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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 - 第六十四回 论前情感化彻地鼠 观古迹游赏诛龙桥

七侠五义

第六十四回 论前情感化彻地鼠 观古迹游赏诛龙桥

且说蒋爷跟了堂倌来到院子之内,只听堂倌说道:“爷上吃着这鱼可配口么?如若短什么调和,只管吩咐,明早叫灶上的多用点心。”

韩爷道:“很好。

不用吩咐了,调和的甚好。

俟我好了,再谢你们罢。”

堂倌道:“小人们理应伺候,如何当得起谢字呢!”

刚说至此,只听院内说道:“嗳哟,二哥呀!你想死小弟了。”

堂倌听罢,端起盘子往外就走。

蒋四爷便进了屋内,双膝跪倒。

韩爷一见,翻转身,面向里而卧,理也不理。

蒋爷哭道:“二哥,你恼小弟,小弟深知。

只是小弟委曲也要诉说明白了,就死也甘心的。

当初五弟所做之事,自己逞强逞能,不顾国家法纪,急得大哥无地自容。

若非小弟看破,大哥早巳缢死在庞府墙外了。

二哥,你老知道么?就是小弟离间二哥,也有一番深心。

凡事皆是老五作成,人人皆知是锦一毛一鼠的能为,并不知有姓韩的在内。

到了归期,二哥却跟在里头打这不明不白的官司,岂不弱了彻地鼠之名呢?再者,小弟附和着大哥,务必要拿获五弟,并非忘了结义之情,这正是救护五弟之意。

二哥难道不知他做的事么?若非遇见包恩相与诸相好,焉能保得住他毫无伤损,并且得官授职?又何尝委曲了他呢!你我弟兄五人,自陷空岛结义以来,朝夕聚首,原想不到今日。

既有今日,我四人都受皇恩,相爷提拔,难道就忘却了二哥么?我弟兄四人在一处已经哭了好几场,大哥尤为伤怀,想会二哥。

实对二哥说罢,小弟此番前来,一来奉着钦命,二来包相钧谕,三来大哥的分派,故此装模作样,扮成这番光景,遍处找寻二哥。

小弟原有一番存心,若是找着了二哥固好;若是寻不着时,小弟从此也就出家,做个负屈含冤的老道罢了。”

说至此,一抽一抽一噎噎的哭起来了,他却偷着眼看韩彰。

见韩爷用巾帕抹脸,知是伤了心了,暗道:“有点活动了。”

后又说道:“天从人愿,不想今日在此遇见二哥。

二哥反恼小弟,岂不把小弟一番好心,倒埋没了?总而言之,好人难作。

小弟既见了二哥,把曲折衷肠诉明,小弟也不想活着了;隐迹山林,找个无人之处,自己痛哭一场,寻个自尽罢了。”

说至此,喉咙嘶哑,就要放声。

韩爷哪里受得,由不得转过身来道:“你的心,我都知道了。

你言我行一事太毒,你想想你做的事,未尝不狠。”

蒋爷见韩爷转过身来,知他心意已回,听他说“做事太狠”,便急忙问道:“不知小弟做什么狠事了?求二哥说明。”

韩爷道:“你诓我药,为何将两丸俱各拿去,致令我昨日险些丧了一性一命。

这不是做事太狠么?”

蒋爷听了,噗哧一声笑了,道:“二哥若为此事恼我恨我,这可错怪了小弟了。

你老自想想,一个小荷包儿有多大地方?当初若不将两丸药掏出,如何装得下那封字柬呢?再者,小弟又不是未卜先知,能够知道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二哥受药镖,必要用此解药;若早知道,小弟偷时也要留个后手儿,预备给二哥救急儿,也省得你老恨我咧!”韩爷听了也笑了,伸手将蒋爷拉起来,问道:“大哥、三弟、五弟可好?”

蒋爷道:“均好。”

说毕,就在炕边上坐了。

彼此提起前情,又伤感了一回。

韩爷便说:“与花蝶比较,他用闪身计,是我一时忽略,故此受了他的毒标。

幸喜不重,赶回店来急忙配药,方能保得无事。”

蒋爷听了念佛道:“这是吉人天相。”

也将铁岭观遇见胡道泄机,自己只当是二哥被擒,谁知解救的却是龙涛;如何刺死吴道成,又如何反手刺伤了花蝶,他在钢刺下逃脱的话,说了一遍。

韩爷听了,欢喜无限,道:“你这一刺,虽未伤他的一性一命,然而多少划他一下,一来惊他一惊,二来也算报了一镖之仇了。”

二人正在谈论,忽见外面进来一人,扑翻身就给韩爷叩头,倒把韩爷唬了一跳。

蒋爷连忙扶起,道:“二哥,此位便是捕快头目龙涛龙二哥。”

韩二爷道:“久仰,久仰。

恕我有贱恙,不能还礼。”

龙涛道:“小人今日得遇二员外,实小人之万幸。

务恳你老人家早早养好了贵体,与小人报了杀兄之仇,这便是一爱一惜龙涛了。”

说罢,泪如雨下。

蒋爷道:“龙二哥,你只管放心。

俟我二哥好了,身一体强健,必拿花贼与令兄报仇。

我蒋平也是要助拿此贼的。”

龙涛感谢不已。

从此,蒋爷服侍韩爷,又有龙涛帮着,更觉周到。

闹了不多几日,韩爷伤痕已愈,一精一神复元。

一日,三人正在吃饭之时,却见夜星子冯七满头是汗,进来说道:“方才打二十里堡赶到此间,已然打听明白。

姓花的因吃了大亏,又兼本县出票捕缉甚急,到处有线,难以居住,他竟逃往信陽,投奔邓家堡去了。”

龙涛道:“既然如此,只好赶到信陽再做道理。”

便叫冯七参见了二位员外,也就打横儿坐了,一同吃毕饭。

韩爷问蒋爷道:“四弟,此事如何区处?”

蒋爷道:“花蝶这厮万恶已极,断难容留。

莫若二哥与小弟同上信陽,将花蝶拿获。

一来除了恶患,二来与龙兄报了大仇,三来二哥到开封府也觉有些光彩。

不知意下如何?”

韩爷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只是如何去法呢?”

蒋泽长道:“二哥仍是军官打扮,小弟照常道士形容。”

龙涛道:“我与冯七做个小生意,临期看势作事。

还有一事,我与欧陽爷、丁大官人原有旧约,如今既上信陽,须叫杩七到茉花村送信才是,省得他们二位徒往灶君祠奔驰。”

夜星子听了满口应承,定准在诛龙桥西河神庙相见。

龙涛又对韩、蒋二人道:“冯七这一去,尚有几天工夫,明日我先赶赴信陽,请二员外多将养几日。

就是你们二位去时,一位军官,一位道者,也不便同行,只好俱在河神庙会齐便了。”

蒋爷深以为是。

计议已定,夜星子收拾收拾立刻起身,竟奔茉花村而来”

且言北侠与丁大爷来至茉花村,盘桓几日,真是义气相投,言语投机。

一日提及花蝶,三人便要赴灶君祠之约。

兆兰、兆蕙进内祟明了老母。

丁母关碍着北侠,不好推托。

老太太便立了一个主意,连忙吩咐厨房预备送行的酒席,明日好打发他等起身。

北侠与丁氏弟兄欢天喜地,收拾行李,分派人跟随,忙乱了一天。

到了掌灯时,饮酒吃饭直至二鼓。

刚然用完了饭,忽见丫环报来道:“老太太方才说身一体不爽,此时已然歇下了。”

丁氏弟兄闻听,连忙跑到里面看视。

见老太太在帐子内,面向里和衣而卧,问之不应,半晌方说:“我这是无妨的,你们干你们的去。”

丁氏弟兄那里敢挪寸步。

伺候到四鼓之半,老太太方解一衣安寝。

二人才暗暗出来,来至待客厅。

谁知北侠听说丁母欠安,也不敢就睡,独自在那里呆等听信。

见了丁家弟兄出来,便问:“老伯母因何欠安?”

大爷道:“家母有年岁之人,往往如此,反累吾兄挂心,不得安眠。”

北侠道:“你我知己弟兄,非比外人家,这有什么呢。”

丁二爷道:“此时家母业已安歇,吾兄可以安置罢,明日还要走路呢!”

北侠道:“劣兄方才细想,此事也没甚要紧,二位贤弟原可以不必去。

何况老伯母今日身一体不爽呢?就是再迟三两日,也不为晚。

总是老人家要紧。”

丁氏昆仲连连道:“是。

且到明日再看。”

彼此问了安置,弟兄二人仍上老太太那里去了。

到了次日,丁大爷先来至厅上,见北侠刚然梳洗。

欧陽爷先问道:“伯母后半夜可安眠否?”

兆兰道:“托赖兄长庇荫,老母后半夜颇好。”

正说话间,兆蕙亦到,便问北侠今日可起身么。

北侠道:“尚在未定。

俟伯母醒时,看老人家的光景再做道理。”

忽见门上庄丁进来禀道:“外面有个姓冯的要求见欧陽爷、丁大爷。”

北侠道:“他来得很好,将他叫进来。”

庄丁回身,不多时,见一人跟庄丁进来,自说道:“小人夜星子冯七参见。”

丁大爷问道:“你从何处而来?”

冯七便将龙涛追下花蝶,观中遭擒,如何遇蒋爷搭救,刺死吴道成,惊走花蝶;又如何遇见韩二爷,现今打听明白花冲逃往信陽,大家俱定准在诛龙桥西河神庙相见的话,述说了一回。

北侠道:“你几时回去?”

冯七道:“小人特前来送信,还要即刻赶到信陽,同龙二爷探听花蝶的下落呢。”

丁大爷道:“既如此,也不便留你。”

回头吩咐庄丁,取二两银子来赏与冯七。

冯七叩谢,道:“小人还有盘费,大官人如何又赏许多?如若没有什么分派,小人也就要走了。”

又对北侠道:“爷们去时,就在诛龙桥西河神庙相见。”

北侠道:“是了,我知道了。

那庙里方丈慧海我是认得的,手谈是极高明的。”

冯七听了笑了一笑,告别去了。

谁知他们这里说话,兆葸已然进内看视老太太出来。

北侠问道:“二弟,今日伯母如何?”

丁二爷道:“方才也替吾兄请了安了,家母说多承挂念。

老人家虽比昨晚好些,只是一精一神稍减。”

北侠道:“莫怪劣兄说。

老人家既然欠安,二位贤弟断断不可远离。

况此事也没甚要紧。

依我的主意,竟是我一人去到信陽,一来不至失约,二来我会同韩、蒋二人,再加上龙涛帮助,也可以敌得住姓花的了。

二位贤弟以为何如?”

兆兰、兆蕙原因老母欠安不敢远离,今听北侠如此说来,连忙答道:“多承仁兄指教,我二人惟命是从。

候老母大愈后,我二人再赶赴信陽就是了。”

北侠道:“那也不必。

即便去时,也不过去一人足矣。

总要一位在家伺候伯母要紧。”

丁家弟兄点头称是。

早见伴当擦抹桌椅,调开座位,安放杯箸,摆上丰盛的酒席。

这便是丁母吩咐预备饯行的。

酒饭已毕,北侠提了包裹,彼此珍重了一番,送出庄外,执手分别。

不言丁氏昆仲回庄,在家奉母。

单说北侠出了茉花村,上了大路,竟奔信陽而来。

沿途观览山水。

一日,来至信陽境界,猛然想起:“人人都说诛龙桥下有诛龙剑,我虽然来过,并未赏玩。

今日何不顺便看看,也不枉再游此地一番。”

想罢,来至河边泊船之处雇船。

船家迎将上来,道:“客官要上诛龙桥看古迹么?待小子伺候爷上赏玩一番,何如?”

北侠道:“很好,但不知要多少船价?需要说明。”

船家道:“有甚要紧。

只要客官畅快喜欢了,多赏些就是了。

请问爷上,是独游还是要会客呢?可要火食不要呢?”

北侠道:“也不会客,也不要火食,独自一人,要游玩游玩。

把我渡过桥西,河神庙下船便完了事了。”

家听了没有什么想头,登时怠儿慢儿的道:“如此说来,是要单座儿了。

我们从早晨到此时并没开张。

爷上一人,说不得走这一遭儿罢。

多了也不敢说,破费爷赏四两银子罢。”

俗语说的,“车船店脚牙”,极是难缠的。

他以为拿大价儿把欧陽爷难住,就拉了倒了。

不知北侠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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