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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二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上之中武德元年

唐纪二唐高祖武德元年(戊寅,公元618年)

[1]八月,薛举遣其子仁果进围宁州,刺史胡演击却之。

郝瑗言于举曰:“今唐兵新破,关中騷动,宜乘胜直取长安。”

举然之,会有疾而止。

辛巳,举卒。

太子仁果立,居于折城,谥举为武帝。

[1]八月,薛举派他的儿子薛仁果进军围攻宁州,唐宁州刺史胡演击退了薛仁果。

郝瑗对薛举说:“现在唐兵刚刚战败,关中騷动不安,应当乘胜直接攻取长安。”

薛举同意他的意见,恰巧生了病没有实行。

辛巳(初九),薛举去世。

太子薛仁果继位,居住在折城,追谥薛举为武帝。

[2]上欲与李轨共图秦、陇,遣使潜诣凉州,招抚之,与之书,谓之从弟。

轨大喜,遣其弟懋入贡。

上以懋为大将军,命鸿胪少卿张俟德册拜轨为凉州总管,封凉王。

[2]唐高祖打算和李轨共同谋取秦、陇的薛举父子,派使节秘密地到凉州,招抚李轨,致李轨的书信,称李轨为堂弟。

李轨非常高兴,派遣弟弟李懋入贡于唐。

高祖任命李懋为大将军,命鸿胪少卿张俟德册拜李轨为凉州总管,封为凉王。

[3]初,朝廷以安陽令吕珉为相州刺史,更以相州刺史王德仁为岩州刺史。

德仁由是怨愤,甲申,诱山东大使宇文明达入林虑山而杀之,叛归王世充。

[3]当初,朝廷任命安陽令吕珉为相州刺史,改任相州刺史王德仁为岩州刺史。

王德仁因为此事愤恨不平,甲申(十二日),引一诱山东大使宇文明达进林虑山并杀了他,叛唐归附了王世充。

[4]己丑,以秦王世民为元帅,击薛仁果。

[4]己丑(十七日),任命秦王李世民为元帅,攻打薛仁果。

[5]丁酉,临洮等四郡来降。

[5]丁酉(二十五日),临洮等四郡前来降唐。

[6]隋江都太守陈棱求得炀帝之柩,取宇文化及所留辇辂鼓吹,粗备天子仪卫,改葬于江都宫西吴公台下,其王公以下,皆列瘗于帝茔之侧。

[6]隋江都太守陈棱寻找到隋炀帝的灵柩,用宇文化及留下的车驾鼓吹,大体备齐了天子所用的仪仗,将炀帝改葬在江都宫西面的吴公台下。

当时遇难的王公以下大臣,都依次埋葬在炀帝坟茔的两侧。

[7]宇文化及之发江都也,以杜伏威为历陽太守;伏威不受,仍上表于隋,皇泰主拜伏威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

[7]宇文化及从江都出发时,以杜伏威为历陽太守;杜伏威没有接受他的任命,仍然向隋上表称臣,皇泰主拜杜伏威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

沈法兴亦上表于皇泰主,自称大司马、录尚书事、天门公,承制置百官,以陈杲仁为司徒,孙士汉为司空,蒋元超为左仆射,殷芊为左丞,徐令言为右丞,刘子翼为选部侍郎,李百药为府掾。

百药,德林之子也。

沈法兴也向皇泰主上表,自称大司马、录尚书事、天门公,承圣旨设置百官,以陈杲仁为司徒,孙士汉为司空,蒋元超为左仆射,殷芊为左丞,徐令言为右丞,刘子翼为选部侍郎,李百药为府掾。

李百药是李德林的儿子。

[8]九月,隋襄国通守陈君宾来降,拜邢州刺史。

君宾,伯山之子也。

[8]九月,隋襄国通守陈君宾前来投降,官拜邢州刺史。

君宾是陈伯山的儿子。

[9]虞州刺史韦义节攻隋河东通守尧君素,久不下,军数不利;壬子,以工部尚书独孤怀恩代之。

[9]唐虞州刺史韦义节攻打隋河东通守尧君素,很久未能攻下,军队好几次陷于不利形势;壬子(初十),命工部尚书独孤怀恩替代韦义节。

[10]初,李密既杀翟让,颇自骄矜,不恤士众;仓粟虽多,无府库钱帛,战士有功,无以为赏;又厚抚初附之人,众心颇怨。

徐世尝因宴会刺讥其短;密不怿,使世出镇黎陽,虽名委任,实亦疏之。

[10]当初,李密杀了翟让后,很有点骄矜,不体恤广大士卒;虽然仓库里的粮食很多,但是没有钱币布帛,战士立了功,没有东西可以用来行赏;对新来归附的人又极其优待,广大士卒心里很不满。

徐世曾趁宴会讽刺他的短处,李密不高兴,让徐世去镇守黎陽,名义上是委以重任,实际上是疏远他。

密开洛口仓散米,无防守典当者,又无文券,取之者随意多少;或离仓之后,力不能致,委弃衢路,自仓城至郭门,米厚数寸,为车马所践;群盗来就食者并家属近百万口,无瓮盎,织荆筐淘米,洛水两岸十里之间,望之皆如白沙。

密喜,谓贾闰甫曰:“此可谓足食矣!”闰甫对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今民所以襁负如流而至者,以所天在此故也。

而有司曾无一爱一吝,屑越如此,窃恐一旦米尽民散,明公孰与成大业哉!”密谢之,即以闰甫判司仓参军事。

李密打开洛口仓分发粮食,没有防守和主管的人,又没有凭证,取米的人随便取多少;有的人离开粮仓后,拿不动,丢散在街道上,从仓城到外城门,路上的米有几寸厚,被车马践踏;前来这儿要粮吃的各路盗贼及其家属有近百万人,没有容器,就用荆条编筐淘米,洛水两岸十里范围内,看上去象蒙上一层白沙。

李密很高兴,对贾闰甫说:“这可以称得上是足食了!”贾闰甫回答:“国家的根本是老百姓,老百姓生存靠的是粮食。

现在老百姓所以背着扛着像潮水一样涌来,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在这里的缘故。

而有关官署却毫不一爱一惜,这样糟踏,我恐怕一旦没有米了百姓也就走散了,明公您又靠什么来完成大业呢?”

李密感谢他的这番话,就任命闰甫为判司仓参军事。

密以东都兵数败微弱,而将相自相屠灭,谓旦夕可平;王世充既专大权,厚赏将士,缮治器械,亦陰图取密。

时隋军乏食,而密军少衣,世充请交易,密难之;长史邴元真等各求私利,劝密许之。

先是,东都人归密者,日以百数;既得食,降者益少,密悔而止。

李密因为东都的军队几次打败仗,力量微弱,而且将相之间自相残杀,认为短期内就可以平东都;王世充专擅大权之后,重赏将士,修治器械,也在暗中准备谋取李密。

当时隋朝的军队缺粮,而李密的部队少衣,王世充请求相互交换,李密感到为难,长史邴元真等人各自谋求私利,劝李密答应交换。

原来东都每天有几百人归顺李密,得到粮食之后,投降的人越来越少,李密后悔,停止了交换。

密破宇文化及还,其劲卒良马多死,士卒疲病。

世充欲乘其弊击之,恐人心不壹,乃诈称左军卫士张永通三梦周公,令宣意于世充,当勒兵相助击贼;乃为周公立庙,每出兵,辄先祈祷。

世充令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即兵皆疫死。

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皆请战。

世充简练锐得二万余人,马二千余匹。

壬子,出师击密,旗幡之上皆书永通字,军容甚盛。

癸丑,至偃师,营于通济渠南,作三桥于渠上。

密留王伯当守金墉,自引一精一兵出偃师,阻邙山以待之。

李密打败宇文化及回师,丧失了很多一精一兵好马,士兵也疲劳,生了病。

王世充准备乘李密军队疲困进攻,又怕大家不一条心,于是谎称左军卫士张永通三次梦到周公,让他转告王世充,应该统帅军队互相协助打击敌人。

于是建周公庙,每次出军作战,都先祈祷。

王世充命巫者宣称周公准备命仆射迅速讨伐李密,肯定会立大功,否则士兵都会染上疾病死去。

王世充的士兵很多是楚人,相信这种妖言,都请求出战。

王世充挑出二万多一精一锐,马二千多匹。

壬子(初十),出兵攻打李密,旗帜上都写上“永通”的字,军容很强大。

癸丑(十一日),到偃师,驻扎在通济渠南边,在渠水上搭设了三座桥梁。

李密留王伯当守卫金墉城,自己带领一精一兵去偃师,以邙山为屏障等候王世充的军队。

密召诸将会议,裴仁基曰:“世充悉众而至,洛下必虚,可分兵守其要路,令不得东,简一精一兵三万,傍河西出以一逼一十东都。

世充还,我且按甲;世充再出,我又一逼一十之。

如此,则我有余力,彼劳奔命,破之必矣。”

密曰:“公言大善。

今东都兵有三不可当:兵仗一精一锐,一也;决计深入,二也;食尽求战,三也。

我但乘城固守,蓄力以待之;彼欲斗不得,求走无路,不过十日,世充之头可致麾下。”

陈智略、樊文超、单雄信皆曰:“计世充战卒甚少,屡经摧破,悉已丧胆。

《兵法》曰,‘倍则战’,况不啻倍哉!且江、淮新附之士,望因此机展其勋效,及其锋而用之,可以得志。”

于是诸将喧然,欲战者什七八,密惑于众议而从之。

仁基苦争不能得,击地叹曰:“公后必悔之。”

魏徵言于长史郑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卒多死,战士心怠,此二者难以应敌。

且世充乏食,志在死战,难与争锋,未若深沟高垒以拒之,不过旬月,世充粮尽,必自退,追而击之,蔑不胜矣。”

曰:“此老生之常谈耳。”

徵曰:“此乃奇策,何谓常谈!”拂衣而起。

李密召集各位将领开会商议,裴仁基说:“王世充率领他的全部军队到这儿,洛陽必然空虚,我们可以分出兵力把守王世充军队要经过的要道,使他不能再向东前进,另挑选三万一精一兵,沿黄河向西进一逼一十东都。

王世充回军,我方就按兵不动;王世充再次出军,我方就再一逼一十东都。

这样,我方还有富余的力量,对方疲于奔命,肯定能打败他。”

李密说:“您说得很好。

但现在东都的军队有三个不可抵挡:武器一精一良,这是一;决计深入我方,这是二;粮食吃完了决战,这是三。

我们只要利用城池坚守,保持力量等待,对方想交战打不成,求退兵又没退路,过不了十天,王世充的头就可以到我们手中。”

陈智略、樊文超、单雄信都说:“算算王世充的士兵少得很,又好几次打了败仗,都已经吓破了胆。

《兵法》说,‘己方力量是对方一倍则作战’,何况不止是一倍!况且刚刚来归附的江淮人士,正希望乘此机会一展身手建立功勋,趁他们的锐气利用他们作战,正可以成功。”

于是众将领大声表示赞同,想打的占十分之七八,李密受众人的意见影响,决定照办。

裴仁基苦苦争辩却不能说服众人,敲着地叹息道:“阁下以后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魏徵对长史郑说:“魏公虽然屡次打了胜仗,但是一精一兵骁将伤亡很多,战士心身很疲倦,有这两点很难应敌,况且王世充缺粮,志在决一死战,很难和他争战以决胜负,不如挖深壕沟,加高壁垒以拒敌,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王世充粮食吃完了,必然自己退兵,那时再追击他,没有不胜的。”

郑说:“这是老生常谈了。”

魏徵道:“这是奇策,怎么说是老生常谈!”拂袖而去。

程知节将内马军与密同营在北邙山上,单雄信将外马军营于偃师城北。

世充遣数百骑渡通济渠攻雄信营,密遣裴行俨与知节助之。

行俨先驰赴敌,中流矢,坠于地;知节救之,杀数人,世充军披一靡一,乃抱行俨重骑而还;为世充骑所逐,刺槊洞过,知节回身捩折其槊,兼斩追者,与行俨俱免。

会日暮,各敛兵还营。

密骁将孙长乐等十余人皆被重创。

程知节带领内马军同李密一起扎营在北邙山上,单雄信带领外马军驻扎在偃师城北。

王世充派遣数百名骑兵渡过通济渠攻打单雄信的营寨,李密派遣裴行俨和程知节援助单雄信。

裴行俨率先奔赴战场,中流箭,倒在地下;程知节救起裴行俨,杀了几个人,王世充军队所向披一靡一,于是程知节抱着裴行俨骑着一匹马返回,被王世充的骑兵赶上,长槍直刺过来,程知节返身折断了刺来的长槍,又杀了追赶的人,和裴行俨一起脱身。

恰好天色暗了,双方各自收兵回营。

李密手下的猛将孙长乐等十几人都受了重伤。

密新破宇文化及,有轻世充之心,不设壁垒。

世充夜遣二百余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命军士皆秣马蓐食。

甲寅旦,将战,世充誓众曰:“今日之战,非直争胜负;死生之分,在此一举。

若其捷也,富贵固所不论;若其不捷,必无一人获免。

所争者死,非独为国,各宜勉之!”迟明,引兵薄密。

密出兵应之,未及成列,世充纵兵击之。

世充士卒皆江、淮剽勇,出入如飞。

世充先索得一人貌类密者,缚而匿之,战方酣,使牵以过陈前,噪曰:“已获李密矣!”士卒皆呼万岁。

其伏兵发,乘高而下,驰压密营,纵火焚其庐舍。

密众大溃,其将张童仁、陈智略皆降,密与万余人驰向洛口。

李密刚刚打败了宇文化及,有些轻视王世充,不设防御敌人的围墙。

王世充派二百多骑兵夜里秘密进入北邙山,埋伏一在山谷中,命令士兵喂好马匹吃饱饭。

甲寅(十二日)清晨,准备出击,王世充告诫众将士说:“今天这一仗,不仅仅是争胜负,而是生与死全在此一举。

如果胜了,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如果败了,一个人也逃不了。

我们争相赴死,不单是为了国家,各位要努力作战!”天亮后,带兵一逼一十近李密。

李密出兵应战,还没来得及排好队,王世充就放兵攻击。

王世充的士兵都是长江、淮河流域的人,剽悍勇一猛,出入迅捷。

王世充事先找到一个长得很象李密的人,捆起来藏好,战斗正激烈时,让人牵着通过阵前,大喊:“已经捉住李密了!”士兵们都呼万岁。

王世充埋伏的骑兵出击,从高处冲下来,驰向李密营地,放火焚烧房屋。

李密部众溃散,将领张童仁、陈智略都投降了王世充,李密和一万多人逃往洛口。

世充夜围偃师;郑守偃师,其部下翻城纳世充。

初,世充家属在江都,随宇文化及至滑台,又随王轨入李密,密留于偃师,欲以招世充。

及偃师破,世充得其兄世伟、子玄应、虔恕、琼等,又获密将佐裴仁基、郑、祖君彦等数十人。

世充于是整兵向洛口,得邴元真妻子、郑虔象母及密诸将子弟,皆抚一慰之,令潜呼其父兄。

夜晚王世充包一皮围偃师,郑守卫偃师,他的部下反而开城放王世充入城。

当初,王世充的家属在江都,随宇文化及至滑台,又随王轨到了李密部队,李密把王世充家属留在偃师,打算用他们招降王世充。

待到偃师城破,王世充寻回哥哥王世伟,儿子王玄应、王虔(玄)怒、王琼等人,又俘虏李密的将佐裴仁基、郑、祖君彦等几十人。

王世充于是整顿兵马向洛口进发,得到邴元真的妻子、郑虔象的母亲以及李密众位将领的子弟,都加以安慰,让他们暗中招呼各自的父兄。

初,邴元真为县吏,坐赃亡命,从翟让于瓦冈;让以其尝为吏,使掌书记。

及密开幕府,妙选时英,让荐元真为长史;密不得已用之,行军谋画,未尝参预。

密西拒世充,留元真守洛口仓。

元真一性一贪鄙,宇文温谓密曰:“不杀元真,必为公患。”

密不应。

元真知之,陰谋叛密;杨庆闻之,以告密,密固疑焉。

至是,密将入洛口城,元真已遣人潜引世充矣。

密知而不发,因与众谋,待世充兵半济洛水,然后击之。

世充军至,密候骑不时觉,比将出战,世充军悉已济矣。

单雄信等又勒兵自据;密自度不能支,帅麾下轻骑奔虎牢,元真遂以城降。

当初,邴元真作县吏,犯了贪一污罪逃跑在外,跟随翟让到瓦岗,翟让因为他曾经作过小辟,让他掌文书。

到李密开设幕府,挑选当时的出色人物时,翟让推荐邴元真为长史;李密不得已任用他为长史,但从未让他参与过军事行动的谋划。

李密到西边抵抗王世充,留邴元真守洛口仓。

邴元真一性一情贪婪浅薄,宇文温对李密说:“不杀了邴元真,必然成为您的祸患。”

李密没有答应。

邴元真知道了此事,陰谋反叛李密;杨庆听说后,把邴元真的陰谋报告了李密,李密才真的怀疑邴元真。

到此时,李密要进入洛口城,邴元真已经秘密派人招来王世充。

李密知道后没有声张,乘机和众人商量,等王世充军队一半渡过洛水,然后攻击。

王世充军到洛水,李密的骑哨兵没有及时发现,临到要出击时,王世充的军队已经全部过了河。

单雄信等人又领兵自保;李密自己估计不能坚持,率领部下轻装乘马逃往虎牢,于是邴元真以洛口投降了王世充。

初,雄信骁捷,善用马槊,名冠诸军,军中号曰:“飞将。”

彦藻以雄信轻于去就,劝密除之;密一爱一其才,不忍也。

及密失利,雄信遂以所部降世充。

当初,单雄信勇一猛敏捷,善长骑马和使用长槍,名声为各军首位,军中称为“飞将”。

房彦藻因为单雄信对去留很轻率,劝李密除掉他;但李密一爱一惜单雄信的才能,不忍心。

待李密失利,单雄信便率领他的部下投降了王世充。

密将如黎陽,或曰:“杀翟让之际,徐世几死,今失利而就之,安可保乎!”时王伯当弃金墉保河陽,密自虎牢归之,引诸将共议。

密欲南阻河,北守太行,东连黎陽,以图进取。

诸将皆曰:“今兵新失利,众心危惧,若更停留,恐叛亡不日而尽。

又人情不愿,难以成功。”

密曰:“孤所恃者众也,众既不愿,孤道穷矣。”

欲自刎以谢众。

伯当抱密号绝,众皆悲泣,密复曰:“诸君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身虽无功,诸君必保富贵。”

府掾柳燮曰:“明公与唐公同族,兼有畴昔之好;虽不陪起兵,然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公不战而据长安,此亦公之功也。”

众咸曰:“然。”

密又谓王伯当曰:“将军室家重大,岂复与孤俱行哉!”伯当曰:“昔萧何尽帅子弟以从汉王,伯当恨不兄弟俱从,岂以公今日失利遂轻去就乎!纵身分原野,亦所甘心!”左右莫不感激,从密入关者凡二万人。

于是密之将帅、州县多降于隋。

朱粲亦遣使降隋,皇泰主以粲为楚王。

李密将要去黎陽,有人说:“杀翟让的时候,徐世差点死了,现在失利了去投奔他,怎么能保险呢!”当时王伯当丢弃了金墉城保守河陽,李密从虎牢回到河陽,召诸将共同商议。

李密想南面凭仗黄河,北面守住太行,东面连结黎陽,以此设法进取。

众将都说:“现在军队刚失利,大家心中胆怯,如果再停留,恐怕要不了几天人就叛逃光了。

而且人情不愿,也难以成功。”

李密说:“孤所依靠的就是大家,大家既然不愿意,孤没路可走了。”

打算自刎以谢众人。

王伯当抱住李密哭得昏了过去,大家也都伤心落泪,李密又说:“有幸诸位没有抛弃我,应当一起回到关中;密自己虽然没有功劳,诸位必定保有富贵。”

府掾柳燮说:“明公和唐公是同一宗族,又加上有过去联合的友谊;虽然没有随唐公一同起兵,但阻隔东都,切断了隋军的归路,使唐公不战而占领了长安,这也是您的功劳。”

众人都说:“的确如此。”

李密又对王伯当说:“将军您的家庭重要,怎么可以又和孤一同走呢?”

王伯当说:“过去萧何率领所有的子弟跟随汉王,伯当遗憾的是兄弟们不能都跟着您,怎么能因为您今天失利就不看重去留了呢?纵然是粉身碎骨葬身原野,也心甘情愿跟随您!”周围的人无不深受感动。

跟随李密入关的有二万人。

于是李密原有的将帅、州县大多归顺了隋。

朱粲也派使节投降了隋,皇泰主以朱粲为楚王。

[11]甲寅,秦州总管窦轨击薛仁果,不利;骠骑将军刘感镇泾州,仁果围之。

城中粮尽,感杀所乘马以分将士,感一无所啖,唯煮马骨取汁和木屑食之。

城垂陷者数矣;会长平王叔良将士至泾州,仁果乃扬言食尽,引兵南去;乙卯,又遣高人伪以城降。

叔良遣感帅众赴之;己未,至城下,扣城中人曰:“贼已去,可逾城入。”

感命烧其门,城上下水灌之。

感知其诈,遣步兵先还,自帅一精一兵为殿。

俄而城上举三烽,仁果兵自南原大下,战于百里细川,唐军大败,感为仁果所擒。

仁果复围泾州,令感语城中云:“援军已败,不如早降。”

感许之,至城下,大呼曰:“逆贼饥馁,亡在旦夕,秦王帅数十万众,四面俱集,城中勿忧,勉之!”仁果怒,执感,于城旁埋之至膝,驰骑射之;至死,声色逾厉。

叔良婴城固守,仅能自全。

感,丰生之孙也。

[11]甲寅(十二日),唐秦州总管窦轨进攻薛仁果,不利;骠骑将军刘感镇守泾州,薛仁果包一皮围了泾州。

泾州城中粮食吃光了,刘感把自己骑的马杀了分给将士们,自己没有吃一点肉,只用煮马骨的汤拌了木屑吃。

城池几次濒临陷落;恰好长平王李叔良带兵至泾州,薛仁果于是扬言粮食吃完了,带兵向南而去。

乙卯(十三日),薛仁果又派高人假装以城池降唐。

李叔良派遣刘感率部下赴高;己未(十七日),到高城下,敲城门,城里的人说:“贼已经走了,可以翻城墙进城。”

刘感下令烧高城门,城上人倒水浇下来,刘感知道城里人是诈降,让步兵先回师,自己带领一精一兵走在最后。

一会儿,城上点燃三座烽火,薛仁果的军队从南原大批涌下来,与刘感军在百里细川交战,唐军大败,刘感被薛仁果抓获。

薛仁果又包一皮围了泾州,命令刘感向城中喊话说:“援军已经被打败了,不如尽快投降。”

刘感答应了,到城下却大声喊道:“反贼没粮食挨饿,很快就要灭亡了,秦王率领几十万军队从四面赶来,城里的人不要担心,努力守城!”薛仁果很恼火,捉住刘感,在城旁把刘感活埋到膝盖,骑马跑着用箭射刘感;一直到死,刘感声音愈来愈高、态度愈来愈愤怒。

李叔良环城坚守,仅能保全自己,无力救刘感。

刘感是刘丰生的孙子。

[12]庚申,陇州刺史陕人常达击薛仁果于宜禄川,斩首千余级。

[12]庚申(十八日),唐陇州刺史陕人常达在宜禄川攻击薛仁果,杀了一千多人。

[13]上遣从子襄武公琛、太常卿郑元以女一妓一遗始毕可汗。

壬戌,始毕复遣骨咄禄特勒来。

[13]唐高祖派侄子襄武公李琛、太常卿郑元把女一妓一送给突厥始毕可汗。

壬戌(二十日),始毕又派遣骨咄禄特勒来唐。

[14]癸亥,白马道士傅仁均造《戊寅历》成,奏上,行之。

[14]癸亥(二十一日),白马县的道士傅仁均编成了《戊寅历》,上奏章进呈,唐从此实行《戊寅历》。

[15]薛仁果屡攻常达,不能克,乃遣其将仵士政以数百人诈降,达厚抚之。

乙丑,士政伺隙以其徒劫达,拥城中二千人降于仁果。

达见仁果,词色不屈,仁果壮而释之。

奴贼帅张贵谓达曰:“汝识我乎?”

达曰:“汝逃死奴贼耳!”贵怒,欲杀之;人救之,得免。

[15]薛仁果屡次攻常达,都未能取胜,于是派他的将领仵士政带几百人诈降,常达待仵士政很优厚。

乙丑(二十三日),仵士政伺机带他的部下劫持了常达,带着城里的二千人投降了薛仁果。

常达见了薛仁果,言辞表情毫不屈服,薛仁果因为他的豪壮放了他。

奴仆出身的贼帅张贵对常达说:“你认识我吗?”

常达说:“你不就是该死而逃跑的奴贼吗?”

张贵很气恼,要杀了常达;有人相救,常达才免于一死。

[16]辛未,追谥隋太上皇为炀帝。

[16]辛未(二十七日),唐追谥隋太上皇为炀帝。

[17]宇文化及至魏县,张恺等谋去之;事觉,化及杀之。

腹心稍尽,兵势日蹙,兄弟更无他计,但相聚酣宴,奏女乐。

化及醉,尤智及曰:“我初不知,由汝为计,强来立我。

今所向无成,士马日散,负弑君之名,天下所不容。

今者灭族,岂不由汝乎!”持其两子而泣。

智及怒曰:“事捷之日,初不赐尤,及其将败,乃欲归罪,何不杀我以降窦建德!”数相斗阋,言无长幼;醒而复饮,以此为恒。

其众多亡,化及自知必败,叹曰:“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鸩杀秦王浩,即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

[17]宇文化及到魏县,张恺等人商议要离开他;事情被查觉,宇文化及杀了张恺等人。

心腹之人逐渐丧失殆尽,兵力日益削弱,兄弟们更没有什么计谋,只有相互聚会在一起尽情吃喝,玩歌伎。

宇文化及喝醉了,抱怨智及道:“当初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你的主意,一定要推我为首。

如今一事无成,人马日益减少,背着弑君的罪名,为天下所不容,现在遭灭族,还不是因为你!”搂着两个儿子哭起来。

智及生气地说:“当初事情成功的时候,你不怪我,到了要失败时,又想归罪于我,怎么不杀了我投降窦建德!”好几次相互争吵打了起来,说话也不分老小,酒醒后又饮酒,以此为常事。

宇文化及的部下大多逃跑了,化及自己知道肯定要失败,叹息道:“人生自然是要死的,怎能不当一天皇帝呢?”

于是用鸩酒毒死了秦王杨浩,在魏县即皇帝位,国号许,改年号天寿,设置百官。

[18]冬,十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18]冬季,十月,壬申朔(初一),出现日食。

[19]戊寅,宴突厥骨咄禄,引骨咄禄升御坐以一宠一之。

[19]戊寅(初七),唐高祖宴请突厥骨咄禄,领骨咄禄登上皇帝的宝座表示恩一宠一。

[20]李密将至,上遣使迎劳,相望于道。

密大喜,谓其徒曰:“我拥众百万,一朝解甲归唐,山东连城数百,知我在此,遣使招之,亦当尽至;比于窦融,功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处乎!”己卯,至长安,有司供待稍薄,所部兵累日不得食,众心颇怨。

既而以密为光禄卿、上柱国,赐爵邢国公。

密既不满望,朝臣又多轻之,执政者或来求贿,意甚不平;独上亲礼之,常呼为弟,以舅子独孤氏妻之。

[20]李密就要到长安了,高祖接连不断地派人前去迎接慰问。

李密非常高兴,对他的部下说:“我拥有百万兵力,一朝脱一去战袍归顺唐,崤山以东几百座城镇,知道我在这里,派人去招降,也会全部来归顺的;比起窦融,功劳也不小,还能不给我安排一个要职吗?”

己卯(初八),李密到长安,负责部门对他们的供一应颇差,李密部下的士兵接连几天没饭吃,众人心里颇生怨气。

不久唐以李密为光禄卿、上柱国,赐他邢国公的爵位。

李密没能满足原来的期望,大臣们大多又轻视他,有些掌权的人向李密索取贿赂,李密内心很不满意;唯有高祖对待他很好,经常称他为弟,将舅舅的女儿独孤氏嫁给他。

[21]庚辰,诏右翊卫大将军淮安王神通为山东道安一抚大使,山东诸军并受节度;以黄门侍郎崔民为副。

[21]庚辰(初九),唐高祖下诏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安一抚大使,山东各路兵马都接受他的指挥;以黄门侍郎崔民为副使。

[22]邓州刺史吕子臧与抚一慰使马元规击朱粲,破之。

子臧言于元规曰:“粲新败,上下危惧,请并力击之,一举可灭。

若复迁延,其徒稍集,力强食尽,致死于我,为患方深。”

元规不从。

子臧请独以所部兵击之,元规不许。

既而粲收集余众,兵复大振,自称楚帝于冠军,改元昌达,进攻邓州。

子臧抚膺谓元规曰:“老夫今坐公死矣!”粲围南陽,会霖雨城坏,所亲劝子臧降。

子臧曰:“安有天子方伯降贼者乎!”帅麾下赴敌而死。

俄而城陷,元规亦死。

[22]邓州刺史吕子臧和抚一慰使马元规攻打朱粲,打败了他。

吕子臧向马元规建议:“朱粲刚打了败仗,上一上一下一下都胆怯,我请求和您会兵进攻他,可以一下子消灭他。

如果再拖延下去,朱粲的部队逐渐收拢,力量增加而粮食吃光,会跟我们拼死,那将成为大患。”

马元规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吕子臧又要求由他自己的部队去攻打朱粲,马元规也没有答应。

不久,朱粲收聚他的余部,重振军势,在冠军自称楚帝,改年号昌达,进攻邓州。

吕子臧捶着胸对马元规说:“因为您,今天要了老夫的命了!”朱粲围攻南陽,恰逢连绵大雨冲毁了城墙,亲信劝吕子臧投降,吕子臧说:“哪有天子的一方大臣向强盗投降的?”

率领部下冲向敌人,战死。

一会儿城池陷落,马元规也死了。

[23]癸未,王世充收李密美人珍宝及将卒十余万人还东都,陈于阙下。

乙酉,皇泰主大赦。

丙戌,以世充为太尉、尚书令、内外诸军事,仍使之开太尉府,备置官属,妙选人物。

世充以裴仁基父子骁勇,深礼之。

徐文远复入东都,见世充,必先拜。

或问曰:“君倨见李密而敬王公,何也?”

文远曰:“魏公,君子也,能容贤士;王公,小人也,能杀故人,吾何敢不拜!”

[23]癸未(十二日),王世充收罗了李密的美一女珍宝以及部下十几万人回到东都,排列在皇宫门前的阙楼之下。

乙酉(十四日),皇泰主对他们实行大赦。

丙戌(十五日),以王世充为太尉、尚书令、内外诸军事,又让他建太尉府,设置官属,选拔优秀人物。

王世充因为裴仁基父子骁勇,很尊重他们。

徐文远又回到东都,见王世充,必定先行礼。

有人问他:“您见李密很傲慢,却很敬重王公,是什么原因?”

徐文远说:“魏公李密是君子,能够容纳贤士;王公是小人,老熟人也能杀,我怎么敢不行礼?”

[24]李密总管李育德以武陟来降,拜陟州刺史。

育德,谔之孙也。

其余将佐刘德威、贾闰甫、高季辅等,或以城邑,或帅众,相继来降。

[24]李密的总管李育德以武陟来降唐,拜陟州刺史。

李育德是李谔的孙子。

李密手下其他的将领刘德威、贾闰甫、高季辅等人,或者以城镇,或者率领部下,相继前来降唐。

初,北海贼帅綦公顺帅其徒三万攻郡城,已克其外郭,进攻子城;城中食尽,公顺自谓克在旦夕,不为备。

明经刘兰成纠合城中骁健百余人袭击之,城中见兵继之,公顺大败,弃营走,郡城获全。

于是郡官及望族分城中民为六军,各将之,兰成亦将一军。

有宋书佐者,离间诸军曰:“兰成得众心,必为诸人不利,不如杀之。”

众不忍杀,但夺其兵以授宋书佐。

兰成恐终及祸,亡奔公顺;公顺军中喜噪,欲奉以为主,固辞,乃以为长史,军事咸听焉。

居五十余日,兰成简军中骁健者百五十人,往抄北海。

距城四十里,留十人,使多芟草,分为百余积;二十里,又留二十人,各执大旗;五六里,又留三十人,伏险要;兰成自将十人,夜,距城一里许潜伏;余八十人分置便处,约闻鼓声即抄取人畜亟去,仍一时焚积草。

明晨,城中远望无烟尘,皆出樵牧。

日向中,兰成以十人直抵城门,城上钲鼓乱发;伏兵四出,抄掠杂畜千余头及樵牧者而去。

兰成度抄者已远,徐步而还。

城中虽出兵,恐有伏兵,不敢急追;又见前有旌旗、烟火,遂不敢进而还。

既而城中知兰成前者众少,悔不穷追。

居月余,兰成谋取郡城,更以二十人直抵城门。

城中人竞出逐之,行未十里,公顺将大兵总至。

郡兵奔驰还城,公顺进兵围之;兰成一言招谕,城中人争出降。

兰成抚存老幼,礼遇郡官,见宋书佐,亦礼之如旧,仍资送出境,内外安堵。

当初,北海地方的贼帅綦公顺率领他的三万人进攻郡城,已经攻陷郡城的外郭,进而攻击子城;城中粮食吃光了,綦公顺自认为很快就能攻陷,不设防备。

中过明经科的刘兰成集合了一百多位城里的骁健袭击綦公顺,城中现有的士兵跟上他们一同进攻,公顺大败,放弃了营地逃走,郡城得以保全。

于是,郡里的长官及大族把城里的百姓分为六个军,各自分别统领,刘兰成领一军。

有一位宋书佐,离间各军,说道:“兰成得人心,必然不利于各位,不如杀了他。”

大家不忍杀刘兰成,只夺了他的兵改交宋书佐统领。

刘兰成恐怕最终逃不脱祸事,逃跑投奔了綦公顺;綦公顺的部队高兴地喧哗,想拥载他为首领,刘兰成坚决推辞,于是以他为长史,军队事情都听从刘兰成的。

过了五十多天,刘兰成从军队中挑选了一百五十人,去北海抢掠。

离城四十里,留下十人,命他们多割草,分成一百多堆;离城二十里,又留下二十人,让他们分别扛着大旗;离城五六里,又留下三十人,埋伏一在险要之处;刘兰成自己带领十个人,半夜悄悄地埋伏一在离城一里多的地方;其余八十人分别安置在方便的地方,约定听到鼓声立即抢夺人畜,然后马上离开,并同时点燃草堆。

第二天清晨,城中看远处没有显示战斗的烟火尘土,都出城砍柴放牧。

接近中午,刘兰成带十人一直抵达城门,城上钲鼓乱敲,刘兰成的伏兵四处出击,抢夺了各种牲畜一千多头,以及砍柴放牧的人然后撤走。

刘兰成估计抄掠的人已经走远,慢慢地走了回去。

城里虽然出兵,但是怕有伏兵,不敢急追;又看到前方有旌旗、烟火,于是不敢前进,退了回去。

不久城里知道上次刘兰成带的人很少,后悔没有追下去。

过了一个多月,刘兰成又谋划攻取北海郡城,改为带二十人直接抵达城门。

城中的人争相出城追逐,走了没有十里,綦公顺率领大军忽然出现。

郡里的军队奔驰回城,綦公顺进军包一皮围了郡城;刘兰成晓谕城里人,说一句话,城里的人就争相出城投降。

刘兰成安一抚老人儿童,对郡里的官员很尊重,见到宋书佐,还象过去一样有礼貌,于是给他钱,送他离境,城内外没有受騷扰。

时海陵贼帅臧君相闻公顺据北海,帅其众五万来争之;公顺众少,闻之大惧。

兰成为公顺画策曰:“君相今去此尚远,必不为备,请将军倍道袭击其营。”

公顺从之,自将骁勇五千人,赍熟食,倍道袭之。

将至,兰成与敢死士二十人前行,距君相营五十里,见其抄者负担向营,兰成亦与其徒负担蔬米、烧器,诈为抄者,择空而行听察,得其号及主将姓名;至暮,与贼比肩而入,负担巡营,知其虚实,得其更号。

乃于空地燃火营食,至三鼓,忽于主将幕前交刀乱下,杀百余人,贼众惊扰;公顺兵亦至,急攻之,君相仅以身免,俘斩数千,收其资粮甲仗以还。

由是公顺一党一众大盛。

及李密据洛口,公顺以众附之,密败,亦来降。

当时海陵帅臧君相听说綦公顺占领了北海,率领他的五万人前来争夺郡城;綦公顺的人少,闻讯非常恐慌。

刘兰成为公顺出谋划策:“君相现在离这里还远,肯定不加防备,请将军您急速行军袭击他的军营。”

綦公顺听从了他的建议,亲自带领五千骁用,携带干粮,急速行军进攻臧君相。

快要到时,刘兰成和二十名敢死兵士先行,距离臧君相营地五十里,见到君相手下出外掠夺的人肩挑背扛地向营地走去,刘兰成和他的手下也背着蔬菜粮食、炊具冒充抢夺的人,乘机进行侦察,了解了对方的军号以及主将的姓名。

傍晚,与对方并肩进入营地,背着东西走遍了营地,了解到敌营的虚实以及夜里值更守卫的暗号。

于是在空地点火作饭,至三更时,忽然在主将帐幕前一起拔刀乱砍,杀一百多人,对方受惊扰,綦公顺的部队也到达,急攻敌军,臧君相只身逃脱。

綦公顺等俘虏并杀死了几千人,缴获臧君相的物资粮食和武器后回师,綦公顺的人马因此大大地强盛起来。

当李密占据洛口,綦公顺带部下归附了李密;李密失败后,也来投降了唐。

[25]隋末群盗起,冠军司兵李袭誉说西京留守陰世师遣兵据永丰仓,发粟以赈贫乏,出库物赏战士,移檄郡县,同心讨贼。

世师不能用。

乃求募兵山南,世师许之。

上克长安,自汉中召还,为太府少卿;乙未,附袭誉籍于宗正。

袭誉,袭志之弟也。

[25]隋末,各路豪强纷纷起兵,冠军司兵李袭誉劝说西京留守陰世师派兵占据永丰仓,发放粮食救济贫穷的人,拿出库房里的物品赏给战士,通告郡县,同心讨贼。

陰世师没有采用他的建议。

于是李袭誉请求去山南召募士兵,陰世师答应了他。

唐高祖攻陷长安,从汉中召李袭誉回长安,任命他为太府少卿;乙未(二十四日),在宗正寺把李袭誉编入天子宗族的名册。

李袭誉是李袭志的弟弟。

[26]丙申,朱粲寇淅州,遣太常卿郑元帅步骑一万击之。

[26]丙申(二十五日),朱粲侵犯淅州,唐派太常卿郑元率领一万步兵、骑兵攻打朱粲。

[27]是月,纳言窦抗罢为左武候大将军。

[27]这个月,唐纳言窦抗降为左武候大将军。

[28]十一月,乙巳,凉王李轨即皇帝位,改元安乐。

[28]十一月,乙巳(初四),凉王李轨登皇帝位,改年号安乐。

[29]戊申,王轨以滑州来降。

[29]戊申(初七),王轨以滑州前来降唐。

[30]薛仁果之为太子也,与诸将多有隙;及即位,众心猜惧。

郝瑗哭举得疾,遂不起,由是国势浸弱。

秦王世民至高,仁果使宗罗将兵拒之;罗数挑战,世民坚壁不出。

诸将咸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沮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

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

乃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六十余日,仁果粮尽,其将粱胡郎等帅所部来降。

世民知仁果将士离心,命行军总管粱实营于浅水原以诱之。

罗大喜,尽锐攻之,粱实守险不出;营中无水,人马不饮者数日。

罗攻之甚急;世民度贼已疲,谓诸将曰:“可以战矣!”迟明,使右武候大将军庞玉陈于浅水原。

罗并兵击之,玉战,几不能支,世民引大军自原北出其不意,罗引兵还战。

世民帅骁骑数十先陷陈,唐兵表里奋击,呼声动地,罗士卒大溃,斩首数千级。

世民帅二千余骑追之,窦轨叩马苦谏曰:“仁果犹据坚城,虽破罗,未可轻进,请且按兵以观之。”

世民曰:“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可失也,舅勿复言!”遂进。

仁果陈于城下,世民据泾水临之,仁果骁将浑等数人临陈来降。

仁果惧,引兵入城拒守。

日向暮,大军继至,遂围之。

夜半,守城者争自投下。

仁果计穷,己酉,出降;得其一精一兵万余人,男一女五万口。

[30]薛仁果作太子时,和大多数的将领有矛盾;他当皇帝后,众人心里疑忌不安。

薛举去世,郝瑗伤心过度得了病,于是不治而死,王国的势力也从此逐渐衰落。

秦王李世民到高,薛仁果派宗罗领兵抵御;宗罗几次挑战,李世民坚守营垒不出战。

诸位将领都请战,世民说:“我军才打了败仗,士气沮丧,对方仗着得胜而骄傲,有轻视我们的意思,我们应当紧闭营门耐心等待。

他们骄傲我们奋勇,可以一仗打败他们。”

于是命令全军:“有敢请战的,斩首!”双方相持六十多天,薛仁果的军队粮食吃完了,将领粱胡郎等人率领各自的队伍前来投降。

李世民了解到薛仁果手下的将领士卒有离异之心,命令行军总管梁实在浅水原扎营引一诱薛仁果部下。

宗罗知道后非常高兴,出动全部一精一锐攻梁实,梁实守住险要不出战。

营地中没有水源,好几天人马没有水喝。

宗罗的攻击很猛烈;李世民估计对方已经疲劳,对诸位将领说:“可以打了!”快到天亮,李世民让右武候大将军庞玉在浅水原列阵。

宗罗合兵攻庞玉,庞玉作战,几乎不能坚持了,李世民带领大军出其不意从浅水原北方出现,宗罗带军迎战。

世民率领几十名骁骑率先冲入敌阵,唐军内外奋力搏斗,呼声动地,宗罗的部队大败,唐军杀了几千人。

世民率领二千多骑兵追击宗罗,窦轨拉住马苦苦地劝道:“薛仁果还占据着坚固的城池,我们虽然打败了宗罗,但不能轻易冒进,我请求暂且按兵不动,观察一下薛仁果的动静。”

李世民说:“我考虑这个问题很久了,现在我军取胜势如破竹,机不可失,舅舅不要再说了!”于是进军。

薛仁果在城下列阵,李世民依泾河面对薛仁果营地,薛仁果手下的骁将浑等人到唐军阵前投降。

薛仁果怕了,带兵进城拒守。

天快黑时,唐大军相继到达,于是包一皮围了城池。

半夜,守城的人纷纷下城投降。

薛仁果无计可施,己酉(初八),出城投降;唐得薛仁果的一万多名一精一兵,五万名男一女。

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一战而胜,遽舍步兵,又无攻具,轻骑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

世民曰:“罗所将皆陇外之人,将骁卒悍;吾特出共不意而破之,斩获不多。

若缓之,则皆入城,仁果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折虚弱,仁果破胆,不暇为谋,此吾所以克也。”

众皆悦服。

世民所得降卒,悉使仁果兄弟及宗罗、翟长孙等将之,与之射猎,无所疑间。

贼畏威衔恩,皆愿效死。

世民闻褚亮名,求访,获之,礼遇甚厚,引为王府文学。

诸位将领都来祝贺,顺便问:“大王一仗就取得了胜利,骤然舍弃步兵,又没有攻城的用具,轻骑直到城下,众人都认为无法攻克城池,却很快就取胜,是什么原因呢?”

李世民说:“宗罗的部下都是陇山之西的人,将领骁勇,士卒剽悍;我只是出其不意打败了他,杀伤不多。

如果迟迟不追击,则都会返回城内,薛仁果加以抚一慰再派他们作战,就不容易战胜了;如果迅速追击,则将跑散回到陇山之西,折城就虚弱,薛仁果吓破了胆,没有时间谋划,这就是我取胜的原因。”

众人都心悦诚服。

李世民把投降的士兵全都交给薛仁果兄弟以及宗罗、翟长孙等人统领,和他们一起打猎,丝毫不加怀疑戒备,这些人畏惧李世民的威严,又感受李世民的恩德,都愿以死效劳。

李世民听说褚亮的名气,访求并找到了褚亮,对他很尊重,很优厚,让他作秦王府的文学。

上遣使谓世民曰:“薛举父子多杀我士卒,必尽诛其一党一以谢冤魂。”

李密谏曰:“薛举虐杀无辜,此其所以亡也,陛下何怨焉!怀服之民,不可不抚!”乃命戮其谋首,余皆赦之。

唐高祖派遣使者对李世民说:“薛举父子杀了我们很多士卒,务必杀光他们的同一党一以告慰死去的冤魂。”

李密进谏说:“薛举残暴地杀害无辜者,这正是他灭亡的原因,陛下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已心悦诚服的百姓,不能不加安一抚!”于是下令杀掉主要谋划者,其余的人都给予赦免。

上使李密迎秦王世民于豳州,密自恃智略功名,见上犹有傲色;及见世民,不觉惊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祸乱乎!”

高祖派李密到豳州迎接秦王李世民,李密自己仗着智略功名,见皇上时还有傲慢之意,待见了李世民,不由得惊服,私下对殷开山说:“这真是英主,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平定祸乱呢?”

诏以员外散骑常侍姜为秦州刺史,抚以恩信,盗贼悉归首,士民安之。

下诏任命员外散骑常侍姜为秦州刺史,姜以施恩与信义怀柔地方,盗贼全都自首,百姓感到安定。

[31]徐世据李密旧境,未有所属。

魏徵随密至长安,乃自请安集山东,上以为秘书丞,乘传至黎陽,遗徐世书,劝之早降。

世遂决计西向,谓长史陽翟郭孝恪曰:“此民众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上表献之,是利主之败,自为功以邀富贵也,吾实耻之。

今宜籍郡县户口士马之数以启魏公,使自献之。”

乃遣孝恪诣长安,又运粮以饷淮安王神通。

上闻世使者至,无表,止有启与密,甚怪之。

孝恪具言世意,上乃叹曰:“徐世不背德,不邀功,真纯臣也!”赐姓李。

以孝恪为宋州刺史,使与世经略虎牢以东,所得州县,委之选补。

[31]徐世占据了原属李密的地盘,没有归附任何人。

魏徵随李密到长安,于是自己请求招抚潼关以东地区,高祖以他为秘书丞,乘驿站的传车到黎陽,致书徐世,劝他尽快投降唐。

徐世于是决定向西投唐,对长史陽翟人郭孝恪说:“这里的百姓和土地,都是魏公的,我如果上表献百姓土地,是利用主人的失败,当作自己的功劳求得富贵,我深以为耻。

现在应当登记郡县的户口、士兵及马匹的数目,上报魏公,由他自己献上。”

于是派遣郭孝恪到长安,又运粮食供给淮安王李神通。

高祖听说徐世的使者到长安,没有奉表,只有书信给李密,非常奇怪。

郭孝恪陈述了徐世的意思,高祖于是感叹道:“徐世不违背道德,不希求功劳,真是个好臣子呀!”赐他姓李。

以郭孝恪为宋州刺史,让他和李世策划处理虎牢以东地区,得到的州县,委任他们选补官吏。

[32]癸丑,独孤怀恩攻尧君素于蒲反。

行军总管赵慈景尚帝女桂陽公主,为君素所擒,枭首城外,以示无降意。

[32]癸丑(十二日),独孤怀恩在蒲反攻打尧君素。

行军总管赵慈景娶高祖的女儿桂陽公主为妻,被尧君素俘虏,尧君素杀了他,把头挂在城外,以表示没有投降的意思。

[33]癸亥,秦王世民至长安,斩薛仁果于市,赐常达帛三百段。

赠刘感平原郡公,谥忠壮。

扑杀仵士政于殿庭。

以张贵尤一婬一暴,腰斩之。

上享劳将士,因谓群臣曰:“诸公共相翊戴以成帝业,若天下承平,可共保富贵。

使王世充得志,公等岂有种乎!如薛仁果君臣,岂可不以为前鉴也!”己巳,以刘文静为户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复殷开山爵位。

[33]癸亥(二十二日),秦王李世民到长安,在闹市杀了薛仁果,赐给常达三百段帛。

追赠刘感平原郡公,谥号忠壮。

在宫殿庭院中击杀了仵士政。

因为张贵太荒一婬一暴虐,腰斩了张贵。

高祖宴请慰劳将士,乘机对群臣说:“各位共同的辅助拥戴使我成就了帝王之业,假如天下承平,可以共同保守富贵。

让王世充得志,各位还能有一性一命身家吗?像薛仁果君臣,怎么能不作为前车之鉴呢?”

己巳(二十八日),以刘文静为户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恢复殷开山的爵位。

[34]李密骄贵日久,又自负归国之功,朝廷待之不副本望,郁郁不乐。

尝遇大朝会,密为光禄卿,当进食,深以为耻;退,以告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

伯当心亦怏怏,因谓密曰:“天下事在公度内耳。

今东海公在黎陽,襄陽公在罗口,河南兵马,屈指可计,岂得久如此也!”密大喜,乃献策于上曰:“臣虚蒙荣一宠一,安坐京师,曾无报效;山东之众皆臣故时麾下,请往收而抚之。

凭藉国威,取王世充如拾地芥耳!”上闻密故将士多不附世充,亦欲遣密往收之,群臣多谏曰:“李密狡猾好反,今遣之,如投鱼于泉,放虎于山,必不反矣!”上曰:“帝王自有天命,非小子所能取。

借使叛去,如以蒿箭射蒿中耳!今使二贼交斗,吾可以坐收其弊。”

辛未,遣密诣山东,收其余众之未下者。

密请与贾闰甫偕行,上许之,命密及闰甫同升御榻,赐食,传饮卮酒曰:“吾三人同饮是酒以明同心,善建功名,以副朕意。

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

有人确执不欲弟行,朕推赤心于弟,非他人所能间也。”

密、闰甫再拜受命。

上又以王伯当为密副而遣之。

[34]李密长期地位崇高又骄纵,自己又仗着归附国家的功劳,朝廷给他的待遇与他的愿望不符,因此郁郁不乐。

曾经适逢大朝会,李密作为光禄卿应当进奉食物,他深深以此为耻,退朝后,告诉了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

王伯当心里也郁郁不乐,因此对李密说:“天下的事情都在您的掌握中。

现在东海公徐世在黎陽,襄陽公在罗口,黄河以南的兵马屈指可数,怎么能长期这样下去?”

李密非常高兴,于是向高祖献策:“臣空受荣一宠一,安坐京师,不曾报效国家;山东之众都是臣过去的部下,请让臣前往山东收抚,凭借国家的威力,取王世充不过象拾地下的草介一样!”高祖听说李密的旧将士大多不服王世充,也准备派遣他前往收服,群臣大多劝谏说:“李密狡猾好反,现在派他去山东,犹如放鱼于泉,放虎归山,肯定不会回来了!”高祖说:“帝王自有天命,不是小子所能取得的。

假如他叛离,就象用蒿子作的箭射一到蒿子里,不值得可惜!现在让二贼互相争斗,我们可以坐收渔利。”

辛未(二十九日),派李密往崤山以东,收服他尚未归附的余部。

李密请求和贾闰甫一同去,皇上答应了他的请求,命李密和贾闰甫一起登上御榻,赐给他们食品,传着喝了卮中的酒说:“我们三人同饮这酒用来表明同心,二位好好建立功勋,以称朕的心意,大丈夫答应人一句话,千金也不能改变。

有人确实坚持不愿让兄弟去,朕以真心对兄弟,不是别人能够离间的。”

李密、贾闰甫再三拜谢受命。

高祖又以王伯当为李密的副手派他去山东。

[35]有大一鸟五集于乐寿,群鸟数万从之,经日乃去。

窦建德以为己瑞,改元五凤。

宗城人有得玄圭献于建德者,宋正本及景城丞会稽孔德绍皆曰:“此天所以赐大禹也,请改国号曰夏。”

建德从之。

以正本为纳言,德绍为内史侍郎。

[35]有五只大一鸟落在乐寿,数万只鸟随着大一鸟,经过一天才离开。

窦建德以为是自己的祥瑞之兆,改年号五凤。

宗城有人得到玄圭献给窦建德,宋正本和景城丞会稽人孔德绍都说:“这是上天赐给大禹的,请将国号改为夏。”

窦建德听从了他们的请求。

以宋正本为纳言,孔德绍为内史侍郎。

初,王须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其将魏刀儿代领其众,据深泽,掠冀、定之间,众至十万,自称魏帝。

建德伪与连和,刀儿弛备,建德袭击破之,遂围深泽;其徒执刀儿降,建德斩之,尽并其众。

当初王须拔夺取幽州时,中流箭而死,他的部将魏刀儿代替他率领军队,占据深泽,在冀、定之间掠夺,手下有十万人,自称魏帝。

窦建德假意和魏刀儿联合,魏刀儿放松了戒备,建德袭击并打败了他,于是包一皮围了深泽;魏刀儿的部下绑了他投降,窦建德斩了魏刀儿,合并了他全部队伍。

易、定等州皆降,唯冀州刺史棱不下。

棱婿崔履行,暹之孙也,自言有奇术,可使攻者自败,棱信之。

履行命守城者皆坐,毋得妄斗,曰:“贼虽登城,汝曹勿怖,吾将使贼自缚。”

于是为坛,夜,设章醮,然后自衣衰,杖竹登北楼恸哭;又令妇女升屋四面振裙。

建德攻之急,棱将战,履行固止之。

俄而城陷,履行哭犹未已。

建德见棱曰:“卿忠臣也!”厚礼之,以为内史令。

易、定等州都投降了窦建德,唯有冀州刺史棱未降。

棱的女婿崔履行是崔暹的孙子,自称有奇妙的法术,可以让进攻的人自己失败,棱相信了他。

崔履行命令守城的人都坐下,不得随意作战,说:“贼人就是登上了城墙,你们也不用怕,我能让贼人自己绑起来。”

于是搭了土坛,晚上,设符祈祷,然后自己穿着丧服,柱竹竿登上北楼恸哭;又让妇女爬上屋子四面抖动裙子。

窦建德攻城很猛,棱要迎战,崔履行坚决阻止了他。

一会儿城池陷落,履行还哭个没完。

窦建德见了棱说:“你是忠臣!”非常尊重他,以他为内史令。

[36]十二月,壬申,诏以秦王世民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其蒲州、河北诸府兵马并受节度。

[36]十二月,壬申(初二),唐高祖下诏以秦王李世民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蒲州及黄河以北各府的兵马都受他指挥。

[37]癸酉,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自宇文化及所来降。

[37]癸酉(初三),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从宇文化及处前来投降。

[38]隋将尧君素守河东,上遣吕绍宗、韦义节、独孤怀恩相继攻之,俱不下。

时外围严急,君素为木鹅,置表于颈,具论事势,浮之于河;河陽守者得之,达于东都。

皇泰主见而叹息,拜君素金紫光禄大夫。

庞玉、皇甫无逸自东都来降,上悉遣诣城下,为陈利害,君素不从。

又赐金券,许以不死。

其妻又至城下,谓之曰:“隋室已亡,君何自苦!”君素曰:“天下名义,非妇人所知!”引弓射之,应弦而倒。

君素亦自知不济,然志在守死,每言及国家,未尝不欷。

谓将士曰:“吾昔事主上于藩邸,大义不得不死。

必若隋祚永终,天命有属,自当继头以付诸君,听君等持取盎贵。

今城池甚固,仓储丰备,大事犹未可知,不可横生心也!”君素一性一严明,善御众,下莫敢叛。

久之,仓粟尽,人相食;又获外人,微知江都倾覆。

丙子,君素左右薛宗、李楚客杀君素以降,传首长安。

君素遣朝散大夫解人王行本将一精一兵七百在他所,闻之,赴救不及,因捕杀君素者一党一与数百人,悉诛之,复乘城拒守,独孤怀恩引兵围之。

[38]隋将领尧君素守卫河东,高祖先后派吕绍宗、韦义节、独孤怀恩攻打,都没有攻克。

当时,城外包一皮围很严,攻城很急,尧君素作一只木鹅,把表章放在鹅颈中,详细叙述了形势,放入黄河;守卫河陽的人得到木鹅,送到东都,皇泰主见了叹息不已,拜君素金紫光禄大夫。

庞玉、皇甫无逸从东都前来投降,高祖都派往河东城下,向尧君素讲述利害关系,君素不听,又赐君素金券,答允他不死。

君素的妻子又到城下,对他说:“隋王室已经灭亡了,君何必自己吃苦?”

君素说:“天下名义,不是女人能了解的!”拉弓射妻子,妻子随弦响倒下。

尧君素自己也知道守不住,但是志在一死,每当说到隋朝,没有不一抽一泣的。

对将士们说:“我过去在晋王府就侍奉主上,依大义不能不死。

如果隋的国统永远终结,天命另有所属,我会自己砍了自己的头交给各位,随你们拿着去取得富贵。

现在城池非常坚固,仓库储备很充足,天下大事还无法预料,不能另外生二心!”君素一性一格严厉贤明,善于管理部下,部下没有敢反叛的。

时间长了,仓里的粮食吃完了,就人吃人;又抓获外面的人,略微知道江都隋室灭亡。

丙子(初六),尧君素身边的薛宗、李楚客杀了他投降唐军,把尧居素的头颅送到长安。

此前尧君素派朝散大夫解县人王行本带七百一精一兵驻扎在别的地方,王行本闻知尧君素被杀的消息后,救援已来不及,于是捉住杀尧君素的人的同一党一几百人,全部杀死,重新登城拒守,独孤怀恩带兵围攻。

[39]丁酉,隋襄平太守邓以柳城、北平二郡来降,为为营州总管。

[39]丁酉(疑误),隋襄平太守邓以柳城、北平二郡前来降唐。

封邓为营州总管。

[40]辛巳,太常卿郑元击朱粲于商州,破之。

[40]辛巳(十一日),太常卿郑元在商州攻打朱粲,打败了他。

[41]初,宇文化及遣使招罗艺,艺曰:“我隋臣也。”

斩其使者,为炀帝发丧,临三日。

窦建德、高开道各遣使招之,艺曰:“建德、开道,皆剧贼耳!吾闻唐公已定关中,人望归之。

此真吾主也,吾将从之。

敢沮议者斩!”会张道源慰抚山东,艺遂奉表,与渔陽、上谷等诸郡皆来降。

癸未,诏以艺为幽州总管。

薛万均,世雄之子也,与弟万彻俱以勇略为艺所亲待,诏以万均为上柱国、永安郡公,万彻为车骑将军、武安县公。

[41]当初,宇文化及派使节招降罗艺,罗艺说:“我是隋臣。”

杀了宇文化及的使节,为隋炀帝发丧,哭吊了三天。

窦建德、高开道分别派遣使节招降罗艺,罗艺说:“建德、开道,不过是大贼罢了!我听说唐公已经平定关中,人心向往归附于他。

这才真是我的主人,我打算归附他,有敢阻止的,斩!”恰逢张道源抚一慰山东,罗艺于是奉表,和渔陽、上谷等诸郡都来投降。

癸未(十三日),下诏以罗艺为幽州总管。

薛万均是薛世雄的儿子,和弟弟薛万彻都因为机智勇敢受罗艺厚待,诏令以薛万均为上柱国、永安郡公,薛万彻为车骑将军、武安县公。

窦建德既克冀州,兵威益盛,帅众十万寇幽州。

艺将逆战,万均曰:“彼众我寡,出战必败,不若使羸兵背城阻水为陈,彼必渡水击我。

万均请以一精一骑百人伏于城旁,俟其半渡击之,蔑不胜矣。”

艺从之。

建德果引兵渡水,万均邀击大破之。

建德竟不能至其城下,乃分兵掠霍堡及雍奴等县,艺复邀击,败之。

凡相拒百余日,建德不能克,乃还乐寿。

窦建德攻克冀州后,声威更加壮大,又率十万人侵犯幽州。

罗艺准备应战,薛万均说:“敌众我寡,出战必然失败,不如用老弱残兵背对城堡临水列阵,对方必然渡水来攻击我们。

万均我请求用百名一精一骑兵埋伏一在城边,待他们一半过河时攻击,无不取胜。”

罗艺听从了他的建议。

窦建德果然领军过河,薛万均截击,大败窦建德。

窦建德始终无法靠近幽州城。

于是分兵抢夺霍堡及雍奴等县,罗艺又截击并打败了他。

相互攻战一百多天,窦建德不能攻克幽州,于是回到乐寿。

艺得隋通直谒者温彦博,以为司马。

艺以幽州归国,彦博赞成之;诏以彦博为幽州总管府长史,未几,征为中书侍郎。

兄大雅,时为黄门侍郎,与彦博对居近密,时人荣之。

罗艺得到隋通直谒者温彦博,用他作司马。

罗艺以幽州归附唐朝,彦博赞成此事;唐下诏以温彦博为幽州总管府长史,没多久,调他为中书侍郎。

温彦博的兄长温大雅,当时是黄门侍郎,与彦博同为天子的亲近之臣,两人的衙门相对而居,当时的人都认为是很荣耀的事。

[42]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为归义王,曷娑那献大珠,上曰:“珠诚至宝;然朕宝王赤心,珠无所用。”

竟还之。

[42]唐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为归义王,曷娑那献大珍珠,唐高祖说:“珠子确实是少有的宝物,但朕所宝贵的是王的赤心,珠子没有用。”

最后归还了珠子。

[43]乙酉,车驾幸周氏陂,过故墅。

[43]乙酉(十五日),唐高祖御驾临幸周氏陂,经过故墅。

[44]初,羌豪旁企地以所部附薛举,及薛仁果败,企地来降,留长安。

企地不乐,帅其众数千叛,入南山,出汉川,所过杀掠。

武候大将军庞玉击之,为企地所败。

企地行至始州,掠女子王氏,与俱醉卧野外;王氏拔其佩刀,斩首送梁州,其众遂溃。

诏赐王氏号为崇义夫人。

[44]当初,羌族豪强旁企地率领部落归附薛举,待薛仁果败亡,旁企地前来降唐,留在长安。

旁企地感到不愉快,又率领几千部下反叛,进入南山,从汉川出,经过之处烧杀抢掠。

武候大将军庞玉攻打旁企地,被旁企地打败。

旁企地走到始州,抢了姓王的女子,二人一同喝醉了躺在野外;王氏拔一出旁企地的佩刀,割了旁企地的头送到梁州,旁企地的部下也就溃散了。

高祖下诏赐王氏尊号为崇义夫人。

[45]壬辰,王世充帅众三万围州,刺史任拒却之。

[45]壬辰(二十二日),王世充率领三万人包一皮围州,唐州刺史任抵御并击退了王世充。

[46]上使李密分其麾下之半留华州,将其半出关。

长史张宝德预在行中,恐密亡去,罪相及;上封事,言其必叛。

上意乃中变,又恐密惊骇,乃降敕书劳来,令密留所部徐行,单骑入朝,更受节度。

[46]高祖让李密把他手下的人马分一半留在华州,带一半出关。

长史张宝德在出行的一半中,恐怕李密逃亡,受牵连;上密封的奏章,说李密必叛。

高祖便中途改变想法,又怕李密受惊动,于是降下敕书慰问,命李密留下部队慢慢前进,一个人骑马入朝,另外接受安排。

密至稠桑,得敕,谓贾闰甫曰:“敕遣我去,无故复召我还,天子云,‘有人确执不许’,此谮行矣。

吾今若还,无复生理,不若破桃林县,收其兵粮,北走渡河。

比信达熊州,吾已远矣。

苟得至黎陽,大事必成。

公意如何?”

闰甫曰:“主上待明公甚厚;况国家姓名,著在图谶,天下终当一统。

明公既已委质,复生异图;任、史万宝据熊、二州,此事朝举,彼兵夕至,虽克桃林,兵岂暇集,一称叛逆,谁复容人!为明公计,不若且应朝命,以明元无异心,自然浸一润不行;更欲出就山东,徐思其便可也。”

密怒曰:“唐使吾与绛、灌同列,何以堪之!且谶文之应,彼我所共。

今不杀我,听使东行,足明王者不死;纵使唐遂定关中,山东终为我有。

天与不取,乃欲束手投人!鲍,吾之心腹,何意如是!若不同心,当斩而后行!”闰甫泣曰:“明公虽云应谶,近察天人,稍已相违。

今海内分崩,人思自擅,强者为雄;明公奔亡甫尔,谁相听受!且自翟让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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