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义徒从厚待师母逆一妇《醒世姻缘传》第九十二回 义徒从厚待师母 逆妇假手杀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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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缘传

第九十二回 义徒从厚待师母 逆妇假手杀亲儿

第九十二回 义徒从厚待师母 逆一妇一假手杀亲儿

衰世人一情一薄似霜,谁将师母待如娘?日日三餐供饮食,年年四季换衣裳。

费物周贫兼养老,用钱出殡且奔丧。

只嫌蔑义狼心一妇一,诈索铜钱一自一杀郎。

武城县有个秀才,姓陈,名六吉,取与不苟,行动有常。

因他凡事执板,狷介忤俗,邑中的轻薄后生都以怪物名之。

别无田产,单以教书为事,家计极是萧条。

所有应得贽礼束修,绝不与人争长竞短,挈少论多;与那生徒相与,就如父子一般。

那个陈师娘更是个贤达一妇一人,待那徒弟就如一自一家儿子也没有这般疼爱。

严冬雪雨的时节,恐怕学生触了寒冷,鞋上蹈了污泥,或煮上一大锅小米稀粥,或做上一大锅浑酒。

遇着没有甚么的时节,买上四五文钱的生姜,煮上一大壶滚水,留那些学生吃饮。

衣裳有抓破的,当时与他补缉;在绽裂的,当时与他缝联。

又不肯姑息,任从学生们顽耍荒业。

先生不在,这师娘拿些生活,坐在先生公座上边,替先生权印,管得学生们牢牢的坐定读书。

又怕学生们久读伤气,读了一会,许静坐歇息片时。

北方的先生肯把这样一情一义相待学生的,也只有陈先生一个,其实又得贤师母一之 力居多。

先年晁源曾跟他受业。

晁思孝是个浑帐不识好歹的老儿,晁夫人却是这陈师娘的同调,二贤相遇,臭味一自一投。

原是通家,只因内眷相处,愈加稠密。

当初晁思孝做秀才时候,一自一顾不暇,那有甚么从厚的节礼到那先生。

就是束修的常例,也是三停不满二分。

陈先生也绝不曾开口。

后来晁思孝做了官,晁源做了公子,陈先生的年纪喜得一年长似一年。

谁知先生一日一日长来,学生倒要一日一日的小去。

学生小去便也罢了,又谁知学生既小,束修也就不多。

当时的学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尽成个意思。

后来那冠者五六人,有改了业的,有另从了师去的,止剩了童子六七人而已。

北边的学贶甚是荒凉,除那宦家富室,每月出得一钱束修,便是极有体面。

若是以下人家,一月出五分的,还叫是中等。

多有每月三十文铜钱,比比皆是。

于是这陈先生的度日甚是艰难。

晁源处在富贵之地,若肯略施周济,不过九牛去了一毛,有何难处?他那靡丽熏心的时节,还那里想起有这个失时没势、残年衰朽的师傅师娘!远远的撇撩在九霄云外去了。

亲受业的徒弟尚然如此,那徒弟的父亲,更一自一不消提起。

只有晁夫人是个不肯忘旧、念人好处的人,凡是便人回家,不是二两,就是一两,再少也是五钱,分外还有布匹鞋面、针头线脑之类。

除非没有便人才罢,如有便人,再没有一遭空过。

好年成时候,小米、绿豆,每石不过五六钱银,寄得五钱银子,也就可以买米一石,就有好几时吃去。

源源相接,得晁夫人这个救星,年来不致饥寒。

晁夫人回家,与陈师娘朝夕相处,早晚送柴送米,更是不消提起。

晁梁长了六岁,要延师训蒙。

晁夫人重那陈先生方正孤介,又高年老成,决意请他教一习一 晁梁,收拾了家中书舍,连陈师娘俱一处同一居 。

也不曾讲论束修,晁夫人没有不从厚之理。

原来陈先生有一男一一女一,那儿子已长成四十多岁,百伶百俐,无所无知,“子曰”“诗云”亦颇通晓;更有人所难及的一般好处,是教训父母,倒也不肯姑息,把爹娘推两个跟斗,时常打几下子,遇衣夺衣,遇食夺食。

后又生了儿子,渐渐长大,做了帮手,越发苦的老两口子没有个地缝可钻。

陈先生年渐高大,那有精神气力合他抵斗,只得要寻思退步,避他的凶锋。

问晁夫人要了几两银子,在“酆都县枉死城”东买了一间松木盖的板屋,移到那坡里居住,省了这儿子的作践。

陈先生的一女一儿,嫁的是个兵房书手,家中过活,亦是浓济而已。

虽料得其兄不能养母,也为母亲身边也还有攒下的几两银子,晁夫人与做的几件衣裳,用不尽的几石粮食,可以养他的余年。

谁想这陈师娘的公子,比他妹子更是聪明,看得事透,认的钱真,说道:“一妇一人‘有夫从夫,无夫从子’。

放着我如此顶天立地的长男,那里用你嫁出的一女一儿养活!”叫了几个人,挑的管挑,运的管运,也不曾雇顶肩舆,也没叫个驴子,把个年老的娘,跟了他走到家内,致的晁夫人甚是不忍。

到了儿子家中,那儿子的忤逆,固也不忍详细剖说,却也没有这许多闲气说他。

妈妈子吃不尽一自一己挣的粮食,穿不了一自一己挣的衣裳。

那媳一妇一孙子你一言,我一语,循环无端骂道:“老狗!老私窠!我只道你做了千年调,永世用不着儿孙,挣的衣裳裹在一自一己身上,挣得银钱扁在一自一己腰里,挣的粮米饱了一自一己脊皮!为一女一婿那大肌巴入的闺一女一自一在,多余的都贴了一女一婿!如今却因甚底,又寻到儿子家来,三茶六饭叫人供养?吃了一自一在茶饭,牛眼似的睁着两个大扶窟窿,推说看不见,针也不肯拿拿!有这闲饭,拿来喂了个狗,也替一人看看家,养活这废物待怎么!”把个陈师娘一气一个昏。

陈师娘带去的几件衣裳,几石粮食,都被这孝子顺孙拿去准酒钱,充赌债。

晓的陈师娘还有几两银子带在身边,儿子合媳一妇一同谋,等夜间陈师娘睡熟,从裤腰里掏摸。

陈师娘醒来,持住不与,儿子把陈师娘按在床 上,媳一妇一打劫。

陈师娘叫唤,轰动了孙子,跑进房来,三个抢夺,压在陈师娘身上,差一些儿不曾压死!气的陈师娘哭老公也没这般痛!

看官试想:一个老婆婆,有衣有物的时节,还要打骂凌辱;如今弄得一精一打光的,岂还有好气相待不成?晁夫人倒也时常着人看望,时常馈送东西。

儿孙媳娘每每拿出那抢夺银子的手段,凭你送一千一万,也到不得那陈师一妇一跟前。

一日冬至,晁夫人叫人送了一大盒馄饨与陈师娘吃,看见陈师娘穿着一件破青布夹袄,一条破碎蓝布单裤,蹲在北墙根下向暖。

看见是晁家的人,一头钻在房内。

媳一妇一腾了盒子,致意了来人回去。

媳一妇一等得汉子回来,烧滚了锅,将馄饨煮熟,母子夫妻,你一碗,我一碗,吃了个痛饱;捞了半碗破肚的面一皮给陈师娘吃。

陈师娘不吃肚饥,待吃气闷,一边往口里吃,一边痛哭。

晁家的管家将陈师娘的形状对晁夫人说知,晁夫人待信不信,差人先去说知,要接陈师娘到家久住几日。

差人前去,恰值儿子媳一妇一都不在家。

陈师娘对着晁家的人告诉个备细,说:“我这衣不蔽体,一分似人,七分似鬼,怎生去得?”

家人到家,一一回话。

晁夫人伤感了一会,叫家人媳一妇一拿了晁夫人一自一己的一件青绸棉袄,一件褐子夹袄,一条蓝绫裙,一双本一色一绒膝裤,一个首帕,一顶两人轿子,分付家人媳一妇一到了那里,别要管他儿子合媳一妇一阻挠,用强的妆扮了他来。

家人媳一妇一依命而行。

果然他的媳一妇一说道:“这等身命,怎好往高门大户去得?家里放着现成棉花布匹,我又不得闲,他又眼花没本事做。

待等几日,等我与他扎括上衣裳,再去不迟。”

家人媳一妇一道:“再等几日,待你扎刮上衣裳,陈奶奶已是冻死,就去不成了。”

家人媳一妇一不由他说,替他拢了拢头,勒上首帕,穿了膝裤,掏了把火烤了烤棉袄与他换上,穿上裙,簇拥着往外上轿。

陈师娘道:“待我收拾了这件破夹袄,回来好穿,再弄的没了,这只是光着脊梁哩!”家人媳一妇一道:“拿着给我奶奶做铺衬去,叫俺奶奶赔陈奶奶个新袄。”

家人媳一妇一卷了卷,夹着就走,媳一妇一劈手就夺。

家人媳一妇一也没叫他夺去,夹着来了。

陈师娘进门,见了晁夫人,就是那受苦的闺一女一,从婆婆家来,见了亲娘,哭的也没有这们痛。

晁夫人慌忙让到热炕上,盖上被子坐着。

一春一莺、晁梁媳一妇一姜氏、晁梁、小全哥都来拜见。

晁夫人也没叫陈师娘下炕来回礼。

陈师娘炕上打个问讯,说:“不当家!”说话吃饭,甚是喜欢。

晁夫人因里间是晁梁的卧房,不便合陈师娘同房住宿,收拾了一座小北房里间里,糊得甚是洁净,磨砖插火炕儿,摆设的桌、椅、面盆、火笼、梳匣、毡条、铺盖、脚布、手巾,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

又拨了一个年小干净丫头,日里伺候,夜间暖脚。

次日上身加了棉衣,下边做了棉裤。

与晁夫人姑媳虽则睡不同床 ,却是食则共器。

住到十二月二十以后,陈师娘要辞回家去,说:“年近岁除,怎好只管打搅?无妨过了节再来也可。”

晁夫人道:“陈师娘,你莫怪我小看,你那儿孙媳一妇一也是看得见的。

我再接的你迟了,今年九里这们冷天,只怕你老人家就是寿长,也活不成。

你往后把那家去的话高高的收起,再别要提。

你住的这三间房,就是你的叶落归根的去处。

有我一日,咱老妯娌两个做伴说话儿。

我年纪大起你,跑在你头里,我的儿,是你的徒弟,你那昝,他先生怎么教他来,养活了孤苦师娘,没的算过当么?况且你那徒弟合你那徒弟媳一妇一,一个孝,一个贤,我做的事,他两口儿不肯违悖我的。

但只既是一锅吃饭,天长地久,伏事不周,有甚差错,师娘别要一般见识,谅谅就过去了。”

陈师娘听罢,没说别的,只说:“受的恩重,来生怕报不了!”从此陈师娘在晁夫人家住,成了家业。

晁梁夫一妇一相待,都甚是成礼,一春一夏即备单夹之衣,秋冬即制棉絮之袄,没有丝毫缺略。

陈师娘的一女一儿并儿子孙子媳一妇一都络绎往来看望来要遮饰一自一己的不孝。

二来也图晁夫人的款待。

如此者日月如梭,不觉过了七个寒暑。

晁夫人弃世升天,陈师娘失了老伴,虽也凄凉,却晁梁夫一妇一一一遵母所行,不敢怠慢。

大凡一奴一仆待人,都看主人的意旨,主人没有轻贱人客的心,家人便不敢萌慢怠之意。

所以上下都象晁夫人在世一般。

晁梁遵母遗命,五七出殡,与父亲合葬。

出过殡,晁梁即在坟上起盖了小小三间草屋,在那里与爹娘庐墓。

媳一妇一姜氏合二一奶奶一春一莺也出在坟上庄屋里居住,以为与晁夫人坟墓相近之意,好朝夕在坟头烧香供饭。

留陈师娘在城居住,拨下仆一妇一养娘,嘱付他用心伺候。

六月初二日,是陈师娘生日,姜氏同一春一莺进城与他拜寿。

原来陈师娘从三年前,右边手脚不能动履,梳头洗脸,都是倩人。

晁夫人在日及姜氏在城,都是叫人与他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时常浆洗,身上时常澡浴。

老人心一性一渐渐的没了正经,饮食不知饥饱,都是别人与他撙节。

一自一从姜氏居庄,伺候的人虽然不敢欺心侮慢,只是欠了体贴,老人家一自一己不发意梳梳头,旁人便也不强他;一自一己不发意洗洗脸,旁人便也不撺掇。

上下衣裳也不说与他浆洗替换;床 铺也不说与他拿拿蚤虱;饮食也绝不知撙节他,凭他尽力吃在肚里。

众人倒也记的初二是他寿辰,蒸的点心,做的肴品,算记大家享用。

不料姜氏合一春一莺进城。

及至二人到家,进入陈师娘住房门内,地下的灰尘满寸,粪土不除,两人的白鞋即时染的扭黑。

看那陈师娘几根白发,蓬得满头,脸上汗出如泥,泥上又汗,弄成黑猫乌嘴;穿着汗塌透的衫裤,青夏布上雪白的铺着一层虮虱;床 上龌离龌龊,差不多些象了狗窝。

姜氏着恼,把那伺候的人着实骂了一顿,从新督了人扫地铺床 ;又与陈师娘梳头净面,上下彻底换了衣裳;叫人倒了马桶,房中点了几枝安息香,明间里又熏了些芸香苍术。

然后与陈师娘拜了寿,陪着用了酒饭,要辞回坟头庄上。

又说伺候的人不知好歹,要接陈师娘同到庄上,便于照管。

叫人预先收拾回去,合晁梁说知,叫人扫括了卧室,差了佃户进城抬轿,迎接陈师娘出庄,依旧得所。

光一陰一迅速,不觉将到三年。

一胡一 无翳一为晁夫人三年周忌,特来烧纸;二为梁片云临终言语,说叫把他的一肉一身丘在寺后的园内,等他的后身一自一己回来入土,如今晁梁明白是梁片云的托化,原为报晁夫人的恩德转生为子,今为晁夫人养生送死,三年服孝已完,又有了壮子,奉祀已不乏人,尚不急早回头,重修正果,同上西天,尚一自一沉一沦 欲海,贪恋火坑,万一迷了本来,怎生是好?且要晁梁住持本寺,一自一家年纪虽高,一精一力未衰,仍要云游天下名山,亲观胜景。

为此数事,所以专到山东武城县内,先在真空寺旧居卓了锡;闻得住持说晁梁一自一从母亲出丧之日,就在那里庐墓,至今不曾进城,一胡一 无翳仍到他门上,果然冷落凄凉,不可名状。

唤了个小厮,叫他引到庐墓的所在。

晁梁二人相见,不觉悲喜一交一 一驰,设斋款待,不必絮烦。

晁梁要送他到本庄弥陀庵宿歇,一胡一 无翳坚辞不去,要与晁梁同在那庐墓房内宿歇,可以朝夕谈心。

于是一胡一 无翳将那梁片云的往事,细细开陈,将那生死轮回,从头拨转。

最动人处,说晁夫人身居天府,你若肯出家修行,同在天堂,仍是母子。

只这几言,说得晁梁心花顿开,一点灵机,晔晔透露。

一胡一 无翳说得已往之事,晁梁俱能一一记忆,真似经历过的一般。

只因陈师娘在堂,遵奉母命尚未全得始终,又不曾与兄晁源立得后嗣,坟上墓表、诰命、华表、碑碣尚未竖立,请宽限以待,只是不敢爽信。

过了半月,三月十五日,晁夫人三年忌辰,在坟上搭棚厂,请僧建脱服道场。

也集了无数的亲友,都来劝晁梁从吉。

晁梁遵国制,不敢矫一情一。

醮事完毕,换了淡素的衣裳,坟上哭了个发昏致命,然后内外至亲,各一自一劝了晁梁合姜氏进城。

陈师娘依旧同到家内。

晁梁挨门谢客,忙劫劫唤了石匠,完那坟上的工程。

却说陈师娘年纪八十一岁,渐渐老病生来,将次不起。

当日晁梁做书房的所在,通着东街,晁梁叫人开出门去,要与陈师娘停柩举丧。

陈师娘沉重,预先唤了他的子一女一诸人,都来看守。

断气之后,妆老的衣裳,附身的棺椁,陈家一户人等的孝衣,灵前的孝帏孝帐,都是晁夫人在生之时备办得十分全完,盛在一个棂子卷箱之内,安置楼上。

姜氏叫人抬将下来,众人照分披挂。

他那儿子孙子合那贤良媳一妇一,恰象晁家当得这般一样。

只有他的一女一儿,且不哭他的母亲,只是哭晁夫人不止。

放了一七,晁家的亲朋眷属,都为晁家体面,集了人山人海的都来送丧。

葬完了,晁梁仍把这儿孙一妇一女一让回家中,将陈师娘平日存下的衣裳,用过的铺盖,都尽数叫他们分去。

一个子,一个孙,一个媳一妇一,一个闺一女一,四个人面,倒有八个狗心,各人都一爱一便宜,算记要抢上分。

不曾打开箱柜,四个人轰然扑在上面,你打我夺,你骂我争,采扭结成一块,声震四邻。

晁梁道:“脱不了是你至亲四口,又无外人相争,何用如此?你们尽数取将出来,从公配成四分,或是议定,或是拈阄,岂不免了争竞?”

陈师娘的儿子说:“子承父业。

父母的物件,别人不应分去,一丝一缕,都该我一人独得。”

那孙子说:“祖父的产业,传与儿孙,有儿就有孙子。

奶奶生前,你不认得他姓张姓李,你糠窝窝也没给他个吃。

他死后,你有甚么脸分他的衣裳?我休说往年我来这里看奶奶,那一遭是空着手来?年时我也使三个钱,买了个西瓜孝顺奶奶,年下又使了两个钱,买了两个柿子。

你从来有个钱到奶奶口里不曾?”

陈师娘的一女一儿又说:“您们好不识羞!娘的几件衣裳,是你那一个做给他的呀?脱不过是晁大娘是晁二哥晁二嫂做的,你们有甚么嘴脸分得去!我出嫁的一女一儿,无拘无束,其实应该都给了我去。”

晁梁道:“师姐这话也说不通,还是依我的均匀四分,拈阄为妥。”

师姐道:“这四分就不公道。

他亏了就只一个老婆一个儿子哩,有十个老婆,十个儿,匀成二十分罢?就不都给我,也只该配成两分。

从来说‘父母的家当,儿一分,一女一一分’的。

依公道:我合俺哥平分,嫂子合侄儿在俺哥的分里分给他。”

那媳一妇一道:“这话熏人,我只当狗臭屁!嫁出的一女一,泼在地里的水,你分我的家当?你打听打听,有个李洪一嫂没有?你赶的我极了,只怕我贤惠不将去,我拿了李洪一嫂的手段来!”那小姑儿说:“我没听见有甚么李洪一嫂,我倒只听见有个‘刘二舅来吃辣面’是有的。”

你一言,我一语,争竞不了。

那侄儿照着他姑娘心口里拾头,四个人扭成一块,打的披头散发。

晁梁道:“呀,呀!好没要紧!我倒是取好,倒要叫我人命干连的!脱不了师娘也没穿甚么来,人所共知的。

这几件破衣拉裳,都别要分,我叫人抬到师娘坟上,烧化给师娘去。”

叫人:“盖上柜,还抬上楼去!列位请行,要打要骂的,请到别处打骂去。

我从来没经着这们等的,我害怕。”

那师哥道:“俺娘的衣裳,你做主不分,烧了罢?”

晁梁道:“我做的衣服,我就做的主。”

那师嫂道:“你做的衣裳,没的俺婆婆是光着屁一股露着奶头来的?我记的往你家来时,衣裳穿不了,青表蓝里梭布夹袄,蓝梭布裤,接去的媳一妇一子还夹拉着来了,这浑深不是你晁家做的,你也做主烧了罢?俺婆婆在你家这们些年,替你家做老婆子支使,煮饭浆衣裳,缝联纳鞋底,你也给个工钱儿么?”

晁梁道:“我也不合你说。

惹出你这话来了,还合你说甚么话!我叫人把这几件子衣服,抬到陈师哥家,凭你们怎么分去,这可与我不相干了。”

那陈师姐一自一己跑到县里兵房内,叫了汉子,在晁家大门上等着,同到陈师哥家分衣裳不题。

那陈师嫂变了脸,要向日夹来的那个破袄,又要陈师娘穿来的那个破蓝平机单裤。

晁梁察问说:“当日实有这件破袄,是媳一妇一子赌气夹了来家,合陈师娘换下的一条破裤,都拆破做补衬使了。”

那师嫂甚么肯罢,放刁撒泼,别着晁梁足足的赔了他一千“老黄边”,才走散了,出门跟着那柜衣裳,抬到陈家,也还争夺打闹。

因妹夫是县里的兵房,平日又是不肯让人的善物,又有邻舍家旁边讲议,一胡一 乱着不知怎样的分了。

这般不义之物,况又不多,能得济人甚事?不多两日,穿的穿,当的当,仍是一精一空。

那儿子平素与一班扛夫赌一博 ,赢了,按着葫芦抠子,问那扛夫照数的要钱;如输了时,将那随身带的猪皮样粗,象皮样黑,狗脏样臭那个丑屁一股准帐。

后来收了头发,出了一胡一 须,那扛夫不要了屁一股,也只要见钱。

一时间没处弄钱还他,想得母亲曾向晁梁赖得有钱一千,待要好好的问他母亲要用,料得母亲断是不肯;待要算计偷盗,又不知那钱安放何处。

且住着三间房屋,母亲又时刻不肯离他的卧房,无从下手。

就是着了手偷得来用,定然晓得是他,知道母亲的心一性一,见了钱就合命一般的要紧,良心也不顾,天理也不怕,这等白赖来的钱,岂是叫他偷去就肯罢了的?左思右想,料得他的钱定是放在枕下,或是放在床 里褥底,心生一个巧计,说那皮狐常是盗人家的钱物,人不敢言喘。

不免妆了一个皮狐,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头昏脑闷,脚困手酸,却向他床 上搜简铜钱。

又想那皮狐上去押人的时节,定是先把尾巴在人脸上一扫,觉有冰冷的嘴在人嘴上一侵;又说皮狐身上甚是一騷一气。

他却预先寻下一个狐尾,又把身上衣服,使那几日前的陈尿浸透晒干了,穿在身上。

他的母亲久已不合老公同睡,每日都是独寝。

他却黑暗里伏在他母亲床 下,等他母亲上床 睡倒,将已睡着,他却悄悄的摸将出来,先把那狐尾在他娘的脸上一扫。

他娘在梦中,已是打了个寒噤。

趴在身上,四脚向上着力使气,压得他母亲气也不能出转;又把一自一己的嘴冻冷如冰,向他母亲嘴上布了收气。

他母亲果然昏沉,不能动弹。

却使两只手在那床 里床 头四下捞摸,绝没一些影响。

他母亲又在睡梦中着实挣歪。

只得跳下床 来,跷蹄蹑脚,往一自一己铺上去了。

他母亲方才挣醒,隔壁叫他醒来。

他故意假妆睡熟。

知道他母亲必定说那被狐压昧的事,醒来说道:“亏不尽得娘叫我醒来,被皮狐压得好苦。

因娘叫得紧,才跳下走了。

上床 来,觉有冷物在脸上一扫,又把冰冷的嘴亲在我的嘴上收气。”

他娘道:“这不古怪!我也是这等被他压了,所以叫你。

我还觉的在我床 上,遥地里掏摸。

咱这房子当时干净,怎么忽然有这个东西?我想这还不是甚么成气的狐仙,这也还是个贼皮狐,是知道我有千钱待要偷我的。

不想我那钱白日黑夜缠在我那腰里,掏摸不着。

只说在你身边,故此又去押你。”

儿子说:“真是如此,亏了不曾被他偷去。

今夜务要仔细。”

晚间临睡,那儿子依旧妆了皮狐,又使尾巴扫脸,冷嘴侵唇,压在身上。

伸进手去在被里乱摸,摸得那钱在他母亲腰里围着,钱绳又壮,极力拉扯不断,不能上去,又不能褪将下来。

正无可奈何,他母亲还道是当真的皮狐,使气力叫儿子起来相救,啕干了喉咙,那得答应。

想起床 头有剪刀一把,拿在手中,尽气力一戳。

只听的“嗳呦”了一声,在床 上跌了一阵,就不动了。

摸了一把,满手血腥。

赤着身起来,吹火点灯照见,那是甚么皮狐,却是他亲生公子。

剪刀不当不正,刚刚的戳在气嗓之中,流了一床 鲜血,四肢挺在床 中。

慌了手脚,守到天明,寻了老公回家,说此缘故。

夫妻彼此埋怨了一场,使那一千钱,用了四百,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装在里面,扛抬埋葬,把一千钱搅缠得一文不剩,搭上了一个大儿。

这真是:

万事劝人休碌碌,举头三尺有神明。

谁说天爷没有眼,能为人间报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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