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祥周翁仲田畴文颖王樊秦巨伯宗岱郑奇钟繇《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一十七 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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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三百一十七 鬼二

太平广记

卷第三百一十七 鬼二

吴祥 周翁仲 田畴 文颖 王樊 秦巨伯 宗岱 郑奇 钟繇 夏侯玄 嵇康 倪彦思 沈季 糜竺 王弼 陈仙 一胡一 熙 鲁肃

吴 祥

汉诸暨县吏吴祥者,惮役委顿。

将投窜深山,行至一溪。

日欲暮,见年少女子。

采衣甚美,云:“我一身独居,又无乡里,唯有一孤妪,相去十余步耳。”

祥闻甚悦,便既随去。

行一里余。

即至女家。

家甚贫陋。

为祥设食。

至一更竟。

闻一妪唤云:“张姑子。”

女应曰:“诺。”

祥问是谁,答云:“向所道孤妪也。”

二人共寝至晓,鸡鸣祥去。

二情相恋,女以紫巾赠祥,祥以布手巾报。

行至昨夜所遇处,过溪,其夜水暴溢,深不可涉。

乃回向女家,都不见昨处。

但有一塚耳。

(出《法苑珠林》)

汉代诸暨县有个衙役吴祥,有一次为了逃避一趟苦差事,想到深山里躲几天。

走到一条河边,天快黑了,遇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女子。

女子说,“我自己一个人住,周围也没有邻居,只有一个孤老太太,离我家有十几步。”

吴祥挺高兴,就随女子去了。

一看女子家很穷,但还是给吴祥做了饭。

到了一更天时,听见外面一个老妇喊道:“张姑娘!”吴祥问是谁,女子说,“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孤老婆子。”

二人睡到天亮,鸡叫时吴祥和女子恋恋不舍地分别,女子送吴祥一条紫巾,吴祥也回赠给女子一条布巾。

吴祥往回走到那条河边时,由于河水夜里暴涨,没法过去,只好回转去找那女子家,然而一看,那里不过是一座荒坟而已。

周翁仲

汝南周翁仲,初为太尉掾。

妇产男。

及为北海相。

吏周光能见鬼,署为主簿。

使还致敬于本郡县,因告之曰:“事讫,腊日可与小儿俱侍祠。”

主簿事讫还,翁仲问之,对曰:“但见屠人。

弊衣蠡髻而踞神坐,持刀割肉。

有衣冠青墨绶数人,彷徨堂东西厢,不进,不知何故。”

翁仲因持剑上堂,谓妪曰:“汝何故养此子?”

妪大怒曰:“君常言,儿体貌声气喜学似我。

老翁欲死,作为狂语。”

翁仲具告之,祠祭如此,不具服,子母立截。

妪涕泣言:“昔以年长无男。

不自安。

实以女易屠者之男。

畀钱一万,此子年已十八。

遣归其家。

迎其女,已嫁卖饼者妻。

后适西平李之思,文思官至南一陽一太守。

(见《风俗通》)

汝南人周翁仲,最初当太尉掾,妻子生了个男孩,后来周翁仲当上了北海相。

府里有个官叫周光,能和鬼来住,被一陰一间任为主簿,并让他回一陽一间向本郡本县的官员致意。

周翁仲就对周光说,“你再回一陰一间去办完事后,十二月祭神时我将带我的小儿一起在庙里等你,你看看我儿子一陰一运如何。”

周光从一陰一间回来后,周翁仲问他,他说,“我在一陰一间看见你儿子是个屠夫,穿着破衣头上挽着瓢形的发髻坐在神位上,拿着刀在割肉。

还有几个穿青衣坠黑流苏的人在大堂东西厢房里不进去,不知是为什么。”

周翁仲就手持宝剑对自己的老夫人说,“你为什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老夫人一大怒说,“你不是说,你儿子的长相性格都象你吗?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疯话?”

周翁仲就把儿子的事说了,并说这是一陰一间已定了的,如果不服气,母子的感情就立刻断绝。

这时老夫人才哭着说,“当年因为我们年纪大了没有男孩心里不安,我就偷偷把新生的女孩和一个屠夫换了个男孩,并给了那屠夫一万钱。”

现在这孩子已经十八了,就把他又送还给屠户家,把女儿重新接了回来。

女儿已嫁给了一个卖饼的做老婆,就让她改嫁给西平的李文思。

后来李文思作了南一陽一太守。

田 畴

田畴,北平人也。

刘虞为公孙瓒所害,畴追慕无已,往虞墓,设鸡酒之礼哭之。

音动林野,翔乌为之凑鸣,走兽为之悲吟。

畴卧于草间,忽有人通云:“刘幽州来,欲与田子泰言生平之事。”

畴神悟远识。

知是刘虞之魂,既进而拜。

畴泣不自止,因相与进鸡进酒。

畴醉。

虞曰:“公孙瓒购求子甚急,宜窜伏避害。”

畴对曰:“君臣之道,生则尽其义。

今见君之灵,愿得同归九泉。

骨且不朽,安可逃乎?”

虞曰:“子万古之高士也,深慎尔仪。”

奄然不见,而畴醉亦醒。

田畴是北平人。

当时刘虞被公孙瓒杀害,田畴知道后,由于对刘虞特别敬慕,就备了酒和鸡肉到刘虞的墓上去祭奠痛哭。

哭声震动了山林和田野,群鸟都被感动得哀鸣,走兽也被感动得悲号。

田畴躺在草丛里,忽然有人通报说,“刘虞已经来了,想和田畴说说生平的事。”

田畴本来就是个十分聪明有见识的人,知道是刘虞的鬼魂现形,就参见跪拜,仍然痛哭不止。

刘虞就和田畴一起喝酒吃鸡肉。

田畴喝醉了,刘虞说,“现在公孙瓒悬赏捉拿你,你应该赶快躲起来以免被害。”

田畴说,“自古君臣的大理就是为臣在活着时对君王尽忠尽义,现在见到君王的魂灵,我也愿意一同魂归九泉。

一尸一骨尚且不朽,我怎么可以逃走呢?”

刘虞说,“你真是千古少有的仁人志士,愿你永远保持你的气节吧。”

说完消失不见,田畴也醒过来了。

文 颖

汉南一陽一文颖,字叔长,建安中,为甘陵府丞。

过界止宿,夜三鼓时,梦见一人跪前曰:“昔我先人,葬我于此。

水来湍墓,棺木溺,渍水处半,然无以自一温一 。

闻君在此。

故来相依。

欲屈明日,暂住须臾。

幸为相迁高燥处。”

鬼披衣示颖,而皆沾湿。

颖心怆然,即寤。

访诸左右,曰:“梦为虚耳,何是怪?”

颖乃还眠,向晨,复梦见,谓颖曰:“我以穷苦告君,奈何不相愍悼乎?”

颖梦中问曰:“子为谁?”

对曰:“吾本赵人。

今属河芒氏之神。”

颖曰:“子棺今何所在?”

对曰:“近在君帐北十数步,水侧枯杨树下,即是吾也。

天将明,不复得见,君必念之。”

颖答曰:“诺。”

忽然便寤。

天明可发,颖曰:“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过。”

左右曰:“亦何惜须臾,不验之耶?”

颖即起,率十数人将导,顺水上,果得一枯杨。

曰:“是矣。”

掘其下,未几,果得棺,棺甚朽坏,没半水中。

颖谓左右曰:“向闻于人,谓之虚矣。

世俗所传,不可无验。”

为移其棺,葬之而去。

(出《搜神记》)

汉南一陽一人文颖。

字叔长。

建安年间。

任甘陵府丞。

有一次到外地去,晚上住下后,夜里三鼓时。

梦见一个人跪在他面前说,“过去我祖上把我埋在这里。

现在我的墓被水淹了,棺木一半浸在水里,我自己没有办法。

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求你。

希望你明天不要走,再停留一阵。

望能约我迁移到高处干燥的地方。”

鬼让文颖看自己的衣服,果然都湿了,文颖心里很难过,就醒了。

醒后问旁边睡的人们,都说,“梦都是假的,有什么奇怪的。”

文颖就接着睡。

睡到拂晓,又梦见那鬼来说,“我把我的困苦告诉你,你怎么不可怜我呢?”

文颖在梦中问,“你是谁?”

鬼说,“我本来是赵地的人,现在归河芒神管。”

文颖问,“你的棺木现在何处?”

鬼说,“只离你住地北面十几步远,水边的一根枯杨树下,我就在那里。

天快亮了,我该走了,请你别忘了。”

文颖答应后就醒了。

天亮后要出发时,文颖说,“虽然梦不足怪,我这梦做的也太过分真实了。”

朋友们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何不去验一验呢。”

文颖就领着十几个人,顺河上行,果然看见一棵枯杨树。

说,“就是这儿。”

往下挖,没一会就看见一个棺木。

已经朽坏,被水淹了一半。

文颖就对大家说,“都说梦是虚的,人们的传说,得检验后才能证明啊。”

于是把棺材挪了,埋葬以后才离去。

王 樊

《敦煌实录》云,王樊卒,有盗开其塚。

见樊与人樗蒲,以酒赐盗者。

盗者惶怖,饮之。

见有人牵铜马出塚者。

夜有神人至城门,自云:“我王樊之使,今有发塚者。

以酒墨其唇讫。

旦至。

可以验而擒之。”

盗即入城,城门者乃缚诘之,如神所言。

(出《独异志》)

《敦煌实录》上说:王樊死后,有盗墓人挖开他的坟,看见王樊在墓中和人用樗蒲玩赌一博 的游戏。

看见盗贼,王樊请他喝酒。

盗贼惊慌害怕,就喝了酒。

然后就看见一个人牵墓中的一匹铜马走了。

当天夜里有位神人来到城门前说,“我是王樊派来的。

有一个人盗墓,王樊用酒染黑了盗贼的嘴唇,天亮后请你查验抓住他。”

盗墓贼进城时,果然被守城门的人认出,绑起来一审,果然像那神说的一样。

秦巨伯

琅邪秦巨伯,年六十。

尝夜行饮酒,道经蓬山庙。

忽见其两孙迎之,扶持百余步,便捽伯颈着地骂:“老一奴一,汝某日捶我,我今当杀汝。”

伯思惟:某时信捶此孙。

伯乃佯死,乃置伯去。

伯归家,欲治两孙。

孙惊惧叩头,言为子孙,宁可有此,恐是鬼魅。

乞更试之,伯意悟。

数日,乃诈醉,行此庙间。

复见两孙来扶持伯。

伯乃急持。

动作不得。

达家,乃是两人也。

伯著火灸之,腹背俱焦坼,出著庭中,夜皆亡去,伯恨不得之。

后月,又佯酒醉夜行,怀刀以去,家不知也。

极夜不还,其孙又恐为此鬼所困,仍俱往迎之,伯乃刺杀之。

(出《搜神记》)

琅邪县的秦巨伯,六十岁。

有一次夜里出去喝酒,经过蓬山庙时,看见他的两个孙子迎上前来,扶他走了一百多步,忽然把他的脖子揪住往地上按,还骂道:“老东西,你那天打我,我今天就该杀了你!”秦巨伯一想,前几天真是揍过孙子,就装死躺下。

两个孙子就扔下他走了。

回到家后,就要收拾两个孙子。

孙子又奇怪又害怕,不住磕头说,“我们作孙子的怎么敢作出这种事呢?是不是鬼怪作崇呀。

您再试试看。”

秦巨伯心里就明白了。

几天后,他又装醉来到庙前,果然又见两个孙子迎上来搀扶。

秦巨伯狠狠抓住他们,一个也动弹不了,拖到家里一看,还是那两个人,就用火来烧烤,直烧得他们肚子后背全都一胡一 焦了,才扔到院子里,结果还是都逃掉了,秦巨伯后悔万分。

一个月后,他又假装喝醉了,怀揣着刀夜晚出去。

家里人不知道他那里去了,夜深还不回。

他的两个孙子也担心再遇上鬼怪,就一块出去迎他,结果被他全给杀死。

宗 岱

宗岱为青州刺史,禁一婬一祀,著《无鬼论》。

甚一精一,无能屈者。

邻州咸化之。

后有一书生。

葛巾,修刺诣岱。

与之谈甚久,岱理未屈。

辞或未畅,书生辄为申之。

次及无鬼论,便苦难岱,岱理欲屈。

书生乃振衣而起曰:“君绝我辈血食二十余年。

君有青牛髯一奴一,未得相困耳。

今一奴一已叛,牛已死,令日得相制矣。”

言绝,遂失书生,明日而岱亡。

宗(岱当青州刺史时,严)禁百姓一胡一 乱敬神,还写了《无鬼论》,道理讲得很一精一辟,没人能驳倒他,连邻州的人们也被他说服。

后来有个书生递了名贴来见宗岱,两个人谈了很久,宗岱始终坚持自己的论点。

有时候宗岱用辞不当,书生就替他引申提醒。

后来谈到无鬼论,书生就一再地驳斥,宗岱有点说不过了,书生就整整衣服站起来说,“你断了我们的祭祀供奉二十多年,你有青牛和长须仆人,保护你不受困扰。

你到现在一奴一仆叛逃,青牛已死;今天我们也要制一制你了。”

说完书生就不见了。

第二天,宗岱也死了。

郑 奇

后汉时,汝南汝一陽一西门亭有鬼魅,宾客宿止多死亡。

或亡发失一精一。

郡侍奉掾宜禄郑奇休,去亭六七里,有美妇人乞寄载,奇初难之。

然后上车。

入亭,趋至楼下,吏卒白楼不可上。

奇曰:“恶也。”

亦昏冥,遂上楼。

与妇人接宿,未明发去。

亭卒上楼扫除,见死妇,大惊,走白亭长。

击鼓会诸庐吏,共集诊之,乃享西北八里吴氏妇,新亡,夜临殡火灭,及火至失之。

其家即持去。

奇发,行数里,腹痛。

到南顿利一陽一亭,加剧物故。

楼遂无敢复上。

(出《风俗通》)

后汉时,汝南汝一陽一的西门亭馆舍闹鬼。

宾客住这馆舍的很多人死去,或者头发突然被鬼剃光,或者精神失常。

有个当郡侍奉掾的宜禄人郑奇到西门亭去,离亭六七里遇见一个美丽的女子要求搭他的车,郑奇起初不允,后来就让她上了车。

到了西门亭,和女人一块到了楼下并要送女人上楼。

吏卒说楼上常闹鬼,劝郑奇别上楼。

郑奇说,“我不怕。”

当时天已经黑了,就和那女人一齐上楼,并和她同宿了。

天没亮郑奇就走了。

亭卒上楼打扫,看见那女人已死去,大吃一惊,赶快去报告亭长,并敲鼓召集周围村庄的管事的一齐来看那个死女人,才认出女人是亭西北八里的吴家女子,刚刚死去还没埋。

夜晚,女人一尸一体前的长明灯突然灭了,等再点上灯才发现女一尸一不见了。

于是女子他家把她的一尸一体领回去。

郑奇上路后,走了几里地突然肚子痛。

走到南顿的利一陽一亭,肚子痛得更厉害了,很快就死去。

后来那楼就再也没人敢上去了。

钟 繇

钟繇忽不复朝会,意性有异于常。

寮友问其故,云:“常有妇人来,美丽非凡间者。”

曰:“必是鬼物,可杀之。”

后来止户外,曰:“何以有相杀意?”

元常曰:“无此。”

殷勤呼入。

意亦有不忍,乃微伤之,便出去,以新绵拭血,竟路。

明日,使人寻迹,至一大塚,棺中一妇人。

形体如生,白练衫,丹繍裲裆。

伤一髀,以裲裆中绵拭血。

自此便绝。

(出《幽明录》)

钟繇有一阵忽然不去上朝了。

性情也和过去不一样。

同僚朋友问他怎么回事,钟繇说他常和一个美丽非凡的女人幽会。

朋友说那一定是个鬼怪,应该杀了她。

后来那女人来会钟繇时站在门外质问道,“为什么起了杀我的意思?”

钟繇像平时那样说,“那有这事?”

还是非常亲切地把那女人叫进屋来。

钟繇举刀要杀实在不忍心,就用刀砍伤了她。

女人逃出屋,用新棉花边跑边擦身上的血,血滴到路上。

第二天,叫人顺着血迹找到一个大坟墓,棺才里躺着个女人,象活人似的,穿着白绸衫红繍坎肩。

一看,是伤在大腿上,用坎肩里的棉花擦的血。

从此那女人再也没有来。

夏侯玄

夏侯玄被司马景王所诛,宗人为设祭。

忽玄来灵座,脱头于边,悉敛果鱼酒肉之属,以内颈中毕,还自安其头。

既而言曰:“吾得请于帝矣。

子元无嗣也。”

寻有永嘉之役,军还,世宗殂而无子。

(出《异苑》)

夏侯玄被司马景王杀了以后,族人为他设酒肉祭奠。

看见他来到灵牌的座上,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在一边,把供桌上的鱼果酒肉往脖腔里塞,塞完自己又把头安上说,“我已经上请于天帝了。

世宗将没有后人。”

不久就发生了永嘉之战。

军队回来后世宗死了,没有儿子。

稽 康

稽康灯下弹琴,忽有一人,长丈余,著黑单衣,革带。

康熟视之,乃吹火灭之曰:“耻与魑魅争光。”

尝行,去路(明抄本路作洛。

)数十里,有亭名月华。

投此亭,由来杀人,中散心神萧散,了无惧意。

至一更操琴,先作诸弄。

雅声逸奏,空中称善。

中散抚琴而呼之:“君是何人?”

答云:“身是故(明抄本故作古。

)人,幽没于此。

闻君弹琴,音曲清和,昔所好。

故来听耳。

身不幸非理就终,形体残毁,不宜接见君子。

然爱君之琴,要当相见,君勿怪恶之。

君可更作数曲。”

中散复为抚琴,击节。

曰:“夜已久。

何不来也?形骸之间。

复何足计?”

乃手挈其头曰:“闻君奏琴。

不觉心开神悟。

恍若暂生。

遂与共论音声之趣,辞甚清辩。

谓中散曰:“君试以琴见与。”

乃弹《广陵散》。

便从受之。

果悉得。

中散先所受引,殊不及。

与中散誓,不得教人。

天明,语中散。

“相与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

不胜(胜原作能。

据明钞本改。

)怅然。

(出《灵鬼志》)

稽康(晋朝“竹林七贤”之一,作过“中散大夫”,故原文中称他为“中散”)有一次在灯下弹琴。

忽然有个妖怪进屋,高一丈多,穿黑衣服,腰扎皮带。

稽康盯着妖怪看了一会儿,一口吹灭了灯说,“和你这样的妖怪同在灯光下,我真感到羞耻!”还有一次,他出门远行,走到离洛一陽一几十里的地方,住在月华亭里。

有人告诉他,这里过去常杀人。

稽康为人潇洒旷达,一点也不怕。

一更时他在亭中弹琴,弹了好几个曲子,琴声悠扬动听。

忽听到空中有人叫好。

稽康边弹边问:“你是谁呀?”

回答说,“我是一个古代幽灵,死在这里,听你的琴弹得清新悠扬,我以前爱好琴所以来欣赏。

我生前没得到妥善的安葬,形象损毁了,不便现形和你见面。

然而我十分喜欢你的琴艺。

如果我现形,你不要害怕讨厌。

你再弹几只曲子吧。”

稽康就又为鬼魂弹琴,鬼魂就合着琴声打拍子。

稽康说,“夜已深了,你怎么还不现形见我,你的形象再可怕我也不会在意的。”

鬼魂就现了形,用手捂着自己的头说,“听你弹琴,我感到心情舒畅,仿佛又复一活了。”

于是就和稽康谈论琴艺方面的理论,谈得很有道理,并向稽康要过琴来,自己弹了一首著名的古典《广陵散》。

稽康要求鬼魂把这首曲子教给他,鬼魂就教了。

稽康过去曾学过,但学得远远不如鬼魂弹得好。

鬼魂教完后,让稽康发誓决不再教给别人。

天亮时鬼魂告别说,“虽然我们只交往了一夜 ,但友情可以胜过千年啊!现在我们永远分别了。”

两个心里都十分悲伤。

倪彦思

吴时。

嘉兴倪彦思。

居县西埏里。

有鬼魅在其家。

与人语。

饮食如人,唯不见形。

彦思一奴一婢,有窃骂大家者,云“今当以语。”

彦思治之,无敢詈之者。

彦思有小妻,魅从求(求原作来。

据明抄本改。

)之。

彦思乃迎道士逐之。

酒肴即设,鬼乃取厕中草粪,布著其上。

道士便盛击鼓,召请著神。

魁乃取虎伏,于神座上吹作角声音。

有顷。

道士忽觉背上冷,惊起解衣,乃虎伏也。

于是道士罢去。

彦思夜于被中,窃于妪语,共患此魅。

魅即屋梁上,谓彦思曰:“汝与妇道吾,吾今当截汝屋梁。”

即隆隆有声。

彦思惧梁断,取火照视,魅即灭火,截梁声愈急。

彦思惧屋坏。

大小悉遣出,更取火,视梁如故。

魁大笑,问彦思:“复道吾不?”

郡中典农闻之曰:“此神正当是狸物耳!”此魅即往谓典农曰:“汝取官若千百斛谷,藏著某处,为吏污秽,而敢论吾。

今当白于官,将人取汝所盗谷。”

典农大怖而谢之,自后无敢道。

三年后去,不知所在。

(出《搜神记》)

吴时嘉兴有个倪彦思,住在县城西边墓道边上,有个鬼住在他家。

鬼能吃能喝能跟人说话,只是不现形。

倪彦思的仆人婢女有时背后骂主人,鬼就说,“我告诉你们主人。”

倪彦思就处罚仆人,仆人再不敢偷骂了。

鬼还总纠缠彦思的小老婆,彦思就请了道士来撵鬼。

道士摆好酒肉正要祭神,鬼却弄来厕所的粪洒在酒肉上。

道士就使劲敲鼓召请诸神,鬼就拿便器跳到神座上吹出军中画角的声音。

不大会儿道士觉得背上发凉,脱了衣服一看是那便器钻到衣服里,道士只好逃掉。

夜里彦思和老婆在被窝里商量除鬼的事,鬼就在屋梁上说,“你敢和你老婆讲究我,我就断你的房梁。”

接着就听见忽隆隆的截梁声。

彦思怕梁断就点上灯看,鬼把灯吹灭,梁声就更大了。

彦思怕屋子塌,就让家中老小都躲出去。

再点上灯看,房梁却好好的。

这时鬼大笑说,“还敢不敢讲究我了?”

郡里的典农官听说后对人说,“这个鬼一定是狐狸变的。”

鬼就跑去对典农官说,“你偷了官仓里几百斗谷子藏在某地了,当官的贪一污,还有脸议论我。

看我不把你的丑事告官,让官府搜出你藏的粮食!”典农官吓坏了,忙向鬼道歉赔罪,以后再也不敢讲鬼的事了。

过了三年后,这鬼就没了,也不知去了那里。

沈 季

吴兴沈季,吴天纪二年,为豫章太守。

白日,于厅上见一人,著黄巾练衣,自称汝南平兴许子将,求改葬,悠然不见。

季求其丧,不知所在,遂招魂葬之。

(《豫章记》)

吴兴人沈季在吴天纪二年当豫章的太守。

大白天在厅上看见一个人头戴黄巾身穿白绸衣,自称是“汝南平兴许子将”,要求给他迁坟,说完就不见了。

沈季找他的坟,找不到,只好祭奠招魂作了安葬礼。

糜 竺

糜竺用陶朱公计术,日益亿万之利,赀拟王侯。

有宝库千间。

竺性能振生死,家马厩屋侧,有古塚,中有伏一尸一。

竺夜闻其泣声,忽见一妇人,袒背而来,云:“昔汉末为赤眉所发,扣棺见剥,今袒肉在地,垂二百余年,就将军求更深埋,并乞弊衣自掩。”

竺即令为石椁瓦棺。

设祭既毕,以青布衫裙,置于塚上。

经一年。

行于路曲,忽见前妇人葬所,青气如龙蛇之形。

或有人问竺曰:“将非龙怪耶?”

竺乃疑此异,乃问其家僮,曰:“时见一青芦杖,自然出入于门,疑其神也,不敢言。”

竺为性多忌,信厌求之士,有言中忤,即加刑戮,故家童不言。

竺赀贷如丘山,不可算记,内以方诸为具。

及大珠如卵,散满于庭,故谓之宝庭,而外人不得窥。

数日,忽见有青衣童子数人来曰:“糜竺家当有火厄,万不遗一。

赖君能恻愍枯骨,天道不辜君德,故来禳却此火,当使君财物不尽。

自今以后,亦宜自卫。”

竺乃掘沟渠,周绕其库内。

旬日,火从库内起,烧其珠玉,十分得一。

皆是一陽一燧得旱烁,自能烧物也。

火盛时,见数十青衣童子来扑火,有青气如云,复火上即灭。

童子又云,多聚鹳鸟之类以禳灾,鹳能聚水巢上也。

家人乃收集鶄数千头,养于池渠之中,厌火也。

竺叹曰:“人生财运有限,不得盈溢。”

竺惧为身之患,时三国一交一 兵,军用万倍。

乃输其珍宝车服,以助先主。

黄金一亿斤,锦绮繍耗罽,积如丘山,骏马千匹。

及蜀破后。

无所有。

饮恨而终。

(出《王子年拾遗记》)

糜竺像陶朱公那样一精一于计算经商有道,获得了亿万的利润,光库房就上千间。

比得上王侯的豪富,他的声名震动了一陰一陽一两界。

他家马圈旁边有一座古墓,里面有一副一尸一骨。

有天夜里糜竺听见哭声就出去找,只见一个光着上身的女人向他走来说,“汉代末年赤眉造反,挖了我的墓,砸了棺材剥去我的衣服。

我光着身子躺在地下已二百年了,请将军把我深葬,并给我件衣服遮身子。”

麻竺就命人做了一石椁(棺外套棺)和瓦棺材,设祭礼把那女人安葬,并在她墓上放了一套青布衫裙。

一年后,糜竺走路时忽然见到那女人坟上缭绕着像龙蛇般的青气。

有人问他是不是龙怪,他自己也很奇怪,就问他的僮仆。

僮仆说,“常常看见一根青芦杖从墓门出出进进,也怀疑是神,没敢说。”

糜竺为人好忌多疑,好听信谗言拷打杀人,所以僮仆不敢多说话。

糜竺家里的财物堆积如山。

无法计数。

家里拿在月下承露取水的大盘装满了鸡蛋大小的珍珠,放了一院子,所以他家叫“宝庭”,不许外人看。

有天忽然有几个青衣童子来说,“糜竺家将发生火灾,一切都将烧尽。

由于你能可怜无主的枯骨,上天念你的功德,派我们来救火,使你的财物不至于全毁于大火。

从现在起,你自己也要想想办法。”

糜竺就让人把库房周围都挖了沟渠防火。

然而十天后火从库房内着起来。

这是因为太一陽一太毒,天长日久的旱晒东西本身就能自燃,珠玉珍宝烧得只剩下十分之一。

大火旺时,看见几十个青衣童子前来救火,有像云似的青气盖在火上火就灭了。

童子又让糜竺多养些鹳鸟之类,因为鹳鸟能把水存在窝里。

糜竺就让仆人收养了几千只鶄(池鹭)养在水池里以防火。

失火后,糜竺感叹地说,“看来人的财运是有限度的,不能聚财无度,不然财富就会招来祸害。”

后来三国一交一 战,需要大量财物。

糜竺就向刘备献了大量的珍宝车马衣物,黄金一亿斤,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绵繍毡毯,堆得像山,还献了一千匹骏马。

后来蜀国亡了,糜竺变得一无所有,含恨而死。

王 弼

王弼注《易》,辄笑郑玄为儒,云:“老一奴一无意。”

于时夜分,忽闻外阁有著屐声,须臾便进,自云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何以轻穿凿文句,而妄讥诋老子也。”

极有忿色,言竟便退。

弼恶之,后遇疠而卒。

王弼给《易经》作注解时,常嘲笑已死去的也曾注过《易经》的郑玄说,“那老东西一点也没懂得《易经》的真意。”

一天夜里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片刻进来一个人,自称是郑玄,并斥责说,“你这样年轻,做学问只不过是穿凿附会而已,怎么竟敢嘲笑挖苦老子呢?”

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王弼十分厌恶,后来得了瘰疠而死。

陈 仙

吴时,陈仙以商贾为事。

驱驴行,忽过一空宅,广厦朱门,都不见人。

仙牵驴入宿,至夜,闻有语声:“小人无畏,敢见行灾。”

便有一人,迳到仙前,叱之曰:“汝敢辄入官舍。”

时笼月暧一昧 ,见其面上黡深,目无瞳子,唇褰齿露,手执黄丝。

仙既奔走后村,具说事状。

父老云:“旧有恶鬼。”

明日,看所见屋宅处,并高坟深塚。

(出《幽明录》)

吴时陈仙在外面经商,赶着头驴经过一个空宅,这宅子高屋大院朱红门,但不见里面有人。

陈仙牵着驴进去住下了,半夜听见有人说:“这小子胆真不小,不怕摊上灾祸。”

只见一个人来到面前喝斥道:“你怎么敢私闯我的官舍?”

当时月色迷蒙,见那人脸上黑乎乎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子,豁嘴唇外露着牙齿,手里拿着黄绳子。

王仙吓得一气跑到后村,对村人说了这事。

村里人说那里原来就有恶鬼。

第二天陈仙再去看昨晚住的地方,只见一片高高的坟墓中有深深下落的地方而已。

一胡一 熙

吴左中郎广陵相一胡一 熙,字元光。

女名中,许嫁当出。

而歘有身。

女亦不自觉。

熙父信,严而有法,乃遣熙妻丁氏杀之,歘有鬼语腹中,音声啧啧曰:“何故杀我母,我某月某日当出。”

左右惊怪,以白信。

信自往听,乃舍之。

及产儿遗地,则不见形,止闻儿声。

在于左右。

及长大,音语亦如人,熙妻别为施帐。

时自言,当见形,使姥见。

熙妻视之,在丹帷裹,前后钉金钗,好手臂,善弹琴。

时问姥及母嗜欲,为得酒脯枣之属以还。

母坐作衣,儿来抱膝缘背数戏,中不耐之,意窃怒曰:“人家岂与鬼子相随。”

即于旁怒曰:“就母戏耳。

乃骂作鬼子。

今当从母指中,入于母腹,使母知之。”

中指即直而痛,渐渐上入臂髀,若有贯刺之者。

须臾欲死,熙妻乃设馔,祝请之,有顷而止。

(出《录异传》)

吴时当左中郎广陵相的一胡一 熙字元光,有个女儿叫一胡一 中,已经许给了人等待出嫁时,忽然有了身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胡一 熙的父亲一胡一 信治家很严,就命令一胡一 熙的妻子丁氏杀掉女儿。

突然听见女儿肚子里有鬼在吱吱地叫着说,“为什么要杀我妈?我某年某月某日就要出生了。”

左右又惊又怪,就告诉了一胡一 信,一胡一 信来一听,果然如此,就没有杀。

后来婴儿生下后,只能听到小孩的声音却不见形。

稍大以后,也能说人话。

一胡一 熙的妻子为这鬼孩另设了床 帐。

有一天鬼孩说,“我将现一次形让姥姥看看。”

一胡一 妻一看,鬼孩在一块红布里包着,衣服前后缀着金钗,手臂长得很好,善于弹琴。

鬼孩常问姥和娘爱吃什么,就弄来些果脯酒枣之类孝敬。

鬼孩的娘坐着缝衣,鬼孩就来抱母亲的腿,攀爬母亲的后背玩耍了几次,一胡一 中不耐烦了,就说:“人真是不能和鬼的儿子在一起。”

鬼孩就在旁边生气的说,“我不过和娘玩玩,就骂我是鬼儿子。

我现在要从你手指里进到你肚里去,让你知道知道。”

一胡一 中立刻就觉得手指强直而且很痛,像有个东西从指甲里钻进去,慢慢从手臂钻进大腿里,像刺一样痛得要死。

鬼孩的姥姥赶快摆上祭品求告,过了一会儿,痛终于止住了。

鲁 肃

孙权病,巫启云:“有鬼著绢巾,似是故将相,呵叱初不顾,径进入宫。”

其夜,权见鲁肃来。

衣巾悉如其言。

(出《幽明录》)

孙权得了病。

一个巫师报告说,有个鬼戴着绢的头巾,像是已经故去的将相。

门卫喊他他也不理,一直走进宫来。

当夜,孙权果然看见已死的鲁肃来拜见,衣服头巾和巫师说的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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