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三晋武帝太庚元年(庚子,公元280年)[1]春,正月《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在线阅读·晋纪三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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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三晋武帝太庚元年(庚子,公元280年)

[1]春,正月,吴大赦。

[1]春季,正月,吴国实行大赦。

[2]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戌,所向皆克。

二月,戊午,王浚、唐彬击破丹陽监盛纪。

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

浚作大筏数十,方百余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

又作大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

庚申,浚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

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

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

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习渡江也。”

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浚,大败而还。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

乙丑,王浚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

於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

预杖节称诏而绥抚之。

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

胡奋克江安。

[2]杜预向江陵进发,王浑从横江出兵,攻打吴的兵镇及边防营垒,攻无不克。

二月,戊午(初一),王浚、唐彬打败了丹陽监盛纪。

吴人把江边浅滩上的要害区域,用铁锁拦住,还打造了一丈多长的大铁锥,暗中放进江里,用以阻挡战船。

王浚造了几十个大木筏,每一个木筏,长、宽都有一百余步。

王浚让人扎了许多草人,草人披铠甲,拿兵器,放在大木筏上,让水一性一好的人与木筏走在前面,遇到铁锥,铁锥就扎到木筏上,被木筏带走了。

王浚又造了许多大火把,火把长十几丈,有几十围粗,用麻油浇在火把上,把火把放在船的前面,遇到铁锁就点燃火把,一会儿功夫,铁锁就被火把烧得融化而断开,于是战船就无所阻挡。

庚申(初三),王浚攻克了西陵,杀了吴都督留宪等人。

壬戌(初五),又攻下了荆门、夷道两座城,杀了夷道监陆晏。

杜预派遣牙门周旨等人率领八百名奇兵,在夜里泛舟渡过长江,袭击乐乡。

周旨树起许多旗帜,又在巴山点起火。

吴都督孙歆非常恐惧,写信给江陵督伍延说:“从北边过来的军队,是飞渡过江的。”

周旨等人把军队埋伏一在乐乡城外。

孙歆派兵出城去打王浚,结果大败而回。

周旨等人让伏兵尾随孙歆的军队进了城,孙歆没有觉察,周旨的兵一直到了孙歆的帐幕之下,活捉孙歆而回。

乙丑(初八),王浚打败了吴水军都督陆景,把他杀了。

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十七日),攻克了江陵,杀了伍延。

这时候,沅、湘以南地区以及地界相接的交、广等州郡,都闻声把印绶送来。

杜预手持符节按照皇帝的诏命安一抚了这些州郡。

到此时为止,总共俘获、斩杀吴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

胡奋又攻克了江安。

乙亥,诏:“王浚、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鹜,直造秣陵。

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陽。

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

预等各分兵以益浚、彬,太尉充移屯项。”

乙亥(十八日),晋武帝下诏书说:“王浚、唐彬已经平定了巴丘,再与胡奋、王戎一同平定夏口、武昌,顺长江长一驱一直一入,直到秣陵。

杜预则应当安定零陵、桂陽,安一抚衡陽。

大军过后,荆州以南的区域,传布檄文自然会平定。

杜预等人各自分兵以增援王浚、唐彬,太尉贾充转移到项驻扎。”

王戎遣参军襄陽罗尚、南陽刘乔将兵与王浚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皆降。

,翻之子也。

王戎派遣参军、襄陽人罗尚,南陽人刘乔领兵与王浚一起攻打武昌。

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投降了。

虞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

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

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杜预与众将领议事,有人说:“百年的寇贼,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消灭,现在正是春季,有雨水,军队难以长时间驻扎,最好等到冬季来临,再大举发兵。”

杜预说:“从前,乐毅凭藉济西一伏而一举吞并了强大的齐国。

目前,我军兵威已振,这就好比破竹,破开数节之后,就都迎刃而解了,不会再有吃力的地方了。”

于是,指点传授众将领计策谋略,部队一直到了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梯督丹陽太守沈莹、护军孙震、融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

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戎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

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

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

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

及今渡江,犹可决战。

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

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

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吴主听说王浑领兵南下,就派丞相张悌,督率丹陽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部众三万人渡过长江迎战。

走时牛渚时,沈莹说:“晋在蜀地整治水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我上流各部队,素来没有戎备,名将又都死了,只是些年少之人担当重任,恐怕抵挡不住。

晋的水军必然要到这些地方,我们应当集中大家的力量等他们到来,与晋打一仗,假如有幸能够取胜,那么长江以北的地区自然就太平了。

如果现在渡江与晋大军交战,不幸而打败了,那么大事就完了。”

张悌说:“吴将要亡国,这是无论聪明还是愚笨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不是今日才有的事。

我担心蜀地之兵到了这里,我军恐惧惊慌,就不可能再整肃起来了。

趁着现在渡江,尚且还能与晋决一死战。

如果败亡,就一同为国而死,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假如能够取胜,那么敌军奔逃,我军声势就将倍增,然后就乘胜向南进军,在半路上迎击敌人,那就不愁不能破敌。

要是依了你的计谋,恐怕兵士都四散奔逃;坐等到敌军到来,君臣就一起投降,没有一个人死于国难,这难道不是耻辱吗?”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陽都尉张乔于杨荷;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

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

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

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

悌不从,抚之而进。

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陽锐卒、刀五千,三冲晋兵,不动。

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兵于版桥。

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

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余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一大震。

三月,张悌等人渡过长江,在杨荷包一皮围了王浑的部将、城陽都尉张乔。

张乔手下只有七千人,他关闭了栅栏请求投降。

诸葛靓想把他们都杀了,张悌说:“强敌还在前面,不宜先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杀了投降的人不吉利。”

诸葛靓说:“这些人是因为救兵还没有到、力量弱小抵挡不住,所以才暂且假装投降以拖延时间,并不是真正的屈服了。

如果放了他们,和我们一起往前走。

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组成陈列相对。

沈莹领兵退却,部众开始乱起来,这时,晋将军薛胜、蒋班乘吴兵混乱之机打过来,吴兵接二连三地奔逃溃散,将帅们也制止不住,张乔又从背后杀过来,结果在版桥,晋大破吴兵。

诸葛靓带着几百人逃走,他派人去接张悌,张悌不肯离开,诸葛靓又亲自拉他走,说:存亡自有气数,并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支撑的,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求死呢?”

张悌流泪说:“诸葛靓,今天是我死的日子。

况且我还是幼儿的时候,就被你家丞相诸葛亮所赏识提拔。

我常常怕我死得没有意义,辜负了名贤对我的了解与照顾。

我今天以身殉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诸葛靓再三拉他走,还是拉不动他,于是就流着眼泪放开手,走了。

走了一百多步远,回过头去看张悌,他已经被晋兵杀了。

同时被斩首的,还有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

吴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初,诏书使王浚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

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浚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

浚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捕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浚大悦,表陈预书。

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一精一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

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

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使白王浑。

恽曰:“浑暗于事机,而欲慎已免咎,必不我从。”

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

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一时俱济耳。”

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

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

浑不听。

当初,晋武帝下诏书,命令王浚攻下建平,接受杜预的节制调度,到了建业,接受王浑的部署、调度。

杜预到江陵,对各位将领说:“如果王浚攻克了建平,就会顺长江长驱直进,他的威名已经显著,就不适合再让他受我的节制。

如果他不能取胜,那么我就没有缘份对他施行节制调度了。”

王浚到了西陵,杜预写信对他说:“您已经摧毁了敌人的西部屏障,应立即直取建业,讨伐历代的逃寇,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吴人,整顿部队,返回都城,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

王浚非常高兴,上表陈述杜预的信。

张悌战败身死时,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张悌发动的全吴的一精一兵就在这里灭亡了,这使吴朝野上下没有人不震动恐惧。

现在,王浚已经攻下了武昌,正乘胜东下,所向无敌,敌人土崩瓦解之势已经显露出来了。

我认为,应当立即领兵渡江,直指建业。

大军突然到来,必然使敌人胆战心惊,失去勇气,我们就能不战而擒敌了。”

周浚赞赏何恽的计谋,让他去报告王浑。

何恽说:“王浑不懂得把握事情的时机,但他想行一事谨慎,不使自己有过失,所以他肯定不会听从我的意见。”

周浚坚持让他去向王浑禀告,王浑果然说:“我接受皇帝的命令,只让我驻扎在长江以北,以便抗击吴军,并没有让我轻易进兵。

你们州的军队虽然勇武,又岂能独立地平定江东之地呢!现在如果违反诏命而出兵,打了胜仗固然值得称赞,如果没有取胜,那么犯下的罪过就已经很严重了。

而且皇帝命令王浚接受我的部署调度,你们所应该作的,只是准备好船和桨,一齐渡江。”

何恽说:“王浚攻克了万里之敌,他会以成就功勋的身份来接受您的部署调度,这样的事情我可没有听说过。

况且明公您为上将,抓住适当的机会就可以行动,怎么可以事事都等待命令呢?现在如果乘机渡江,完全有把握取胜,您还犹豫、顾虑什么而停留不进,这正是使鄙州上一上一下一下的人士抱恨不已的原因。”

王恽不听。

王浚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

浚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一大惧。

王浚从武昌顺着长江直接向建业进一逼一十。

吴主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领舟师一万人抵抗。

张象的部下望见王浚的旌旗就投降了。

这时候,江中满满的全都是身披铠甲的王浚的士兵,旌旗映照着天空,威猛的气势极其盛大,吴人异常恐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

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一举刃,陛下将如之何?”

吴主曰:“何故?”

对曰:“正坐岑昏耳。”

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昏;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吴主的一宠一臣岑昏,由于陰险狡诈、谄媚逢迎而爬上了九卿的地位。

他喜好大兴工程劳役,使众人深受困苦与祸患。

等晋兵就要到达的时候,宫中亲近的几百名随从官吏向吴主叩头请求说:“北方的敌军一天一天地一逼一十近了,而我们的士兵却不拿起武器抵抗,陛下您打算怎么办呢?”

吴主问:“是什么原因?”

众人回答说:“正是由于岑昏的缘故。”

吴主只说了一句:“要是这样,就拿这个奴才去向老百姓谢罪吧!”众人答应“是!”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抓岑昏,等到吴主后悔,不断地派人去追赶制止,岑昏已经被杀了。

陶浚将讨郭马,至武昌,闻晋兵大入,引兵东还。

至建业,吴主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

于是合众,授浚节钺。

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溃。

陶浚要去征讨郭马,到了武昌,听说晋兵已大举进一逼一十,就领兵返回东边。

到了建业,吴主派人领他来见面,向他询问水军的情况。

陶浚回答说:“蜀地的船都很小,现在给二万名士兵,乘大船作战,我有把握打败敌人。”

于是吴召集兵员,授予陶浚符节斧钺。

原定第二天了发,但当天夜里,陶浚召集的士兵全都跑光了。

时王浑、王浚及琅邪王皆临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

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浚、以请降。

又遗其群臣书,深自咎责,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

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

壬寅,王浚舟师过三山,王浑遣信要浚暂过论事,浚举帆直指建业,报曰:“风利,不得泊也。”

是日,浚戎卒八万,方舟百里,鼓噪入于石头,吴主面缚舆榇,诣军门降。

浚解缚焚榇,延请相见。

收其图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三千,兵二十三万。

这时,王浑、王浚以及琅邪王司马都已一逼一十近建业附近。

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都把印玺、符节送到王浑那里投降了。

吴主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谋,分别派遣使者向王浑、王浚、司马奉上书信请求投降。

吴主又给大臣们一封信,在信中深深地谴责了自己的罪过,还说:“当前,大晋平治四海,这正是杰出优秀的人材发挥、施展其气节一操一守的时期,不要因为改朝换代就因此丧失了志向。”

吴主的使者先把印玺送到琅邪王司马那里。

壬寅(十五日),王浚的舟师经过三山,王浑派信使邀请王浚暂时过来商议事情,王浚正扬帆直一逼一十建业,回复王浑说:“船行正顺风,不便停下来。”

这一天,王浚的八万士兵,乘着相连百里的战船,擂鼓呐喊进入石头城。

吴主孙松了绑,焚烧了棺材,请他相见。

晋接收了吴的地图、户籍,攻克了吴的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五十二万三千户,二十三万名士兵。

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

票骑将军孙秀不贺,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晋朝廷听到吴已平定的消息,大臣们都去庆贺,为晋武帝祝寿。

晋武帝手持酒杯流泪说:“这是太傅羊祜的功劳。”

票骑将军孙秀没有和大家一起庆贺,他面朝南方流泪说:“从前,先主孙策刚满二十岁,以一个校尉的身份创下了基业,如今后主把整个江南之地都抛弃了,宗庙陵墓从此将成为废墟,悠悠青天啊,这究竟是谁造成的啊!”

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

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还,以为后图。

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

帝曰:“此是吾意,华但与吾同耳。”

荀勖复奏,宜如充表。

帝不从。

杜预闻充奏乞罢兵,驰表固争,使至辕而吴已降。

充惭惧,诣阙请罪,帝抚而不问。

当初,还没有攻陷吴国的时候,大臣们都认为不可以轻易进军,只有张华非常坚定地坚持进军,认为一定能成功。

贾充当时上表说:“吴地不能全都平定,现在正是夏季,长江、淮水下游地区潮一湿,必然会发生疾病瘟疫,应当把各部队都召回来,以后再作打算。

即使腰斩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人谢罪。”

晋武帝说:“这正是我的意思,张华只不过是与我意见相同而已。”

荀勖又上奏,大致上与贾充的看法相同。

晋武帝没有听他们的话。

杜预听说贾充上奏请求停止进兵,急忙上表晋武帝,坚决地争论,派使者拿了给晋武帝的表文,飞驰而去。

使者走到辕时吴已经投降了。

贾充又惭愧又害怕,到宫里去请罪,晋武帝抚一慰了他而没有追究。

夏,四月,甲申,诏赐孙爵归命侯。

夏季,四月,甲申(二十八日),晋武帝下诏,赐予孙爵位归命侯。

乙酉,大赦,改元。

大五日。

遣使者分诣荆、扬抚一慰,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

乙酉(二十九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康。

晋朝聚餐饮酒五天。

派遣使者分别到荆州、扬州去抚一慰,吴原来的牧、守以下的官吏全都不更换;废除了吴的繁琐的规章制度,一切都遵循简便易行的原则,吴人非常高兴。

滕讨郭马未克,闻晋伐吴,帅众赴难,至巴丘,闻吴亡,缟素流涕,还,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

孙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璜流涕数日,亦送印绶降。

帝皆复其本职。

腾讨伐郭马没有成功,听说晋征讨吴,就率领部下奔来救难。

到巴丘,听到吴已亡国的消息,于是身穿白色的丧服流泪,然后就返回了。

他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自向晋送去印玺绶带请求投降。

孙派陶璜的儿子陶融,拿着他亲笔写的信指示陶璜降晋,陶璜哭了好几天,最后也送去了印玺绶带投降了。

晋武帝全都恢复了他们原来的官职。

王浚之东下也,吴城戌皆望风款附,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闻吴亡,乃降。

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王浚向东挺一进时,吴各城的守备都望风而降,只有建平太守吾彦环绕着城固守,没有攻下来。

后来他听到吴亡国的消息就投降了。

晋武帝任命吾彦为金城太守。

初,韩廷尊一宠一孙秀、孙楷,欲以招来吴人。

及吴亡,降秀为伏波将军,楷为度辽将军。

当初,朝廷对孙秀、孙楷尊重恩一宠一,是想利用他们招来吴人。

等到吴灭亡了,孙秀就被降职为伏波将军,孙楷降为度辽将军。

琅邪王遣使送孙及其宗族诣洛陽。

五月,丁亥朔,至,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诣东陽门。

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项,岁给钱谷、绵绢甚厚。

拜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

吴之旧望,随才擢叙。

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

琅邪王司马派使者送孙及他的宗族去洛陽。

五月,丁亥朔(初一),孙到了洛陽。

他和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在头上,反绑了双手,来到洛陽的东陽门。

晋武帝下诏,派谒者解一开他们的绳索,赐以衣服、车子、三十顷田地,每年都供一应他们非常充足的钱币、粮食和布匹。

晋授予孙瑾中郎的官职,孙皓其他的儿子,凡是原先为王的,都被任命为郎中。

吴从前的有名望的人士,都根据他们的才能提拔进用。

孙皓的将领、官吏渡过长江的,免除十年的赋税、劳役;老百姓免除二十年的赋税、劳役。

庚寅,帝临轩,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

引见归命侯及吴降人。

登殿稽颡。

帝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

曰:“臣子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贾充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一皮,此何等刑也?”

曰:“人臣有弑其君及一奸一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

充默然甚愧,而颜色无怍。

庚寅(初四),晋武帝来到堂前的长廊,会见文武官员中有爵位的以及四方来晋的使者,国子学生也都参加会见。

晋武帝派人把归命侯孙以及投降的吴人带来相见。

孙登上大殿向晋武帝叩头。

晋武帝对孙说:“联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你已经有很久了。”

孙说:“我在南方,也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陛下。”

贾充对孙说:“听说你在南方,凿人的眼睛,剥人的脸皮,这是哪一等级的刑法?”

孙说:“为人臣子的,杀了他的君王以及邪恶不忠的就处以这种刑法。”

贾充沉默无语,非常羞愧,而孙却面无愧色。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所以亡,对曰:“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

他日,又问吾彦,对曰:“吴主英俊,宰辅贤明。”

帝笑曰:“若是,何故亡?”

彦曰:“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禽耳。”

帝善之。

晋武帝从容地询问散骑常侍薛莹,孙为什么会亡国。

薛莹回答说:“孙亲近小人,任意地施行刑罚,大臣和各位将领,人人都不能自保,这就是孙灭亡的原因。”

又一天,晋武帝用同样的问题问吾彦,吾彦回答说:“吴君王才智出众,辅佐的大臣贤能聪明。”

晋武帝笑着说:“要是这样,为什么会亡国?”

吾彦说:“天赐的福禄永久断绝,天道却有归属,所以才被陛下所擒。”

晋武帝赞赏他的话。

王浚之入建业也,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浚不待已至,先受孙降,意甚愧忿,将攻浚。

何攀劝浚送与浑,由是事得解。

何恽以浑与浚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

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骧因之,陷其区宇。

论其前后,我实缓师,即失机会,不及于事,而今方竟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实愚情之所不取也。”

浚得笺,即谏止浑。

浑不纳,表浚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

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一党一强盛。

有司奏请槛车征浚,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浚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

浚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

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

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

臣以为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

众叛亲离,匹夫独从,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

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

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浑又腾周浚书云:“浚军得吴宝物。”

又云:“浚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伪宫。”

浚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

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

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按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

小人无状,得便驰走。

惧,乃图降首。

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

逃身窜首,恐不脱死。

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

周浚先入宫,浑又先登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

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

浚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欲有反状。

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

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故其宜耳。

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

浚至京师,有司奏浚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

诏不许。

又奏浚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

诏勿推。

王浚进入建业的第二天,王浑就渡过长江。

王浑因为王浚不等他到,就先接受孙投降,心中又羞愧又怨恨,就想攻打王浚。

何攀劝王浚把孙送给王浑,事情才得到缓解。

何恽因为王浑与王浚争功,就写信给周浚说:“《尚书》重视能退让,《易经》赞赏谦逊的光荣。

前些时候打败了张悌,使吴人丧失了胆量勇气,王浚乘这个机会,攻下了吴的疆土。

如果要论谁先谁后,我们确实是慢了,已经失去了机会,没有及时赶上,而目前又在争功,他既然咽不下这口怨气,就会使谐和的风气受到损坏,而使自矜争功的鄙陋之习兴起,这实在是我从心里所不敢同意的。”

周浚收到信,立即进谏劝止王浑,王浑不听,上表说王浚违反诏命,不服从调度,还捏造事实诬告王浚有罪。

王浑的儿子王济和晋武帝的女儿常山公主结了亲,在朝廷宗族帮派中很有势力。

于是,有关部门就上奏晋武帝,请求用囚车把王浚召回来,但是晋武帝没有同意,只是下诏书责备王浚不服从王浑的命令,违抗诏命,去求功利。

王浚上书为自己申辩说:“我先接到诏命,让我直接到秣陵,又命令我接受太尉贾充调度。

我于十五日到三山,看见王浑的军队在北岸,王浑写信邀请我去他那里,当时我的水军正顺风乘势直到贼城,没有理由再调转船头返回去见王浑。

我在中午时到秣陵,黄昏时分才接到受王浑调度的命令,命令我于第二天十六日,率领全部属下,回过头去包一皮围石头城。

还索取我率领的蜀地兵士以及随我东下的镇南各军的确切人数。

我认为孙已经来投降,没有理由徒劳地包一皮围石头城。

另外,士兵的确切人数,不可能在匆促之间就能很快得知,而且都不是眼前急迫的事情,不能顺从施行,并不是我胆敢忽略、弃置圣明的诏令。

孙众叛亲离,匹夫独坐,像麻雀、老鼠那样贪生,苟且乞求一条活命而已。

但是江北的各部队不了解虚实,不早些来捉拿孙皓,自己造成了失误。

我一到便得手,就更遭到怨恨与不满,还说什么守贼守了一百天,却让别人得到了。

我认为,侍奉君王的原则是:假如有利于国家,无论生与死都要追求。

如果顾虑别人猜忌怀疑因而逃避过错责任,这是作臣子的以不忠诚得到的私利,实在不是圣明的君主与国家的福气。”

王浑又递上周浚的书信,信上说:“王浚军队得到了吴的珍贵物品。”

还说:“王浚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了孙的宫殿。”

王浚又上表说:“我孤根独立,与强大的宗派结下了仇怨。

如果是冒犯了君王的罪过还可能得救,但要是得罪了权贵之臣,灾祸就难以预料了。

吴中郎将孔摅说:二月武昌失守,晋水军马上就要到了。

孙巡行石头城回来,他手下的人都挥舞着刀大呼,说:‘正要为了陛下去决一死战,’孙非常高兴,觉得必然能如此,就把他的金器宝物全都拿出来赐给这些人。

然而小人无礼,这些人得了值钱的东西就飞快地逃走了。

孙非常恐惧,于是打算投降伏罪。

孙派出的使者刚离开,他手下的人就开始抢夺财物,掠夺孙的妻妾,放火烧了宫殿。

孙抱头鼠窜,唯恐不能活命。

我到那里时,派参军主者才把火扑灭。

周浚先进入孙的宫殿,王浑又先登上孙的船,我进去和我所见到的,全都在他们之后。

孙的宫里,连可以坐的席子都没有,假如有遗留下来的珍贵之物,也是周浚与王浑先得到了。

周浚等人说我聚集蜀人,不准时把孙送去,是想谋反。

他们还吓唬吴人,说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抓走,希望吴人作乱,以发泄他们的私恨。

像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他们尚且用来加到我的头上,其他的诽谤与诬陷也就是必然的了。

今年平定了吴,的确是大庆,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却遭到了灾祸与忧患。”

王浚到了京都,有关部门上奏皇帝,说王浚违抗诏命,极不恭敬,请求把他交付廷尉依法判罪。

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

于是他们又上奏,说王浚在赦免了吴人之后还放火烧了吴人的一百三十五艘船,应立即下令把他交付延尉,关进监狱里追究审问。

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追究他。

浑、浚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浚为中功。

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王浑与王浚,为了功劳而争执不休,晋武帝命令守廷尉、广陵人刘颂来审定、处理这件事。

刘颂认为王浑立了上功,王浚是中功。

晋武帝认为刘颂断法不合理,就把他降职为京兆太守。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陽县侯;杜预为当陽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

帝以平吴功,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万千户。

庚辰(疑误),增加贾充封邑八千户。

任命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封为襄陽县侯。

杜预被封为当陽县侯。

王戎被封为安丰县侯。

琅邪王司马的两个儿子被封为亭侯。

增加京陵侯王浑食邑八千户,提升爵位为公。

尚书关内侯张华,被进爵封为广武县侯,增加食邑至万户。

荀勖因为专门掌管诏命的功劳,一个儿子被封为亭侯。

其余各位将领以及公卿大臣以下的官吏。

受到的赏赐各不相同。

晋武帝以平吴的功绩,到羊祜庙里用简书靠慰他,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浚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一党一与所挫抑,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

益州护军范通谓浚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

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则曰:‘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浚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身,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

时人咸以浚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浚之屈,帝乃迁浚镇军大将军。

王浑尝诣浚,浚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王浚自以为功劳大,却遭到了王浑父子及其一党一羽的打击和冤枉,所以每次进见晋武帝,总要陈述他讨伐攻战的辛劳以及被冤屈的情况,有时候忍不住愤恨与不满,竟不辞而别,晋武帝总是宽容、原谅他。

益州护军通对王浚说:“你的功劳确实值得赞美,但遗憾的是,你以别人的赞美自居,这就不完全值得赞赏了。

你应当凯旋之后就隐居在自己家里,嘴里不谈平吴的事情,如果有人问到平吴之事,你就说:‘这是圣明的君主的德行,是各位将帅的力量,我这个老头子又有什么功劳!’蔺相如就是用这个办法把廉颇降住了,王浑他能不惭愧吗?”

王浚说:“我开始那样作是吸取了邓艾的教训,害怕把灾祸惹上身,我不能不说,但是我最终也不能放开这件事,还是因为我心地狭窄。”

当时,人们都觉得王浚的功劳大,但是对他的报偿轻了,都对此愤恨不平。

博士秦秀等人一起上表,替王浚叫屈,晋武帝于是授予王浚镇军大将军官职。

王浑曾经到王浚那里去,王浚设置了森严的戒备、护卫,然后会见王浑。

杜预还襄陽,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戌守。

又引、水以浸田万余顷,开扬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

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

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杜预回到襄陽以后,觉得天下虽然安定了,但是如果忘记了战事就必然会导致危难,于是他勤于讲习武事,命令部下要严于防守。

他还引来水和水浇灌田地一万多顷,开凿扬口,与零、桂之水相通,以利水上运输,公与私都赖此而得到方便。

杜预身不跨战马,射箭不能透甲,但是他以善于用兵战胜对方,各位将领都比不上他。

杜预人在镇守,却多次向京都的权贵要人馈赠,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杜预回答说:“我只怕他们会加害于我,并不指望他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陽。

王浑升迁为征东大将军,又去镇守寿陽。

诸葛靓逃窜不出。

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

靓逃于厕,帝又一逼一十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诸葛靓逃走以后,就隐藏起来不露面。

晋武帝与诸葛靓有旧交,诸葛靓的姐姐是琅邪王司马的妻子。

晋武帝知道诸葛靓躲在他姐姐那里,因此就去那里见他。

诸葛靓逃进厕所躲着不见,晋武帝又强行见他,对他说:“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诸葛靓流泪说:“我没能作到往身上涂漆,把脸上的皮刮下来,又见到了圣上您的面容,我实在是又愧又恨。”

晋武帝下诏书任命诸葛靓为侍中,诸葛靓坚决推辞不接受。

后来诸葛靓回到了家乡,一生也没有面朝着晋朝廷的方向就座。

[3]六月,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陽王。

[3]六月,重新封丹水侯司马睦为交陽王。

[4]秋,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寻薨。

[4]秋季,八月,己未(初五),封武帝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不久他就去世了。

[5]九月,庚寅,贾充等以天下一统,屡请封禅;帝不许。

[5]九月,庚寅(初六),贾充等人认为天下已经统一了,多次请到泰山上举行祭天地的典礼,晋武帝不同意。

[6]冬,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

威为尚书,尝谏时政之宽。

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

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6]冬季,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人胡威去世。

胡威任尚书,曾经进谏,认为当时的政治措施宽松。

晋武帝说:“尚书郎以下的官吏,我没有对他们宽容。”

胡威说:“我所陈述的,难道是丞、郎、令史这一类官吏吗?我正是说像我同辈的官员,才可以严肃教化,彰明法度。”

[7]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7]这一年,以司隶所统领的郡设置司州。

一共有十九个州,一百七十三个郡国,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

[8]诏曰:“昔自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

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广东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余户,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余家。

二州唇齿,唯兵是镇。

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并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

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不听。

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乱,如涛所言。

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州镇愈重矣。

[8]晋武帝下诏书说:“从前自汉末开始,四海之内分崩离析,刺史对内亲自处理民事,对外统领兵马。

如今天下一统,应当收藏起兵器,把刺史的职权区分开,全都依照汉时的制度行一事。

把州郡的兵都去掉,大郡设置武官一百人,小郡设置五十人。”

交州牧陶璜上书说:“交州、广州,从东到西有几千里,不归顺的有六万多户,至于服从官府劳役的,只有五千多家。

两个州唇齿相依,只有靠军队才能镇守住。

另外,宁州各蛮夷,与上流地区接壤,他们据守在那里,水路陆路都通。

所以,不应该减损州兵,以显出官府的力量单薄虚弱。”

仆射山涛也说:“不应当去掉州郡的军事守备。”

晋武帝却不听。

到了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由于没有军队和武器,没有办法捉拿制止,于是天下大乱,正像山涛所说的那样。

然而从这以后,刺史又兼管兵民的政务,地方的军事力量更加强大了。

[9]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者,多处之塞内诸郡。

其后数因忿恨,杀害长吏,渐为民患。

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

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

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陽、上一党一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

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徒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

帝不听。

[9]汉、魏以来,羌、胡、鲜卑等投降的部落,大乡居住在关塞之内的各个郡里。

以后多次因为不满和怨恨,杀害了郡县的长官,逐渐成为百姓的祸患。

侍御史、西河人郭钦上疏说:“戎狄强一暴蛮横,自古以来就是祸患。

魏初期,百姓人数少,西北各郡,都被戎人居住,内地一直到京兆、魏郡、弘农,也往往有戎人居住。

现在虽然服从我们,但如果百后之后,发生了战乱的危机,胡人的骑兵从平陽、上一党一地区,用不了三天就能到孟津,那么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这些地区,就都成为狄人的占地了。

应当趁平吴的威势,谋臣猛将的谋略,逐渐迁徒内地各郡居住的胡人到边境地区去,加强夷狄经常出入地区的防卫,以彰明先王所制定的使戎狄远离都城的制度,这是千年万代的长远的策略。”

晋武帝不听。

二年(辛丑、281)

二年(辛丑,公元281年)

[1]春,三月,诏选孙宫人五千人入宫。

帝既平吴,颇事游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将万人。

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竟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

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交通请谒,势倾内外,时人谓之三杨,旧臣多被疏退。

山涛数有规讽,帝虽知而不能改。

[1]春季,三月,晋武帝下诏书,挑选孙的宫女五千人进宫。

晋武帝已经平定了吴,他开始把很多时间花费在游乐、宴饮上,对政事的处理懈怠了,宫中妃嫔的人数几乎接近一万人。

晋武帝经常乘坐着羊拉的车子,听凭羊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宴饮、入寝,宫女们都争先恐后地用竹叶插在门上,用盐水洒地,诱使羊把车子拉到自己门前。

皇后的父亲杨骏及杨骏的弟弟杨珧、杨济开始当权,他们互相勾结,互相利用,权势倾动朝廷内外,当时的人称他们为三杨,朝廷里的旧臣,许多都被疏远、贬退了。

山涛多次对晋武帝规劝、谏阻,晋武帝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改不了。

[2]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部。

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

冬十月,涉归始寇昌黎。

[2]当初,鲜卑人莫护跋开始从塞外入关,居住在辽西的棘城的北边,其称号是慕容部。

莫护跋生下了木延,木延生下涉归,迁移到辽东以北地区,世代归附中国,曾经多次随从官府的军队去征讨,立了功,被封为大单于。

冬季十月,涉归开始入侵昌黎。

[3]十一月,壬寅,高平武公陈骞薨。

[3]十一月,壬寅(二十五日),高平武公陈骞去世。

[4]是岁,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

吴民之未服者,屡为寇乱,浚皆讨平之;宾礼故老,搜求俊,威惠并行,吴人悦服。

[4]这一年,扬州刺史周浚把治所迁移到秣陵。

吴百姓中还没有归顺的,经常搔扰抢掠,都被周浚讨伐平定了。

周浚以宾客之礼对待元老旧臣,访求有才德的人,威势与恩惠并用,吴人心悦诚服。

三年(壬寅、282)

三年(壬寅,公元282年)

[1]春,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

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

对曰:“桓、灵。”

帝曰:“何至于此?”

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

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

[1]春季,正月,丁丑朔(初一),晋武帝亲自到南郊祭祀。

典礼结束后,晋武帝感叹地询问司隶校尉刘毅说:“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一个帝王相比?”

刘毅回答说:“可与桓帝、灵帝相比。”

晋武帝说:“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刘毅说:“桓帝、灵帝出卖官职的钱都进了官府的仓库,陛下出卖官职的钱都进了个人的家门,凭这一点来说,大概还不如桓帝、灵帝了。”

晋武帝大笑道:“桓帝、灵帝的时代,听不到这样的话,现在朕有正直的臣下,已经胜过桓帝、灵帝了。”

毅为司隶,纠绳豪贵,无所顾忌。

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毅劾奏之。

中护军、散骑常侍羊,与帝有旧恩,典禁兵,豫机密十余年,恃一宠一骄侈,数犯法。

毅劾奏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于毅,毅许之。

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收属吏,考问陰私,先奏所犯狼籍,然后言于毅。

帝不得已,免官。

未几,复使以白衣领职。

刘毅任司隶,举发惩处豪门权贵,无所顾忌。

皇太子吹打着乐器进入宫中的东掖门,违反了宫中的规定,刘毅就上奏皇帝检举他。

中护军、散骑常侍羊,过去曾有恩于晋武帝。

他掌管皇帝的亲兵,十几年来一直参与朝廷机密要事,倚仗着皇帝的恩一宠一,骄横奢侈,多次犯法。

刘毅上奏皇帝,检举羊的罪行,认为他所犯下的罪应当处以死刑,晋武帝派齐王司马攸私下去找刘毅,为羊求情,刘毅同意了。

这时,都官从事、广平人程卫,直接进入护军营,拘捕了羊的手下官吏,拷打审问他暗中所作的隐秘之事。

他先把羊所犯下的不检点的事上奏皇帝,然后告诉了刘毅。

晋武帝不得已,免了羊的官,但是没过多久,又让他以平民的身份兼任职务。

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后将军王恺,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骑常侍石崇,苞之子也。

三人皆富于财,竞以奢侈相高:恺以燠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

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高二尺许。

恺以示石崇,崇便以铁如意碎之;恺怒,以为疾己之宝。

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高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恺比者甚众,恺况然自失。

羊是景献皇后的叔伯堂弟;后将军王恺,是文明皇后的弟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是石苞的儿子。

这三个人都有丰富的财物,他们互相攀比,谁最奢侈谁就最受尊重。

王恺用糖膏刷锅,石崇就用密蜡当柴烧。

王恺用紫色的蚕丝作路两旁的屏幕,长达四十里,石崇就用锦作屏幕,长五十里。

石崇用花椒粉和泥涂房屋,王恺就用赤石腊涂墙。

晋武帝时常帮助王恺,曾经赐给珊瑚树,有二尺多高。

王恺把珊瑚树拿给石崇看,石崇就用铁如意把王恺的珊瑚树击碎了。

王恺动了怒,认为石崇是嫉妒他的珍贵之物。

石崇说:“你不值得生那么大的气;我现在就还给你。”

于是命令手下人把家中的珊瑚树全都拿了出来,其中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棵,和王恺的珊瑚树相同的有很多,王恺惘然失意,不知所措。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窃谓奢侈之费,甚于天灾。

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由于节也。

今者土广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

欲人崇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高尚,无有穷极矣!”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说:“先王治理天下,对吃肉、穿丝织的衣服,都有规定。

我私下认为,由于奢侈而造的一浪一费,比天灾还要严重。

古时候人多地少,然而有积蓄,这就是因为节俭的缘故。

现在土地辽阔,人丁稀少,但是却为物品不充足而忧虑,这是由于奢侈的缘故。

要想让人们都崇尚节俭,那就应当整治奢侈的习气,奢侈而不被整治,反而互相攀比,那就没有止境了!”

[2]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以伐吴之谋深疾之。

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

华对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

由是忤旨,勖因而谮之。

甲午,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

华至镇,抚循夷夏,誉望益振,帝复欲徵之。

冯侍帝,从容语及钟会,曰:“会之反,颇由太祖。”

帝变色曰:“卿是何言邪!”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进之。

汉高祖尊一宠一五王而夷灭,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

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

钟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居以重势,委以大兵,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凶逆耳。

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以威权,纳之以轨则,则乱心无由生矣。”

帝曰:“然。”

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坚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

帝曰:“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

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据方镇,总戎马者,皆在陛下圣虑矣。”

帝默然,由是止不征华。

[2]尚书张华由于他的文章、博学,才能与见识,在当时有名气,被人尊重。

人们议论说,张华应当作三公。

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由于伐吴的谋略,深深地嫉恨张华。

这时晋武帝问张华:“谁是我可以向他托付后事的人呢?”

张华回答说:“聪明有德行,又是您的至亲之人,没有人比齐王更合适了。”

这一句话就触犯晋武帝的心思,荀勖就乘机诽谤张华。

甲午(十八日),任命张华统领幽州诸军事。

张华到了镇守,安一抚汉族及夷的平民百姓,声望更高了。

这时,晋武帝又想把他召回来。

冯正在晋武帝身旁侍候,他不慌不忙地和晋武帝谈到了钟会。

冯说:“钟会之所以谋反,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太祖。”

晋武帝变了脸色,说:“你这是什么话!”冯脱帽谢罪说:“我听说善于驾奴车马的人必然懂得六根缰绳的掌握要缓急适度,所以孔子因为仲由胜过别人而贬退他,因为冉求退缩、软弱而推举他。

汉高祖尊重、一宠一爱一的五位王最终都被除掉;光武帝抑制、贬损各位将领,他们因而能善终。

这并不是因为圣贤、帝王有仁一爱一、残暴的区别,臣下有愚昧、聪明的不同,这是由于褒贬和与夺才使得他们这样。

钟会的才能、谋略有限,但是太祖对他的赞赏没有止境,让他担任重要的职权,把大军托付给他,使钟会自认为谋划周密,没有遗漏,有功劳却得不到赏赐,于是就构成了谋反。

假使太祖任用他的小才能,用大的礼法主谥狡他,用威势和权力抑制他,使他纳入法则制度,那么他作乱之心就没有产生的机会了。”

晋武帝说:“是这样。”

冯跪拜,说:“陛下既然同意了我的话,就应当想一想坚冰之所以形成,非一日之寒,不要让像钟会那样的人再导致颠覆。”

晋武帝说:“当今难道还有像钟会那样的人吗?”

冯于是屏退身边的人,然后说:“为陛下谋划的大臣,在天下有显著的大功,据守一方,统领兵马的人,都在陛下您圣明的思虑之中了。”

晋武帝沉默不语,从此就不征召张华了。

[3]三月,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斩获万计。

[3]三月,安北将军严询在昌黎打败了慕容涉归,斩首、俘获敌人以万计。

[4]鲁公贾充老病,上遣皇太子省视起居。

充自忧谥传,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夏,四月,庚午,充薨,世子黎民早卒,无嗣,妻郭槐欲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礼无异姓为后之文,今而行之,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

槐不听。

咸等上书,求改立嗣,事寝不报。

槐遂表陈之,云充遗意。

帝许之,仍诏“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者,皆不得以为比。”

及太常议谥,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乱大伦。

昔郑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

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乱原。

按谥法:‘昏乱纪度日荒’,请谥荒公。”

帝不从,更谥曰武。

[4]鲁公贾充上了年纪又有病,晋武帝派皇太子去问候探望他的日常生活。

贾充很忧虑他死后的谥号以及修史者对他的记载。

他的侄子贾模说:“是与非天长日久自然就显现出来,不是能掩盖得住的。”

夏季,四月,庚午(二十五日),贾充去世,他的长子贾黎民死得早,没有后嗣,贾充的妻子郭槐,想以贾充的外孙韩谧作嫡长孙。

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阻说:“礼法中没有让异姓作后代的条文,现在如果这样做了,这是让先公在后世受到讥笑而在地下心怀羞愧。”

郭槐不听。

韩咸等人又上书,请求更改立嗣,但是事情就搁置下来,没有答复。

郭槐又上表陈述,说这是贾充的遗愿,晋武帝同意了,还下诏说:“如果功劳不如太宰的,初次封号、没有后代的,都不可以和贾充相比。”

等到太常开始议论给贾充定谥号的事,博士秦秀说:“贾充违反礼法,沉迷于私情,因而败坏了伦常大道。

从前,国养育外孙、莒公的儿子为后代,《春秋》中写道‘莒人灭’。

断绝了父系祖先的祭祀,开了朝廷败坏变乱的根源。

按照《谥法》的规定:‘混淆毁坏纲纪法度叫作荒’,请求给贾充封谥为荒公。”

晋武帝没有听从秦秀的话,更改贾充谥号为武。

[5]闰月,丙子,广陆成侯李胤薨。

[5]闰月,丙子(初一),广陆成侯李胤去世。

[6]齐王攸德望日隆,荀勖、冯、杨珧皆恶之。

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始。

亲者莫如齐王,今独留京师,可乎?”

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陛下万岁后,太子不得立矣。

陛下试诏齐王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

帝以为然。

冬,十二月,甲申,诏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其揆一也。

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其以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主者详按旧制施行。”

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为司空。

[6]齐王司马攸的德行与名望一天比一天受人尊崇,荀勖、冯、杨珧都憎恨他。

冯对晋武帝说:“陛下命令诸侯回到自己的封国去,应当从亲属开始执行。

与您最亲的没有人能比得上齐王了,如今却只有他还留在京城,这可以吗?”

荀勖说:“朝廷内外的百官,都从心里归附齐王,陛下万年之后,太子就不可能即天子之位了。

陛下可以试着命令齐王回封国,必定是朝廷上下都认为不可以,那么我说的话就应验了。”

晋武帝同意了。

冬季,十二月,甲申(十三日),晋武帝下诏书说:“古时候九级官爵可以作方伯,或者是在朝廷里辅佐帝王处理朝政,或者外出统治一方,无论在内在外,都遵循着一个准则。

侍中、司空、齐王司马攸,辅佐天子,建立了功勋,为了国家而辛勤劳苦,任命他为大司马、统领青州诸军事,侍中之职依旧,仍然增加、提高典制礼仪,令主管人详细地按照旧制施行。”

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兼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任司徒,尚书令卫任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以为:“攸至亲盛德,侔于周公,宜赞皇朝,与闻政事。

今出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亏友于款笃之义,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

若以同姓一宠一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乱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历观古今,苟事之轻重所在,无不为害,唯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

若以智计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者,庸可保乎!愚以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与汝南王亮、杨珧共干朝事。

三人齐位,足相持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一亲仁覆之恩,计之尽善者也。”

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中护军羊、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帝并不从。

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入,稽颡涕泣,请帝留攸。

帝怒,谓侍中王戎曰:“兄弟至亲,今出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乃出济为国子祭酒,德为大鸿胪。

羊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手刃杀之;珧知之,辞疾不出,讽有司奏,左迁太仆,愤怨,发病卒。

李亦以年老逊位,卒于家。

在朝,姻亲故人,与之分衣共食,而未尝私以王官,人以此称之。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他说:“司马攸是皇帝至亲又很有德行,可以与周公相比,应当让他辅佐皇朝,参与、过问政事。

如今派遣司马攸离开朝廷去封国,给他一个都督的虚号,却没有领兵治理一方的实权,毁坏忠诚恳挚的兄弟友一爱一之情。

我感到恐惧的是,这并不是陛下追随、遵循先帝与文明太后,以对待司马攸的平素心意。

如果是害怕对同姓王的恩一宠一太深重,会发生吴、楚叛变作乱的陰谋,那么就不看一看汉代的吕后、霍光、王莽都是什么人吗?历观古今,假如事情的轻重所在没有不为害的,那么就只有任用正直而求忠诚善良的人。

如果凭着智巧计谋猜疑事物,即使是亲属也被怀疑,那么对于关系疏远的人,难道就能保证吗?我认为太子太保是个空缺,应当留下司马攸来担任,与汝南王司马亮、杨珧一起办理朝廷的事务。

三个人地位相等,足可以互相保持中正,既没有偏倚、互相排挤的形势,又不失去与亲近者相亲、以仁受庇荫的恩德,这是尽善尽美的计谋。”

这时,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中护军羊,侍中王济、甄德都直言极谏,晋武帝一概不听。

王济让他的妻子常山公主以及甄德的妻子长广公主一起去见晋武帝,她们跪下磕头,哭着请求晋武帝留下司马攸。

晋武帝动了怒,对侍中王戎说:“兄弟是至亲,如今派齐王离开京城,自然是朕的家事,但是甄德、王济却接连打发妇人到这里来哭死哭活的!”于是派王济出去担任国子祭酒,甄德任大鸿胪。

羊和北军中候成粲密谋,去见杨珧,然后持刀杀了他。

杨珧知道他们的意图,推辞有病不出来相见。

杨珧让有关部门上奏羊,把他降职为太仆。

羊又怒又恨,结果生病死了。

李也因上了年纪而退了职,后来死在家里。

李在朝廷任职时,他的亲戚、旧友分穿他的衣服,和他一起吃饭,但是他却不曾以私人关系为他们谋个官作,人们因此而赞赏他。

[7]是岁,散骑常侍薛莹卒。

或谓吴郡陆喜曰:“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

喜曰:“莹在四五之间,安得为第一!夫以孙无道,吴国之士,沈默其体,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体国,执正不惧者,第三也;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第四也;温恭修慎,不为谄首者,第五也;过此以往,不足复数。

故彼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

观莹之处身本末,又安得为第一乎!”

[7]这一年,散骑常侍薛莹去世。

有人对吴郡人陆喜说:“薛莹在吴士人中应当排在第一吗?”

陆喜说:“薛莹排在第四和第五之间,怎么能排在第一呢?由于孙无道,吴国的士人,自己采取沉默态度、隐藏起来不显露才能的,这是第一等。

避开尊贵的地位而居于卑下的官职,以俸禄代替耕种,这是第二等。

直抒已见、体恤国情,坚持正道而不畏惧,这是第三等。

斟酌时势所宜,时常作一些微小的补益工作,这是第四等。

温和谦恭,遵循谨慎的原则,不带头奉承献媚,这是第五等。

过了这五等再往下,就不值得数了。

所以那些属于上等的士人一大多都湮没无闻而远离悔恨,中等士人有名声地位却靠近灾祸。

观察薛莹的处世为人的原委,他又怎能算是第一呢?”

四年(癸卯、283)

四年(癸卯,公元283年)

[1]春,正月,甲申,以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晃为右仆射。

晃,孚之子也。

[1]春季,正月甲申(疑误),任命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右仆射。

司马晃是司马孚的儿子。

[2]戊午,新沓康伯山涛薨。

[2]戊午(十八日),新沓康伯山涛去世。

[3]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物。

博士庾、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聃秀,皆入为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

没诸侯王,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一宠一也。

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

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

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

’宰相不得久在外也。

今天下已定,****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

,纯之子;暾,毅之子也。

既具草,先以呈纯,纯不禁。

[3]晋武帝命令太常商议敬赐齐王之物。

博士庾、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说:“从前,周选择树立有完美德行的人辅佐协助朝廷,周公、康叔、聃秀都被选入朝廷任三公之职,这就显示出辅佐君王的责任重大,掌管地方的地位轻一些。

汉代的诸侯王,地位在丞相、三公之上,但如果进入朝廷佐助朝政,就要有兼职,如果离开朝廷去封国,也不再给予高级职务的虚名作为尊贵的恩一宠一。

现在假如齐王贤德的话,那么就不应当以同母一之弟的尊贵与亲近去担任鲁、卫之地的寻常职务;如果他不贤德,就不应当开拓疆域,在东海边建国。

古时候的礼法是,三公没有职守,陪侍帝王议论政事,没听说过以一方的重任去烦扰他。

只有周宣王为了解救危急于一时,命令召穆公征讨淮夷,所以那《诗经》说:‘徐地不违逆,宣王令班师。

’宰相不应当长久在外。

现在天下已经平定,天地四方都成了自己的家,应马上遵循古时候的作法,让齐王参与议论太平的基业。

现在反而派他出去,离开都城二千里,这样作就违反了过去的规章了。”

庾是庾纯的儿子。

刘暾是刘毅的儿子。

庾已经拟好了草稿,他先呈送给庾纯过目,庾纯没有禁止他。

事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志怆然叹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亲,不得树本助化,而远出海隅!晋室之降,其殆矣乎!”乃奏议曰:“古之夹辅王室,同姓则周公,异姓则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

及其衰也,虽有五霸代兴,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自羲皇以来,岂一姓所能独有!当推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国久长。

是以秦、魏欲独擅其权而才得没身,周、汉能分其利而亲疏为用,此前事之明验也。

志以为当如博士等议。”

帝览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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