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本篇是在揭露和批判“人君为政《论衡》谴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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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 - 谴告篇

论衡

谴告篇

【题解】

本篇是在揭露和批判“人君为政失道,天用灾异谴告(谴责告诫)之”,故篇名为“谴告”。

汉儒宣扬自然灾害是天意,是上天用来告诫和惩罚君主“为政失道”的手段,“人君失政,天为异;不改,灾其人民;不改乃灾其身。”

对此,王充首先明确指出,天是无意识的物质实体,“天道自然也,无为”。

自然灾害的发生是种自然现象,“风气不和,岁生灾异”,就像人生疾病,是“血脉不调”一样。

而汉儒所宣扬的,实际上是“使自然无为转为人事”,是毫无道理的。

其次,王充则直言所谓“上天”不过是汉儒为了使君主所为符合其政治主张而编造出来的“天神”罢了,“上天之心,在圣人之胸,及其谴告,在圣人之口。”

再次,王充毫不客气地指出:“六经之文,圣人之言,动言天者,欲化无道,惧愚者。

欲言非独吾心,亦天意也。”

想借天来恐吓百姓,是其产生的政治及心理根源。

最后还指出,“变复之家,见诬言天,灾异时至,则生谴告之言矣”,是其产生的途径。

这样,汉儒的“谴告说”实质,便被层层削开,暴露无余了。

【原文】

42·1论灾异(1),谓古之人君为政失道,天用灾异遣告之也。

灾异非一,复以寒一温一 为之效。

人君用刑非时则寒(2),施赏违节则一温一 。

天神谴告人君,犹人君责怒臣下也。

故楚严王曰(3):“天不下灾异,天其忘子乎(4)1灾异为谴告,故严王惧而思之也。

【注释】

(1)灾:灾变,指水灾、旱灾之类自然灾害。

异:怪异,指日食、山崩之类异常的自然现象。

根据文意,疑“异”下脱一“者”字。

本书《寒一温一 篇》有:“说寒一温一 者”,句例正同,可证。

(2)非时:违背时令。

汉时人们认为,秋冬天寒地冷,万物雕敝;春夏天暖气和,万物生长,这是天意。

君主施政应该符合天意,秋冬宜用刑,春夏宜行赏。

(3)楚严王:即楚庄王(?~公元前591年),春秋时楚国君主。

姓芈,名旅(一作吕、侣)。

公元前613~前591年在位。

曾整顿内政,兴修水利,使国力强盛。

后在邲(今河南省荥陽县北)大败晋军,陆续使鲁、宋、郑、陈等国归附,成为霸主。

由于汉明帝叫刘庄,东汉人避讳,改“庄”为“严”。

(4)子:疑“予”形近而误。

递修本作“予”,可证。

引文参见《春秋繁露·必仁且智》。

【译文】

谈论灾异的人,认为古代的君主治国违背了先王之道,天就用灾异来谴责警告他。

灾异不止一种,又用天气的寒一温一 来作为君主“为政失道”的证明。

君主用刑不符合时令,天就用寒气来谴责警告他;施赏违背节气,天就用一温一 气来谴责警告他。

天谴告君主,就像君主发怒斥责臣下一样。

所以楚庄王说:“天不降灾异,是老天忘了我吧1灾异是上天的谴告,所以楚庄王对天不降灾异感到害怕,总想着它。

【原文】

42·2曰:此疑也。

夫国之有灾异也,犹家人之有变怪也。

有灾异,谓天谴人君(1);有变怪,天复谴告家人乎(2)?家人既明(3),人之身中亦将可以喻。

身中病,犹天有灾异也。

血脉不调,人生疾病;风气不和,岁生灾异。

灾异谓天谴告国政,疾病天复谴告人乎?酿酒于罂(4),烹肉于鼎,皆欲其气味调得也。

时或咸苦酸淡不应口者,犹人勺药失其和也(5)。

夫政治之有灾异也,犹烹酿之有恶味也。

苟谓灾异为天谴告,是其烹酿之误得见谴告也。

占大以小,明物事之喻,足以审天。

使严王知如孔子,则其言可信。

衰世霸者之才,犹夫变复之家也,言未必信,故疑之。

【注释】

(1)本篇谴告均连言,故疑“谴”下夺一“告”字。

(2)家人:东汉时常把老百姓称作家人。

(3)家人既明:是指老百姓遇到异常现象,不表示上天的谴告,这个道理已经很明白了。

(4)罂(yīng英):大肚小口的坛子。

(5)犹:通“由”。

勺药:指调和五味。

【译文】

我说:谴告这种说法值得怀疑。

因为国家有灾异,就像家中有异常现象一样。

国家有灾异,就认为是上天在谴告君主;那么家中有异常现象,又是上天在谴告老百姓吗?上天不会谴告老百姓,这个道理已经很明白了,人的身体也还可以用来作个比喻。

身体有病,就像天有灾异。

血脉不调和,人就生病;气候失调,一年中会发生灾异。

把灾异说成是上天谴告国家政治,那么生病是上天又在谴告人吗?在坛子里酿酒,在鼎里煮肉,都想把它们的味道调得可口。

有时或咸或苦、或酸或淡,不适合人的口味,是由于人调和五味不得当。

国家政治发生灾异,就像煮肉、酿酒出现坏味道一样。

如果说灾异是上天的谴告,这就是说,煮肉酿酒不当,也会被上天谴告了。

用小事推测大事,明白用具体事物来作比喻,就足以了解天了。

假使楚庄王的智慧像孔子,那么他的话可以相信。

但他仅具有在衰落的年代中称霸的才能,就像那解说变复的人一样,说的话未必可信,所以值得怀疑。

【原文】

42·3夫天道,自然也,无为(1)。

如谴告人,是有为,非自然也。

黄老之家(2),论说天道,得其实矣。

且天审能谴告人君,宜变异其气以觉悟之。

用刑非时,刑气寒(3),而天宜为一温一 。

施赏违节,赏气一温一 (4),而天宜为寒。

变其政而易其气,故君得以觉悟,知是非。

今乃随寒从一温一 ,为寒为一温一 ,以谴告之意(5),欲令变更之且(6)。

太一王 亶父以王季之可立(7),故易名为“历”。

历者,適也(8)。

太伯觉悟(9),之吴越采药,以避王季。

使太一王 不易季名,而复字之“季”,太伯岂觉悟以避之哉?今刑赏失法,天欲改易其政,宜为异气,若太一王 之易季名。

今乃重为同气以谴告之(10),人君何时能觉悟,以见刑赏之误哉?

【注释】

(1)夫天道,自然也,无为:本书《寒一温一 篇》有:“夫天道自然,自然无为。”

句例正同,故疑“也”是衍文,“无为”上夺“自然”二字。

无为:听其自然,无意识、无目的地进行活动。

(2)黄老之家:汉初盛行的一个学派,他们把传说中的黄帝与老子尊为始祖,称作道家。

哲学上他们认为天是自然无为的,主张效法自然,实行“无为而治”、“清净自然”。

(3)刑气寒:刑属陰,陰气寒,所以刑气也寒。

(4)赏气一温一 :赏属陽,陽气一温一 ,所以赏气也一温一 。

(5)以:疑“非”字之误。

递修本作“非”,可证。

(6)且:根据文意,疑“宜”字刑近而误。

下文有“非皇天之意,爱下谴告之宜”,句例正同,可证。

(7)太一王 亶(dǎn胆)父:参见12·1注(7)。

王季:名季历。

参见12·1注(7)。

(8)適(dí敌):通“嫡”。

古代王位只能传给长子,王季还有二个哥哥,不该传位,古公亶父给他改名为“历”,即“嫡”的意思,是暗示要把王位传给他。

(9)太伯:参见12·1注(7)。

(10)同气:指君主用刑不合时宜,上天就降寒气;行赏不合时宜,上天就降一温一 气。

【译文】

天道是自然的,自然是无为的。

如果天能谴告人,那它是有为的,而不是自然的。

黄老学派论说天道,是符合实际的。

再说,要是天真能够谴告君主,就应该改变天气使君主觉悟。

如果君主用刑不符合时令,刑气属寒,那么天应该用一温一 气来谴告他。

如果君主施赏违背节气,赏气属一温一 ,那么天应该用寒气来谴告他。

上天要改变君主的政治,就该改变他施政时的天气以示谴告,故意使君主能够觉悟,懂得是非。

现在天却随着刑气寒、赏气一温一 ,来继续散布寒气和一温一 气,这不符合谴告的意图,也不是想叫君主改变政治的适当办法。

周太一王 古公亶父认为王季可以立为君主,所以给他改名叫“历”。

历的意思就是“嫡”。

太伯明白父亲的用意,就去吴越采药,以避开王季。

假使周太一王 不改王季的名字,还用他的字“季”,太伯怎么会觉悟而避开王季呢?现在君主的刑赏违反了法度,天想要改变他的政治,就该用相反的气来谴告,像周太一王 改王季的名字那样。

如今天却又用同类的气来谴告,那么君主什么时候才能觉悟,看见自己刑赏的错误呢?

【原文】

42·4鼓瑟者误于张弦设柱(1),宫商易声,其师知之,易其弦而复移其柱。

夫天之见刑赏之误,犹瑟师之睹弦柱之非也。

不更变气以悟人君,反增其气以渥其恶(2),则天无心意,苟随人君为误非也,纣为长夜之饮,文王朝夕曰:“祀,兹酒(3)。”

齐奢于祀,晏子祭庙(4),豚不掩俎(5)。

何则?非疾之者,宜有以改易之也。

子弟傲慢,父兄教以谨敬;吏民横悖(6),长吏示以和顺。

是故康叔、伯禽失子弟之道,见于周公,拜起骄悖,三见三笞。

往见商子(7),商子令观桥梓之树(8)。

二子见桥梓,心感觉悟,以知父子之礼(9)。

周公可随为骄,商子可顺为慢,必须加之捶杖(10),教观于物者,冀二人之见异,以奇自觉悟也。

夫人君之失政,犹二子失道也。

天不告以政道(11),令其觉悟,若二子观见桥梓,而顾随刑赏之误,为寒一温一 之报(12),此则天与人君俱为非也。

无相觉悟之感(13),有相随从之气,非皇天之意,爱下谴告之宜也(14)。

【注释】

(1)瑟(sè色):古代一种拨弦乐器。

形似琴,无徽位,通常有二十五弦,弦的粗细不同,每弦有一柱,按五声音阶定弦,由低到高。

常与琴或笙合奏。

(2)渥:厚,增厚。

这里是助长的意思。

(3)引文参见《尚书·酒诰》。

(4)晏子:参见6·5注(5)。

(5)豚(tún屯):小猪。

俎(ǔ祖):古代礼器。

祭祀时用来盛牛羊等祭品。

以上事参见《礼记·杂记下》。

(6)悖(bèi倍):荒谬。

(7)商子:商容。

相传商末周初的一位贤人。

商纣时曾为大夫,因直谏被贬。

(8)桥:通“乔”,是一种高大的树木。

梓(ǐ子):是一种落叶乔木。

令观桥梓之树:《说苑·建本》记载:康叔和伯禽多次去见周公,由于态度骄傲多次被打,便向商子请教。

商子让他俩去看南山陽坡上高大的乔树,又看陰坡上枝叶下垂的梓子。

然后告诉他俩,乔树像父道,梓树像子道,以开导其应遵循父子之道。

(9)周公与康叔是兄弟,周公与伯禽是父子,二人“心感觉悟”,“知父子之礼”指伯禽,而于康叔无所指,故疑“子”下夺“兄弟”二字。

(10)捶:通“棰”,鞭子。

(11)政:通“正”,正确。

这里是恰当的意思。

(12)报:报应。

这里是反应的意思。

(13)感:感动。

这里是作用的意思。

(14)下:这里指君主。

【译文】

弹瑟的人上错了弦,安错了柱,宫、商两个音阶走了调,他的老师知道了,会给他调整弦并移动瑟柱。

上天看见了君主刑赏的错误,就像老师看见瑟的弦柱有不对的地方一样。

上天却不改变天气的寒一温一 来使君主觉悟,反而增加原来天气的程度来助长他的错误,这就是说天没有心意,是一胡一 乱跟着君主为非作歹的。

商纣王是通宵达旦地饮酒,周文王却朝夕告诫:“只有祭祀才能用酒。”

齐国人祭祀时很奢侈,而晏子祭祖庙,上供的猪仔,连俎也遮不祝为什么呢?因为对自己反对和痛恨的事,应该有办法来改变它。

要是儿子和弟弟傲慢无礼,那么父亲和哥哥就要用谨慎恭敬来教育他们;官吏与百姓横蛮不讲理,地方长官就要用和睦恭顺来教导他们。

所以康叔与伯禽不遵循作弟弟与儿子的礼节,拜见周公,下拜和起立都很傲慢,多次拜见多次被打。

去见商子,商子叫他们去看乔树和梓树。

二人看了乔树和梓树,心中感到有所觉悟,因此懂得了父子、兄弟的礼节。

本来周公可以照他们的态度以骄横相待,商子也可以照他们的态度以傲慢相待,然而一定要用鞭子和棍棒打他们,用观看乔树、梓树来教育他们,是希望他二人看见与自己行为不同的事物,通过这些不同而使他们自己觉悟。

君主政治上的失误,就像他二人违背礼节一样。

天不用恰当的办法告诉君主,让君主觉悟,像让康叔、伯禽二人观看乔树、梓树那样,反而是随着君主刑赏的错误,做出随寒从一温一 的反应,这就是天与君主一起做错事了。

天没有起到帮助君主觉悟的作用,而是帮着随寒气从一温一 气,这不是上天的意愿,也不是上天爱护君主降下谴告的适当办法。

【原文】

42·5凡物能相割截者,必异性者也;能相奉成者,必同气者也。

是故离下兑上曰“革”(1)。

革,更也。

火金殊气,故能相革。

如俱火而皆金,安能相成(2)?屈原疾楚之臭洿(3),故称香洁之辞(4);渔父议以不随俗(5),故陈沐浴之言(6)。

凡相溷者(7),或教之熏隧(8),或令之负豕(9)。

二言之于除臭洿也,孰是孰非?非有不易(10),少有以益。

夫用寒一温一 非刑赏也,能易之乎?

【注释】

(1)离:八卦之一,符号为■,象征火。

兑:八卦之一,符号为■,象征沼泽。

革:六十四卦之一,符号为■,是离卦在下兑卦在上,是泽中有火,二者性质相反,必然相争,产生变革,或火胜水,或水胜火,所以叫革。

(2)成:本句承上“火金殊气,故能相革”,故疑“成”系“革”之误。

(3)洿:同“污”。

臭洿:又臭又脏。

这里指楚国政治腐败。

(4)香洁之辞:屈原在其著作中,常用芳草、美人来比喻美好的东西,后人称为“香洁之辞”。

(5)议以不随俗:《楚辞·渔父》记载,屈原被放逐,碰到个渔翁,劝他不要固执己见,应该随波逐流。

(6)陈沐浴之言:指屈原回答渔翁的话,大意是,人洗澡之后,要掸掉衣帽上的尘土,使干净的身体不受污染,表示宁愿投一江一 喂鱼,也不同流合污。

(7)相:根据文意,疑“抒”之误。

《淮南子·说山训》:“以洁白为污辱,譬犹沐浴而抒溷,薰燧而负彘。”

义与此同,可证。

溷(hùn混):猪圈。

这里指猪圈里脏的东西。

溷者:指身上沾满猪圈里脏东西的人。

(8)隧:通“燧”,熏隧:焚香薰身。

(9)负豕:背猪。

这里的意思是用猪的臭味来掩盖自己身上的臭味。

(10)有:通“又”。

【译文】

凡东西能相克的,必然性质不同;能相辅相成的,必然元气相同。

所以离下兑上叫“革”。

革,是变更的意思。

火与金不同气,所以能够相克。

如果都是火,都是金,怎么能相克呢?屈原痛恨楚国政治腐败,所以喜欢作后人称道的“香洁之辞”;屈原与渔父讨论不要跟随世俗,于是陈述了关于沐浴的那番话。

大凡要去掉身上沾满猪圈里脏东西的人,有人会教他焚香薰身,有人会叫他背猪掩盖臭味。

这二种说法对除掉身上的脏臭,谁对谁不对呢?进行指责又不能改变,是很少有益处的。

其实,用随寒从一温一 的办法来指责君主刑赏的错误,能使他改变吗?

【原文】

42·6西门豹急(1),佩韦自宽;董安于缓(2),带弦以自促(3)。

二贤知佩带变己之物,而以攻身之短。

夫至明矣(4),人君失政,不以他气谴告变易,反随其误,就起其气,此则皇天用意不若二贤审也。

楚庄王好猎,樊姬为之不食鸟兽之肉(5);秦缪公好一婬一乐,华陽后为之不听郑、卫之音(6)。

二姬非两主,拂其欲而不顺其行。

皇天非赏罚而顺其操,而渥其气,此盖皇天之德不若妇人贤也。

【注释】

(1)西门豹:参见8·9注(12)。

(2)董安于:参见8·9注(14)。

(3)事参见《韩非子·观行》。

(4)夫:十五卷本作“天”,可从。

(5)樊姬:楚庄王的夫人。

事参见刘向《列女传·王妃》。

(6)华陽后:秦缪公的夫人。

郑、卫之音:指郑、卫两国的民间音乐。

【译文】

西门豹性情急躁,就佩带皮带提醒自己和缓些;董安于行动缓慢,就带着弓弦提醒自己紧张些。

二位贤人懂得佩带能改变自己性格的东西,来克服自身的缺点。

天是最英明的,君主政治有失误,不用相反的气来谴告使他改变,反而顺随君主的错误,迁就原来的陰陽之气,这就是说,上天的用意不如两位贤人精明了。

楚庄王好打猎,樊姬为此不吃鸟兽的肉;秦缪公喜欢无节制的地作乐,华陽后为此不听郑、卫两国的音乐。

二位姬妃不满意两位霸主,就违背他们的欲一望 ,不顺从他们的行为。

上天指责君主赏罚失时,却顺着君主的错误行为,助长原来的陰陽之气,这大概是说,上天的德行不如妇人贤良了。

【原文】

42·7故谏之为言,间也。

持善间恶,必谓之一乱(1)。

周缪王任刑,《甫刑》篇曰(2):“报虐用威。”

威、虐皆恶也。

用恶报恶,乱莫甚焉。

今刑失赏宽(3),恶也。

夫复为恶以应之(4),此则皇天之操与缪王同也。

故以善驳恶,以恶惧善,告人之理,劝厉为善之道也。

舜戒禹曰:“毋若丹朱敖(5)。”

周公敕成王曰:“毋若殷王纣(6)。”

毋者,禁之也。

丹朱、殷纣至恶,故曰“毋”以禁之。

夫言“毋若”,孰与言“必若”哉?故“毋”、“必”二辞,圣人审之,况肯谴非为非,顺人之过以增其恶哉?天人同道,大人与天合德(7)。

圣贤以善反恶,皇天以恶随非,岂道同之效,合德之验哉?

【注释】

(1)一:统一。

一乱:统一乱,平乱,制止乱。

(2)《甫刑》:即《尚书·吕刑》。

(3)刑失赏宽:下文作“刑赏失实”,可从。

(4)夫:疑“天”字形近而误。

章录杨校宋本作“天”,可从。

(5)引文参见《尚书·臬陶谟》。

(6)引文参见《尚书·无逸》。

(7)参见《周易·乾卦·文言》。

【译文】

所以“谏”这个词,就是阻拦的意思。

用善去阻拦恶,一定认为它能制止祸乱。

周缪王滥用刑罚,《尚书·吕刑》上说:“要用暴力来对付残暴。”

暴力、残暴都不好。

拿坏事来对付坏事,祸乱没有比这更厉害的了。

如今惩罚与将赏都不符合实际情况,这是坏事。

天又用不好的办法来顺应他,这就是说,上天的德行与周缪王相同了。

因此用好的去驳斥坏的,用坏人坏事作例,使人畏惧而变好,这是告诫人的道理,是勉励人为善的方法。

舜告诫禹说:“不要像丹朱那样狂妄。”

周公告诫成王说:“不要像殷纣王那样。”

毋,是禁止、不要的意思。

丹朱、殷纣王太坏,所以用“毋”来表示禁止学他们。

说“毋若”,跟说“必若”,谁恰当呢?所以“毋”、“必”这二个词,圣人分得很清楚。

怎么能用错误来谴告错误,顺着别人的过失来增加他的罪过呢?天和人都是同一道理,圣人和天都是同样的德行,但圣贤用好的来反对坏的,而上天却用有害的办法来将就错误,难道这是天人同道,圣人与天合德的证明吗?

【原文】

42·8孝武皇帝好仙,司马长卿献《大人赋》(1),上乃仙仙有凌云之气(2)。

孝成皇帝好广宫室,杨子云上《甘泉颂》(3),妙称神怪,若曰非人力所能为,鬼神力乃可成。

皇帝不觉,为之不止。

长卿之赋,如言仙无实效,子云之颂,言奢有害,孝武岂有仙仙之气者,孝成岂有不觉之惑哉?然即天之不为他气以谴告人君,反顺人心以非应之,犹二子为赋颂,令两帝惑而不悟也。

【注释】

(1)司马长卿(公元前179~前117年):司马相如,字长卿。

蜀郡成都(今属四川省)人。

西汉辞赋家。

汉武帝用为郎,曾奉使西南,后为孝文园令。

其赋大都描写帝王苑囿之盛,田猎之乐,极尽铺张之能事,于篇末则寄寓讽谏,富于文采,为汉武帝所赏识。

《大人赋》:《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写《大人赋》献给汉武帝,本想讽刺他好仙,不想赋中过多地描写了神仙,反而助长了他好仙的心理。

(2)仙仙:形容飘飘然飞舞的样子。

(3)《甘泉颂》:《汉书·杨雄传》记载,杨雄作《甘泉颂》献给汉成帝,其中描写甘泉宫构造十分奇妙,不是人力能办到,以讽刺成帝好扩建宫室。

不料成帝并未意识到他的用意,反而继续扩建宫室不止。

【译文】

汉武帝喜欢神仙,司马相如献上《大人赋》,武帝读了就有飘飘然腾云上天的神气。

汉成帝喜欢扩建宫室,杨子云献上《甘泉颂》:描写甘泉宫堪称美妙神奇,说它不是人力能够办到,要鬼神的力量才能建成。

皇帝没有察觉其用意,反而做个不停。

司马相如的赋,如果直说修仙不会有实际效果,杨子云的颂,要是直说奢侈有害,汉武帝怎么会有飘飘然要上天的神气,汉成帝怎么会执迷不悟呢?然而天用相反的气来谴告君主,反而顺从君主的心意用不对的办法来迎合他的错误,就像司马相如和杨子云二人写的赋、颂那样,使汉武帝和汉成帝两帝执迷不悟。

【原文】

42·9窦婴、灌夫疾时为邪(1),相与日引绳以纠纆之(2),心疾之甚,安肯从其欲?太伯教吴冠带,孰与随从其俗与之俱倮也?故吴之知礼义也,太伯改其俗也。

苏武入匈一奴一,终不左衽;赵他入南越(3),箕踞椎髻(4)。

汉朝称苏武而毁赵他。

之性(5),司越土气,畔冠带之制(6)。

陆贾说之,夏服雅礼(7),风告以义(8),赵他觉悟,运心向内(9)。

如陆贾复越服夷谈,从其乱俗,安能令之觉悟,自变从汉制哉?

【注释】

(1)窦婴:字王孙。

西汉外戚。

汉景帝时拜大将军,平七国之乱有功,封魏其侯。

汉武帝时为丞相,因得罪窦太后被免。

为救门客灌夫,得罪孝景后,被杀。

灌夫:字仲孺。

本姓张,因父张孟得一宠一 于灌婴,赐姓灌。

以作战骁悍闻名。

汉武帝时为太仆,迁燕相。

为人刚直使酒,好任侠。

因酒后骂丞相田蚡,被劾不敬,族诛。

(2)绳:绳墨,木工画直线的工具,这里引伸为衡量人的标准。

纠纆:这里是指责的意思。

日引绳以纠纆之:《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记载,窦婴失势,宾客离散,只有灌夫与他亲近如故。

后灌夫失势,宾客也离散,他俩经常在一起痛骂负恩弃一交一 的人。

(3)赵他(tuó驮):参见8·10注(10)。

(4)箕踞:坐时两足张开,形似畚箕。

椎髻(jì计):像椎形的发髻。

箕踞椎髻:当时南越人的风俗。

(5)句难通,疑“之”字前重文漏抄“赵他”二字。

(6)畔:通“叛”。

(7)夏服:指当时中原一带人的服装。

雅礼:指当时的正规礼节。

(8)风(fěng讽):通“讽”。

(9)内:这里指汉朝中央。

【译文】

窦婴和灌夫痛恨当时的风气不正,天天在一起用为人标准来指责那些负恩弃一交一 的人,他俩心里痛恨极了,以往的门客怎么又肯顺从他俩的愿望呢?周太伯教吴人穿衣戴帽,跟顺从吴俗和他们一起光着身子相比,哪个好呢?所以吴人懂得礼义,是周太伯改变了他们风俗的结果。

苏武到了匈一奴一,始终不肯向左边开衣襟;赵他到了南越,就岔开脚坐,梳个椎形发髻。

于是汉朝人就称赞苏武,指责赵他。

因为赵他的一习一 性,占染了南越的地方风俗,违背了汉朝的穿衣戴帽制度。

陆贾去劝说他的时候,穿的是中原服装,行的汉朝礼节,用道理去规劝他,赵他觉悟,就回心转意,归附汉朝。

如果陆贾也穿南越人的衣服,说南越人的话,顺从他们的落后风俗,怎么能使赵他觉悟,自动转变而服从汉朝的制度呢?

【原文】

42·10三教之相违(1),文质之相反(2),政失,不相反袭也(3)。

遣告人君误,不变其失,而袭其非。

欲行遣告之教,不从如何(4)?管、蔡篡畔(5),周公告教之,至于再三。

其所以告教之者,岂云当篡畔哉?人道善善恶恶,施善以赏,加恶以罪,天道宜然。

刑赏失实,恶也,为恶气以应之,恶恶之义,安所施哉?汉正首匿之罪,制亡从之法(6),恶其随非而与恶人为群一党一 也。

如束罪人以诣吏,离恶人与异居,首匿、亡从之法除矣。

狄牙之调味也(7),酸则沃之以水,淡则加之以咸,水火相变易,故膳无咸淡之失也。

今刑罚失实(8),不为异气以变其过,而又为寒于寒,为一温一 于一温一 ,此犹憎酸而沃之以咸,恶淡而灌之以水也。

由斯言之,谴告之言,疑乎,必信也?今熯薪燃釜(9),火猛则汤热,火微则汤冷。

夫政犹火,寒一温一 犹热冷也。

顾可言人君为政赏罚失中也(10),逆乱陰陽,使气不和,乃言天为人君为寒为一温一 ,以谴告之乎?

【注释】

(1)三教:指夏、商、周三代实行的教化。

儒家认为夏重“忠”,忠君;商重“敬”,敬鬼神;周重“文”,倡礼乐。

(2)文:文采。

这里指提倡礼乐制度。

质:质朴,朴实。

文采之相反:儒家认为周以前各朝对礼乐的重视是不同的,尧、舜重质、夏重文,殷重质、周重文。

(3)反:同“返”。

(4)不:句难通,疑“不”是“相”的坏字。

(5)管:管叔鲜,周武王的弟弟,封于管(河南省郑州市),故称管叔。

蔡:蔡叔度,周武王的弟弟,封于蔡(今河南省上蔡县)故称蔡叔。

管、蔡篡畔:《史记·周本纪》记载:周武王死后,成王年幼,由周公旦摄政,管叔、蔡叔串连殷旧贵族武庚叛乱。

周公东征,两年才平定叛乱。

(6)亡:通“无”。

从:通“纵”。

这里指放跑罪犯。

(7)狄牙:易牙,名巫。

春秋时齐桓公的一宠一 臣,以善烹调著名。

(8)罚:疑“赏”之误。

上文“刑赏失实,恶也”,可一证。

下文言“为寒于寒,为一温一 于一温一 ”,正承刑、赏为文,可二证。

(9)熯(hàn汉):烤,烧。

(10)也:根据文气,疑是衍文。

【译文】

夏、商、周三代教化互相不同,文与质互相一交一 替,这是因为前代政治上的错误,后代不能回头沿袭的缘故。

上天谴告君主的错误,不去纠正他的过失,却沿袭他的错误。

要推行谴告的教化,又顺从其陰陽,这怎么行呢?管叔、蔡叔叛乱之前,周公再三告诫教导他们。

他用来告诫教导的话,难道是说应当叛乱吗?做人的道理应该是表扬好的,憎恶坏的,对好事加以奖赏,对坏事加以惩罚,天道也应当如此。

刑赏不符合事实,是恶行,天又用恶气去顺应它,那么憎恶坏事的原则,又运用在那里了呢?汉朝治窝藏首犯之人的罪。

制订不准放跑犯人的法律,是因为痛恨人们跟着作恶并与坏人成群结一党一 。

如果人们能捆住犯人送一交一 官吏,离开坏人并不跟他们住在一起,那么“首匿”、“亡从”的法律就会废除。

狄牙调味,酸了就拿水加,淡了就用盐放。

就跟水火能相克变化一样,所以饭菜不会过咸过淡。

如今刑赏违背实际,不用相反的气来改变君主的错误,而是再在寒气中增加寒气,在一温一 气中增加一温一 气,这就像嫌酸而拿盐放,怕淡而用水加一样。

像这样说来,谴告的说法,应该怀疑呢,还是一定要相信呢?现在点柴烧釜,火大水就开,火小水就凉。

其实,国家的政治就像火,天气的寒一温一 就像釜中水的冷热。

只能说君主处理政事赏罚不当,扰乱了陰气与陽气,使得气不调和,怎么能说是天因为君主有错就用寒气和一温一 气来谴告他呢?

【原文】

42·11儒者之说又言:“人君失政,天为异;不改,灾其人民;不改,乃灾其身也。

先异后灾,先教后诛之义也(1)。”

曰:此复疑也。

以夏树物,物枯不生;以秋收谷(2),谷弃不藏。

夫为政教,犹树物、收谷也。

顾可言政治失时,气物为灾;乃言天为异以谴告之,不改,为灾以诛伐之乎?儒者之说,俗人言也。

盛夏陽气炽烈,陰气干之,激射■裂(3),中杀人物。

谓天罚陰过,外一闻若是(4),内实不然。

夫谓灾异为谴告诛伐,犹为雷杀人罚陰过也(5),非谓之言,不然之说也。

【注释】

(1)以上说法,参见《汉书·董仲舒传》。

(2)秋:根据文意,疑“冬”字之误。

(3)激射:闪电,指陰陽二气互相冲击发出来的光。

■(bíe别)裂:雷鸣,指陰陽二气互相冲击发出来的霹雳声。

(4)一:根据文意,疑是衍字。

本书《寒一温一 篇》有“外若相应,其实偶然。”

本书《自然篇》有“外若有为,内实自然。”

文例正同,并无“一”字,可证。

(5)为:谓。

这里是说的意思。

【译文】

儒者的话又说:“君主政治失误,天就显示异常;如果不改,就灾害他的百姓;再不改,就灾害他自身。

先显示异常然后降下灾害,是天先教育后惩罚的道理。”

我说:这又值得怀疑了。

在夏天栽种作物,作物会干枯不能生长;在冬天才收割谷物,谷物会掉在地上无法收藏。

从事国家政治与教化,就像栽种作物,收藏谷物一样。

只能说由于政治不合时宜,天气和万物出现了灾害;怎么能说天用变异来谴告君主,要是不改正,就用灾害来惩罚他呢?儒者的这个说法,是俗人的言论。

炎夏陽气盛烈,陰气触犯陽气,就闪电打雷,击杀人与物。

说是天在惩罚暗中犯罪的人,这话表面听来好像是对的,其实不正确。

说灾异是为了谴告和惩罚,就像说雷击杀了人是天在惩罚暗中犯罪的人一样,是没有道理的,不正确的说法。

【原文】

42·12或曰:“谷子云上书陈言变异,明天之谴告,不改,后将复有,愿贯械待时(1)。

后竟复然。

即不为谴告,何故复有?子云之言,故后有以示改也。”

【注释】

(1)贯:穿,戴。

械:枷锁,刑具。

【译文】

有人说:“谷子云向皇帝上书陈述变异,指明是上天的谴告,要是不改,以后还会再有灾异出现,并表示愿意戴上刑具等待灾异的到来。

后来果然还是出现了他说的灾异。

如果这灾异不是上天对君主的谴告,为什么还有灾异出现呢?有了谷子云的这个说法,所以后来出现了用来以示告诫君主改正过失的灾异”。

【原文】

42·13曰:夫变异自有占候(1),陰陽物气自有始终。

履霜以知坚冰必至,天之道也。

子云识微(2),知后复然,借变复之说,以效其言,故愿贯械以待时也。

犹齐晏子见钩星在房、心之间,则知地且动也(3)。

使子云见钩星,则将复曰天以钩星谴告政治,不改,将有地动之变矣。

然则子云之愿贯械待时,犹子韦之愿伏陛下以俟荧惑徙处(4),必然之验,故谴告之言信也。

予之谴告,何伤于义?损皇天之德,使自然无为转为人事(5),故难听之也。

【注释】

(1)占候:征兆。

(2)微:校这里指事物的苗头。

(3)事参见本书《变虚篇》。

(4)事参见本书《变虚篇》。

(5)人事:人间的事情。

这里指人类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

【译文】

我说:变异本来有征兆,世间万物本来就有始有终。

踩着霜就能知道坚厚的冰一定要出现,这是自然的规律。

谷子云能看出变异的苗头,知道它以后还会出现,就借变复和说法,来证明自己的话,故意表示愿意戴上刑具来等待变异的出现。

这就像齐国晏婴看见水星在房宿与心宿之间,就知道地要动一样。

假使谷子云看见水星,那他将又会说天要用水星来谴告政治,如果不改,会有地动的灾变。

那么谷子云就会表示愿意戴上刑具等待灾变降临,就像子韦表示愿意伏在皇宫的台阶下等待火星移动位置一样,必然会得到证明,因此谴告的说法就被人相信。

把变异说成是上天给予君主谴告,在道理上有什么损害呢?损害了上天的本性,把自然无为的事情转变成了人有意识的活动,所以难以听信。

【原文】

42·14称天之谴告,誉天之聪察也,反以聪察伤损于天德。

“何以知其聋也?以其听之聪也。

何以知其盲也?以其视之明也。

何以知其狂也?以其言之当也(1)。”

夫言当、视听聪明(2),而道家谓之狂而盲聋(3)。

今言天之谴告,是谓天狂而盲聋也!

【注释】

(1)引文见《吕氏春秋·任教》,是申不害批评韩昭侯的六句话。

意思是说君主不能专凭自己耳聪目明,能言善辩来进行统治,否则会小事聪明,大事糊涂,实得其反。

(2)视听聪明:根据文意,疑作“视明、听聪”,系抄写误倒。

(3)道家:上引申不害的话,此应指申不害。

【译文】

说天能谴告君主,是要赞美天听觉灵敏,目光锐利。

结果反而因为耳聪目明而损伤了天的本性。

“怎么会知道他聋了呢?因为他的听觉很灵敏。

怎么会知道他瞎了呢?因为他的视觉很灵敏。

怎么知道他疯了呢?因为他说话很得当。”

你看,说话得当,视觉清楚,听觉灵敏,道家却认为是疯子、瞎子、聋子。

现在说天会谴告君主,这等于说天是疯子、瞎子、聋子了!

【原文】

42·15《易》曰:“大人与天地合其德。”

故太伯曰:“天不言,殖其道于贤者之心(1)。”

夫大人之德,则天德也;贤者之言,则天言也。

大人刺而贤者谏,是则天谴告也,而反归告于灾异(2),故疑之也。

【注释】

(1)引文出处不详。

(2)本篇谴告连言,故疑“告”上夺一“遣”字。

【译文】

《周易》上说:“圣人与天地的德行是一致的。”

所以太伯说:“天不说话,却在贤者的心中种下了自己的道德。”

这样说,圣人的道德,就是天的道德;贤者的话,就是天的话。

圣人的指责,贤者的规劝,这就是天的谴告,然而反把灾异说成是谴告,所以这很可疑。

【原文】

42·16六经之文,圣人之语,动言天者,欲化无道、惧愚者。

之言非独吾心(1),亦天意也。

及其言天,犹以人心,非谓上天苍苍之体也。

变复之家,见诬言天,灾异时至,则生谴告之言矣。

【注释】

(1)之:递修本作“欲”,可从。

【译文】

六经文章,圣人的话,动辄就说天,是想教化无道的君主,恐吓愚昧的百姓。

他们想说这不仅仅是自己的意思,也是天的意志。

等到圣人说起天,还是根据人的心理进行描绘,而不是指上天蓝蓝的天体。

那些讲变复的人,看见关于天的一胡一 言乱语,而灾异又不时到来,于是就造出谴告的说法来。

【原文】

42·17验古以知,今天以人(1),“受终于文祖(2)”,不言受终终于天,尧之心知天之意也。

尧授之,天亦授之,百官臣子皆乡与舜。

舜之授禹,禹之传启(3),皆以人心效天意。

《诗》之“眷顾(4)”,《洪范》之“震怒(5)”,皆以人身效天之意(6)。

文、武之卒,成王幼少,周道未成,周公居摄,当时岂有上天之教哉?周公推心合天志也(7)。

上天之心,在圣人之胸,及其谴告,在圣人之口。

不信圣人之言,反然灾异之气,求索上天之意,何其远哉!世无圣人,安所得圣人之言?贤人庶几之才,亦圣人之次也。

【注释】

(1)知,今:根据上下文意,疑“今,知”之误倒。

(2)终:终极。

这里指尧的统治结束。

文祖:这里指尧的始祖,尧的始祖庙。

受终于文祖:指舜在尧的始祖庙里接受继承尧的统治。

引文参见《尚书·尧典》。

(3)启:禹的儿子,夏朝的第二代君主。

(4)眷顾:殷切地注视。

《诗经·大雅·皇矣》:“乃眷西顾”,意思是上天看中了西边的诸侯姬昌(周文王),要让他来统治天下。

(5)震怒:发怒。

《尚书·洪范》记载,鲧治水的方法不对,洪水更加泛滥,于是上帝发怒。

(6)身:根据文意,疑“心”之误。

上文“皆以人心效天意”,文例正同,可证。

(7)根据文意,疑“推”下夺一“人”字。

【译文】

拿现在的事来证明古代的事,用人的事来推知天意。

“舜在尧的始祖庙里接受尧的禅让”,而没有说在天接受禅让,因为尧的心能推知天的意思。

尧禅让给他,也就是天传位给他,所以百官群臣都拥护舜。

舜禅让给禹,禹传位给启,这都是用人心来说明天意。

《诗经·大雅·皇矣》里说的上天“眷顾”,《尚书·洪范》里说的上帝“震怒”,这也都是用人心来说明天的意思。

周文王、周武王死了,成王幼小,周朝统治还没有巩固,周公摄政,当时难道有上天的教导吗?而是周公推知人心符合天的意志。

上天的心意,在圣人的胸中,等到它需要谴告的时候,就由圣人的口表达出来。

不相信圣人的话,反而相信灾异之气,要求索上天的意志,那该是多么遥远啊!当今没有圣人,怎么能听到圣人的话呢?贤人的才能跟圣人差不多,也就是次于圣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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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是在揭露和批判“人君为政《论衡》谴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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