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萧颖士李仙人何讽黄尊师裴老李虞《太平广记》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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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

太平广记

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

贺知章 萧颖士 李仙人 何讽 黄尊师 裴老 李虞 夏侯隐者 权同休

贺知章

贺知章,西京宣平坊有宅。

对门有小板门,常见一老人乘驴出入其间。

积五六年,视老人颜色衣服如故,亦不见家属。

询问里巷,皆云是西市卖钱贯王老,更无他业。

察其非凡也,常因暇日造之。

老人迎接甚恭谨,唯有童子为所使耳。

贺则问其业。

老人随意回答。

因与往来,渐加礼敬,言论渐密,遂云善黄白之术。

贺素信重,愿接事之。

后与夫人持一明珠,自云在乡日得此珠,保惜多时,特上老人,求说道法。

老人即以明珠付童子,令市饼来。

童子以珠易得三十余一胡一 饼,遂延贺。

贺私念宝珠特(明钞本“特”作“持”)以轻用,意甚不快。

老人曰:“夫道者可以心得,岂在力争;悭惜未止,术无由成。

当须深山穷谷,勤求致之,非市朝所授也。”

贺意颇悟,谢之而去。

数日失老人所在。

贺因求致仕,入道还乡。

(出《原化记》)

贺知章,在西京宣平坊有住宅。

他家对门有一个小板门,经常看见有一个老人骑着驴在那儿出入。

过了五、六年,再看那老人的脸色衣服象原来一样,没有变化。

也看不到他的家属。

询问巷中的邻里,都说是西市卖穿钱绳索的王老,再没有别的职业。

经观察,看出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贺知章经常在空闲日子到王老那里去,老人迎接很恭敬谨慎。

他只有一个使唤童子。

贺知章就问他的职业,老人很随便地回答。

由于和他往来增多,逐渐地更加尊敬,言论也逐渐多起来,于是在言谈中说了他善于修道炼丹之术。

贺知章平素尊信道教,所以愿意拜老人为师。

后来贺知章和夫人拿一颗明珠,自己说是在家乡的时候得到的,珍藏了多年,特地敬献给老人,请求老人给讲授道法。

老人接过之后就把明珠一交一 给童子,让他买饼来,童子用明珠换来三十多个烧饼,并请贺知章吃。

贺知章自己心想,宝珠是特意送给老人的,可老人却如此轻用。

心里很不愉快。

老人已经察觉说:“道术可以心得,哪里是在于力争呢?悭惜之心不停止,道术没有理由成功。

应当到深山穷谷中,勤奋地、专心致志地探索寻取它,不是市朝所能传授的。”

贺知章听了颇有心得,领悟了老人的意思,拜了老人就离开了。

过了几天,老人不见了。

贺知章于是请求辞官,入道还乡。

萧颖士

功曹萧颖士。

常密游。

于陈留逆旅。

方食之次,忽见老翁,须鬓皓然,眉目尤异。

至门,目萧久之,微有叹息,又似相识。

萧疑其意,遂起揖问。

老人曰:“观郎君状貌,有似一人,不觉怆然耳。”

萧问似何人。

老人曰:“郎君一似齐鄱一陽一王。”

王即萧八代祖。

遂惊问曰:“王即某八代祖,因何识之?”

老人泣曰:“某姓左,昔为都〔鄱〕一陽一书佐,偏蒙一宠一 遇。

遭李明之难,遂尔逃亡,苟免患耳。

因入山修道,遂得度世。

适惊郎君,乃不知是王孙也。”

遂相与泣。

萧敬异之,问其年,乃三百二十七年矣。

良久乃别。

今在灊山,时出人间。

后不知所之。

(出《原化记》)

功曹萧颖士,经常秘密游览。

一次住在陈留的客店。

他正在吃饭中间。

忽然看见一个老头儿,须鬓雪白,眉目尤其异常。

他来到门口,看了萧颖士很长时间,发出轻微的叹息声。

又好象和萧颖士相识。

萧颖士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起身拱手相问。

老人说:“我看公子的身形相貌,有些像一个人,不觉悲伤罢了。”

萧颖士问他象什么人。

老人说:“公子象齐鄱一陽一王。”

齐鄱一陽一王就是萧颖士的八代祖先。

萧颖士于是惊讶地问老人说:“齐鄱一陽一王就是我的八代祖先,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老人哭泣着说:“我姓左,过去是鄱一陽一王书佐,备受一宠一 信,各方面都蒙受礼遇。

遭李明之难,我就逃走了。

苟且偷生,免除了祸患,就进入深山修行道术。

终于获得出世。

方才看见公子感到吃惊,竟不知是齐鄱一陽一王的子孙。”

于是他们相对而泣。

萧颖士对他很恭敬,也感到诧异。

问他的年龄,竟然三百二十七岁了。

过了好长时间他们才分别。

老人现在住在灊山,时常出山到人世间。

后来,不知他去什么地方了。

李仙人

洛一陽一高五娘者,美于色,再嫁李仙人。

李仙人即天上谪仙也,自与高氏结好,恒居洛一陽一,以黄白自业。

高氏能传其法。

开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载。

后一夕五鼓后,闻空中呼李一声。

披衣出门,语毕,还谓高氏曰:“我天仙也。

顷以微罪,谴在人间耳。

今责尽,天上所由来唤。

既不得住,多年缱绻,能不怆然。

我去之后,君宜以黄白自给,慎勿传人,不得为人广有点炼,非特损汝,亦恐尚不利前人。”

言讫飞去。

高氏初依其言。

后卖银居多,为坊司所告。

时河南少尹李齐知其事,释而不问,密使人召之,前后为烧十余床 银器。

李以转闻朝要。

不一年,李及高皆卒。

时人以为天罚焉。

(出《广异记》)

洛一陽一高五娘,姿色很美,再婚嫁给了李仙人。

李仙人是天上贬谪到人间的神仙,自从和高五娘结婚后,长期居住在洛一陽一,把炼金的法术当作自己的职业。

高五娘也学会了他的法术。

唐玄宗开元末年,高五娘和李仙人结为夫妻已经有五六年了。

有一天晚上五鼓之后,听空中呼唤李仙人一声,李仙人穿上衣服出了门,和人说话。

说完话,回来对高五娘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以前因为小的罪过,贬谪在人间了,现在对我的责罪已经完了。

由于天上来唤我回去,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多年夫妻和睦,难舍难分,能不悲伤吗?我走了以后,你只适当炼制金银自给自足即可,千万谨慎,不可传给别人。

也不能给别人多炼,否则,不只是损害你自己,也恐怕会不利于别人。”

李仙人说完就飞走了。

高五娘最初还按照他的话做,但后来卖银过多,被坊司告发。

当时河南的少尹李齐知道了她的事,对高五娘不予追究就释放了。

过后,却秘密地派人把高五娘招唤去。

高五娘前前后后共给李齐烧了十多窑银器。

李齐把这事转告当朝的显要。

不到一年,李齐和高五娘都死了。

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上天惩罚他们了。

何 讽

唐建中末,书生何讽,尝买得黄纸古书一卷,读之。

卷中得发卷,规四寸,如环无端。

讽因绝之,断处两头滴水升余,烧之作发气。

讽尝言于道者,道者曰:“吁!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

据仙经曰:“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名曰脉望;夜以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

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升。”

因取古书阅之,数处蠹漏,寻义读之,皆神仙字。

讽方叹伏。

(出《原化记》)

唐德宗建中末年,书生何讽,曾经买到黄纸古书一卷。

何讽读它,在书中得到一个发卷,圆四寸,象一个环没有头。

何讽就随意地弄断了它,断处两头滴出水有一升多。

用火一烧它有头发的气味。

何讽曾经把这事告诉一个道人。

道人说:“唉!你本来是俗骨凡胎,遇到此物不能飞升成仙,这是命啊!据仙经说:‘蠹鱼几次吃到书页上印的神仙二字,就变化成为这种东西,名叫脉望。

’夜里用这个东西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刻降临,可以求得还丹,取你方才弄断‘脉望’时流出的水调和之后服了,当时就能脱胎换骨,飞升成仙。”

何讽听了之后,就取来古书查找,有几处蛀虫咬坏的地方,前后对照文义,都是“神仙”二字。

何讽才赞许信服。

黄尊师

黄尊师居茅山,道术一精一妙。

有贩薪者,于岩洞间得古书十数纸,自谓仙书,因诣黄君,恳请师事。

黄君纳其书,不语,日遣斫柴五十束,稍迟并数不足,呵骂及棰击之,亦无怨色。

一日,可两道士于山石上棋,看之不觉日暮,遂空返。

黄生大怒骂叱,杖二十,问其故。

乃具言之。

曰:“深山无人,何处得有棋道士?果是谩语。”

遂叩头曰:“实,明日便捉来。”

及去,又见棋次,乃佯前看,因而擒捉。

二道士并局,腾于室中上高树。

唯得棋子数枚。

道士笑谓曰:“传语仙师,从与受却法策。”

因以棋子归,悉言其事。

黄公大笑,乃遣沐浴,尽传法策。

受讫辞去,不知其终。

(出《逸史》)

黄尊师居住在茅山,道术一精一深玄妙。

有一个卖柴的人,在岩洞中拾到古书十几页,自己认为是仙书,于是送到黄尊师那里去,恳切地请求拜黄尊师为老师。

黄尊师接受了他的书,但没有说什么。

只是每天派他去砍柴五十捆,如果回来稍晚或数量不够,就大声喝骂还用棍子打他,但他也没有怨恨的表情。

有一天,他上山砍柴,看见两个道士在山石上下围棋。

他只顾看他们下棋,不知不觉就天黑了,于是只得空手回来。

黄尊师大怒,高声叱骂,还打了他二十棍子。

问他是什么原因没有砍柴,他就都如实说了。

黄尊师说:“深山里没有人,那里会有下棋的道士呢?果然是说的假话。”

他就一边叩头一边说:“我说的确实是真的,明天我就把那两个道士捉回来。”

等到第二天去了,又看见那两个道士在那里下棋,他就假装上前去看下棋,趁机去擒捉。

两个道士抛弃了棋盘,飞腾到空中上了高树。

他只得到了几枚棋子。

两个道士笑着对他说:“传话给黄仙师,由他给你传授法录。”

于是他拿着棋子回来,详尽地说了他经历过的事。

黄尊师听完大笑,就令他去沐浴更衣。

向他传授了所有的法录,卖柴人学完了法录就告别而去,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样了。

裴 老

唐大历中,有王员外好道术,虽居朝列,布衣山客,日与周旋。

一旦道侣数人在厅事,王君方甚谈谐拊掌,会除溷裴老,携秽具至王君给使。

因闻诸客言,窃笑之。

王君仆使皆怪。

少项,裴老受佣事毕,王君将登溷,遇于户内。

整衣,似有所白。

因问何事。

渐前曰:“员外大好道。”

王惊曰“某实留心于此。”

曰:“知员外酷好,然无所遇。

适厅中两客,大是凡流,但诳员外希酒食耳。”

王君竦异良久。

其妻呼骂曰:“身为朝官,乃与此秽汉结一交一 ,遣人逐之。”

王君曰:“天真道流,不择所处。”

裴老请去。

王君恳邀从容。

久方许诺。

曰:“明日来得否?”

曰:“不得,外后日来。”

至期,王君洁净别室以候。

妻呼曰:“安有与除厕人亲狎如此!”王君曰:“尚惧不肯顾我。”

少顷至,布袍曳杖,颇有隐逸之风。

王君坐语,茶酒更进。

裴老清言间发,殊无荷秽之姿状。

曰:“员外非真好道,乃是爱药耳。

亦有少分。

某既来,莫要炉火之验否?”

王君叩头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祈请。”

裴指铁盒可二斤余,曰:“员外剩取火至,以盒分两片,置于其中,复以火覆之。”

须臾色赤,裴老于布袍角解一小囊,取药两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却堆火烧之。

食顷,裴老曰:“成矣。”

令王君仆使之壮者,以火箸持出,掷于地。

逡巡,乃上上金盒矣,色如鸡冠。

王君降阶再拜,叩头陈谢。

裴老曰:“此金一两,敌常者三两,然员外不用留,转将布施也。”

别去曰:“从此亦无复来矣。”

王君拜乞曰:“末学俗士,愿沥丹恳,须至仙伯山居中,具起居礼。”

裴老曰:“何用此。”

乃约更三日,于兰陵坊西大菜园相觅。

王君亦复及期往,至则果见小门,扣之,黄头一奴一出问曰:“莫是王员外否?”

遂将一一胡一 床 来,令于中门外坐。

少顷引入,有小堂甚清净,裴老道服降阶。

侍女童十人,皆有姿色。

延上劳问,风仪质状,并与前时不同,若四十余人矣。

茶酒果实甚珍异,屋室严洁,服用一精一华。

至晚王君去,裴老送出门。

旬日复来,其宅已为他人所赁,裴老不知所去也。

(出《逸史》)

唐代宗大历年间,有一个王员外喜好道术,虽然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却天天与布衣山客打一交一 道。

一天,道界的几个伙伴在客厅议事,与王员外正在说笑拍掌大笑,恰巧清除厕所的裴老携带除厕器具到王员外这供派遣,顺便听到几位客人的谈话,裴老听了之后,偷偷地笑话他们。

王员外的仆役都很奇怪。

不一会儿,裴老干完了活,王员外将要上厕所,在门内与裴老相遇。

王员外整理衣服,见裴老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问裴老有什么事。

裴老慢慢地走上前说:“员外很喜好道术吧!” 王员外惊讶地说:“我确实在这方面很留心。”

裴老接着说:“我知道员外很爱好,但是没有遇到所需要的人,刚才客厅中的客人,大都是平凡之辈,只是诳骗员外希求点酒食罢了。”

王员外听后惊异很久,这时,他的妻子呼唤斥骂说:“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和这种干脏活的人结一交一 ,快派人赶走他。”

王员外回答说:“真一人是不露相的。”

裴老请求离去。

王员外邀请的举止行动非常恳切。

裴老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许诺了。

王员外说:“明天能来不?”

裴老说:“不能,大后天来。”

到约会那天,王员外在打扫洁净的另外房屋里等候裴老。

他的妻子大声呼喊说:“哪有和清厕所的人这样亲热的!”王员外说:“我还怕他不肯探望我呢!”一会儿,裴老来了,身穿布袍,手持拐杖,很有隐士的风度。

王员外请裴老坐下说话,茶酒一交一 替进献。

裴老妙语连珠,一点不像掏粪的粗汉。

裴老说:“员外不是真的爱好道术,仅仅是爱炼制丹药罢了。

也有少许。

我既然来了,要不要验证一下炉火烧炼的效果呢?”

王员外叩头说:“小生很喜欢,但不敢随便就提出请求。”

裴老指着大约有二斤的铁盒说:“员外多取火到这儿。”

裴老用铁盒把火分成两片,把盒放置在它的中间,再用火盖上它。

不一会儿,铁盒烧成红色,裴老在布袍一角解下来一个小口袋,从里面取出两粒药丸,象麻籽一样。

除去了铁盒上一些炭火,把药丸捻碎撒在盒上。

还堆上火烧它,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裴老说:“成了。”

让王员外仆人中的有力气的,用火筷子夹出,扔在地上。

不一会,就变成最上等的金盒了,颜色象鸡冠一样。

王员外下台阶再次叩拜,磕头称谢。

裴老说:“这金子,一两可抵上平常金子三两。

然而,员外不用留它,转手把它布施了吧!”裴老告别离去的时候说:“我从此也不再来了。”

王员外叩拜乞求说:“末学俗士,情愿献出一片诚心,期待到仙伯居住的山中,才能早晚都能侍候。”

裴老说:“怎么用这样呢?”

于是约定再过三天,在兰陵坊西大菜园后面去找他。

王员外到期前往。

到那果然看见一个小门,前去叩门,一个黄头发的仆人出来询问说:“你是不是王员外?”

当得知来人是王员外时,就拿一个能折叠的坐椅来,让他在中门外坐。

过了一会儿,领王员外入内,内有小堂很清净。

裴老身穿道袍下阶相迎,侍奉女童十人,都有姿色。

裴老在筵上慰劳问候,风度仪容,气质状貌,和以前时显然不同。

好像是四十多岁人的样子,所用的茶酒果实都很珍贵奇异,屋室整顿得很清洁,服饰用器一精一致华丽。

到了晚上王员外离去,裴老送出了门。

过了十天,王员外又来了,裴老的那间住宅已被他人租赁,裴老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李 虞

信州李员外虞,尝与秀才杨棱游华山,穷搜岩谷。

时李公未仕,及杨君俱有栖遁之志,每遇幽赏,即吟咏移时。

俄至一小洞,巉高数尺,不三四步,甚高,路极平易。

二人欲穷其迹,约行四五里,拟回又不可,且相勉而进。

更二三里,稍明。

少顷至洞口。

时已申酉之际,川岩草树,不似人间,亦有耕者。

耕者睹二人颇有惊异,曰:“郎君何得到此?”

乃具言之。

更二里余,有佛堂,数人方饮茶次。

李公等因往求宿。

内一人曰:’须报洞主。”

逡巡见有紫衣,乘小马,从者四五,呵路而至,拜起甚雅,曰:“得到此何也?”

一个备述曰:“此处偏陋,请至某居处。”

遂同步而往,到一府署,多竹堂,屋坐甚洁,人吏数十。

因自言曰:“某姓杜,名子华,逢乱避世,遇仙侣,居此已数百年矣。”

因止宿,饮馔皆甚一精一丰,内有駞芊,其状如牛。

昼夜论语,因问朝廷之事。

留连累日,各遗银器数事,遣使者导之而返。

曰:“此可隐逸,颇能住否。”

二子色难。

子华笑,执手而别,且请无漏于人。

后杨君复往寻其洞穴,不可见矣。

杨君改名俭,官至御史,谪番禺而卒。

李公终亦流荡,真仙灵境,非所实好,不可依名而往之也。

后君子诫之哉。

(出《逸史》)

信州有一个员外,名叫李虞。

他曾经和秀才杨棱游览华山,搜尽了山崖谷地。

当时李虞还没有入仕做官,他和杨棱都有隐居的志向。

他们每次遇到在幽静的地方游览欣赏,就作诗吟咏一会。

不久,遇到一个小洞,高有几尺,进洞不过三、四步,就很高了,但路很平容易走。

李、杨二人想要考察完它。

大约走了四、五里,打算回来又回不来,只得暂且相互勉励往前行进。

又走二、三里,稍微有些光亮了,不一会儿,到了洞的出口。

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五时到六时的时候了。

看这里的山川草木,不象是人间。

也有耕作的人,耕作的人看见李、杨二人很惊异地说:“公子怎么能到这里?”

李、杨二人就说了进来的全部经过。

他们又走了二里多路,看见有一座佛堂,佛堂里有几个人正在喝茶。

李虞等趁机上前去求宿,其中有一个人说:“这需要报告给洞主。”

不一会儿,看见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骑着一匹小马,有四五个随从仆役跟随,开路而来。

紫衣人举止很文雅,他问属下说:“他们能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有一个人详尽地述说了经过。

紫衣人对李、杨二人说:“这里偏僻简陋,请到我的住处。”

于是和李、杨二人一起前往,他们来到一座府第,多半都是竹屋堂舍。

房屋坐席都很洁净。

吏役有几十人。

紫衣人自己介绍说:“我姓杜,名子华,遭遇战乱,避开人世,遇到神仙,在这居住已经有几百年了。”

就留李、杨二人在这儿住宿,饮食都很一精一美丰厚。

这里面有駞芊,它的形状象牛,子华和李、杨二人昼夜谈论,顺便也问问朝廷的事。

李、杨二人在这里流连多日,子华各赠送给他们几件银器,派使者导引他们返回。

子华说:“这里可以隐居,颇能住否?”

李、杨二人面有难色。

杜子华笑了,和李、杨二人握手告别,并且请他们不要把这里泄漏给世人。

后来杨棱又前去寻找那个洞穴却不见了。

杨棱后来改名俭,官至御使,贬谪到番禺,死在那里。

李虞最终也是四外流荡。

真仙灵境,如果不是实心实意地向往,可不要为了空名贸然前去。

以后人们应以此为戒呵!

夏侯隐者

夏侯隐者,不知何许人也。

大中末,游茅山天台间,常携布囊竹杖而已。

饮食同常人,而独居一室,不杂于众。

或露宿坛中,草间树下,人窥觇之,但见云气蓊欝,不见其身。

每游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闭目善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一声 ,而步不差跌,足无蹶碍,至所止即觉,时号作睡仙。

后不知所终。

(出《神仙拾遗传》)

夏侯隐者,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

唐宣宗大中末年,他漫游在茅山和天台山之间,只不过是携带着布囊竹杖罢了。

他的饮食也和平常人一样,但却独自居住一室,不与众人在一起杂处。

他有时露宿在坛中,有时睡在草间树下。

人们窥视他,只见云气蓊郁,不见他的身体。

他每次游览常常都是三五十里,登山渡水,并且在行进中闭目睡觉,和他同行的人可以听到他打鼾的声音。

然而他行进的步伐却无差错,脚也不会被绊。

一到达目的地立即就醒,当时号称睡仙。

后来不知道他的下落。

权同休

秀才权同休,元和中落第,旅游苏湖间。

遇疾贫窘。

走使者本村墅人,顾已一年矣。

疾中思甘豆汤,令其市甘草。

顾者久而不去,但具汤火来。

秀才且意其怠于祗承,复见折树枝盈握,仍再三搓之,微近火上,忽成甘草。

秀才心大异之,且意必道者。

良久,取粗沙数坏,挼捋已成豆矣。

及汤成,与常无异。

疾亦渐差。

秀才谓曰:“予贫迫若此,无以寸进,因褫垢衣授之,可以此办少酒肉。

将会村老,丐少道路资也。”

顾者微笑曰:“此固不足办,某当营之。”

乃斫一枯桑树,成数筐扎,聚于盘上,噀之,遂成牛肉。

复汲数瓶水,倾之,乃旨酒也。

村老皆醉饱。

获束缣五十。

秀才惭谢顾者曰:“某本骄稚,不识道者,今返请为仆。”

顾者曰:“予固异人,有少失,谪于下贱,合役于秀才,若限不足,复须力于他人,请秀才勿变常,庶卒某事也。”

秀才虽诺之,每呼指,色上面戚戚不安。

顾者乃辞曰:“秀才若此,果妨某事也。”

因谈秀才修短穷达之数,且言万物皆可化者,唯淤泥中朱漆箸及发,药力不能化。

因不知所之。

(出《酉一陽一杂俎》)

秀才权同休,唐元和年间落第,旅游在苏州和湖州之间。

旅途中因为生了疾病。

生活贫穷窘困。

在旅游中供他支使的人是本村墅人,雇佣已经有一年多了。

权同休在病中想喝甘豆汤,就让他去买甘草。

雇者呆了很久,却不去买,只准备开水和火来。

权秀才想他可能不愿意侍候自己了。

又见他折树枝握满一把,屡次反复揉搓,稍微靠近火上,忽然变成了甘草。

权秀才感到他很奇怪,认为他一定是有道行的人。

过了很久,又见他取来几坯粗沙,揉搓整理之后已经成为豆了。

等到甘豆汤做成了,与平常的甘豆汤没有什么不同。

病也渐渐好了。

权秀才对雇者说:“我贫穷窘迫的象这个样子,不能用什么买一点东西了,只能脱下沾满污垢的衣服卖了它,可用这点钱办置少量的酒和肉,用它来会见村老,乞求一点旅途川资。”

雇者微笑说:“这本来是微不足办的事,我应该筹划这件事情。”

于是砍来一棵枯干的桑树枝,捆成几把,集中在盘子上,用嘴把水喷在上面,就变成了牛肉。

又从井里打出几瓶水来,把它倒出来,就成了甘美的酒了。

村老都酒足饭饱。

权秀才获得了五十束细绢。

权秀才惭愧地拜谢顾者说:“我实在骄傲幼稚,有眼无珠,没看出你是位有道行的人,还用你作仆人,现在调过来,请求让我做你的仆人。”

雇者说:“我本来不是普通的人,因为有一点过失,贬谪在下贱之列,应该被秀才役使。

如果限定的劳役不够,又需要到别人那里去效力。

所以请秀才不要改变往常的规矩,期望秀才帮助我结束我的事。

雇者于是辞别说:“你秀才这个样子,结果是妨碍了我的事。”

顺便谈论了权秀才的长短穷达命运。

并且说万物都是可以变化的。

唯有淤泥中朱漆筷子和头发,药力不能化。

以后就不知他到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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