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
第六十八回 花蝶正法展昭完姻 双侠饯行静修测字
且说蒋、韩二位来到县前,蒋爷先将开封的印票拿出,投递进去。
县官看了,连忙请至书房款待。
问明底细,立刻升堂。
花冲并无推诿,甘心承认。
县官急速办了详文,派差跟随韩、蒋、龙涛等,押解花冲起身。
一路上小心防范,逢州过县,皆是添役护送。
一日,来至东京,蒋爷先至公厅,见了众位英雄,被此问了寒暄,卢方先问:“找的二弟如何?”
蒋平便将始末述说了一遍。
“现今押解着花冲,随后就到。”
大家欢喜无限。
卢方、徐庆、白玉堂、展昭相陪,迎接韩彰。
蒋爷连忙换了服色,来到书房回禀包公。
包公甚喜,即命包兴传出话来:“如若韩义士到来,请到书房相见。”
此时卢方已迎着韩彰,结义弟兄彼此相见了,自是悲喜交集。
南侠见了韩爷,更觉亲一热。
暂将花冲押在班房,大家同定韩爷来至公所,各通姓名相见。
独到了马汉,徐庆道:“二哥,你老一弩一箭误伤的就是此人。”
韩爷听了不好意思,连连谢罪。
马汉道:“三弟,如今俱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又提此事!”赵虎道:“不知者不作罪,不打不成相与。
以后谁要忌妒谁,他就不是好汉,就是个小人了。”
大伙俱各大笑。
公孙先生道:“方才相爷传出话来,如若韩兄到来,即请书房相见。
韩兄就同小弟先到书房要紧。”
韩彰便随公孙先生去了。
这里南侠吩咐备办酒席,与韩、蒋二位接风。
不多时,公孙策等出来,刚至茶房门前,见张老儿带定邓九如在那里恭候。
九如见了韩爷,向前深深一揖,口称:“韩伯伯在上,小侄有礼。”
韩爷见是个宦家公子,连忙还礼,一时忘怀,再也想不起是谁来。
张老儿道:“军官爷,难道把汤圆铺的张老儿忘了么?”
韩爷猛然想起,道:“你二人为何在此?”
包兴便将在酒楼相遇,带至开封,我家三公子奉相谕,将公子认为义子的话,说了一遍。
韩爷听了,欢喜道:“真是福随貌转,我如何认得?如此说,公子清了!”大家笑着来至公所之内。
见酒筵业已齐备,大家谦逊,彼此就座。
卢方便问:“见了相爷如何?”
公孙策道:“相爷见了韩兄,甚是欢喜,说了好些渴想之言。
已吩咐小弟速办折子,就以拿获花冲,韩兄押解到京为题,明早启奏。
大约此折一上,韩兄必有好处。”
卢方道:“全仗贤弟扶持。”
韩爷又叫伴当将龙涛请进来,大家见了。
韩爷道:“多承龙兄一路勤劳,方才已回禀相爷,俟事毕之后,回去不迟。
所有护送差役,俱各有赏。”
龙涛道:“小人仰赖二爷、四爷拿获花冲,只要报仇雪恨,龙涛生平之愿足矣。”
话刚至此,只见包兴传出话来,道:“相爷吩咐,立刻带花冲二堂听审。”
公孙先生、王、马、张、赵等听了,连忙到二堂伺候去了。
这里无执事的,暂且饮酒叙话。
南侠便问花蝶事体,韩爷便述说一番。
又深赞他人物本领,只可惜一宗大一毛一病,把个人带累坏了。
正说之间,王、马、张、赵等俱各出来。
赵虎连声夸道:“好人物,好胆量!就是他所作之事不端,可惜了!”
众人便问相爷审得如何。
王朝、马汉道:“何用审问,他自己俱各通说了。
实实罪在不赦。
招已画了。
此时相爷与公孙先生拟他的罪名,明日启奏。”
不多时,公孙策出来道:“若论他杀害人命,实在不少,惟独玷污妇女一节较重,理应凌迟处死。
相爷从轻,改了个斩立决。”
龙涛听了,心内畅快。
大家从新饮酒,喜悦非常。
饮毕各自安歇。
到了次日,包公上朝递折。
圣心大悦,立刻召见韩彰,也封了校尉之职。
花冲罪名依议。
包相就派祥符县监斩,仍是龙涛、冯七带领衙役押赴市曹行刑。
回来到了开封,见众英雄正与韩彰贺喜,龙涛又谢了韩、蒋二人,他要回去。
韩爷、蒋爷二位赠了龙涛百金,所有差役俱备赏赐,各回本县去了。
龙涛从此也不在县内当差了。
这里众英雄欢喜聚在一处,快乐非常。
除了料理官事之外,便是饮酒作。
卢方等又在衙门就近处置了寓所,仍是五人同一居。
自闹东京弟兄分手,至此方能一团一聚。
除了卢方一年回家两次,收取地租,其金四人就在此处居住,当差供职甚是方便。
南侠原是丁大爷给盖的房屋,预备毕姻。
因日期近了,也就张罗起来。
不多几日,丁大爷同老母、妹一子来京,南侠早已预备了下处。
众朋友俱各前来看望,都要会会北侠。
谁知欧陽春再也不肯上东京,同丁二爷在家看家。
众人也只得罢了。
到了临期,所有迎妆嫁娶之事,也不必细说。
南侠毕姻之后,就将丁母请来同一居,每日与丁大爷会同众朋友欢聚。
刚然过了新年,丁母便要回去。
众英雄与丁大爷义气相投,恋恋难舍。
今日你请,明日我邀,这个送行,那个饯别,聚了多少日期,好容易方才起身。
丁兆兰随着丁母回到家中,见了北侠,说起:“开封府的朋友,人人羡慕大哥,恨不得见面,抱怨小弟不了。”
北侠道:“多承众位朋友的惜一爱一,实是劣兄不惯应酬。
如今贤弟回来,诸事已毕,劣兄也就要告辞了。”
丁大爷听了,诧异道:“仁兄却是为何?难道小弟不在家时,舍弟有什么不到之处么?”
北侠笑道:“你我岂是那样的朋友。
贤弟不要多心。
劣兄有个贱恙:若要闲的日子多了,便要生病。
所谓劳人不可多逸,逸则便不消受了。
这些日子贤弟不来,已觉焦心烦躁。
如今既来了,必须放我前去,庶免灾缠病绕。”
兆兰道:“既如此,小弟与仁兄同去。”
北侠道:“那如何使得,你非劣兄可比。
现在老伯母在堂,而且妹一子新嫁,更要二位贤弟不时的在膝下承欢,省得老人家寂寞。
再者劣兄出去闲游,毫无定所。
难道贤弟就忘了‘游必有方’吗?”
兆兰、兆蕙听见北侠之言,是决意要去的,只得说道:“既如此,再屈留仁兄两日,俟后日起身如何?”
北侠只得应允。
这两日的欢聚,自不必说。
到了第三日,兆兰、兆蕙备了酒席,与北侠饯行,并问现欲何往。
北侠道:“还是上杭州一游。”
饮酒后,提了包裹,双侠送至庄外,各道珍重.彼此分手。
北侠上了大路,散步逍遥,逢山玩山,遇水赏水,凡有古人遗迹,再没有不游览的。
一日,来至仁和县境内,见一带松树稠密,远远见旗杆高出青霄。
北侠想道:“这必是个大寺院,何不瞻仰瞻仰。”
来到庙前一看,见匾额上携着“盘古寺”三字,殿宇墙垣极其齐整。
北侠放下包裹,拂去尘垢,端正衣襟,方携了包裹步入庙中。
上了大殿,瞻仰圣像,却是“三皇”。
才礼拜毕,只见出来一个和尚,年纪不足三旬,见了北侠问讯。
北侠连忙还礼,问道:“令师可在庙中么?”
和尚道:“在后面。
施主敢是找师父么?”
北侠道:“我因路过宝刹,一来拜访令师,二来讨杯茶吃。”
和尚道:“请到客堂待茶。”
说罢,在前引路,来到客堂。
真是窗明几净,朴而不俗。
和尚张罗煮茶。
不多一会,茶已烹到。
早见出来个老和尚,年纪约七旬,面如童颜,一精一神百倍。
见了北侠,问了姓名。
北侠一一答对。
又问:“吾师上下?”
和尚答道:“上静下修。”
二人一问一答,谈了多时,彼此敬一爱一。
看看天已晚了,和尚献斋。
北侠也不推辞,随喜吃了。
和尚更觉欢喜,便留北侠多盘桓几日。
北侠甚合心意,便住了。
晚间无事,因提起手谈,谁知静修更是酷好。
二人就在灯下下了一局,不相上下。
萍水相逢,遂成莫逆。
北侠一连住了几日。
这日早晨,北侠拿出一锭银来交与静修,作为房金。
和尚哪里肯受,道:“我这庙内香火极多,客官就是住上一年半载,这点薪水之用,足以供的起。
千万莫要多心。”
北侠道:“虽然如此,我心甚是不安。
权作香资,莫要推辞。”
静修只得收了。
北侠道:“吾师无事,还要领一局,肯赐教否?”
静修道:“争奈老僧力弱,恐非敌手。”
北侠道:“不吝教足矣,何必太谦。”
二人放下棋枰,对奕多时。
忽见外面进来一个儒者,衣衫烂破,形容桔瘦,手内持定几幅对联,望着二人一揖。
北侠连忙还礼,道:“有何见教?”
儒者道:“学生贫困无资,写得几幅对联,望祈居士资助一二。”
和尚听了,便立起身来接过对联,打开一看,不由地失声叫好。
未知静修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