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长桓道愍周临贺一胡一茂回阮《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一十九 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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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三百一十九 鬼四

太平广记

卷第三百一十九 鬼四

张子长 桓道愍 周临贺 一胡一 茂回 阮瞻 临湘令 顾氏 一江一 州录事 陈素 一胡一 章 苏韶 夏侯恺 刘他 王戎 王仲文

张子长

晋时,武都太守李仲文,在邵丧女。

年十八,权假葬邵城北。

有张世之代为邵,世之男字子长,年二十,侍从在廨中。

梦一女,年可十七八,颜色不常。

自言前府君女,不幸早亡,会今当更生,心相爱乐,故来相见就。

如此五六夕,忽然昼见,衣服薰香殊绝,遂为夫妻。

寝息衣皆有洿,如处一女 焉。

后仲文遣婢视女墓,因过世之妇相问。

入廨中,见此女一只履,在子长床 下,取之啼泣,呼言发冢。

持履归,此以示仲文。

仲文惊愕,遣问世之:“君儿何由得亡女履也?”

世之呼问,儿具陈本末,李张并谓可怪。

发棺视之,女体已生肉,颜姿如故,唯右脚有履。

子长梦女曰:“我比得生,今为所发,自尔之后,遂死肉烂,不得生矣。

万恨之心,当复何言?”

泣涕而别。

(出《法苑珠林》)

晋朝时,武都太守李仲文在任上死去一个女儿。

女儿十八岁,暂且葬在郡城北面。

后来有个叫张世之的暂时代理郡守的职务,张世之的儿子字子长,二十岁,在衙门里当侍从。

一天夜里子长梦见一个女子,有十七八岁,容貌美丽,自称是前任长官的女儿,不幸早亡,为今快要复一活了,因为喜欢子长,前来幽会。

他俩这样夜里幽会了五六天,女子突然在白天出现,衣服上有奇异的香气。

子长和女子就作了夫妻。

每次一交一 欢后女子的衣服上都有色污,和处一女 一样。

后来李仲文派使女去察看女儿的墓,使女路过张世之家。

张世之的妻子向她打听,使女就近了张家屋,突然看见张世之儿子张子长的床 下有一只女鞋,就一把抓在手里哭了起来,指责张家盗墓,并把女鞋拿回来给李仲文看。

李仲文十分惊异,跑去质问张世之说:“你儿子怎么会有我死去的女儿的鞋?”

张世之把儿子叫出来问,儿子如实说了。

李仲文和张世之都认为太奇怪,就打开了棺材,一看女儿一尸一骨上已经长了肉,容貌和生前一样,只有右脚穿着鞋,后来张子长梦见女子来向他哭诉说:“我快要复生了,却被打开了棺材,从此以后只能肉烂人死再也不能复一活了。

我的悲痛和怨恨是说不尽的啊!”女子和张子长哭泣着诀别了。

桓道愍

晋桓道愍,谯人也,隆安四年丧妇,内顾甚笃,缠痛无已。

其年,夜始寝,视屏风上,见一人手。

擎起秉炬,照屏风外,乃其妇也。

形貌装饰俱如生,道愍了不畏惧,遂引共卧。

言语往还,陈叙存亡,道愍曰:“卿亡来初无音影,今夕哪得忽还?”

答曰:“欲还何极。

人神道殊,各有司属,自一由 自任耳。

新妇生时,差无余罪,止恒疑君怜爱婢使,以此妒忌之心,受报地狱,始获免脱。

今当受生为人,故来与君别也。”

道愍曰:“当生何处?可得寻之不?”

答曰:“但知当生,不测何处。

一为世人,无容复知宿命,何由相寻求耶?”

至晓辞去,涕泗而别。

道愍送至步廊下而归,已而方大怖惧,恍惚时积。

(出《法苑珠林》)

晋朝的桓道愍是谯州人,隆安四年妻子已去世,因为夫妻感情特别好,桓道愍十分悲痛想念,有一天,他夜里刚睡去,看见屏风上有一只手,赶快起来点上蜡烛到屏风外看,竟是妻子,形貌、服饰都和活着时一样。

道愍一点也不怕,领妻子一同上床 躺下,细叙别离情和死生之间的事。

道愍说:“你死后一直没有音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妻子说:“想回来谈何容易啊。

人和鬼神是两界两道,各有自己的主管,自己能由得了自己为所欲为吗?我刚嫁你时,没有任何罪过。

后来就怀疑你和丫环有事。

我就因为这种嫉妒心,死后被下到地狱受惩罚,刚刚被放出来。

最近我就要转世到人间去了,特来和你告别。”

道愍说:“你转世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你?”

妻子说:“只知道我该转生了,但不知道是转生在哪里。

一旦成为世上人,就不会知道前世的事了,上哪里去找我呢?”

天亮时妻子告辞,哭泣着走了。

道愍送到前廊下回来,这才觉得十分害怕,好象是多年前的事了。

周临贺

晋义兴人姓周,永和年中,出郭乘马,从两人行。

未至村,日暮。

道边有一新小草屋,见一女子出门望,年可十六七,姿容端正,衣服鲜洁,见周过,谓曰:“日已暮,前村尚远,临贺讵得至?”

周便求寄宿。

此女为燃火作食。

向一更,闻外有小儿唤阿香声,女应曰:“诺。”

寻云:“官唤汝推雷车。”

女乃辞行,云:“今有事当去。”

夜遂大雷雨。

向晓女还,周既上马,看昨所宿处,只见一新冢,冢口有马尿及余草。

周甚惊惋,至后五年,果作临贺太守。

(出《法苑珠林》)

晋代义兴人周某,永和年间和两个人一齐骑马出城。

没到村庄天已经快黑了,见道旁有座新小草房,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走出门来张望。

姑娘生得很美丽,衣服也很洁净合体。

看见周某,姑娘说:“临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你看天已晚了,前面村子还很远呢。”

周某就要求寄宿下来。

姑娘为他点火作饭。

将近一更时,听见外面有个小孩叫:“阿香!”姑娘答应后,外面小孩说:“官家叫你去推雷车。”

姑娘就向周某告辞说,我出去有点事。”

夜里雷雨大作,凌晨姑娘才回来。

周出了屋子上马,回头看昨天的小屋没有了,只有一座新坟,坟口上有马尿和剩下的草料。

周某十分吃惊。

五年后,周某果然当了临贺太守。

一胡一 茂回

晋淮南一胡一 茂回,能见鬼,虽不喜见,而不可止。

后行至扬州,还历一陽一。

城东有神祠,正值民将巫祝祀之。

至须臾,有群鬼相叱曰:“上官来。”

各迸出祠去。

茂回顾,见二沙门来,入祠中。

诸鬼,两两三三相抱持,在祠边草中,望见沙门,皆有怖惧。

须臾沙门去后,诸鬼皆还祠中。

茂回于是一精一诚奉佛。

(出《法苑珠林》)

晋朝时淮南人一胡一 茂回能看见鬼,虽然他不愿意见,仍然常碰见鬼。

有一次从扬州回历一陽一,走到城东一个庙前,当时巫师正领着人们祭神,不一会儿就有一群鬼大呼小叫地说:“上司官来了!”然后就四散逃出神门。

茂回一看,原来是两个和尚来到庙里。

庙里的鬼也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躲在草丛里,他们看见和尚也都很害怕。

过了片刻和尚走了,那群鬼才又回到庙里。

从此茂回就更加虔诚的敬神拜佛了。

阮 瞻

阮瞻素秉无鬼论。

有一鬼通姓名,作客诣之,寒一温一 ,聊谈(谈原作诸,据明抄本改。

)名理。

客甚有才情,末及鬼神事,反复甚苦。

客遂屈之,仍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独言无?”

即变为异形,须臾便灭。

阮嘿然,意色大恶,年余病死。

(出《幽冥录》)

阮瞻向来推崇无鬼论。

有个鬼来拜访他,至通姓名后问候坐下,两个人谈起了理论学问,鬼客都显得十分有才华。

最后两个人谈到鬼神,争论得很激烈,鬼要让他屈服便气愤地说:“古今的圣贤都承认有鬼神,怎么你就偏偏说没有?”

说着就现出了鬼的丑恶形象,阮瞻默默地说不出话,气色也十分坏,一年多就病死了。

临湘令

隆安初,陈郡殷氏为临湘令。

县中一鬼,长三丈余,跂上屋,犹垂脚至地。

殷入,便来命之。

每摇屏风,动窗户,病转甚。

其弟观亦见,恒拔刀在侧,与言争。

鬼语云:“勿为骂我,当打汝口破。”

鬼忽隐形,打口流血。

后遂喁偏,成残废人。

(出《幽明录》)

隆安初年,陈郡人殷某当临湘县令。

县里有个鬼,高三丈多,坐在房上脚还垂在地上,殷某一进县衙,这鬼就来找麻烦,不是摇屏风就是摆窗户,而且越来越厉害。

殷某的弟弟也看见了,就拨出刀来站在鬼身旁和鬼吵起来。

鬼说:“你再骂我,我就打破你的嘴!”鬼就突然隐了形把他的嘴打得直流血,后来他的嘴就向上歪着成了残废。

顾 氏

吴中人姓顾,往田舍。

昼行,去舍十余里,但闻西北隐隐。

因举首,见四五百人,皆赤衣,长二丈,倏忽而至。

三重围之,顾气奄奄不通,辗转不得。

旦至晡,围不解。

口不得语,心呼此斗。

又食顷,鬼相谓曰:“彼正心在神,可舍去。”

豁为雾除。

顾归舍,病极卧。

其夕,户前一处,火甚盛而不燃,鬼纷纭相就。

或往或来,呼顾谈,或入去其被,或上头而轻于鸿毛,开晨失。

(出《幽明录》)

吴中人顾某回他乡村家去,白天上路,走到离家十几里时,听见西北天空有声音,抬头看,有四五百个穿红衣两丈高的鬼,不一会儿就来到面前,把他层层包围起来,顾某被憋得上不来气也转不了身。

从早上到下午,一直围着他不让走,顾某说不出话来,只不断在心里向北斗神求告祈祷。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鬼们互相说:“这人真心敬神,就放了他吧。”

一下子象浓雾散了似地都消失了。

顾某回到家,十分疲累的躺下了。

当天晚上,看见门前一个地方有一堆很旺的火,而火没有火焰,那些鬼都凑在火边跑来跑去,还和顾某谈话,有的鬼跑进屋来揭开顾某的被子,有的还爬到他头上,顾某觉得鬼比鸿毛还轻。

天亮时都不见了。

一江一 州录事

晋桓豹一奴一为一江一 州时,有甘录事者,家在临川郡治下。

儿年十三,遇病死,埋著家东群冢之间。

旬日,忽闻东路有打鼓倡乐声,可百许人,径到甘家,问:“录事在否?故来相诣。

贤子亦在此。”

止闻人声,亦不见其形也。

乃出两罂酒与之,俄倾失去,两罂皆空。

始闻有鼓声,临川太守谓是人戏,必来诣己。

既而寂尔不到,闻甘说之,大惊。

(出《幽明录》)

晋进桓豹一奴一在一江一 州作官时,手下有个姓甘的录事,家在临川郡管辖的地方,甘录事有个十三岁的儿子病死了,埋在家东面坟地里,几天后,突然听见大路东边有敲鼓奏乐声,听去象有一百多人,一直来到甘录事家,其中有人问:“甘录事在家没有?我们特地来拜访,你的儿子也在这里。”

光听见人声不见人形。

甘录事就搬出两坛子酒招待。

不一会儿就都走了,再一看两个坛子全空了。

当时临川太守也听见鼓乐声,以为是艺人演戏,一定会来给自己演的。

后来听甘录事一说,真吓了一跳。

陈 素

晋升平元年,剡县陈素家富,娶妇十年无儿。

夫欲娶妾,妇祷祠神明,突然有身。

邻家小人妇亦同有,因货邻妇云:“我生若男,天愿也;若是女,汝是男者,当一交一 易之。”

便共将许。

邻人生男,此妇后三日生女,便一交一 取之。

素忻喜,养至十三。

当祠祀,家有老婢,素见鬼,云:“见府君家先人,来到门首便住。

但见一群小人,来座所食噉此祭。”

父甚疑怪,便迎见鬼人至。

祠时转令看,言语皆同。

素便入问妇,妇惧,且说言此事。

还男本家,唤女归。

(出《幽明录》)

晋升平元年,剡县有个陈素,家里很富。

但娶妻十年了也没儿子,就想讨小老婆,陈素妻就到庙里祈祷得子,虽然就怀了孕,邻居家一个矮子的老婆也和她同时怀了孕,陈素妻就买通了矮子妻,说:“我要是生男,那就是天遂我愿了。

要是生个女孩,你生的男孩,咱俩就换。”

两个女人都同意了。

后来邻家女人果然生了男孩,陈妻三天后生了女孩,就偷偷换过来邻家的男孩。

陈素很高兴。

这男孩十三岁时,赶上到家庙里祭祖先的事。

家里有个年老的女仆能看见鬼。

这天她说:“我看见主人家的祖先来了,但走到家庙门口就不进了,因为看见一群矮子在神座上抢东西吃。”

陈素听见后很奇怪,就把老女仆找了来,让她等会儿行祭礼时再仔细看看。

女仆又看了,说还是和刚才一样。

陈素就问老婆是怎么回事。

陈妻害怕,就说了和领居矮子妻换儿子的事,结果把男孩送还,把女儿接了回来。

一胡一 章

郯县一胡一 章,与上虞管双,喜好干戈。

双死后,章梦见之,跃刃戏其前,觉甚不乐。

明日,以符贴壁。

章欲近行,已汎舟理楫。

忽见双来攀留之,云:“夫人相知,情贯千载,昨夜就卿戏。

值眠,吾即去。

今何故以符相厌,大丈夫不体天下之理,我畏符乎?”

(出《幽明录》)

郯县人一胡一 章和上虞县的管双,常在一块练刀槍棍棒。

管双死后,一胡一 章梦见他拿着刀在自己面前又耍又蹦,醒来后心里很不痛快,就画了一道符贴在墙上避鬼。

一胡一 章最近要出门,已经到一江一 边上了船拿起桨,忽然看见管双跑来挽留说:“人间的好朋友应该是永久的。

昨天夜里我想找你玩玩,正赶上你睡觉,我就走了。

你却贴了符疏远我。

你不想想,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懂得天下的真理,能怕什么符咒骂?”

苏 韶

苏韶,字孝先,安平人也,仕至中牟令,卒。

韶伯父承,为南中郎军司而亡。

诸子迎丧还,到襄城。

第九子节,夜梦见卤簿,行列甚肃,见韶,使呼节曰:“卿犯卤簿,罪应髡刑。”

节俛受剃,惊觉摸头,即得断发。

明暮,与人共寝,梦见韶曰:“卿髡头未竞。”

即复剃如前夕。

其日暮,自备甚谨,明灯火,设符刻,复梦见韶。

髡之如前夕者五。

节素美发,五夕(夕原作载,据明抄本补。

)而尽。

间六七日,不复梦见。

后节在车上,昼日,韶自外入。

乘马,著黑介帻,黄綀单衣,白袜幽履。

凭节车辕,节谓其兄弟曰:“中牟在此。”

兄弟皆愕视,无所见。

问韶:“君何由来?”

韶曰:“吾欲改葬,即求去。”

曰:“吾当更来。”

出门不见,数日又来。

兄弟遂与韶坐,节曰:“若必改葬,别自敕儿。”

韶曰:“吾将为书。”

节授笔,韶不肯,曰:“死者书与生者异。”

为节作其字,像一胡一 书出,乃笑,即唤节为书曰:“古昔魏武侯,浮于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吾性一愛好京洛,每往来出入,瞻视邙上。

乐哉,万世之墓也。

北背孟津,洋洋之河;南望天邑,济济之盛。

此志虽未言,铭之于心矣,不图奄忽,所怀未果。

前去(去原作志。

据太平年御览五五四、八八三改。

)十月,(月原作日,据太平御览五五四、八八三改。

)便速改葬。

在军司墓次,买数庙地,便足矣。”

节与韶语,徒见其口动,亮气高声,终不为傍人所闻。

延韶入室,设坐祀之,不肯坐。

又无所飨,谓韶曰:“中牟平生好酒鱼,可少饮。”

韶手执杯饮尽,曰:“佳酒也。”

节视杯空,既去,杯酒乃如故。

前后三十余来,兄弟狎玩。

节问所疑,韶曰:“言天上及地下事,亦不能悉知也。

颜渊、卜商,今见在为修文郎。

修文郎凡有八人,鬼之圣者。

今项梁、成贤者、吴季子。”

节问死何如生,韶曰:“无异,而死者虚,生者实,此其异也。”

节曰:“死者何不归一尸一体?”

韶曰:“比如断卿一臂以投地,就剥削之,于卿有患不?死之却骸,如此也。”

节曰:“厚葬于坟垅,死者乐此否?”

韶曰:“无在也。”

节曰:“若无在,何故改葬?”

韶曰:“今我诚无所在,但欲述生时意耳。”

弟曰:“儿尚小,嫂少,门户坎坷,君顾念否?”

韶曰:“我无复情耳。

节曰:“有寿命否?”

韶曰:“各有。”

节曰:“节等寿命,君知之否?”

曰:“知语卿也。”

节曰:“今年大疫病何。

韶曰:“何?”

韶曰:“刘孔才为太山公,欲反,擅取人以为徒众。

北帝知孔才如此,今已诛灭矣。”

节曰:“前梦君剪发,君之卤簿导谁也?”

韶曰:“济南王也。

卿当死,吾念护卿,故以刑论卿。”

节曰:“能益生人否?”

韶曰:“死者时自发意念生,则吾所益卿也。

若此(明抄本此作死)自无情,而生人祭祀以求福,无益也。”

节曰:“前梦见君,岂实相见否?韶曰:“夫生者梦见亡者,亡者见之也。”

节曰:“生时仇怨,复能害之否?”

韶曰:“鬼重杀,不得自从。”

节下车,韶大笑节短,云:“似赵麟舒。”

赵麟舒短小,是韶妇兄弟也。

韶欲去,节留之,闭门下锁匙,韶为之少住。

韶去,节见门故闭,韶已去矣。

韶与节别曰:“吾今见为修文郎,守职不得来也。”

节执手,手软弱,捉觉之,乃别。

自是遂绝。

(出王隐《晋书》)

苏韶,字孝先,是安平人,当中牟县令时死了。

他的伯父苏承,当南中郎军司时也死去。

家中子弟迎丧还乡,去到襄城,苏承的九儿子苏节夜里梦见一支一陰一间的仪仗队,队列严整肃穆,苏韶也在仪仗队里,他看见弟弟苏节,就把他叫过来说:“你冲犯了仪仗队,应该受到髡刑(古代一种把头发剃光的刑)。”

苏节只好低下头让剃,忽然惊醒,一摸头,果然有很多头发掉了。

第二天晚上苏节和别人在一个屋睡,梦见苏韶又来了,说:“昨天没剃完,接着剃。”

又被剃了一通。

第三天晚上苏节提高了警惕,点着灯睡,还贴了符咒,但又梦见苏韶来接着剃头。

这样的鬼剃头持续了五天,苏节的一头美发被剃个一精一光。

后来就不再梦见了,有一天苏节乘车白天行路,忽然看见哥哥苏韶骑着马出现在身边。

苏韶戴黑头巾,黄麻布衣,白袜子黑鞋,用手扶着苏节的车辕。

苏节给他的兄弟们说:“当中牟县令的哥哥苏韶来了。”

但大家都很吃惊,谁也看不见他。

苏节问:“你来作什么?”

苏韶说:“我想改葬到别处。”

然后就匆匆告辞,并说还会再来。

果然几天后又来了,兄弟们都来和苏韶一同坐下。

苏节说:“哥哥真想改葬,应该告诉你的儿子呀。”

苏韶说:“我这就写封信。”

苏节给他笔,他不要,说一陰一间的字和人世不一样,并给苏节写了些字,一看象一胡一 人文字,都笑了,就让苏节替他写信给儿子说:“古时魏武侯在西河上乘船漫游,到了中游时对吴起说:‘一江一 山多么壮丽啊!这是魏国的宝物呀!’而我则特别喜欢京洛一带地方。

我在世时,每次来到那一带,放眼看邙山,就由不得高兴地想,这里真是万代比不了的好墓地啊。

这里北靠孟津的滔滔河水,南可以看见雄伟的京城。

虽然我没对人说过,但心里一直有这个志向。

然而没想到突然就死了,所向往的事也没办成。

希望你们十月间给我改葬。

在我伯父苏承的坟旁买几亩地,就行了。”

苏节和韶说话,只见他嘴动,声音也很大,但旁边的人谁也听不见。

后来苏节请苏韶到屋里去要为他设坛祭礼,苏韶不肯坐,也不肯吃。

苏节说:“哥哥生前好喝酒吃鱼,今天就喝一点吧。”

苏韶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并说:“好酒!”苏节看见酒杯干了。

但等苏韶走后,酒杯还是满的。

苏韶前后来了三十多次,兄弟二人尽情谈。

苏节问哥哥很多不懂的问题,苏韶说:“说起天上地下的事,我也不全知道。

只知道颜渊、卜商现在天上当修文郎。

修文郎一共八个,都是鬼中的圣人,有项梁、成贤者、吴季子这些人。”

苏节问死和生有什么不同,苏韶说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死者是虚的生者是实的罢了。

又问死者为什么不归一尸一体。

苏韶说:“比如,把你的臂砍下来一只,再砍削那只断臂,你还能感到疼吗?死去的一尸一体,灵魂同样也不会有感觉的。”

苏节又问把死人厚葬在坟墓,死者本人高兴不,苏韶说无所谓,苏节说:“既然不在乎你为什么还要求迁坟呢?”

苏韶说:“我的确不在乎,只不过是说我活着时的一种想法而已。”

苏节又问:“哥哥不思念年轻的嫂嫂和年幼的儿子吗?”

苏韶说:“我死了就没有什么人间情了。”

又问鬼有寿命吗?回答说每个鬼都有自己的寿命。

苏节又问自己的一陽一寿,苏韶说知道后会告知的。

又问今年发生的瘟疫是怎么回事,苏韶说:“太山公刘孔才在一陰一间想造反,私自在人间抓人为他打仗,现在北帝已经知道刘孔才的一陰一谋,并把他杀了。”

苏节说:“前些日子梦见你剪我的头发,你们那仪仗队是护送谁?”

回答说:“那是济南王。

你冲犯了仪仗罪应该死,是我护着你,让你受了髡刑就保住了命。”

又问,“鬼能保佑人吗?”

回答说:“我是由于对弟弟你动了情,才会保护你。

如果是没有感情的死人,活人就是再祭祀求福也没用。”

苏节又问:“以前梦见你,是你真的来相见吗?”

回答说:“凡是活人梦见死人,都是死人现形。”

又问:“活着时有仇,死后能杀了仇人吗?”

回答说:“鬼杀活人的事由不了鬼自己。”

苏节下车时,苏韶笑话他个子太矮,说:“你简直象赵舒麟了。”

赵舒麟个子很小,是苏节的小舅子。

苏韶要走了,苏节挽留他,把门都上了锁。

苏韶只留了片刻就不见了,而门都没有开。

苏韶走时说,“我现在已经当了修文郎了,以后职务繁忙,不能再来了。”

苏节握哥哥的手,手很软弱,只能感到是手而已。

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

夏侯恺

夏侯恺,字万仁,病亡。

恺家宗人儿狗一奴一,素见鬼,见恺数归。

欲取马,及其弟阮公将去。

阮逃狗一奴一家,解喻,及冬得止。

恺长子统,向其家说:“昨梦人见缚,与力大争,尔乃得解。”

语讫,阁门忽有光明为昼,见恺著平上情单衣,入坐如生平。

坐西壁大床 ,悲笑如生时,声讫,便切齿作声,言:“人易我门户,诬统藏人。

袒衫见缚,赖我遣人救之,得解。

将数十人,大者在外,八行随恺。”

阮牵床 离壁,恺见语阮:“何取床 ?”

又说:“家无主,不成居。”

阮答何不娶妻。

恺曰:“卿与其居尔许年,而作此语也。

诸鬼中当有一人达。”

阮问谁,恺曰:“儿辈意,不足悦也。”

呼见孙儿,云:“少者气弱,勿令近我。”

又说:“大女有相,勿辄嫁人。”

恺问阮:“欲见亡女,可呼之。”

阮曰:“女亡已久,不愿见也。”

恺曰:“数欲见父,而禁限未得见。”

又说:“我本未应死,尚有九年。

官记室缺,总召十人,不识,书不中,皆得出。

我书中,遂逼留补缺。”

(出王隐《晋书》)

夏侯恺。

字万仁,得病去世。

有个姓夏侯的同宗,他儿子叫狗一奴一,常见到鬼。

狗一奴一曾看见已死的夏侯恺回家来想取马,然而马却被夏侯恺弟弟阮公偷去了。

阮公逃到狗一奴一家对狗一奴一说:“把马放在你这里,到了冬天就行了。”

夏侯恺的长子叫统,对家里人说:“昨天我梦见一个人要绑我,我和那人斗了半天才得解脱。”

刚说完,门外突然亮得像白天,只见夏侯恺穿着单衣戴着头巾进了屋,坐在靠西墙的大床 上,谈笑悲欢像活着时一样,并咬牙切齿的说:“有人糟踏我的名誉,诬隐夏侯统窝藏人,致使他裸露着被擒,全凭我派人救他,才理到解脱。

领来数十个人,大人在外边,小的跟随夏侯恺。”

阮公把床 拉离了西墙。

夏候恺就现出了身体说:“为什么拉床 ?”

又说:“家里没有妻子,就不成为家。

阮公说:“那为什么不娶个老婆呢?”

夏侯恺说:“你我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说:“咱们家死的人中,有一个能有出息。”

阮公问是谁,夏侯恺说:“是儿子辈的,不值得高兴。”

喊叫孙子来,恺说:“孙子太小,气弱,别让他靠近我。”

又说大女儿命相好,不要随便嫁出去。

夏侯恺又问阮公如果想见他死去的女儿,可以叫他来相见。

阮公说:“女儿死了很久了,不想见她。”

夏侯恺说:“你女儿几次想见你,但一陰一间限制得太严,没能见上。”

夏侯恺还说:“我本来不应该死,还有九年一陽一寿,由于一陰一间缺记事官,一共召去了十个人,我都不认识。

他们写的字都没被看中,就都放回一陽一间了。

我写的字被选中了,就硬逼着我在一陰一间补了官缺。”

刘 他

刘他在下口居,忽有一鬼,来住刘家。

初因暗,仿佛见形如人,著白布袴。

自尔后,数日一来,不复隐形,便不去。

喜偷食,不以为患,然且难之。

初不敢呵骂。

吉翼子者,强梁不信鬼,至刘家。

谓主人:“卿家鬼何在?唤来,今为卿骂之。”

即闻屋梁作声。

时大有客,共仰视欣,便纷纭掷一物下,正著翼子面。

视之,乃主人家妇女亵一衣 ,恶犹著焉。

众共大笑为乐,吉大惭,洗面而去。

有人语刘,此鬼偷食乃食尽,必有形之物,可以毒一药中之。

刘即于他家煮冶葛,取二升汁,密赍还。

向夜,令作糜,著于几上,以盆复之。

后闻鬼外来,发盆取糜。

既吃,掷破瓯出去。

须臾,闻在屋头吐,嗔怒非常,仗棒打窗户。

刘先以防备,与斗,亦不敢入户,至四更中,然后遂绝。

(出《续搜神记》)

刘他在下口住时,忽然有一个鬼来到家里。

起初屋里暗,好象看见鬼现形和人一样,穿着白布裤。

从那以后,几天就来一次,也不隐形,还不走。

这鬼爱偷吃的,虽然不害人,但也很讨厌,又不敢骂他。

有个叫吉翼子的,为人倔犟不信鬼,到刘家来问道:“你家的鬼在哪里,把他叫来,我替你骂他!”这时就听见屋梁上有声音。

当时有很多客人,一齐抬头看,鬼就扔下一个东西来,正好扔到吉翼子的脸上,拿下来一看,是刘妻的内一衣 ,很遭人厌恶,都大笑起来。

吉翼子非常气恼,洗了脸跑了。

有人对刘他说:“这个鬼吃东西东西就没,一定是个有形的东西变的,可以下毒一药药他!”刘就在别人家煮了二升冶葛汁,偷偷拿回来,这天晚上让妻子做了肉粥,兑上毒一药,放在桌上,用盆盖好,后来就听见鬼从外面来,揭开盆子取肉粥,吃了几口就把盆摔破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听见鬼在房头呕吐,而且发怒发狂地敲打窗户。

刘他事先已有防备,就和鬼斗了起来。

鬼始终没敢再进屋,到四更时分,终于逃掉了,从此再也没来。

王 戎

安丰侯王戎,尝赴人家殡殓。

主人治棺未竞,送(送字原缺,据《搜神后记》补。

)者悉在(在字原空缺,据黄本补。

)厅事上。

安丰车中卧,忽见空中有一异物,如鸟,熟视转大。

渐近,见一乘赤马车,一人在中,著帻赤衣,手持一斧。

至地下车,径入王车中,回几容之。

谓王曰:“君神明清照,物无隐情,亦有身,故来相从。

然当赠君一言。

凡人家殡殓葬送,苟非至亲,不可急往。

良不获已,可乘青牛,令髯一奴一御之。

及乘白马,则可禳之。”

谓戎:“君当致位三公。”

语良久,主人内棺当殡,众客悉入,此鬼亦入。

既入户,鬼便持斧,行棺墙上。

有一亲趣棺,欲与亡人诀,鬼便以斧正打其额,即倒地,左右扶出。

鬼于棺上视戎而笑,众悉见,鬼变持斧而出。

(出《续搜神记》)

安丰侯王戎有一次到某家参加葬礼,这家棺木还没作好,来送丧的人都在客厅里。

王戎在车里躺着,忽然看见空中有一个怪物,像鸟,看着就渐渐变大,是一辆红马拉的车,车上有个人穿红衣戴头巾,手里拿着一把大斧,车落地后,红衣鬼怪立刻钻进王戎的车里,车里刚刚能挤下两个人。

鬼对王戎说:“我看你神采不凡,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也有身份,所以来找你,不过我要向你进一言:以后凡是谁家有了殡葬丧事,除非死者是自己的亲人,不要着急去,不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你可以乘青牛,让老仆人赶着,或乘白马,有灾也可免除。”

又说:“你今后能做到三公这样的大官。”

两人谈了半天,那家棺材已作好准备将死人入殓了,吊唁的人们都进去看,这个鬼也跟过去了,一进屋鬼就站在棺材边子上来回走。

有一个死者的亲属凑在棺材旁,想向死者诀别,鬼就用斧子向那人额头打去,那人立刻倒地,被人扶了出去,鬼站在棺材上看着王戎笑了起来,人们都看见了,然后鬼就拿着斧头走了出去。

王仲文

王仲文为何南郡主簿,居缑氏县北。

得休应归,道经水泽,见后有一白狗,仲文甚之。

欲便取,忽变如人。

长六尺,状似方相。

目赤如火,磋齿嚼舌,甚有憎恶。

欲击之,或却,或欲上车。

仲文大怖,便使一奴一打,不能奈何。

因下车,佐一奴一共又打,亦不禁。

并力尽,不能复打,于是舍走。

告人家,合十余人,持刀捉火,自来视之,便不知所在。

月余日,仲文忽复见之,与一奴一并走,未到人家,伏地俱死。

(出《续搜神记》)

王仲文是河南郡的主簿,家在缑氏县北。

有一次他休假后坐车回郡,路过一个湖塘,看见一个白狗在后面跟着。

王仲文很喜欢狗,就想去抱狗,那狗突然变成了人形,六尺高,象个驱鬼的“方相”形象凶恶可怕,眼睛像火一样红,错着牙嚼着舌头,面目可憎。

王仲文很讨厌,想打它,它就往后退,还想上车去。

王仲文吓坏了,就让仆人打。

但仆人也奈何不得那鬼怪。

王仲文就下车。

和仆人一起打,仍然制不住鬼,而且打得一精一疲力尽,不能再打,只好扔下鬼逃走。

回到家后,集合起十多个人持刀举着火把,再去找,那鬼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个多月,仲文忽然又看见那个鬼怪,仲文和仆人一齐逃走,没到家就都倒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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