们的势力。

替威宁伯修缮坟墓,实际上是孝宗皇帝在向大家发出热烈的呼吁:知识分子们,到边关去浴血杀敌吧,你杀敌我杀你,然后我儿子再给你平反,不亦乐乎?

乐乎不乐乎不是太清楚,反正工部对这项工作不是很热心,证据就是,这个工作派到了王守仁的头上。

若是这项工作朝廷极为重视,那么出场的官员规格也必然很高。

现在却只派了一个实一习一生,明摆着是敷衍差事。

可是这个工作,对于王守仁来说却是个机会,他立即亮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狠狠地表演了一下。

这个绝活就叫:运筹学。

运筹学这个词,最早出现在1938年,是运用现代数学工程,合理解决生产及管理中的难题,以期达到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优选值。

而我们说王守仁搞运筹学的这一年,是1499年,这个时候,运筹学这个名词还未出现。

一门还未诞生的学科,也可以提前几百年运用吗?

可以的,学科这个东西,是先有了现实中的运用,然后形成现实运用的规范,就是让别人也可以拿去用,这个过程就叫学科了。

但在这个学科产生之前,其规律及思想是客观存在的,任何人,只要你愿意开动脑筋,就能够娴熟地运用这些规律。

以王守仁的智慧,把还未出现的学科先拿过来用一用,实在是小意思了。

事实上,有关运筹学在中国的运用,说起来那可是太久远了。

过于久远的事情先不说,单说北宋时代吧,就有一个大一奸一臣丁谓,负责督造京城的城门,工程需要计算材料,先把旧城门拆掉,废砖烂瓦用车运走,再从遥远的地方将建筑材料运来,单这材料的运输,就是一个吓死人的数字。

庞大的北宋帝国,单从财力支出上来说,就根本修建不起一座小小的城门。

可这活儿落在丁谓手中,那就太简单了,他先吩咐将京城大街挖开,挖成一条河,民夫乘船而入,把新的建筑材料用船运进来,拆除的残砖烂瓦用船运出去,等城门修好,最后剩下的土方材料往河道里一填,踩实,嘿,又是一条崭新的街道。

丁谓所使用的方法,就是几百年后西方人称之为运筹学的这么一个东西。

这东西连权臣丁谓都会用,更何况圣贤王守仁乎?

中国历史上,有个特殊分类叫能臣,就是特别会干活的大臣,举凡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虽然没有学一习一到现代西方科学,却硬是西方科学的祖宗,都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运筹学。

而王守仁要使用的运筹学,比北宋的权臣丁谓更高一筹,称之为什伍法。

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来称呼的话,王守仁这个法子,就是现代化的工程管理。

运筹学大师

王守仁将他征募来的民夫,分为数十个小组,每五人为一伍,每两伍为一什,也就是五个人是一个小组,两个小组是一个工程队。

每三个工程队负责一个项目,其中一个小组负责物流运输,推着小车将新材料运来,将拆除的废旧材料运走。

另一个小组负责技术活,进行开工建设。

照这么算起来,三个工程队共计六个小组,负责一个项目,可这里只用到两个小组,还有四个小组呢?

另外四个小组,两个小组负责睡觉,两个小组负责吃饭休息。

睡足了的小组起一床一后来吃饭,吃饱饭休息好的小组上工地来干活,原来在工地上干活儿的小组,下线回去吃饭睡觉。

也就是说,六个小组轮流工作、吃饭和睡觉,歇人不歇工,时刻能够保持充沛的体力,迅速将倒霉蛋威宁伯王越的坟墓修好。

为啥不让六个小组一起上工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呢?

这是因为……修一个坟墓的工地才有多大?你搞那么多的人挤在一座小坟头边上,人挨人人挤人,看似热火朝天,实际上工作效率奇低。

可如果你不搞那么多人,人数太少的话,修墓造墓又是重体力活儿,干不了一会儿就会疲劳不堪,工作效率同样也无法提高。

也只有王守仁这个办法,征募的人数足够,又不至于出现扎堆儿不干活儿的低效率。

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却是现在许多建筑工地都不知道采用的——运筹学,这东西说起来简单,真要是能够应用到实践中去,却不是那么容易。

是难是易,取决于人的智力,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许多人在考场解答运筹学题的时候,纵横睥睨,目无余子,可等到了现实生活中,这个筹从何运起,那就掂不清了。

究其原因,就在于王守仁是主动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法子,而别人却只是为了应付考试,除了答题蒙分数,从来不知道书本上的东西是拿来用的。

这就是王守仁和大多数人的区别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变得有戏剧一性一了,威宁伯王越的家人,对奉旨前来修缮坟墓的王守仁感恩戴德,搞来一大堆金银财宝给王守仁送来: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请领导笑纳……

借王守仁一个胆儿,他也不敢收这些银子。

小小的实一习一生,干点儿活儿就私收贿赂,不想混了是不是?所以王守仁坚定不移地两袖清风。

然后,威宁伯的家人拿出了昔日威宁伯王越所佩的宝剑,赠送给王守仁,王守仁见剑大喜,顿时想起他的梦来——在梦中,威宁伯王越可是亲口答应把剑送给他的啊,所以这一柄一剑,他没理由拒绝。

收下这一柄一剑,表明了王守仁内心中最为艰难的选择:他迟早、他最终、他必然要走伏波将军马援之路,走威宁伯王越之路,他们都是同样类型的人,有着同一个怪一毛一病,一见工作就忍不住手心一痒痒,哪怕被人千秋万代地诅咒,骂为大一奸一臣,他们都无法抑制住内心干活儿的冲动。

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只老黄牛,替帝国拉车卖命。

这活儿是必然要干的,但心里的委屈,终究是难以抒怀。

有没有既能开心地干活儿,又不至于被宵小骂到惨的人生之路呢?

到底有没有呢?

吾不能同草木而腐朽

在工部实一习一期结束,吏部查看过王守仁上班打卡的考勤记录,开会说:这个小王还可以的嘛,迟到从来没被逮到过,早退从来也没有被抓住过,看看哪个部门缺人手……什么?刑部人手不足,那就让他去刑部吧。

王守仁出任云南清吏司主事,虽然他的工作是负责云南地区的刑事案件,但他并不需要去云南上任,就在北京城中,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案卷,正翻看着,刑部又有新工作分配给他:小王,那什么,今年轮到你值班,负责管理全国所有的监狱,小心着点儿,但凡有虐囚之类的事件,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守仁提督狱事。

这还没等他弄明白这活儿怎么干,又有出差跑腿一儿的工作轮到了他头上:小王,你年轻,就去南直隶淮安出差吧。

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当地的官员审案子的时候,你坐一边儿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要指导当地的官员纠正过来……注意别乱说话,你才吃几斤几两干饭?你在各地的表现如何,要由当地的官员呈文盖章上报的,如果你惹了当地小官僚,跟你拼起老命来,告你一个作风不正派,你八百辈子也说不清……

后来啊,王守仁的弟子为了抬高自己的老师,在《年谱》上瞪眼撒谎说:所录囚多所平反——说他平反了大量的冤假错案,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一致称赞,老百姓们奔走相告,都说:小王是俺们百姓的贴心人……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编这段瞎话的人,欺负读书的孩子没有行政管理的常识,要知道举凡一件冤假错案,莫不是盘根错节,纠扯不清,最低限度,这错案也直接牵涉到审案者个人的面子。

如果说这个案子错了,那么对于审理案子的官员来说,轻者意味着他能力不足,重者必然有私情在内,无论是哪一种,这事都不可能跟你王守仁有完。

前面也说了,王守仁虽然是上级领导派来的,可是他最多不过是下乡干部,表现如何,水平如何,这些都需要当地官员点头才行。

如果王守仁惹了当地官员,他早就没得混了。

再者说了,王守仁的《年谱》之中,连他小时候吃一奶一不说话的丢人事都翻出来了,平反冤案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没有点儿记载?说他平反了很多冤案,却偏偏举不出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这事儿明摆着是瞎掰。

我们确信王守仁根本没平反过一起冤案,这跟他的行踪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他登上了九华山。

这是王守仁一生中第三次登九华山了,在山上,他写了篇《九华山赋》,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吾诚不能同草木而腐朽,又何避乎群喙之呶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王守仁人生痛苦选择的关键当口儿,他在说:我王守仁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偏偏有着干活儿的本事呢?有本事却什么活儿也不干,不留个名声让后人景仰,那我活得岂不是太冤了?

可我如果要干活儿,就必然会像伏波将军马援、威宁伯王越这俩倒霉蛋一样,你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干,后面却有一群混事油子指着你的鼻尖儿破口大骂。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骂我?

就凭了他们没有任何本事,只能靠骂有本事的人舒缓一下心里的郁闷。

连一点儿本事也没有的人,你再不让他骂几句,这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去找蔡蓬头问问?

蔡蓬头?这又是个什么东东?

幽明相隔的异界

首先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不管蔡蓬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多半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扯出来干什么呢?

这个事儿,先要从宋时代的大儒朱熹说起了。

话说朱熹这厮,端的是人类历史中的一个异类。

理学大家陆九渊小时候,就曾经问他的父亲:朱熹这个人,他怎么会知道千年以后的事情呢?陆九渊的父亲回答说:因为朱熹是个圣人啊,圣人这种动物,思维已经洞穿了人类的局限,知道未来之事,真的没什么稀罕的……

朱熹是不是真的知道未来之事,这事也不大好把握,但有一件事,朱熹这位圣人,也和前面我们提到的威宁伯王越一样,都是被人家活活骂死的。

而且朱熹比王越被人骂得更惨,王越最多不过是被骂为一奸一臣就到头了,可是朱熹却被人栽赃说他和自己的儿媳妇通一奸一。

临死前朱熹一边扳着《大学》修订,一边流着老泪替自己辩解:没这事儿啊,真的没有啊……

管你有没有,反正这种事儿说起来超级刺激人,先骂你再说吧,有本事你再活过来解释?

事实上,朱熹和他的儿媳妇真的是清白的,但这段谣言却在历史上长盛不衰。

没办法,谁让朱熹有名呢?换了普通的老百姓,不要说老百姓,搞儿媳妇的皇帝就能挤满一火车——可是皇帝太多,都比不了朱熹的圣学世代承传,这就意味着朱熹比皇帝更有名气,注定了被骂得更惨。

除了惨遭人民群众编瞎话修理,朱熹还曾经在武夷山认栽,这段历史也是儒家的一个公案,但知道的人却不是太多。

早年间曾有一幅画秘密流传,名曰《梦蟾图》,面卷上,两个道士背对山岩而立,各自手持经卷,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只超级巨大的大蟾蜍,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道。

书中暗表,这只特大号的蟾蜍,便是人类历史上顶顶神秘的怪人白玉蟾。

白玉蟾,本名叫葛长庚,系南宋时琼州人氏,他的祖父叫葛有兴,原本是个京官,不幸遭逢干部下乡挂职,被下放到海南岛并落户于此,不久生下儿子葛振业,读书时又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终于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当地居民。

儿子葛振业读书最终没读明白,只能做一名私塾先生,靠糊弄几个小朋友,教授《三字经》混口饭吃。

古人云: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

葛振业干教书这一行,算是彻底沦落潦倒了。

然而,在南宋光宗绍熙五年三月十五日的夜里,贫苦教师葛振业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街道上,四周景物朦朦胧胧,仿佛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看不分明,光线晦涩的远处,有什么披鳞挂甲的东西不时跑过,少顷的寂静过后,是刺耳的咀嚼之一声响起,分明是尖利的牙齿咬碎坚一硬的骨头的声响,听在耳中,葛振业不寒而栗。

正在惊恐之中,忽然之间前方亮起一道绚丽的光晕,光晕之中,就见一个须眉皆白、峨冠高一耸的道人缓步而来。

走到了葛振业面前,那道人咦了一声:咦,你是凡间之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葛振业战战兢兢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烦请道长指点迷津,让我早日回家,我的妻子还在家中大着肚子……

那道人“哦”了一声,顺手拿起悬垂在腰间的玉坠,递到葛振业的手上:不要怕,这里虽然是九幽一陰一府,可横竖你早晚也要归宿于此。

现今你时辰不到,就算是先行旅游一遭儿,考察考察吧。

拿好了这只白玉蟾,你先回家把它安顿好,然后再回来报到,放心,没人跟你抢地府里的位置,你真的用不着这么急……

葛振业低头一看,见那道人递过来的是一只白玉雕琢的蟾蜍。

这只白玉蟾雕工细腻而一精一良,尤其是白玉蟾的那两只眼睛,似乎还在转动着,葛振业心下诧异,也不太注意道长在说些什么,触手一碰那只白玉蟾,霎时一温一良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

这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之一声,猛一睁眼,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蜗居陋屋。

只是那婴儿的啼哭之一声,却是越来越响亮。

葛振业怔愕良久,突然醒悟:妻子生产了。

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葛振业替儿子起名叫葛长庚,又因为生子的时候做的那个怪梦,孩子的一乳一名,就叫玉蟾。

四年后,葛有兴、葛振业父子双双亡故,葛长庚的母亲无以为生,就带着儿子改了嫁。

新嫁的那户人家,姓白,于是母亲干脆给孩子改名叫白玉蟾。

茅山道士白玉蟾

白玉蟾虽然是个拖油瓶,跟着母亲嫁到别人家。

但是继父并不讨厌这个孩子,相反,还为这孩子请了名师教导,而白玉蟾也是天资聪颢,读书一目十行,作诗出口成章。

于是等白玉蟾十岁的时候,教书先生就建议:送这孩子去广州参加童子试,说不定这孩子会一举夺魁,去临安面见天子,也说不定。

白玉蟾的继父遂亲自送继子到广州应试。

乡下人进城,不懂规矩,不知道这童子试,不是看你孩子会不会作诗,而是要看家长送不送礼物。

先行奉上厚礼,考官自然喜欢,没有礼物,那考官顿时冷下脸来,当即以织机为名,让白玉蟾作首诗来看看。

白玉蟾得题,朗声吟道:

大地山河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

虚空白处做一匹,日月双梭天外飞。

听了白玉蟾的吟诗,就见考官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骂道:傻小子,你会不会作诗啊?竟敢说日月只是你的织梭,整个虚空都只是你织出来的一匹布,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如此狂妄?这分明是蔑视朝廷,欺凌圣上,若本官将此诗奏上去,只怕你全家老小都要被拖到法场上去,一刀一个剐了……

被考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白玉蟾不敢吭声,他的继父听说这孩子会连累满门抄斩,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等出考场,就将小白玉蟾按倒在地上,哐哐哐一顿暴打。

继父以后就不让白玉蟾读书了,给他一根鞭子,让他去放牛。

此次事件之后,白玉蟾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继父恨透了这个连累全家的小东西,隔三岔五,就找个由头儿把这个小东西暴打一顿,就这样连打了六年,打得白玉蟾再也受不了了,就找母亲要了三百文钱,离家出走了。

据白玉蟾自述,他离家出走后,在深山老林中遇到了异人,授他以天元雷法,从此就有了超能力。

但是据后来的史学家考据,白玉蟾这个自述,分明是瞎掰。

实际上,白玉蟾离家出走之后,就去了一江一西龙虎山,去找张天师,想投入张天师的门下,做一名小道童。

不承想,白玉蟾刚到龙虎山,就被张天师的几个弟子带到了一间黑屋子里,关上门,打了个半死,然后被扔下山来。

原来,在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学艺的弟子非常之多,大家都在争一个出头机会,竞争原本已是惨烈,再来一个白玉蟾,别人还怎么混?所以把他打出门去,倒是一个省事省心的法子。

求师受辱,白玉蟾怒不可遏,就改投了茅山派。

这一门派里果然没有恶一性一竞争。

实际上,茅山派里就没有丝毫的竞争——投入道门之人,压根儿就没人来这个怪怪的茅山派,这一派被龙虎山张天师压得几乎到了灭门的凄惨境地。

这一派之所以遭受压制,就是因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儿,搞不过龙虎山。

白玉蟾发现了这一情形之后,就立即下山,拜了道家南宗四祖陈泥丸为师,学到了丹法,从此开创了茅山系的神霄派,很快就名传一江一湖,威震九荒,竟然与龙虎山的张天师分庭抗礼,相提并论了。

艺成天下,白玉蟾立于茅山之顶,仰天长啸,赋诗一首:

三分天下二分亡,犹把山川寸寸量。

纵使一丘添一亩,也应不似旧封疆!

白玉蟾要以这首诗挑战龙虎山上的张天师,挑张天师于马下,以雪前番被暴打至半死之血仇。

朱熹也一爱一玩马甲

白玉蟾道术大成之后,就周游天下,四处乱写诗,其人其名很快传入朝廷。

这时候主政的皇帝是宋理宗,他看了白玉蟾的诗,就派人出宫,四处寻访白玉蟾,请白玉蟾到宫中小叙。

据道门记载,白玉蟾接到邀请函之后,就飘然而来,理宗皇帝为他设下了盛大的欢迎酒宴,到场的,全都是国家重要领一导一人,清一色的王公大臣。

酒宴之后,理宗皇帝发表了重要讲话,诸大臣齐声歌颂南宋帝国的大好形势,然后大家举杯痛饮。

然后这才切入正题,就见大家挤眉弄眼,上一上一下一下地打量着道长白玉蟾,却发现这厮只不过是个面皮嫩一嫩的小青年,众人就有些诧异,问道:道长,你如此年轻,却名震天下,这有什么窍门没有?

白玉蟾微笑摇头:没窍门,我的知名度,跟各位领导比起来差得远了,哪里有什么窍门。

众臣却不肯放过他:有谣言说,你能够把天界的仙女叫下来,陪唱歌陪跳舞陪喝酒,三陪啊,你说这些谣言都是什么人造出来的呢?

白玉蟾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各位领导对此,应该是司空见惯才对。

众大臣还待再说,却突然发现一桩异事,就见白玉蟾的酒杯中,突然升起来一缕极细小极细小的水汽,那水汽直上云霄,竟然形成了朵朵祥云。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耳边却听得仙乐之一声缥缈而来,伴随着这让人心醉的仙乐,就见高天之上,祥云冉冉,四个娇一小玲珑的素衣仙子,于空中盘旋出绚丽的舞姿,正自漫然飘下。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伸长脖子,想瞧清楚那美丽的仙女的模样。

可是忽然之间,半空中发出一声异响,“砰!”极光掠过,祥云霎时间消散,连同那曼舞在高空的仙子,也一并不见了。

仙女呢?仙女哪里去了……众臣急了,纷纷吵嚷起来。

这时候就听白玉蟾怒声喝道:各位领导,我看你们衣冠楚楚,满脸忧国忧民,所以请来天界的仙子,为领导们助兴,可是你们怎么可以对仙子起一婬一心?你们这一婬一心一起,亵渎了仙子,仙子发怒而去,再也不肯来了。

想不到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却全都是些衣冠禽一兽,这让我怎么跟天界的仙子解释?

群臣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出言辩驳,因为当他们看到美丽的天界仙子之时,确曾起了一婬一欲之念。

这时候他们不敢承认,可也不敢否认,生怕白玉蟾施展仙法,把他们脑子的一婬一欲掏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一片死寂之中,白玉蟾叹息一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此一去,他直接登上了武夷山顶,搭了个小窝棚,开始炼起丹药来。

有一天他正在忙着,忽然“吱呀”一声,小窝棚的门被人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点头哈腰的人来:嘿,某乃崆峒道士邹訢是也,闻知道友在这里修炼,特来拜访,有没有多余的丹药,给咱一粒尝尝?

白玉蟾扭头,冷眼打量着这个怪老道:过来,过来,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那老道急忙走到白玉蟾的面前,竖一起了耳朵。

就听白玉蟾一温一柔地道:让我轻轻地告诉你,丹药我这里有,炼丹的法术,我也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为啥呀?那老道伤心地问道。

因为,你是一个大骗子。

白玉蟾回答道。

有人在瞎掰

诗云: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访仙家。

敲门做一爱一丹药丸,老脸羞比二月花。

话说那崆峒道士邹訢,专诚来找白玉蟾求丹药,却遭到公然拒绝和羞辱。

当时邹訢就有说不尽的悲愤,道:白老弟,你听我说,做老道不要这样无一耻,大家都是老道,都一样的花白一胡一子,你炼丹丸我来吃,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何必这么自私呢?

没想到白玉蟾只是冷哼一声,道:水仙不开花,你少跟道爷装大瓣儿蒜。

你以为脱了儒生服,弄一顶道冠扣脑壳上,我就认不出你是圣人朱熹了吗?我呸!还伪造了身份崆峒道士邹訢,你还要脸不要脸?

当时那自称崆峒道士邹訢之人就惊呆了:白玉蟾,你真的有点儿门道,居然能一眼看破我的身份,莫非,你真的是一只大蛤蟆吗?承认了吧,人类是没有这种异常视野的。

白玉蟾道:我是蛤蟆还是人,不关你的事儿,反正我留在这世上的有许多诗,有我的门派,还有许多跟我学炼丹的徒弟,你就算是想拿我不当人也不成。

反倒是你,朱熹,你以为圣人是那么好做的?哼,就等着被人活活骂死吧。

朱熹道:小白啊,你所言极是,实际上目前的朱熹我,已经打通了佛儒两家,但这没用,朝野官民,仍然是惊天动地的谩骂声。

我寻思着,你要想逃掉不被人污辱谩骂,非得走道家的门路不可,所以才来找你要丹药。

白玉蟾摇头:小朱你差矣,并不是道家不被人骂,谁都逃不过。

但你们儒家之所以被骂得最惨,那只是因为你们的名气忒大。

你也不是不知道,越是没本事的人,骂起有本事的人来就越是凶。

道家只因是出世的,不多做事,所以挨骂的机会就少了点儿。

你儒家讲究个入世,讲究个为国为民,干的活儿最多,所以挨骂也就最多。

朱熹摇头:可他们骂得实在是太难听了,我还是跟你在这儿一块儿研究炼丹吧。

白玉蟾也摇头:抱歉,你来得太晚了,现在你的儒学根基已经养成,不可救药的为国为民思想,已经浸入了你的基因中,想逃过万世辱骂,基本上来说已经没机会了。

我奉劝你明智一点儿,趁早转身下山,老老实实干活儿,踏踏实实挨骂,你别无选择。

朱熹:可我还是想……

白玉蟾劈头打断他:还是别想了,你跟我在一起,我帮不了你不说,你反倒会拖累我,搞不好以后我也被人谩骂。

拜托,算我求你了,快点儿滚蛋吧……不由分说,白玉蟾强行将朱熹推到门外。

朱熹还不死心,隔了几日又回来,却发现那小窝棚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白玉蟾竟然不知所踪。

时过八百年,一批又一批的历史学者上天入地,想找到白玉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不知到底是人还是蛤蟆的神秘动物,就这样神秘地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他失去踪迹的那一年,刚刚三十六岁,除了留下一本诗集,几个弟子,根本不曾为这世界做点儿什么正事儿,所以知道他的人极少,就算有人想骂他,也无从骂起。

朱熹拜谒神秘动物白玉蟾,试图闯入道家之门,打通儒佛道三家的通道,最终功败垂成,不久被活活骂死。

但他所经历的这件事,却成为了一个蓝本,让王守仁抄袭过后,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冯梦龙著的《皇明大儒王一陽一明先生出身靖乱录》上,是这样记载的:

明年,授官刑部主事,又明年,奉命审录一江一北。

多所平反,民称不冤。

事毕遂,遂游九华山,历无相、化城诸寺,到必经宿。

时道者蔡蓬头踞坐堂中,衣服敞陋,若颠若狂。

先生心知其异人也,以客礼致敬,请问神仙可学否,蔡摇首曰:“尚未尚未。”

有顷,先生屏去左右,引至后亭,再拜,复叩问之。

蔡又摇首曰:“尚未尚未。”

先生力恳不已,蔡曰:“汝自谓拜揖尽礼,我看你一一一团一一官相,甚说神仙。”

先生大笑而别。

这段记载,说的是王守仁游历九华山,到了一座寺庙里,发现一个怪道人蔡蓬头,纨衣百葛,状若疯癫。

王守仁断定此道非凡道,当即上前询问:大师,你看我能学神仙之术否?怪老道蔡蓬头摇头:还不行还不行……这话连说了两次,最后给了王守仁一句:你满脸官气,说什么求仙学道?

这段记载,我们可以十拿九稳地断定,如果此事不是王守仁自己瞎掰的话,那么就是他的弟子们瞎掰的。

到底是谁瞎掰的不好说,但瞎掰却是肯定的。

有什么证据吗?

有!

虚无世界来的人

断定一件事是不是瞎掰,并不难,通常情况下,我们是先来查证历史上是否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坷坎,有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他的理想是什么,他追求理想的过程如何,他又是怎样以他的存在来影响这个世界的。

比如我们说白玉蟾,这个人尽管来历不明,以一种刻意的低调方式,保持一种刻意的高调招摇,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但我们却可以断定这个人真的存在——不管他到底是只误喝了丹水的蟾蜍,还是一个大活人故意摆迷一魂阵。

但他到过许多地方,和许多人一一交一一流过,所过之处都留下了零星的记载,而且他本人还留有一大卷本诗书,再加上他的门人弟子,要让我们相信这么多的人在伪造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而且连个目的都没有,这很难。

至少,朱熹化名为崆峒山道士邹訢这事,已经是史学界的共识,都知道朱熹在白玉蟾这里碰了壁之后,转而去研究《周易参同契》,最终也没搞出个名堂。

这是史实,所以白玉蟾确曾存在过。

而王守仁在这里突然搬来一个蔡蓬头——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提到过这个蔡蓬头,此人无爹无一妈一,没有幼年,没有少年,没有相识的朋友,没有左邻右舍。

等于是凭空跳入历史之中,就已经是成年老道了——在此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蔡蓬头,这导致了此人又没有晚年,更没有三朋四友,不曾有只言片语留在这个世界上……

俗话说得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连脊椎动物死了,都要留下点儿化石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这个蔡蓬头居然有此智慧学识,一眼瞧得出王守仁的来龙去脉,但在王守仁见到他之前,却不曾有过丝毫的记载,这就够让人纳闷的了——更离奇的是,日后王守仁功名大成,声名赫赫,按理来说少不了会有刨根问底的人,挖地三尺去寻找这位蔡蓬头的行踪,可是却没有找到他。

最可疑的是,九华山的传说之中,提到这个蔡蓬头,居然也是来自于王守仁的这段记载。

也就是说,蔡蓬头以前不曾存在过,见到王守仁之后又神秘地消失了,比白玉蟾消失得更为干脆彻底。

他分明是从一个虚无的世界突兀地跳出来,跟王守仁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跳回到了虚无世界之中,这真的可能吗?

自然界中,灭绝的动物死了千年万载,犹自会留下甲壳化石供人凭吊。

而思想则是人类逝者的甲壳化石,只要你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以自己的思想感召或是影响过别人,那么你的思想就必然会留下零星残迹。

一如白玉蟾,此人消失得如此干脆彻底,但他的诗文留了下来,他与朱熹的一一交一一往留了下来。

仅仅是因为,白玉蟾在道家的领域中有他的不凡造诣,这种思想一如灭绝动物的甲壳化石,纵然是再过了千秋万代,只要有人闲极无聊,去历史的书堆里掏坑挖洞,就迟早会把他掏出来。

但却没人能够把蔡蓬头掏出来,这岂非怪事一桩?

一个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的人,我们无法确信他会有着现在。

蔡蓬头,他只不过是王守仁自己,又或是他的门下弟子,把朱熹拜谒白玉蟾的故事,移花接木了过来。

那么,不管这桩公案是王守仁杜撰的,还是他的门人弟子虚构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很简单,他们要掩盖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呢?

这个事,说起来就复杂了,王守仁是中国历史为数不多的、其历史资料完全呈现正面的人物,他的门人弟子深谙纸笔千年会说话的道理,在修史时已经是严防死守,分头把关,将任何影响到王守仁正面形象的真实资料,通通销毁了。

尤其是涉及王守仁私人情感信息的资料,你挖地三尺都无法找到。

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净化了的,脱离了现实生活本色的,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徒。

如果不是王艮的一封书信泄露了天机,我们压根儿想不到这厮居然敢娶六个以上的老婆,甚至许多人武断地认为,王守仁和他的表妹夫妻感情融洽,却完全忽视了,王守仁留在这世上的骨血,并非是表妹生的,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生的。

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的是,王守仁或他的门人弟子,希望借助这个不存在的蔡蓬头,掩饰什么事情。

蔡蓬头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我们必须要承认的一件事情是:王守仁确曾登上了九华山,也确曾钻树林扒地洞地寻找神仙踪迹。

为了证明这一点,王守仁甚至写了首叙事诗,也就是有诗为证的意思:

路入岩头别有天,松一毛一一片自安眠。

高谈已散人何处,古洞荒凉散冷烟。

好好看看这首诗,好好看看,这分明是写的朱熹拜谒白玉蟾,遭到拒绝之后再度拜访,却发现白玉蟾已经人去屋空,“古洞荒凉散冷烟”啊。

但《靖乱录》上说,这首诗跟朱熹老夫子没有半点儿关系,它是王守仁写的自己的经历遭遇。

什么遭遇呢?

游至地藏洞,闻山岩之巅,有一老道,不知姓名,坐卧松一毛一,不餐火食。

先生欲访之,乃悬崖扳木而上,直至山巅。

老道踡足熟睡,先生坐于其傍,以手抚一摩其足。

久之,老道方觉,见先生,惊曰:“如此危险,安得至此?”

先生曰:“欲与长者论道,不敢辞劳也。”

因备言佛老之要,渐及于儒,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者两个好秀才。”

又曰:“朱考亭是个讲师,只未到最上一乘。”

先生喜其谈论,盘桓不能舍。

次日,再往访之,其人已徙居他处矣。

看看这一段,王守仁又在九华山翻找出一个避世异人。

该怪人隐居于山峰之巅,不吃水煮火烤的食物,只食用松子野草,结果遍体生长着颜色鲜艳的一毛一发,实际上是寄生类孢子植物繁殖过盛的原因。

要见到这个原始人,王守仁必须要走过一座搭在悬崖两岸的独木桥,人走在上面,只要刮起一阵轻风,左右一晃悠,那就挂了。

但尽管有如此之危险,王守仁还是渡过了这道人生的险隘,来到极峰之巅。

当他登上来的时候,发现那绿一毛一原始人正在睡觉,就坐在一边儿替人家按摩脚掌。

为什么要按摩脚掌呢?推究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避世隐居的怪人,通体寄生着鞭一毛一类的孢子苔藓,只有脚掌底部因为经常走路,与地面产生摩一擦,寄生类鞭一毛一无法在此处繁殖。

所以要想接触到这个怪人的身一体,就只能通过这个闹心的部位了。

经王守仁这么一番摆一弄,怪人终于醒过来了,大惊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上来干什么?

单是这么一句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此事真实的程度比较高。

因为这句话是纯粹一性一的人间烟火,没什么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年的仙味儿在里边。

如果这个怪人说:王守仁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快要等了五百年了……蔡蓬头就是这么说的,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却没有走形。

这个避世隐居者,最多只是像王守仁的前几代祖先,如躲进四明山石洞中的第三代祖先王与准一样,都只是凡夫俗子。

假如王与准躲在石洞之时,也有一个类似于王守仁这样的无聊之人,钻入洞中去给王与准按摩脚掌,王与准也同样会吓得尖一叫起来:你是什么动物?钻进这洞里来想干啥?

正因为他们是人,所以有人的感情,会有担心、惊讶或是疑惧等复杂的情绪表达出来。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恰恰印证了我们的推断。

神马都是浮云

假如躲入四明山石洞中的王与准,也遇到个王守仁这样的无聊闲人,钻进洞里跟他聊天,大聊那些走街串巷的算命术士,猜猜王与准会怎么说?

王与准铁定会来上这么一句:算卦术士神马的,都是浮云……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因为王与准才是真正掌握了玄学命理的大师,可掌握这些不正经的琐碎知识又有什么用?无非是算算东邻家的针掉在什么地方了,右舍家的鸡为何不下蛋了。

如果你不替大家扯淡,大家就不会跟你有完。

这不,王与准就是因为不乐意算这鸡一毛一蒜皮,结果被迫躲进洞里扮老鼠。

而王守仁,他在九华山的地藏洞之峰巅,就是亲耳听到了类似于此的这么一句话。

因备言佛老之要,渐及于儒,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者两个好秀才。”

又曰:“朱考亭是个讲师,只未到最上一乘。”

听听,极峰之巅的怪人说:周敦颐、程颢这俩人还行吧,不过朱熹就差得多了,最终还没有登堂入室啊……

怪人所提到的周敦颐,乃理学的开山鼻祖。

他最著名的作品,是散文《一爱一莲说》,其中的名句“出淤泥而不染”,这是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但又有谁想得到,这篇《一爱一莲说》是暗合了《华严经探玄记》的经义,与他的《太极图说》构成了一个完整而严密的儒学思想体系。

而要命的是,这个儒学思想体系,竟然是从道家的太极图中演化出来的——但实际上,太极图这东西源自《易经》,《易经》本是儒家六经之首,早在道家未成气候之时就已成定论,这时候却忽地一下子从儒家被抢走,硬被拖入道家的门里,这一切,原本就是为了替王守仁的思想门派硬搞出一个路子,以便误导后人,让你照这个路子来,却只能是越搞越糊涂。

要知道,所有的智慧都将在哲学的终极相逢,无论是出自儒,出自道,还是出自佛,终点都是对三个终极问题的思考所形成的系统一性一思想认知。

这三个问题,早在王守仁格竹七日累得瘫倒之时,我们就已经提出来了: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自我意识)

第二个问题:他人是什么?(社会意识)

第三个问题:宇宙是什么?(自然意识)

人生的所有问题,都是这三个问题的化形。

这三个问题考虑不明白,人生就活不明白,就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儒家千本书,佛家万卷经,道家一炉子又一炉子的丹药,全都是为了寻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一旦有谁真的思考透了这三个问题,那么他就会立即居身于智慧的极峰。

这时候居高下望,就会发现无论儒,无论佛,无论道,都是从山脚下延伸至山顶的羊肠小路,所有的终点都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所凝成的智慧峰顶相汇。

所以说,对这三个问题还没有考虑明白的人,妄言打通儒佛道三家,纯属自过嘴瘾。

儒佛道三家并不存在着打通之说,只有费尽牛力在智慧的道路上艰苦跋涉,除非你登到峰顶,否则的话,任何时候回望来路,眼前唯见一片苍茫。

极巅之上的长一毛一怪人,说的那句话,意思就是:周敦颐、程颢这俩人,在这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上,考虑的还是有点儿门道的。

朱熹就差得远,所以可怜的朱夫子才会被人活活骂死。

那么,在这三个问题上,周敦颐和程颢,到底有什么进境呢?

有这样一件事,理学夫子程颢和他的弟弟程颐,哥俩一道出门去饭局。

出门的时候,恰见前面来了一个绝色美一女,就见哥哥程颢鼓起两只色眼,大叫一声:哇,好美好美的美一女耶,我喜欢死你了……弟弟程颐在一边看着,吃惊得目瞪口呆。

等到了饭局时,哥哥程颢谈笑风生,狂吃海喝。

弟弟程颐却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哥哥问他: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不喝?

程颐道:哥哥,咱们是学理之人,讲究的是为天地立命,为生民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你看你今天的样子,路上一个美一女就让你现出了猪哥原形,你这个样子,又怎么为天地立命啊?

程颢大惊:那个美一女我早就放下了,你怎么还把她藏在心里?

大程小程一爱一美一女的故事,在佛家也有类似的版本。

通常有个解释叫放下,意思是说,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生活就会快乐许多——可是你连自己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美一女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和美一女的关系你更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连拿起都难,又何论放下?

与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到目前为止,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九华山地藏洞之峰巅,完全有可能真的曾有一个类似王守仁先祖王与准的人物,自行放逐,结果被王守仁掏了出来。

但是遭遇蔡蓬头之事,却分明是杜撰。

而杜撰出这么一个不存在的怪人怪事,只是为了掩藏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王守仁和他的弟子们,到底在掩饰什么呢?

还是继续从地藏洞中的鞭一毛一怪人说起。

这个遁世者,他和王守仁一样的,学问晋阶到一定的程度,基本上就已经能够弄清楚终极的智慧思想,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如果想最终接近这一终极智慧,却又是千难万难,难就难在人一体的能量,远不足以支撑大脑进行如此复杂的思考,王守仁在格竹子之时,短短的七天之内就累得病倒,就是一个最现实的明证。

譬如登峰,若要是攀登世界最高一峰珠穆朗玛峰,其高8844米,你攀爬到7000米并不很难,此后每再攀登100米,时间都会加倍地漫长。

等到了最后那一步,登山者往往要付出积年累月的工夫,只为了迈出那小小的一步,而且绝大多数人就在试图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失踪了,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又或是被永远封存在冰川之中……

只是一步,只差小小的一步。

但能够跨越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

世上之人,适合一体力运动者,远比适合脑力思想者的数量多,然而,拥有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的体力运动者,能够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巅的却是寥寥无几,可知能够跨越智慧极巅之人,几乎是能够掰着手指头数出来的。

眼看这终极智慧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总是捕捉不到,可想王守仁的心里,是何等的惶恐惊怒。

这一步,究竟要用多久才能跨越过去?

会不会也和朱熹一样,声称自己跨越了,而且人人也都认为你真的跨越了,但实际上你并没有跨越?正因为朱熹实际上并没有跨越智慧的极峰,所以才无法摆平现实的人际关系,最终被人活活骂死。

会不会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为了追求这个终极智慧,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最终却只得在门外徘徊,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悲惨了呢?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还不如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无知无识,乐呵呵傻乎乎地就这样过一生,虽然从未体验过追求智慧与思想的快乐,但也不至于还要承受这般功败垂成的巨大痛苦。

若没有出发,倒也罢了,可你已经走到了这里,8844米的世界极巅,已经走完了8800米,只差最后这点儿距离,如果这时候再回头,让人如何甘心。

无论如何,这一步也要跨过去。

可体能已经耗尽,大脑的运转已经僵滞麻木,失败正在面前露出狰狞的嘴脸,换了你,又该怎么办?

你怎么办,我们不知道。

但我们知道的是,王守仁娶了六个老婆。

区区六个老婆,与皇宫中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相比较,一点儿也不多,甚至是太少太少了。

但这六个女人摆放在诗书世家的王氏豪门,却明显有点儿多。

王守仁,他为什么要娶这么多的老婆?

他娶这么多老婆的原因,和他杜撰不存在的蔡蓬头所掩饰的事情,是同一桩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假如你还活着

想要弄清楚王守仁到底对历史隐瞒了什么,我们必须深入皇宫大内,去调查一桩看似与此无关的历史悬案。

据道家记载,这桩悬案发生在大明宪宗皇帝时期,也就是在边关浴血保国的老书生——威宁伯王越被活活骂死的时代。

当时朝廷有个副主任科员,叫李孜省,他琢磨着,自己在仕途上已经不太可能有什么发展了,一咬牙一跺脚,我下海了我,于是摔印揣金,拿着一笔公款走人了。

此一去,李孜省专挑着荒无人烟的小径,往大泽深处走,越走越荒凉,越走越远离人世,举目所见,或是花纹斑斓的巨蟒,或是张牙舞爪的虎豹,总之是杀机四伏,步步惊心。

李孜省却咬紧牙关铁了心,宁肯让走兽巨蟒吞了我,也要找到仙人的踪迹……咦,前方有一座小茅屋,活人怎么敢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定居,铁定是仙人没错。

李孜省狂奔过去,向门里一张望,正见一个白一胡一子老道,在茅屋里席地打坐。

没错了,这铁定是仙人,于是李孜省“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外,口中高叫道:晚辈乞请仙长赐教,传以仙人之术。

嗯?屋里的老道探头向外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哈,你这个乖一巧鬼,还真来对了地方,我虽然不是仙人,但的确懂得许多仙术,你想学不想学?

想学,想学。

李孜省一个劲儿地磕头。

想学也不成。

老道突然板起脸:仙人之术,岂可轻授,你快走吧。

李孜省闻言大哭,扒着茅屋的门苦苦哀求,并威胁道:仙长,求求你赐我仙人之术吧。

你不传给我,我是不会离开的,不仅不会离开,还会扳住你的茅屋门不撒手,万一让我弄塌了你的茅屋,可不要怪我哦。

道长听了,顿时眉开眼笑:你这家伙果然有点儿门道,看来我这仙术,不传你是不成的了……不过呢,仙人之术,不可妄授,我肯定是要考验考验你的,不知你能否经受得住考验啊。

李孜省想也不想就磕头:肯定能经受得住,不信,道长你尽管考验好了。

好!道长站起来,说道:这样好了,我也不打算给你出太难的题,就象征一性一地考验你三年吧。

从今天开始,你要任我踢,任我打,任我骂来任我踹,荆条木棍专往胫骨上打,石头瞄准你的脑壳砸,只要三年以后你还活着……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三年后奇迹般存活,那这仙术,我就传授给你了。

假如三年后奇迹般存活……李孜省偷眼打量这老道,见他慈眉善目,心说这一定是道长在吓唬我,我先答应下来再说。

可不承想,李孜省刚刚开口答应下来,就见那一脸慈眉善目的老道,霎时间化成了凶神恶煞。

他凶猛地扑将过来,顺手抄起一根粗一大的木棍,照李孜省脑壳上“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将下来。

李孜省呆了一呆,已然昏死。

被一阵钻心的剧痛刺醒,李孜省先拼命地号叫出声,拼命挣扎着,定睛细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老道悬吊在一棵树下,而那坏老道则在一边生了堆火,此时正用燃一烧的树枝,慢慢地炙烤他赤一裸一的双脚。

这下子李孜省终于醒过神来了,原来这老道说假如他三年后还活着……并不是开玩笑的。

想不到这老道心理竟然是如此的变一态,照他这般惨无人道的折磨法,李孜省能挺过三天就不错了,三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老道哪里是什么仙人,分明是个凶人,是恶人。

这时候李孜省才后悔自己自投罗网,苦苦哀求狠老道放过他。

可是老道正沉浸在虐一待他的幸福快一感中,对他的哀求,根本不予理睬。

眨眼工夫,李孜省就被这缺德老道虐一待了三日三夜。

现在,李孜省全身的皮肉,已无一处完好,没被老道烧焦的部位,基本上来说全都腐烂了。

李孜省估摸一着,他绝无可能再拖过第四天,这老道真是太生猛了。

幸好,勤勤恳恳地虐一待了三日三夜之后,老道终于疲倦了,就趴伏一在一张香案上,打个小盹儿,打算醒来时用更毒的招数整治李孜省。

耳听着老道鼾声响起,李孜省一咬牙,蜷伏着身一体,将被反捆的手腕猛地伸一入火堆中。

烧吧,这点儿疼痛,相对于老道的残忍虐一待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听哧啦啦火焰燎烤着皮肉的声音,茅屋里霎时间弥漫起浓郁的肉一香。

突然之间两手一松,缚在手腕上的绳子,终于烧断了。

不顾焦烂的手腕伤痛,李孜省咬紧牙,慢慢地站起来,抄起一根粗一大的木棍,对准老道的脑壳,突然用力砸下。

砰!

老道的身一体,猛地一挺,然后“扑通”一声,栽倒了。

李孜省哈哈大笑,扑到老道身上,在道袍里一胡一乱地一翻,就摸一到了一本书。

拿出来看时,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五雷法。

就是这本书!

怪病怪药方

拿着从老道那里抢来的书,李孜省回到了京城。

一进城,迎面就是一张通缉令,上面通缉的在逃犯,正是他李孜省。

原来他拐了公款逃走,朝廷早就发出了海捕文书,务须要将他捉拿归案。

不过是一纸通缉令,这点儿小事儿,是难不住已经有了仙术的李孜省的。

他弄来一身道服,穿在身上,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城,走着走着,忽见一个小太监从一家药铺出来,他急忙上前拦住:小公公,宫里是谁病了?

小太监瞪了他一眼:管得着吗你,给咱家滚开!

李孜省笑道:你让贫道滚开,倒也不碍事。

怕就怕等病人病情严重,一定要来找贫道医治的话,到时候可别怪贫道生你的气,不肯去哦。

小太监诧异地看着他:不信你能治好梁公公的病!

梁公公?那是宪宗皇帝身边最一宠一信的大太监梁芳了。

李孜省大喜,道:还真让你说着了,别人的病,贫道或许真的没法子。

贫道才疏学浅,就会治个梁公公的病,别人的病,贫道还真治不了。

小太监听他这么说话,顿时转了口风:道爷,若真是如此,就请你跟我去梁公公的府上,真要是能治好梁公公的病,别的不敢说,起码金银财宝,让你随便搬。

李孜省兴奋得满面红光,跟着小太监去了大太监梁芳的府上。

到了地方,小太监先让他在一间小花厅里等着,自己进去禀报。

趁花厅无人的时候,李孜省拿起茶杯,在茶水里洗了洗脏手,然后摆出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的样子。

可是这厮不知道,大太监梁芳的府中来客,时刻都有人在盯着,李孜省干的怪事,早已被外边的人,偷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李孜省浑然不觉,依然装出没事人的样子,等着梁芳出来,少顷,就听一声咳嗽,大太监梁芳竟然被几个小太监架着出来了。

他的病情太严重,严重到了已经无法走路的程度。

什么病呢?

便秘!

可怜的大太监梁芳,他足足有半个月没拉出屎来了,已经憋得人不人、鬼不鬼,都快要憋疯了。

见面第一句话,梁芳就问李孜省:道长,咱家还能活到明天吗?

李孜省摇头:按说是已经没希望了,不过呢,如果公公你饮下我这盏茶,我包你身轻如燕,一口气绕着金殿跑仨来回,不带喘粗气儿的。

梁芳诧异地看了看李孜省手边的那盏茶,勃然大怒:与咱家把这个坏家伙拿下!

一群小太监蜂拥而入,将李孜省捉住。

李孜省却是一头雾水:梁公公,为何要如此对待贫道啊?

梁芳愤怒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你你你……你竟然敢戏一弄咱家,让咱家喝你的洗脚水……

李孜省打断他:梁公公,不是洗脚水,是洗手水……

梁芳:那不是一样吗?你的手比你的脚更脏,咱家有说错吗?与我拖下去,乱棍打死这个妖道!

且慢!李孜省高叫道:梁公公,横竖你要乱棍打死贫道,何不在贫道被打死之前,试试贫道的药方呢?若无效,贫道死而无怨。

非要让咱家喝你的洗脚水?梁芳满脸说不出来的痛苦:要不……咱家就试试,反正不喝也是被活活憋死……

捧起那盏脏茶,梁芳犹豫了再犹豫,最后一狠心一咬牙一仰脖儿,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放下茶盏,大太监梁芳拿眼睛狐疑地看着李孜省。

李孜省也是紧张地盯着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长时间过去,突见梁芳脸上的皮肉微微一抽一搐起来,一抽一搐的频率和节奏慢慢加快,越来越快,忽然之间他站起来,大声疾呼:

快扶咱家去厕所,咱家等不及了……

神秘的五雷法

大太监梁芳去了厕所,好久好久也不见回来,李孜省正等得焦急,突听一声哈哈大笑:这位仙长,果然是妙手仙丹,起死回生啊,嘎嘎嘎……就见梁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便秘,真的让李孜省给治好了。

五雷法,端的是不同凡响,不可小觑。

实际情况是,李孜省给梁芳治病,用的根本不是什么五雷法,而是一个障眼法。

什么叫障眼法呢?

先说说大太监梁芳,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便秘呢?这是因为,当时的宪宗皇帝最喜食丹药,每天蹲在小黑屋子里,拿扇子在一只小火炉前扇个不停。

而火炉里煮着的,都是些铅啊汞啊的重金属,试想人一体是多么脆弱,却每天都要吞服这么多重金属进去,谁能受得了?

皇宫里边,不光是宪宗皇帝喜欢炼丹,如大太监梁芳,也是非常热衷。

铅汞之物吞服过多,结果都淤积在小肠里,堵塞了肠道,导致了便秘,实属正常之事。

而李孜省是以毒攻毒,给病人灌一盏脏水下肚,患者的肠胃突然遭受到如此肮脏的刺激,顿时就会剧烈蠕一动起来,肠胃这一蠕一动,就将堵在小肠里的铅铊子水银块全部给蠕一动了出来。

有的史家认为,李孜省是个聪明人,自己悟到了这么个招数,恰好解决了大太监梁芳的问题。

但更大的可能是,这个方法不是李孜省悟到的,而是他从那本偷来的五雷法书上看来的。

要知道,炼丹这种活儿,是老道的专业领域,道家人士,一代又一代浸一婬一于服食铅汞之物的追求上,憋死憋惨的老道,满山满谷,不知凡几。

但憋死的老道多了,就有更多的老道来琢磨如何才能不被活活憋死,琢磨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人把这个方法找到,所以写在书本上,起一个吓死人的名字:五雷法,也好让这个方法显得庄严一点儿。

现在这本书落到了李孜省的手中,实乃皇宫特大喜讯。

大太监梁芳的病治好了,另一个和梁芳分量等同的大太监钱义,他和梁芳都是宪宗皇帝最一宠一一爱一的人,也闻声找上门来了:仙长,李仙长,求求你让咱家也喝一盆你的洗脚水吧……

李孜省耐心解释:钱公公,那不是洗脚水,是洗手的水……

钱义哼哼唧唧地道:不是说,仙长的脚比手干净吗?

李孜省猛然省悟:对对对,原先是脚比手干净,但因为手已经洗过了,脚还没有洗过,所以现在手比脚干净了……

钱义大喜:那咱家就喝洗手水好了,洗脚水就不要喝了吧。

李孜省却道:不行,洗手水对你来说没效果,一定得洗脚水才行。

钱义:……

无奈之下,钱义喝掉了李孜省的洗脚水,果然是立竿见影,把积压在小肠里的铅汞全都排了出来。

自此,两名大太监坚信李孜省就是神仙,李孜省不承认也不管用了。

于是两人急急进宫,见到宪宗,说道:陛下,天大的好消息,有一个活神仙从天界下凡来了,此时正被我们供养在家中。

宪宗皇帝正忙着炼丹,听到后就问:真的假的?

两名大太监齐齐保证:如有半句虚言,陛下可将我们二人满门抄斩。

宪宗皇帝大惊:连这种毒誓都敢发,可见这事假不了。

传朕旨意,有请活神仙入宫,朕有大事与神仙共同商讨。

美一女炉鼎的传说

李孜省入宫来,宪宗皇帝不敢让他跪,而是让宫女拿锦墩来,请他坐下,说道:神仙啊,朕今日请你来,是想和你共同探讨一下炼丹的鼎炉材质问题。

哦,李孜省点头:原来陛下你想吃春一药……

宪宗皇帝明明说的是炼丹的鼎炉,怎么李孜省却说皇帝想吃春一药呢?

这个问题,涉及道家最基本的理论思想体系。

话说中国道家方术,最是繁杂神奇,有三一一尸一一三彭,内丹外丹,姹女河车,三昧真火,华池神水,圣胎吐纳,辟谷行药,八难七伤……单是这些专业术语,就有着数千本的典籍予以解释。

我们这本书主要是研究王守仁,不是琢磨教大家炼丹,所以我们只说一个名词:

炉鼎!

炉鼎?不就是说的炼丹用的小火炉吗?

非也非也,道家之炉鼎,按《云笈七签》中的解释:青谷先生常修行九息服气之道,后合炉火大丹,服之得道……看不懂是不是?看不懂没关系,这是内丹学家的基础理论,这种理论将炉鼎分为四等;最下等者,身为玉炉,心为金鼎,以炉火烹煎之象,形象修炼金丹之法。

中等是以乾坤为鼎器,上等则是以天地为鼎炉,在上等之上还有最上等,是以太极为炉。

重复一遍,道家载之于册的所谓鼎炉,计有四等:上上等是以太极为炉鼎;上等是以天地为炉鼎;中等是以乾坤为炉鼎;下等是以身心为炉鼎。

好好看看这四个分类,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像缺少了一个吧?既然有上上等,那么就应该有个下下等,要不然的话这个分类就不科学,不完善,不完整,不严密,不系统,不规范,不全面……那么,到底有没有个下下等呢?

还真有!

现在宪宗皇帝问起的,就是了。

瞧这皇帝什么水平,放着上上等不问,非要问下下等。

事实上,这个下下等的炉鼎,长期以来被研究学者认为是茅山派的拿手绝技。

现在我们知道,道家里有龙虎山张天师一派,这个派别是东汉年间的一名公务员张道陵辞职下海创建的门派,此一门派是张家子孙世代承袭的,除非是张道陵的后人,别人是绝不允许染指的。

你创了个门派却不允许别人染指,这让别人怎么办?

只能是自创门派了。

就在公元252年,正是三国的晚期,这一年东吴孙权死了,随着孙权之死,一个女孩子哇哇降生了,这个女孩子长到了二十四岁出嫁,但为了创立一个新的道教门派,她毅然决然地和丈夫分居了,开创了以捉妖拿怪为主营业务的茅山派。

从此她成为了茅山的祖师爷,史称魏华存夫人。

前面我们说过,那位曾拒朱熹于门外的异人白玉蟾,惨遭龙虎山张天师门派拒绝之后,成为了茅山派的独立运动领袖。

而历史上,自打茅山派创立以来,其门下弟子们,就始终坚持不懈地与其他道家派系作斗争,斗争的一项就是道家的房一中术。

房一中术,就是道家丹炉中下下等的分类了。

这个分类让人出奇地郁闷,是以女一性一的身一体为炉鼎,又称美一女炉鼎。

有关美一女炉鼎的分类,道家已经不厌其烦地辟谣无数次,但却没有丝毫的效果。

这不,宪宗皇帝张嘴就问炉鼎,而李孜省与他心意相通,马上知道他要的就是个春一药,这些烂事让白一胡一子的道家真是情何以堪啊。

仙子一爱一上凡人

李孜省来见宪宗皇帝,一门心思琢磨着替宪宗把病治好,那他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宪宗皇帝竟然见面就朝他要春一药。

为什么他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因为,这时候的宪宗虽然四十岁刚到,却已经十分衰老,牙齿掉光,说话漏风,白发苍苍,行将就木。

谁能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竟然满脑子琢磨这些事?

可是话说回来,正因为宪宗皇帝行将就木,所以他才有一种急迫感,才比年轻人更需要一性一刺激。

李孜省没想到这一点,只能说他不懂得人一性一。

现在他懂了,却陷入了惊恐之中。

倘若一枚药丸下去,搞得宪宗亢一奋过度,突然咽了气,那他李孜省岂不得被灭门抄家?

不要说李孜省没有春一药,就算是有,也不敢给宪宗用啊。

可你既然是个仙人,却不给宪宗皇帝春一药吃,恐怕宪宗现在就会发火,吩咐武士将你拖出斩之。

找了个借口退出宫,李孜省急得一一团一一一一团一一转,给宪宗皇帝春一药吃不妥当,不给也不妥当,这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局,如何处之呢?

想来想去,就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逃就一个字!

李孜省悄悄地收起这些日子赚来的银子,卷成一个小包裹,不敢走大门,悄悄地打开窗子,把头往外一伸,就听“砰”的一声,痛得他惨叫一声,急忙缩头回来,拿手一摸疼痛处,分明是肿起来一个大血包。

撞在什么东西上了?

往窗外看看,外边并没有什么东西啊。

李孜省百思不得其解,再把脑袋往外一伸,“砰”的一声,又撞在了不知什么东西上。

李孜省急忙伸手,往前一摸,嗯,好像摸一到了一只鼻子,嗯,好长好长的一胡一子,还有两只耳朵,一张嘴巴,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啊?他扭脸一看,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饶命啊!

只听哧哧的笑声,窗外钻进来一个老道的脑袋:徒儿啊,我跟你说过三年就是三年,可才刚刚三天你就受不了为师的考验,偷了书跑京城里来,现在怎么样?不敢喂皇上吃春一药,你终于认栽了吧?

窗外这个老道,就是李孜省寻仙时在荒野遇到的那个野蛮变一态,以虐一待李孜省为乐事的老家伙。

想不到他竟然追到了京城,而且找到了自己,想起他那血腥而残忍的手段,李孜省就吓得魂飞天外。

可此时听这老道说话,并无恶意,于是李孜省又抱有了希望,问道:师傅,那你可愿意帮助徒儿?

老道笑道:你是我的徒弟,我不帮你,还有谁会帮你?告诉你问题出在哪里吧,徒儿啊,你拿走的那本书,只讲了五雷法,却没有讲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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