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李苌任氏任氏,女妖也《太平广记》卷第四百五十二 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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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四百五十二 狐六

太平广记

卷第四百五十二 狐六

任氏 李苌

任氏

任氏,女妖也。

有韦使君者,名崟,第九,信安王祎之外孙。

少落拓,好饮酒。

其从父妹婿曰郑六,不记其名。

早一习一 武艺,亦好酒色,贫无家,托身于妻族。

与崟相得,游处不间。

唐天宝九年夏六月,崟与郑子偕行于长安陌中,将会饮于新昌里。

至宣平之南,郑子辞有故,请间去,继至饮所。

崟乘白马而东,郑子乘驴而南,入升平之北门。

偶值三妇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殊丽。

郑子见之惊悦,策其驴,忽先之,忽后之,将挑而未敢。

白衣时时盼睐,意有所受。

郑子戏之曰:“美艳若此,而徒行,何也?”

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不徒行何为?”

郑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辄以相奉。

某得步从足矣。”

相视大笑。

同行者更相眩诱,稍已狎暱。

郑子随之,东至乐游园,已昏黑矣。

见一宅,土垣车门,室宇甚严。

白衣将入,顾曰:“愿少踟蹰而入。”

女一奴一从者一人,留于门屏间,问其姓第。

郑子既告,亦问之,对曰:“姓任氏,第二十。”

少顷,延入。

郑絷驴于门,置帽于鞍,始见妇人年三十余,与之承迎,即任氏姊也。

列烛置膳,举酒数觞。

任氏更妆而出,酣饮极欢。

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

将晓,任氏曰:“可去矣。

某兄弟名系教坊,职属南衙,晨兴将出,不可淹留。”

乃约后期而去。

既行,及里门,门扃未发。

门旁有一胡一 人鬻饼之舍,方张灯炽炉。

郑子憩其帘下,坐以候鼓,因与主人言。

郑子指宿所以问之曰:“自此东转,有门者,谁氏之宅?”

主人曰:“此隤墉弃地,无第宅也。”

郑子曰:“适过之,曷以云无?”

与之固争。

主人适悟,乃曰:“吁。

我知之矣。

此中有一狐,多诱男子偶宿,尝三见矣。

今子亦遇乎?”

郑子赧而隐曰:“无。”

质明,复视其所,见土垣车门如故。

窥其中,皆蓁荒及废圃耳。

既归,见崟。

崟责以失期,郑子不泄,以他事对。

然想其艳冶,愿复一见之,心尝存之不忘。

经十许日,郑子游,入西市衣肆瞥然见之,曩女一奴一从。

郑子遽呼之,任氏侧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

郑子连呼前迫,方背立,以扇障其后曰:“公知之,何相近焉?”

郑子曰:“虽知之,何患?”

对曰:“事可愧耻,难施面目。”

郑子曰:“勤想如是,忍相弃乎?”

对曰:“安敢弃也,惧公之见恶耳。”

郑子发誓,词旨益切。

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艳丽如初。

谓郑子曰:“人间如某之比者非一,公自不识耳,无独怪也。”

郑子请之与叙欢。

对曰:“凡某之流,为人恶忌者,非他,为其伤人耳。

某则不然。

若公未见恶,愿终己以奉巾栉。”

郑子许与谋栖止,任氏曰:“从此而东,陋不。

(明抄本此处亦空缺,但无“陋不”二字。

)大树出于栋间者,门巷幽静,可税以居。

前时自宣平之南,乘白马而东者,非君妻之昆弟乎?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

是时崟伯叔从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贮藏之。

郑子如言访其舍,而诣崟假什器。

问其所用,郑子曰:“新获一丽人,已税得其舍,假其以备用。”

崟笑曰:“观子之貌,必获诡陋,何丽之绝也。”

崟乃悉假帷帐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惠黠者,随以觇之。

俄而奔走返命,气吁汗洽。

崟迎问之:“有乎?”

曰:“有。”

(“曰有”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

)又问:“容若何?”

曰:“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崟姻族广茂,且夙从逸游,多识美丽。

乃问曰:“孰若某美?”

僮曰:“非其伦也!”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

是时吴王之女有第六者,则崟之内妹,秾艳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

崟问曰:“孰与吴王家第六女美?”

又曰:“非其伦也。”

崟抚手大骇曰:“天下岂有斯人乎?”

遽命汲水澡颈,巾首膏唇而往。

既至,郑子适出。

崟入门,见小童拥篲方扫,有一女一奴一在其门,他无所见。

征于小僮,小僮笑曰:“无之。”

崟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

迫而察焉,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

崟引(“引”原作“别”,据明抄本改)出,就明而观之,殆过于所传矣。

崟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不服,崟以力制之。

方急,则曰:“服矣。

请少回旋。”

既从,则捍御如初。

如是者数四。

崟乃悉力急持之,任氏力竭,汗若濡雨。

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拒抗,而神色惨变。

崟问曰:“何色之不悦?”

任氏长叹息曰:“郑六之可哀也!”崟曰:“何谓?”

对曰:“郑生有六尺之驱,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获佳丽,遇某之比者众矣。

而郑生穷贱耳,所称惬者,唯某而已。

忍以有余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为公所系(明抄本“系”作“亵”。

)耳。

若糠糗可给,不当至是。”

崟豪俊有义烈,闻其言,遽置之。

敛衽而谢曰:“不敢。”

俄而郑子至,与崟相视咍乐。

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饩,绵崟给焉。

任氏时有经过,出入或车马舆步,不常所止。

崟日与之游,甚欢。

每相狎暱,无所不致,唯不及乱而已。

是以崟爱之重之,无所怪惜,一食一饮,未尝忘焉。

任氏知其爱己,因言以谢曰:“愧公之见爱甚矣。

顾以陋质,不足以答厚意;且不能负郑生,故不得遂公欢。

某,秦人也。

生长秦城,家本伶伦,中表姻族,多为人一宠一 媵,以是长安狭斜,悉与之通。

或有殊丽,悦而不得者,为公致之可矣。

愿持此以报德。”

崟曰:“幸甚!”鄽中有鬻衣之妇曰张十五娘者,肌体凝洁,崟常悦之。

因问任氏识之乎,对曰:“是某表娣妹,致之易耳。”

旬余,果致之。

数月厌罢。

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

或有幽绝之难谋者,试言之,愿得尽智力焉。”

崟曰:“昨者寒食,与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见刁将军缅张乐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双鬟垂耳,娇姿艳绝。

当识之乎?”

任氏曰:“此一宠一 一奴一也。

其母即妾之内姊也,求之可也。”

崟拜于席下。

任氏许之,乃出入刁家。

月余,崟促问其计,任氏愿得双缣以为赂,崟依给焉。

后二日,任氏与崟方食,而缅使苍头控青骊以迓任氏,任氏闻召,笑谓崟曰:“谐矣。”

初任氏加一宠一 一奴一以病,针饵莫减。

其母与缅忧之方甚,将征诸巫。

任氏密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从就为吉。

及视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东南某所,以取生气。”

缅与其母详其地,则任氏之第在焉。

缅遂请居。

任氏谬辞以逼狭,勤请而后许。

乃辇服玩,并其母偕送于任氏。

至则疾愈。

未数日,任氏密引崟以通之,经月乃孕。

其母惧,遽归以就缅,由是遂绝。

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将为谋利。”

郑子曰:“可。”

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

任氏曰:“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以居之。”

郑子如市,果见一人牵马求售者,青在左股,郑子买以归。

其妻昆弟皆嗤之曰:“是弃物也,买将何为?”

无何,任氏曰:“马可鬻矣。

当获三万。”

郑子乃卖之。

有酬二万,郑子不与。

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而不鬻?”

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估,至二万五千也。

不与,曰:“非三万不鬻。”

其妻昆弟聚而诟之。

郑子不获已,遂卖,卒不(卒不二字原缺。

据明抄本补。

)登三万。

既而密伺买者,征其由,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死三岁矣。

斯吏不时除籍,官征其估,计钱六万,设其以半买之,所获尚多矣。

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

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

崟将买全綵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

崟召市人张大为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

张大见之,惊谓崟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

愿速归之,无及于祸。”

其容色之动人也如此。

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

后岁余,郑子武调,授槐里府果毅尉,在金城县。

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专其夕。

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

请计给粮饩,端居以迟归。”

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

郑子乃求崟资助,崟与更劝勉,且诘其故。

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故不欲耳。”

郑子甚惑也,不思其他,与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

固请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为公死,何益?”

二子曰:“岂有斯理乎?”

恳请如初。

任氏不得已,遂行。

崟以马借之,出祖于临皋,挥袂别去。

信宿,至马嵬。

任氏乘马居其前,郑子乘驴居其后。

女一奴一别乘,又在其后。

是时西门圉人教猎狗于洛川,已旬日矣。

适值于道,苍犬腾出于草间。

郑子见任氏歘然坠于地,复本形而南驰。

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

里余,为犬所获。

郑子衔涕,出囊中钱赎以瘗之,削木为记。

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于镫间,若蝉蜕然。

唯首饰坠地,余无所见,女一奴一亦逝矣。

旬余,郑子还城,崟见之喜,迎问曰:“任子无恙乎?”

郑子泫然对曰:“殁矣!”崟闻之亦恸,相持于室,尽哀。

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

崟曰:“犬虽猛,安能害人?”

答曰:“非人。”

崟骇曰:“非人,何者?”

郑子方述本末,崟惊讶叹息不能已。

明日,命驾与郑子俱适马嵬,发瘗视之,长恸而归。

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

其后郑子为总监使,家甚富,有枥马十余匹。

年六十五卒。

大历中,沈既济居钟陵,尝与崟游,屡言其事,故最详悉。

后崟为殿中侍御史,兼陇州刺史,遂殁而不返。

嗟乎!异物之情也,有人道(道字原缺。

据明抄本补。

)焉!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

惜郑生非一精一人,徒悦其色而不征其情性。

向使渊识之士,必能揉变化之理,察神人之际,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不止于赏玩风态而已。

惜哉!建中二年,既济自左拾遗与金吾(吾原作吴。

据明抄本改。

)将军裴冀、京兆少尹孙成、户部郎中崔需、右拾遗陆淳,皆谪(“谪”原作“适”,据明抄本改。

)居东南,自秦徂吴,水陆同道。

时前拾遗朱放,因旅游而随焉。

浮颍涉淮,方舟沿流。

昼宴夜话,各征其异说。

众君子闻任氏之事,共深叹骇,因请既济传之,以志异云。

沈既济撰。

任氏是个女妖。

有个姓韦的使君,名叫崟,排行第九,是信安王李祎的外孙。

少年时就豪放不受拘束,喜欢饮酒。

他堂妹的丈夫叫郑六,不知道他的名字。

早年时学过武艺,也喜欢女人和酒。

他因贫穷没有家,寄住在妻子的娘家。

与韦崟很要好。

不论是出游还是在家呆着,很少分开。

唐代天宝九年夏季六月,韦崟与郑子一起走在长安的小巷里,准备到新昌里去喝酒。

走到宣平坊的南面。

郑子推辞说有事,要出去一会。

随后再到喝酒的地方。

韦崟骑白马向东走,郑子骑驴向南走,走进升平坊的北门。

恰巧有三个妇女走在路上,其中有个穿白衣服的,面貌特别美丽。

郑子看见她这么美又吃惊又高兴。

赶着驴,一会儿走在她们的前面,一会儿走在她们的后面,想挑逗却不敢。

穿白衣的女人又常用斜眼看他,有接受爱慕的意思。

郑子与她开玩笑说:“象你这么漂亮,却徒步走路,为什么呢?”

白衣女子笑着说:“有驴骑的人不想借给我,不徒步走怎么办呢”?郑子说:“劣等驴不足以替美人代步,现在就把驴送给你,我能步行跟着就足够了”。

互相看着大笑起来。

同行的女人也诱一惑 他,比以前稍稍亲近些。

郑子跟着她们,向东走到乐游园,天已经黑了。

看见一座宅院,土墙车门,房屋森严。

白衣女子进门前回头说:“请你稍等一会再进去。”

跟从的女仆,站在门屏之间,问郑子的姓名、门第,郑子告诉了她。

郑子问她,回答说:“姓任,排行二十。”

不一会,请他进去。

郑子把驴拴在门上,把帽子放在鞍上,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来迎接他,她就是任氏的姐姐。

屋里点着成排的蜡烛,摆着吃的,举起酒杯连喝了好几杯酒,任氏才换好了衣服出来,尽情地喝酒,喝得很高兴。

夜深了,开始睡觉。

她美丽的身姿,说笑的神态,一举一动都很动人,实在不是人间所能有的。

天快亮了,任氏说:“该走了,我的兄弟名籍在教坊属下,由南衙管辖,天一亮就回来,你不可久留。”

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日子就走了。

离开以后,走到里巷大门处,门锁还没打开。

里门旁边有个一胡一 人卖饼的铺子,刚刚点上炉火,郑子在门帘下休息,坐着等候开门,顺便与主人谈话。

郑子指着自己住过的地方问主人:“从这里向东转弯,有个大门,是谁家的住宅”?主人说:“那里只是倒塌的院墙和废弃的园地,没有什么大住宅”。

郑子说:“我刚到那里拜访过,为什么说没有呢”?便和主人争了起来。

主人才明白过来,说:“唉,我明白这事了。

那里面有一只狐狸,常诱一惑 男子去同宿,曾经出现好几次了;现在你也遇上了吗?”

郑子红着脸小声说:“没遇见。”

天亮了,再去看那住处,只见土墙和东车门象原来一样,细看院中,都是荒草和废园。

回去以后,看见韦崟,韦崟责备他失约。

郑子没说真情,用别的事应付过去。

但是一想起任氏的妖艳美貌,就想与她再见一面,心里想着她,念念不忘。

过了十几天,郑子出去游玩,进到西市的衣服铺,一瞥眼看见了她,从前那个女仆跟着她。

郑子突然地呼叫她,任氏侧着身子周旋在人流中来躲避他。

郑子连连呼叫着往前紧追,她才背着身子站住,用扇子遮着身后说:“你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接近我呢?”

郑子说:“虽知道了真相,又担心什么呢?”

回答说:“做的事使人羞愧,见了面难为情。”

郑子说:“我如此殷切地想念你,你能忍心抛弃我吗?”

回答说:“怎么敢抛弃你呢?只是怕你讨厌罢了。”

郑子发誓,说的话很诚恳,任氏才转过身撤去扇子,光彩艳丽的样子象当初一样。

她对郑子说:“人世间象我一样美的女人很多,你没有见过罢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郑子要求和任氏重叙幽情,回答说:“凡是我们这一类人,被人们厌恶猜忌的,不是别的,是因为伤害人,我却不然,如果你不厌恶,我愿意终生做你的妻子。”

郑子答应了她,并和她商量住的地方。

任氏说:“从这里往东走……有棵大树高出屋顶,门前的小巷很幽静,可以租住。

前些时候从宣平的南门,骑着白马往东走的人,不是你妻子的堂兄弟吗?他家里生活用具很多,可以借来用。”

当时韦崟的伯叔外面办事,三家的家具器物,都存放起来了。

郑子照她说的到韦崟家拜访,并向韦崟借生活用具。

韦崟问他干什么用,郑子说:“刚刚得到一个美人,已经租了房子,借这些东西备用。”

韦崟笑着说:“看你的相貌,一定是得到一个奇丑的女人,怎么会绝美呢?”

韦崟就把帷帐榻席等用具全借给他,派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僮仆,跟着去察看。

不一会,跑着回来复命,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韦崟迎上去问他:“有吗?”

说:“有。”

又问:“长相怎么样?”

说:“奇怪呀,人世上不曾有这么美的人。”

韦崟家有婚姻关系的亲属范围广人口多,并且僮仆平时跟着到处游玩,见过很多美一女 。

又问:“与某个女子比谁美?”

僮仆说:“不能和她比。”

韦崟举出四五个美一女 逐个让他比较,都说不能和她比。

当时吴王的第六个女儿,是韦崟的内妹,美艳得象神仙一样,表亲之中一向推她为第一美一女 。

韦崟问:“与吴王家的第六个女儿比谁美?”

又说:“比不上。”

韦崟拍着手大惊说:“天下难道有那么美的女人吗?”

立刻命令打水洗脸,戴着头巾抹了唇膏就去了。

到了以后,恰好郑子出门去了。

韦崟进门,看见一个僮仆拿着扫帚正在扫地,有一个女仆在门边,别的没看到什么。

向僮仆打听,僮仆笑着说:“没有。”

韦崟在屋里四下看,看见红色衣裳从门下露出来。

走过去察看,只见任氏藏身在门扇的后面,韦崟拉她出来,在明亮的地方看她,实在比家僮说得还美。

韦崟爱她爱得发狂,就粗暴地抱着并欺凌她。

她不顺从,韦崟用力地制一服 她,正在危急时刻,就说:“顺从了,请让我活动一下身子。”

然后,就又象开始时一样地防御抵抗,象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韦崟就全力紧紧地制住她,任氏力气也用尽了,汗出得象淋了大雨。

自己估计免不了被侮辱,才放松了身体不再抗拒,可是神情变得很凄惨。

韦崟问:“为什么脸色不高兴?”

任氏长叹一声说:“郑六真可怜呀。”

韦崟说:“什么意思?”

回答说:“郑生空有六尺之躯,却不能保护一个女人,怎能算是大丈夫呢?况且你从少年时就很放荡,得到过很多美一女 ,遇到很多象我这样的女人。

可是郑生是贫穷低贱的人,合乎心意的,只有我这个人罢了,你怎能忍心自己已经有余,却来抢夺别人不足的东西呢?可怜的是他又穷又饿不能自立,穿你给的衣服,吃你给的粮食,所以被你束缚住了。

如果粮食能够自给,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韦崟是个豪爽讲义气的人,性情刚烈,听了任氏的话,立刻放下了任氏,整理一个衣服道歉说:“再也不敢这样无礼了。”

不一会,郑子回来了,与韦崟互相看着很快乐。

从此,凡是任氏用木柴粮食和牲口饲料,全是韦崟供给。

任氏平时有事出门,进进出出或坐车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没有固定的地方。

韦崟天天和任氏出游,都很快乐,每每在一起亲近玩耍,没有什么不玩的,只是没做一婬一乱的事罢了。

因此韦崟爱她敬重她,为了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一点点吃的喝的,也不曾忘她。

任氏知道他爱自己,因而向他道歉说:“我得到你的厚爱很惭愧,再看自己的丑陋样子,不能用来报答你的深厚情谊,而且我不能背叛郑生,所以不能满足你的快乐。

我是秦中人,生长在秦地,出生在艺人家庭,中表亲属中,很多都是人家一宠一 爱的妾媵,因此长安城内的妓一院,我全都与她们有联系,或者有美一女 ,你喜欢她又得不到她,我能为你弄到,希望用这个来报答你的恩情。”

韦崟说:“太好了。”

市场上有个卖衣服的妇女叫张十五娘的,肌体润滑洁净,韦崟早就喜欢她,因而问任氏认不认识她。

回答说:“是我的表妹,得到她很容易。”

十多天,果然得到了她,几个月后就厌倦了。

任氏说:“街市上的人容易得到,不足以显示效果,如果有深宫绝院难以谋取的,试着说说,希望能尽到我的智慧和力气。”

韦崟说:“昨天是寒食节,我和两三个人到千福寺游玩,看见刁缅将军在殿堂里安排了乐队,有个善长吹笙的人,年龄十六岁,双鬟下垂到耳朵,娇美的姿态特别艳丽,也认识她吗?”

任氏说:“那是一宠一 一奴一啊,他母亲就是我的内姐,能够得到她。”

韦崟在座席下行礼,任氏答应了他,于是出入刁家有一个多月。

韦崟催促问她的办法,任氏希望用两匹细绢作贿赂,韦崟按她说的给了。

又过了两天,任氏与韦崟正在吃饭,刁缅派老仆牵着青骊马来迎接任氏。

任氏听说召见她,笑着对韦崟说:“事情办成了。”

开始时任氏使一宠一 一奴一身上得了病,针灸吃药也不好,她母亲与刁缅很为她担心,准备去请巫师。

任氏秘密地贿赂巫师,指明自己住的地方,让巫师说到这里来才能逢凶化吉。

等到看病时,巫师说:“在家里不吉利,应该出去住到东南某个地方,来接受生气。”

刁缅和一宠一 一奴一的母亲熟悉那个地方,任氏就住在那里,刁缅就向任氏请求去住几天。

任氏假装以地方狭小推辞,多次请求以后才答应,于是用车带着穿用和玩赏的东西,和一宠一 一奴一的母亲一起送到任氏的家里,到了病也就好了。

不几天后,任氏偷偷地领着韦崟与一宠一 一奴一私通,过了一个月,竟然怀孕了。

一宠一 一奴一的母亲害怕了,急忙回去接近刁缅,从此就断了关系。

另外的一天,任氏对郑子说:“你能张罗出五六千钱吗?想给你挣钱。”

郑子说:“能。”

于是向别人求借,借了六千钱。

任氏说:“有个在市上卖马的人,马的大腿上有青瘢。

要买下来饲养着。”

郑子到市上去,果然看见一个卖马的人,青瘢在左大腿上,郑子买了回来。

他妻子的兄弟们都嘲笑他说:“这是个废物,买了准备干什么?”

不久,任氏说:“可以卖马了,能卖三万钱。”

郑子就去卖马。

有人出价二万钱,郑子不卖,市上的人都说:“那个人何苦贵卖。

这马有什么可爱的使你不卖呢?”

郑子骑着马往家走,买马的人跟着到了他的家门,多次提高价钱,加到二万五千钱。

还是不卖,说:“不到三万钱不卖。”

郑子的妻弟们,聚在一块骂他,郑子不得已,就卖了。

终于卖了不足三万钱。

接着,秘密地向买马人询问原因。

因为昭应县有一匹大腿上长瘢的御马,死了三年了,管马的官吏没有多久就被解职。

官府向他征收赔偿费,总计六万钱,用半价买马,还能剩很多钱。

如果有马来充数,那么三年的草料钱,就可以归养马差吏所得。

况且花钱本来就少,因此才买这匹马。

任氏以衣服破旧为理由,向韦崟要衣服。

韦崟准备给她买整匹的彩色丝绸,任氏不要,说:“只想要成衣。”

韦崟从市上找来张大给她买,让张大去面见任氏,问她要什么样的,张大见了任氏,吃惊地对韦崟说:“这人一定是皇亲贵戚,被你偷来,决非民间所能有,希望你快点把她送回去,才能免受祸害。”

她美丽动人竟到这种地步,却买成衣,而不自己制作,不懂得她的意思。

一年后,郑子因会武艺而被调用,担任槐里府的果毅尉,在金城县办公。

这时郑子刚有了妻子,虽然白天在外面与任氏相处,可是夜里得回家睡觉,常常恨不能每个晚上都陪着任氏。

这回准备上任去,就邀请任氏一起去,任氏不想去,说:“十天半月同行,也不会有多大的乐趣,请你给我准备好吃的,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郑子恳求她,任氏更加不答应。

郑子就去求韦崟帮忙,韦崟多次劝她,并问不去的原因。

任氏很久才说:“有个巫师说,我这一年往西走不吉利,所以才不想去。”

郑子很是疑惑,也没想别的什么,与韦崟大笑说:“象你这么聪明的人,却被妖言所迷惑,为什么呢?”

坚持请她去。

任氏说:“如果巫师的话得到证明,白白地为你而死去。

有什么好处?”

两个人说:“怎么会有这种道理呢?”

象开始一样恳求她。

任氏没办法,就同行了。

韦崟把马借给她,到临皋为其饯行,任氏挥挥手就分别了,一连宿了两夜。

到马嵬时,任氏骑马走在前面,郑子骑驴走在后面,女仆另有骑的,走在郑子的后面。

当时一个西门的养马官在洛川练猎犬,已经十多天了,此时相遇在大道上,青色猎犬在草丛中奔出,郑子就看任氏一下子掉在地上,现了狐形向南跑,青色猎犬追赶她,郑子也跟着边跑边喊叫,也不能止住,跑了一里多远,被猎犬捉住,郑子含着泪,拿出口袋里的钱,买下并埋葬了她。

削了块木头做了记号,回头看那马,正在路边吃草。

衣服全都放在马鞍上,鞋袜还是挂在脚镫上,就象蝉蜕的样子,只有首饰掉在地上,别的就没什么了,女仆也不见了。

过了十多天,郑子回到城里,韦崟见了他很高兴,迎上去问:“任氏还好吗?”

郑子流着泪回答说:“已经死了。”

韦崟听了也很悲痛,互相扶持着进屋,都非常难过。

慢慢地问病的原因。

回答说:“被狗害死的。”

韦崟说:“狗虽然凶猛,怎么能害人?”

回答说:“她不是人。”

韦崟吃惊地说:“她不是人,是什么呢?”

郑子才说了事情的经过,韦崟不停地惊讶叹息。

第二天,命令准备车马,与郑子一起到马嵬去,打开坟看了看,悲痛万分地回来了。

追想从前的事,只有自己不做衣服,与人有点不一样。

此后,郑子当上了总监使,家里十分富有,有十多匹马,六十五岁时死了。

大历年间,沈既济住在钟陵,曾与韦崟有所交往,屡次说起这件事,所以知道得最详细。

后来韦崟当了殿中侍御史,兼任陇州刺史,就死在任上没有回来。

唉,动物的感情,也有合乎人道的。

遇到强暴不失去贞节,献身于人一直到死,即使现在的妇女也有比不上的。

可惜的是郑生不是个精明细心的人,只是喜欢她的美貌却不能考察她的性情,假使他是个有渊博学识的人,一定能运用万物发展变化的道理,考察神与人之间的异同,写成美妙的文章,传播重要而微妙的人情道理,不能仅仅停止在欣赏她的风情姿态上,可惜呀。

建中年间的第二年,沈既济从左拾遗任上,同金吾将军裴冀,京兆少尹孙成,户部郎中崔需,右拾遗陆淳,全被贬官到东南地区去。

从秦地到吴地去,水上陆上走一条路,当时从前的拾遗朱放,因外出旅游也随在一起,飘在颍水上,接着又渡过淮河,船挨着船顺流而下。

白天喝酒晚上说话,各人说些奇异的故事,各位君子听了任氏的事,都深深地替她叹息惊奇,因而让沈既济给任氏写个传,来记载这件特异的事。

沈既济就撰写了这个故事。

李 苌

唐天宝中,李苌为绛州司士,摄司户事。

旧传此阙素凶,厅事若有小孔子出者,司户必死,天下共传“司户孔子”。

苌自摄职,便处此厅。

十余日,儿年十余岁,如厕,有白裙妇人持其头将上墙,人救获免,忽不复见。

苌大怒骂,空中以瓦掷中苌手。

表弟崔氏,为本州参军,(“本州参军”四字原缺,据黄本补。

)是日至苌所,言此野狐耳。

曲沃饶鹰犬,当大致之。

俄又掷粪于崔杯中。

后数日,犬至,苌大猎,获狡狐数头,悬于檐上。

夜中,闻檐上呼李司士云:“此是狐婆作祟,何以枉杀我娘?儿欲就司士一饮,明日可具觞相待。”

苌云:“己正有酒,明早来。”

及明,酒具而狐至,不见形影,具闻其言。

苌因与一交一 杯,至狐,其酒翕然而尽。

狐累饮三斗许,苌唯饮二升。

忽言云:“今日醉矣,恐失礼仪。

司士可罢,狐婆不足忧矣!明当送法禳之。”

翌日,苌将入衙,忽闻檐上云:“领取法。”

寻有一一团一 纸落,苌便开视,中得一帖。

令施灯于(“于”原作“心”。

据明抄本改。

)席,席后乃书符,符法甚备。

苌依行之,其怪遂绝。

(出《广异记》)

唐代天宝年间,李苌担任绛州司士职务,兼管司户的事。

从前传说这个空缺历来不吉祥,厅堂里如有小孔出现,司户一定会死去。

天下都传说“司户孔子”的话。

李苌自从代理司户职务以来,就住在这个厅里,住了十多天。

儿子有十多岁,到厕所去,有个穿白裙的妇人揪着孩子的头准备上墙,被人们救了下来,一转眼,那个妇人就不见了。

李苌很生气,骂了起来,空中扔瓦片打中了李苌的手。

李苌的表弟姓崔,是本州的参军,这一天来到李苌的住处,听说后说,这是野狐狸作怪,曲沃一带养鹰犬的人很多,应当多弄些来。

一会儿又把粪扔到崔参军的酒杯里。

又过了几天,弄来了狗,李苌大肆捕猎,捉住了几只狐狸,悬挂在房檐上。

半夜,就听见房檐上有人喊叫李司士说:“这是狐狸婆婆在作怪,为什么错杀了我娘。

我想与你一起喝酒,明天要准备好酒菜等我来。”

李苌说:“我家里正好有酒,明日早点来。”

到了天亮,酒菜准备好了,狐狸也来了,只是看不见狐狸的形象,狐狸的话全能听见。

李苌因而与狐狸碰杯喝酒。

该狐狸喝时,杯中酒一下子就光了。

狐狸共喝了三斗多酒,李苌只喝了二升,忽然狐狸说道:“今天喝醉了,恐怕做出失礼的事,李司士就别喝了,狐狸婆婆的事不值得担忧,明天应当送来法术消除灾祸。”

第二天,李苌准备去办公,忽然听檐上有人说:“把法术拿去。”

接着就有一个纸一团一 掉下来。

李苌就打开看,纸中间有一张帖,让他在席上安放灯火,放好后再写符,符法很完备,李苌照着说的做,那怪事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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