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七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下之上武德七年
唐纪七唐高祖武德七年(甲申,公元624年)
[1]六月,辛丑,上幸仁智宫避暑。
[1]六月,辛丑(初三),高祖前往仁智宫避暑。
[2]辛亥,泷州扶州獠作乱,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击平之。
[2]辛亥(十三日),泷州、扶州獠人发生叛乱,高祖派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人进击并平定了他们。
[3]丙辰,吐谷浑寇扶州,刺史蒋善合击走之。
[3]丙辰(十八日),吐谷浑侵犯扶州,扶州刺史蒋善合将他们击退。
[4]壬戌,庆州都督杨文反。
[4]壬戌(二十四日),庆州都督杨文反叛朝廷。
初,齐王元吉劝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当为兄手刃之!”世民从上幸元吉第,元吉伏护军宇文宝于寝内,欲刺世民;建成一性一颇仁厚,遽止之。
元吉愠曰:“为兄计耳,于我何有!”
当初,齐王李元吉劝说太子李建成除去秦王李世民,他说:“我自当替哥哥亲手将他杀掉!”李世民随从高祖前往李元吉的府第,李元吉将护军宇文宝埋伏一在寝室里面,准备刺杀李世民,李建成生一性一颇为仁一爱一宽厚,连忙制止了他。
元吉恼怒地说:“我这是为哥哥着想,对我有什么好处!”
建成擅募长安及四方骁勇二千余人为东宫卫士,分屯左、左长林,号长林兵。
又密使右虞候率可达志从燕王李艺发幽州突骑三百,置宫东诸坊,欲以补东宫长上。
为人所告,上召建成责之,流可达志于州。
李建成擅自召募长安及各地的骁勇之士两千多人,充当东宫卫士,让他们分别在东宫左右长林门驻扎下来,号称长林兵。
李建成还暗中让右虞候率可达志,从燕王李艺那里调集来幽州骁勇一精一锐的骑兵三百人,将他们安置在东宫东面的各个坊市中,准备用他们来补充在东宫担任警卫的低级军官,结果被人告发。
于是,高祖把李建成叫去责备了一番,将可达志流放到州去了。
杨文尝宿卫东宫,建成与之亲厚,私使募壮士送长安。
上将幸仁智宫,命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从。
建成使元吉就图世民,曰:“安危之计,决在今岁。”
又使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以甲遗文。
二人至豳州,上变,告太子使文举兵,使表里相应;又有宁州人杜凤举亦诣宫言状。
上怒,托他事,手诏召建成,令诣行在。
建成惧,不敢赴。
太子舍人徐师谟劝之据城举兵;詹事主簿赵弘智劝之贬损车服,屏从者,诣上谢罪,建成乃诣仁智宫。
未至六十里,悉留其官属于一毛一鸿宾堡,以十余骑往见上,叩头谢罪,奋身自掷,几至于绝。
上怒不解,是夜,置之幕下,饲以麦饭,使殿中监陈福防守,遣司农卿宇文颖驰召文。
颖至庆州,以情告之,文遂举兵反。
上遣左武卫将军钱九陇与灵州都督杨师道击之。
杨文曾经在东宫担任警卫,李建成亲近并厚待他,私下里让他募集勇士,送往长安。
高祖准备前往仁智宫,命令李建成留守京城,李世民与李元吉一起随行。
李建成让李元吉乘机图谋李世民,他说:“无论我们的打算是平安无事还是面临危险,都要在今年决定下来。”
李建成又指使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将盔甲赠给杨文。
两人来到豳州的时候,上报发生变故,告发太子指使杨文起兵,让他与自己内外呼应。
还有一位宁州人杜风举也前往仁智宫讲了这一情形。
高祖大怒,借口别的事情,以亲笔诏书传召李建成,让他前往仁智宫。
李建成心中害怕,不敢前去。
太子舍人徐师劝他占据京城,发兵起事;詹事主簿赵弘智劝他免去太子的车驾章服,屏除随从人员,到高祖那里去承认罪责。
于是,李建成决定前往仁智宫。
还没有走完六十里的路程,李建成便将所属官员,全部留在北魏一毛一鸿宾遗留下来的堡栅中,带领十多个人骑马前去进见皇帝,向皇帝伏地叩头,承认罪责,把身一子猛然用力撞了出去,弄得几乎晕死过去。
但是,高祖的怒气仍然没有消除。
这一天夜里,高祖将他放在帐篷里,给他麦饭充饥,让殿中监陈福看守着他,派遣司农卿宇文颖速去传召杨文。
宇文颖来到庆州,将情况告诉了杨文。
于是,杨文起兵造反。
高祖派遣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和灵州都督杨师道进击杨文。
甲子,上召秦王世民谋之,世民曰:“文竖子,敢为狂逆,计府僚已应擒戮;若不尔,正应遣一将讨之耳。”
上曰:“不然。
文事连建成,恐应之者众。
汝宜自行,还,立汝为太子。
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当封建成为蜀王。
蜀兵脆弱,他日苟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
甲子(二十六日),高祖传召秦王李世民商量此事。
李世民说:“杨文这小子竟敢做这种狂妄叛逆的勾当,想来他幕府的僚属应当已经将他擒获并杀掉了。
如果不是这样,就应当派遣一员将领去讨伐他。”
高祖说:“不能这样,杨文的事情关连着建成,恐怕响应他的人为数众多。
你最好亲自前往,回来以后,我便将你立为太子。
我不愿意效法隋文帝去诛杀自己的儿子,届时就把李建成封为蜀王。
蜀中兵力薄弱,如果以后他能够事奉你,你应该保全他的一性一命;如果他不肯事奉你,你要捉拿他也容易一些啊。”
上以仁智宫在山中,恐盗兵猝发,夜,帅宿卫南出山外,行数十里,东宫官属继至,皆令三十人为队,分兵围守之。
明日,复还仁智宫。
仁智宫建造在山中,高祖担心盗兵突然发难,便连夜率领担任警卫的军队从南面开出山来。
走了数十里地的时候,太子东宫所属的官员相继到来,高祖让大家一概以三十人为一队,分派军队包一皮围、看守着他们。
第二天,高祖才又返回仁智宫。
世民既行,元吉与妃嫔更迭为建成请,封德彝复为之营解于外,上意遂变,复遣建成还京师居守。
惟责以兄弟不睦,归罪于太子中允王、左卫率韦挺、天策兵曹参军杜淹,并流于州。
挺,冲之子也。
初,洛陽既平,杜淹久不得调,欲求事建成。
房玄龄以淹多狡数,恐其教导建成,益为世民不利,乃言于世民,引入天策府。
李世民出发以后,李元吉与嫔妃轮番替李建成讲情,封德彝又在外朝设法解救李建成。
于是,高祖改变了原意,又让李建成回去驻守京城。
高祖只以兄弟关系不睦责备他,将罪责推给了太子中允王、左卫率韦挺和天策兵曹参军杜淹,将他们一并流放到了州。
韦挺是韦冲的儿子。
当初,洛陽平定以后,杜淹长时间没有得到升迁,打算谋求事奉李建成。
房玄龄认为杜淹狡诈的招数很多,担心他会教唆引导李建成,越发对李世民不利,便向李世民进言,将杜淹推荐到天策府任职。
[5]突厥寇代州之武周城,州兵击破之。
[5]突厥侵犯代州的武周城,代州兵马打败了他们。
[6]秋,七月,己巳,苑群璋以突厥寇朔州,总管秦武通击却之。
[6]秋季,七月,己巳(初一),苑君璋带领突厥兵马侵犯朔州,总管秦武通击退了他们。
[7]杨文袭陷宁州,驱掠吏民出据百家堡。
秦王世民军至宁州,其一党一皆溃。
癸酉,文干为其麾下所杀,传首京师。
获宇文颖,诛之。
[7]杨文掩袭并攻陷宁州,驱赶劫掠官吏与百姓出城,占据了百家堡。
秦王李世民的军队来到宁州以后,杨文的一党一羽便全部溃散。
癸酉(初五),杨文被自己的部下杀死,他的头颅被传送到京城。
李世民捉获了宇文颖,将他杀掉。
[8]丁丑,梁师都行台白伏愿来降。
[8]丁丑(初九),梁师都的行台白伏愿前来投降。
[9]戊寅,突厥寇原州;遣宁州刺史鹿大师救之,又遣杨师道趋大木根山。
庚辰,突厥寇陇州;遣护军尉迟敬德击之。
[9]戊寅(初十),突厥侵犯原州,高祖派遣宁州刺史鹿大师前去援救,又派遣杨师道奔赴大木根山。
庚辰,(十二日),突厥侵犯陇州,高祖派遣护军尉迟敬德进击突厥。
[10]吐谷浑寇岷州。
辛巳,吐谷浑、一党一项寇松州。
[10]吐谷浑侵犯岷州。
辛巳(十三日),吐谷浑与一党一项侵犯松州。
[11]癸未,突厥寇陰盘。
[11]癸未(十五日),突厥侵犯陰盘。
[12]甲申,扶州刺史蒋善合击吐谷浑于松州赤磨镇,破之。
[12]甲申(十六日),扶州刺史蒋善合在松州赤磨镇进击吐谷浑,并打败了他们。
[13]己丑,突厥吐利设与苑君璋寇并州。
[13]己丑(二十一日),突厥吐利设与苑君璋侵犯并州。
[14]甲午,车驾还京师。
[14]甲午(疑误),高祖返回京城。
[15]或说上曰:“突厥所以屡寇关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长安故也。
若焚长安而不都,则胡寇自息矣。”
上以为然,遣中书侍郎宇文士及逾南山至樊、邓,行可居之地,将徙都之。
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裴寂皆赞成其策,萧等虽知其不可而不敢谏。
秦王世民谏曰:“戎狄为患,自古有之。
陛下以圣武龙兴,光宅中夏,一精一兵百万,所征无敌,奈何以胡寇扰边,遽迁都以避之,贻四海之羞,为百世之笑乎!彼霍去病汉廷一将,犹志灭匈奴;况臣忝备藩维,愿假数年之期,请系颉利不颈,致之阙下。
若其不效,迁都未晚。”
上曰:“善。”
建成曰:“昔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秦王之言得无似之!”世民曰:“形势各异,用兵不同,樊哙小竖,何足道乎!不出十年,必定漠北,非虚言也!”上乃止。
建成与妃嫔因共谮世民曰:“突厥虽屡为边患,得赂即退。
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内欲总兵权,成其篡夺之谋耳!”
[15]有人劝高祖说:“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地区,是由于我们的人口与财富都集中在长安的缘故。
如果烧毁长安,不在这里定都,那么胡人的侵犯便会自然平息下来了。”
高祖认为所言有理,便派遣中书侍郎宇文士及越过终南山,来到樊州、邓州一带,巡视可以居留的地方,准备将都城迁徙到那里去。
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和裴寂都赞成这一策略,萧等人虽然知道不应当如此,但没有谏阻的胆量。
秦王李世民劝谏说:“戎狄造成祸患,从古时候起,就时有发生。
陛下凭着自己的圣明英武,创建新的王朝,统辖着中国的领土,拥有上百万的一精一锐兵马,所向无敌,怎么能够因有胡人搅扰边境,便连忙迁徙都城来躲避他们,给举国臣民留下羞辱,让后世来讥笑陛下呢?那霍去病不过是汉朝的一员将领,尚且决心消灭匈奴,何况我还愧居藩王之位呢!希望陛下给我几年时间,请让我把绳索套在颉利的脖子上,将他送到宫阙之下。
如果不能获得成功,那时再迁徙都城,也为时不晚。”
高祖说:“讲得好。”
李建成说:“当年樊哙打算率领十万兵马在匈奴人中间纵横驰骋,秦王的话该不会是与樊哙相似的吧!”李世民说:“面对的情况各有区别,采取军事行动的方法也不相同。
樊哙那小子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不会超过十年时间,我肯定能够将沙漠以北地区平定下来,这可并不是凭空妄言的啊!”于是,高祖不再迁徙都城。
李建成与嫔妃因而共同诬陷李世民说:“虽然突厥屡次造成边疆上的祸患,但是只要他们得到财物就会撤退。
秦王表面上假托抵御突厥的名义,实际上是打算总揽兵权,成就他篡夺帝位的陰谋罢了!”
上校猎城南,太子、秦、齐王皆从,上命三子驰射角胜。
建成有胡马,肥壮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马甚骏,能超数丈涧,弟善骑,试乘之。”
世民乘以逐鹿,马蹶,世民跃立于数步之外,马起,复乘之,如是者三,顾谓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建成闻之,因令妃嫔谮之于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一浪一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后召世民入,责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世民免冠顿首,请下法司案验。
上怒不解,会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劳勉世民,命之冠带,与谋突厥。
闰月,己未,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以御突厥,上饯之于兰池。
上每有寇盗,辄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
高祖在京城南面设场围猎,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都随同前往,高祖让这三个儿子骑马射猎,角逐胜负。
李建成有一匹胡马,膘肥体壮,但是喜欢尥蹶子,李建成将这匹胡马交给李世民说:“这匹马跑得很快,能够越过几丈宽的涧水。
弟弟善于骑马,骑上它试一试吧。”
李世民骑着这匹胡马追逐野鹿,胡马忽然尥起后蹶,李世民跃身而起,跳到数步以外立定,胡马站起来以后,李世民便再次骑到这匹马上,这样连续发生了三次。
李世民回过头来看着宇文士及说:“他打算借助这匹胡马杀害我,但是生死是命运主宰着的,难道他能够伤害我什么吗?”
李建成听到此言,于是让嫔妃向高祖诬陷李世民说:“秦王自称:上天授命于我,正要让我去当天下的共主哩,怎么会白白死去呢!”高祖非常生气,先将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叫来,然后又把李世民叫来,责备他说:“谁是天子,自然会有上天授命于他,不是人的智力所能够谋求的。
你谋求帝位怎么这般急切呢!”李世民摘去王冠,伏地叩头,请求将自己交付执法部门查讯证实,高祖仍然怒气不息。
适逢有关部门奏称突厥前来侵扰,高祖这才改变了生气的脸色,转而劝勉李世民,让他戴上王冠,系好腰带,与他商议对付突厥的办法。
闰七月,己未(二十一日),高祖颁诏命令李世民与李元吉率领兵马由豳州进发,前去抵御突厥,在兰池为他们饯行。
每当发生敌情,高祖总是命令李世民前去讨伐敌人,但在战事平息以后,高祖对李世民的猜疑却越发严重了。
[16]初,隋末京兆韦仁寿为蜀郡司法书佐,所论囚至市,犹西向为仁寿礼佛然后死。
唐兴,弘达帅西南夷内附。
朝廷遣使抚之,类皆贪纵,远民患之,有叛者。
仁寿时为州都督长史,上闻其名,命检校南宁州都督,寄治越,使之岁一至其地慰抚之。
仁寿一性一宽厚,有识度,既受命,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周历数千里,蛮、夷豪帅皆望风归附,来见仁寿。
仁寿承制置七州、十五县,各以其豪帅为刺史、县令,法令清肃,蛮、夷悦服。
将还,豪帅皆曰:“天子遣公都督南宁,何为遽去?”
仁寿以城池未立为辞。
蛮、夷即相帅为仁寿筑城,立廨舍,旬日而就。
仁寿乃曰:“吾受诏但令巡抚,不敢擅留。”
蛮、夷号泣送之,因各遣子弟入贡。
壬戌,仁寿还朝,上大悦,命仁寿徙镇南宁,以兵戍之。
[16]当初,隋朝末年京兆人韦仁寿担任蜀郡的司法参军,经他定罪处死的囚犯在绑赴闹市行刑的时候,还要面向西方替韦仁寿拜佛求福以后,才肯受死。
唐朝兴起以后,弘达率领西南地区的夷人归附朝廷。
朝廷派出的安一抚西南夷人的使者,大都贪婪无度,边地的百姓将使者视为祸患,还发生了叛离朝廷的事件。
当时,韦仁寿担任州都督长史,高祖得知他的名声以后,便任命他为检校南宁州都督,将官署所在地暂设在越,让他每年一次,前往南宁州抚一慰当地的夷人。
韦仁寿一性一情宽和仁厚,既有见识,又有度量。
他接受任命以后,带领士兵五百人来到西洱河,走遍辖境内的数千里地,当地蛮人、夷人豪强的首领纷纷向望风采,表示归附,前来会见韦仁寿。
韦仁寿遵照制命在当地设置了七个州,下辖十五个县,分别任命当地豪强的首领为刺史和县令。
他实行的法令清明整肃,蛮人与夷人都心悦诚服。
韦仁寿准备返回越时,豪强的首领们都说:“天子派遣您担任南宁州的都督,您为什么忙着离去?”
韦仁寿托称南宁州并没有修筑城池。
蛮人、夷人当即聚合起来,为韦仁寿修筑南宁州城,建造韦仁寿的官署与住处,只用了十天时间,便竣工了。
韦仁寿这才说:“根据我所接受的诏命,只让我前来巡视抚一慰,所以我不敢擅自留在这里。”
蛮人、夷人哭泣着为他送行,于是分别派遣子弟入朝进贡。
壬戌(二十四日),韦仁寿回到朝廷,高祖非常高兴,便命令韦仁寿迁移到南宁州坐镇,并带兵戌守南宁州城。
[17]苑君璋引突厥寇朔州。
[17]苑君璋引领突厥侵犯朔州。
[18]八月,戊辰,突厥寇原州。
[18]八月,戊辰(初一),突厥侵犯原州。
[19]己巳,吐谷浑寇鄯州。
[19]己巳(初二),吐谷浑侵犯鄯州。
[20]壬申,突厥寇忻州,丙子,寇并州;京师戒严。
戊寅,寇绥州,刺史刘大俱击却之。
[20]壬申(初五),突厥侵犯忻州。
丙子(初九),突厥侵犯并州,京城严密防备。
戊寅(十一日),突厥侵犯绥州,绥州刺史刘大俱将突厥击退。
是时,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国入寇,连营南上,秦王世民引兵拒之。
会关中久雨,粮运阻绝,士卒疲于征役,器械顿弊,朝廷及军中咸以为忧。
世民与虏遇于豳州,勒兵将战。
己卯,可汗帅万余骑奄至城西,陈于五陇阪,将士震恐。
世民谓元吉曰:“今虏骑凭陵,不可示之以怯,当与之一战,汝能与我俱乎?”
元吉惧曰:“虏形势如此,奈何轻出,万一失利,悔可及乎!”世民曰:“汝不敢出,吾当独往,汝留此观之。”
世民乃帅骑驰诣虏陈,告之曰:“国家与可汗和亲,何为负约,深入我地!我秦王也,可汗能斗,独出与我斗;若以众来,我直以此百骑相当耳。”
颉利不之测,笑而不应。
世民又前,遣骑告突利曰:“尔往与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无香火之情也!”突利亦不应。
世民又前,将渡沟水,颉利见世民轻出,又闻香火之言,疑突利与世民有谋,乃遣止世民曰:“王不须渡,我无他意,更欲与王申固盟约耳。”
乃引兵稍却。
是后霖雨益甚,世民谓诸将曰:“虏所恃者弓矢耳,今积雨弥时,筋胶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飞鸟之折翼;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以逸制劳,此而不乘,将复何待!”乃潜师夜出,冒雨而进,突厥大惊。
世民又遣说突利以利害,突利悦,听命。
颉利欲战,突利不可,乃遣突利与其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来见世民,请和亲,世民许之。
思摩,颉利之从叔也。
突利因自托于世民,请结为兄弟;世民亦以恩意抚之,与盟而去。
这时候,颉利、突利两可汗率领全国兵马前来侵犯,兵营相互连接着向南进军,秦王李世民带领兵马抵御敌兵。
适逢关中地区多日降雨不止,粮食运输被隔断,将士们因行军跋涉而疲惫不堪,军用器械钝损破败,朝廷百官与军中将领都为此担忧。
李世民在豳州与突厥遭遇,准备率领兵马接战。
己卯(十二日),突厥可汗率领骑兵一万多人突然来到豳州城的西面,在五陇阪布成阵势,唐军将士惊恐不安。
李世民对李元吉说:“现在突厥进一逼一十我军,我军不能够向他们显示出畏缩不前的样子来,应当与他们大战一场,你能够与我一同前去迎敌吗?”
李元吉害怕地说:“突厥军队的阵势这样盛大,怎么能够轻易出击呢?万一交战失利,后悔还来得及吗!”李世民说:“既然你不敢前去,我就独自前往,你留在这里看我的吧。”
于是,李世民便率领骑兵疾驰到突厥的军阵前面,告诉他们说:“我国与可汗议和,结为姻亲,为什么违背盟约,深入到我国的领土中来!我就是秦王,如果可汗能够比武,就独自出来与我比武;倘若可汗让大家一齐上,我就只有用这一百名骑兵来抵挡了。”
颉利摸不清李世民的底细,只是笑了一笑,并不回答。
李世民又向前推进,派遣骑兵告诉突利说:“以往你与我订有盟约,约定在发生急难的时候互相援救。
现在你却率领兵马攻打我,怎么连一点盟誓的情份都不讲呢!”突利也没有回答。
李世民再次向前推进,准备渡过一条河沟,颉利看到李世民轻易出战,又听到他关于订盟立誓的话,怀疑突利与李世民另有计谋,便派人阻止李世民说:“秦王不必渡过河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打算与秦王重申并加强原有的盟约罢了。”
于是,颉利率领兵马略微后退。
此后,连绵大雨愈发落个不停,李世民对各位将领说:“突厥所仗恃着的是弓箭,现在雨水经久不息,筋弦松一弛,胶一性一失粘,弓就不能够使用了,这使他们像飞鸟折断了翅膀一样。
我们居住在房屋里,吃熟食,兵器锐利,可以养一精一蓄锐,相机制一服疲乏的敌军。
假如对这一时机都不加利用,还准备等待什么样的时机呢!”于是,李世民在夜间暗中出兵,冒雨前进,突厥大为震惊。
李世民又派人向突利陈述利弊得失,突利很高兴,愿意服从命令。
颉利打算出战,突利不同意,颉利这才派遣突利和他的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前来会见李世民,请求通和修好,李世民答应了他们。
阿史那思摩是颉利的堂叔。
突利于是主动依托李世民,请求与李世民结拜成兄弟。
李世民也以恩情安一抚他,与他立下盟约,突利这才离去。
庚寅,岐州刺史柴绍破突厥于杜陽谷。
庚寅(二十三日),岐州刺史柴绍在杜陽谷打败突厥。
壬申,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见,上引升御榻,慰劳之。
思摩貌类胡,不类突厥,故处罗疑其非阿史那种,历处罗、颉利世,常为夹毕特勒,终不得典兵为设。
既入朝,赐爵和顺王。
壬申(五日),突厥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高祖招他到御榻前面,好言安慰他。
阿史那思摩的相貌很像胡人,而不像突厥人,所以处罗可汗怀疑他不是出于阿史那种族。
阿史那思摩历经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两代,经常担任夹毕特勒,终竟没有能够掌管军事,设立牙帐。
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以后,高祖赐给他和顺王的爵位。
丁酉,遣左仆射裴寂使于突厥。
丁酉(三十日),高祖派遣左仆射裴寂出使突厥。
[21]九月,癸卯,日南人姜子路反,交州都督王志远击破之。
[21]九月,癸卯(初六),日南人姜子路反叛朝廷,交州都督王志远将他打败。
[22]癸卯,突厥寇绥州,都督刘大俱击破之,获特勒三人。
[22]癸卯(初六),突厥侵犯绥州,绥州都督刘大俱打败了他们,捉获了三名特勒。
冬,十月,己巳,突厥寇甘州。
冬季,十月,己巳(初三),突厥侵犯甘州。
[23]辛未,上校猎于之南山;癸酉,幸终南。
[23]辛未(初五),高祖在县境内的终南山下设场围猎。
癸酉(初七),高祖前往终南山。
[24]吐谷浑及羌人寇叠州,陷合川。
[24]吐谷浑与羌人侵犯叠州,攻陷合川。
[25]丙子,上幸楼观,谒老子祠;癸未,以太牢祭隋文帝陵;十一月,丁卯,上幸龙跃宫;庚午,还宫。
[25]丙子(初十),高祖前往楼观,拜谒老子祠。
癸未(十七日),用牛、羊、豕三牲祭祀隋文帝的陵墓。
十一月,丁卯(疑误),前往龙跃宫。
庚午(疑误),高祖回宫。
[26]太子詹事裴矩权检校侍中。
[26]太子詹事裴矩代理检校侍中。
八年(乙酉、625)
八年(乙酉,公元625年)
[1]春,正月,丙辰,以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镇周以舒州本其乡里,到州,就故宅多市酒肴,召亲戚故人,与之酣宴,散发箕踞,如为布衣时,凡十日。
既而分赠金帛,泣,与之别,曰:“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明日之后,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君民礼隔,不得复为交游。”
自是亲戚矿人犯法,一无所纵,境内肃然。
[1]春季,正月,丙辰(二十一日),高祖任命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张镇周因舒州本是自己的家乡,所以在来到舒州以后,便回到往日的住宅中,买来许多酒菜,叫来亲戚朋友,与他们尽情宴饮。
张镇周解一开头发,箕踞而坐,就像他身为平民的时候一样,总共这样度过了十天。
接着,张镇周将金银布帛分别赠送给亲戚朋友,哭泣着向他们告别说:“今天我张镇周还能够与往日的朋友们欢乐地饮酒,明天以后,我就是治理百姓的舒州都督了,官府与百姓之间的礼法上下悬隔,我就不能够再与大家交往了。”
从这以后,如果亲戚朋友触犯法令,他全不肯纵容。
于是,辖境之内,风气整肃。
[2]丁巳,遣右武卫将军段德一操一徇夏州地。
[2]丁巳(二十二日),高祖派遣右武卫将军段德一操一夺取夏州地区。
[3]吐谷浑寇叠州。
[3]吐谷浑侵犯叠州。
[4]是月,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诏皆许之。
先是,中国丧乱,民乏耕牛,至是资于戎狄,杂畜被野。
[4]本月,突厥与吐谷浑分别请求与唐建立贸易关系,高祖都下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在此之前,中原地区历经丧亡祸乱,百姓缺少耕牛。
至此,借助与突厥吐谷浑开展边疆贸易,中原的各种牲畜又遍布原野了。
[5]夏,四月,乙亥,一党一项寇渭州。
[5]夏季,四月,乙亥(十二日),一党一项侵犯渭州。
[6]甲申,上幸县,校猎于甘谷,营太和宫于终南山;丙戌,还宫。
[6]甲申(二十一日),高祖前往县,在甘谷设场围猎,于终南山营建太和宫。
丙戌(二十三日),高祖回宫。
[7]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请婚,上谓裴矩曰:“西突厥道远,缓急不能相助,今求婚,何如?”
对曰:“今北狄方强,为国家今日计,且当远交而近攻,臣谓宜许其婚以威颉利;俟数年之后,中国完实,足抗北夷,然后徐思其宜。”
上从之。
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国,统叶护大喜。
道立,上之从子也。
[7]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派遣使者请求通婚,高祖对裴矩说:“西突厥与我们相距甚为遥远,一旦发生危急,无法前来援助。
现在西突厥请求通婚,应当怎样对待?”
裴矩回答说:“现在北狄正在强盛,为国家当前的利益着想,应当姑且交好远邦,攻伐近国,我认为应当答应与西突厥通婚,以便威慑颉利。
待到数年以后,中原地区完好殷实,足以抵御北狄族的时候,然后再从容不迫地考虑适宜的对策。”
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高平王李道立前往西突厥国,统叶护非常高兴。
李道立是高祖的侄子。
[8]初,上以天下大定,罢十二军。
既而突厥为寇不已,辛亥,复置十二军,以太常卿窦诞等为将军,简练士马,议大举击突厥。
[8]当初,高祖认为天下完全平定了,便罢除了十二军的建制。
不久,由于突厥不停地前来侵犯,辛亥(疑误),又重新设置十二军,任命太常卿窦诞等人为将军,选择一操一练兵马,计议大规模地进击突厥。
[9]甲寅,凉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袭都督府,入子城;长史刘君杰击破之。
[9]甲寅(疑误),凉州胡人睦伽陀带领突厥袭击凉州都督府,攻入小城,凉州长史刘君杰将他们击败。
[10]六月,甲子,上幸太和宫。
[10]六月,甲子(初二),高祖来到太和宫。
[11]丙子,遣燕郡王李艺屯华亭县及弹筝峡,水部郎中姜行本断石岭道以备突厥。
[11]丙子(十四日),高祖派遣燕郡王李艺在华亭县及弹筝峡驻兵,派遣水部郎中姜行本切断石岭的通路,以便防备突厥。
丙戌,颉利可汗寇灵州。
丁亥,以右卫大将军张瑾为行军总管以御之,以中书侍郎温彦博为长史。
先是,上与突厥书用敌国礼,秋,七月,甲辰,上谓侍臣曰:“突厥贪婪无厌,朕将征之,自今勿复为书,皆用诏敕。”
丙戌(二十四日),颉利可汗侵犯灵州。
丁亥(二十五日),高祖任命右卫大将军张瑾为行军总管,抵御突厥,任命中书侍郎温彦博为行军长史。
在此之前,高祖写给突厥的国书,用的是地位相当的国家间的礼节。
秋季,七月,甲辰(十二日),高祖对随侍的官员说:“突厥贪得无厌,朕准备征讨他们。
从现在起,对他们不要再写国书,一概采用诏书敕令。”
[12]丙午,车驾还宫。
[12]高祖的车驾返回宫中。
[13]己酉,突厥颉利可汗寇相州。
[13]己酉(十七日),突厥颉利可汗侵犯相州。
[14]睦伽陀攻武兴。
[14]睦伽陀进攻武兴。
[15]丙辰,代州都督蔺与突厥战于新城,不利;复命行军总管张瑾屯石岭,李高迁趋大谷以御之。
丁巳,命秦王出屯蒲州以备突厥。
[15]丙辰(二十四日),代州都督蔺在新城与突厥交战失利。
高祖又命令行军总管张瑾在石岭驻兵。
命令李高迁奔赴大谷,抵御突厥。
丁巳(二十五日),高祖命令秦王李世民前往蒲州驻兵,以便防备突厥。
八月,壬戌,突厥逾石岭,寇并州;癸亥,寇灵州;丁卯,寇潞、沁、韩三州。
八月,壬戌(初一),突厥越过石岭,侵犯并州;癸亥(初二),侵犯灵州;丁卯(初六),侵犯潞、沁、韩三州。
[16]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击睦伽陀于且渠川,破之。
[16]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在且渠川进击睦伽陀,并将他打败。
[17]诏安州大都督李靖出潞州道,行军总管任屯太行,以御突厥。
颉利可汗将兵十余万大掠朔州。
壬申,并州道行军总管张瑾与突厥战于太谷,全军皆没,瑾脱身奔李靖。
行军长史温彦博为虏所执,虏以彦博职在机近,问以国家兵粮虚实,彦博不对,虏迁之陰山。
庚辰,突厥寇灵武。
甲申,灵州都督任城王道宗击破之。
丙戌,突厥寇绥州。
丁亥,颉利可汗遣使请和而退。
[17]高祖颁诏命令大都督李靖由潞州道出兵,命令行军总管任在太行山驻兵,以便抵御突厥。
颉利可汗率领十多万兵马大规模地虏掠朔州。
壬申(十一日),并州道行军总管张瑾在太谷与突厥交战,全军覆没,张瑾逃脱出来,投奔李靖。
行军长史温彦博被突厥俘获,突厥认为温彦博的职务处于机密近要的地位,便向他询问国家的兵力与粮储情况,温彦博不肯回答,突厥便将他流放到陰山。
庚辰(十九日),突厥侵犯灵武。
甲申(二十三日),灵州都督任城王李道宗将突厥击败。
丙戌(二十五日),突厥侵犯绥州。
丁亥(二十六日),颉利可汗派遣使者请求讲和,于是便撤退了。
九月,癸巳,突厥没贺咄设陷并州一县,丙申,代州都督蔺击破之。
九月,癸巳(初二),突厥的没贺咄设攻陷了并州的一个县。
丙申(初五),代州都督蔺将突厥击败。
[18]癸卯,初令太府检校诸州权量。
[18]癸卯(十二日),高祖初次命令太府检查核实各州的度量衡器一具。
[19]丙午,右领军将军王君廓破突厥于豳州,俘斩二千余人。
[19]丙午(十五日),右领军将军王君廓在豳州打败突厥,俘获斩杀了两千多人。
突厥寇蔺州。
突厥侵犯蔺州。
[20]冬,十月,壬申,吐谷浑寇叠州,遣扶州刺史蒋善合救之。
[20]冬季,十月,壬申(十一日),吐谷浑侵犯叠州,高祖派遣扶州刺史蒋善合援救叠州。
[21]戊寅,突厥寇鄯州,遣霍公柴绍救之。
[21]戊寅(十七日),突厥侵犯鄯州,高祖派遣霍公柴绍援救鄯州。
十一月,辛卯朔,上幸宜州。
十一月,辛卯朔(初一),高祖前往宜州。
[22]权检校侍中裴矩罢判黄门侍郎。
[22]代理检校侍中裴矩被罢免为判黄门侍郎。
[23]戊戌,突厥寇彭州。
[23]戊戌(初八),突厥侵犯彭州。
[24]庚子,以天策司马宇文士及权检校侍中。
[24]庚子(初十),高祖任命天策司马宇文士及为代理检校侍中。
[25]辛丑,徙蜀王元轨为吴王,汉王元庆为陈王。
[25]辛丑(十一日),高祖将蜀王李元轨改封为吴王,将汉王李元庆改封为陈王。
[26]癸卯,加秦王世民中书令,齐王元吉侍中。
[26]癸卯(十三日),高祖加封秦王李世民为中书令,加封齐王李元吉为侍中。
[27]丙午,吐谷浑寇岷州。
[27]丙午(十六日),吐谷浑侵犯岷州。
[28]戊申,眉州山獠反。
[28]戊申(十六日),眉州山獠反叛朝廷。
[29]十二月,辛酉,上还至京师。
[29]十二月,辛酉(初一),高祖回到京城。
[30]庚辰,上校猎于鸣犊泉;辛巳,还宫。
[30]庚辰(二十日),高祖在鸣犊泉设场围猎。
辛巳(二十一日),高祖回宫。
[31]以襄邑王神符检校扬州大都督。
始自丹杨徙州府及居民于江北。
[31]高祖任命襄邑王李神符为检校扬州大都督。
开始将州府及居民从丹杨迁移到长江北岸。
九年(丙戌、626)
九年(丙戌,公元626年)
[1]春,正月,己亥,诏太常少卿祖孝孙等更定雅乐。
[1]春季,正月,己亥(初十),高祖颁诏,命令太常少卿祖孝孙等人重新制定雅乐。
[2]甲寅,以左仆射裴寂为司空,日遣员外郎一人更直其第。
[2]甲寅(二十五日),高祖任命左仆射裴寂为司空,每天派遣一名员外郎轮番到他的宅第中值班。
[3]二月,庚申,以齐王元吉为司徒。
[3]二月,庚申(初一),高祖任命齐王李元吉为司徒。
[4]丙子,初令州县祀社稷,又令士民里相从立社。
各申祈报,用洽乡一党一之欢。
戊寅,上祀社稷。
[4]丙子(十七日),高祖初次让州县祭祀土地五谷之神,还让百姓以乡里为单位,设立土地神庙,分别举行春祈丰年、秋报神功的祭祀活动,用以协调乡里百姓的乐趣。
戊寅(十九日),高祖祭祀土地五谷之神。
[5]丁亥,突厥寇原州,遣折威将军杨一毛一击之。
[5]丁亥(二十八日)突厥侵犯原州,高祖派遣折威将军杨一毛一进击突厥。
[6]三月,庚寅,上幸昆明池;壬辰,还宫。
[6]三月,庚寅(初二),高祖来到昆明池。
壬辰,高祖回宫。
[7]癸巳,吐谷浑、一党一项寇岷州。
[7]癸巳(初五),吐谷浑与一党一项侵犯岷州。
[8]戊戌,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击眉州叛獠,破之。
[8]戊戌(初十),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进击眉州反叛朝廷的獠人,并且打败了他们。
[9]壬寅,梁师都寇边,陷静难镇。
[9]壬寅(十四日),梁师都侵犯边疆地区,攻陷了静难镇。
[10]丙午,上幸周氏陂。
[10]丙午(二十八日),高祖来到周氏陂。
[11]辛亥,突厥寇灵州。
[11]辛亥(二十三日),突厥侵犯灵州。
[12]乙卯,车驾还宫。
[12]乙卯(二十七日),高祖的车驾返回宫中。
[13]癸丑,南海公欧陽胤奉使在突厥,帅其徒五十人谋掩袭可汗牙帐;事泄,突厥囚之。
[13]癸丑(二十五日),南海公欧陽胤奉命出使,正在突厥,他率领属下五十人谋划突然袭击可汗的牙帐,结果事情泄露,突厥将他囚禁起来。
[14]丁巳,突厥寇凉州,都督长乐王幼良击走之。
[14]丁巳(二十九日),突厥侵犯凉州,凉州都督长乐王李幼良反击并赶走了他们。
[15]戊午,郭行方击叛獠于洪、雅二州,大破之,俘男一女五千口。
[15]戊午(三十日),郭行方在洪州与雅州两地进击反叛朝廷的獠人,并大败獠人,俘获了獠人男一女五千口。
[16]夏,四月,丁卯,突厥寇朔州;庚午,寇原州;癸酉,寇泾州。
戊寅,安州大都督李靖与突厥颉利可汁战于灵州之硖石,自旦至申,突厥乃退。
[16]夏季,四月,丁卯(初九),突厥侵犯朔州。
庚午(十二日),突厥侵犯原州。
癸酉(十五日),突厥侵犯泾州。
戊寅(二十日),安州大都督李靖与突厥颉利可汗在灵州的硖****战,从早晨起,直打到申时,突厥才回军撤退。
[17]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佛法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
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
伪启三途,谬张六道,恐愚夫,诈欺庸品。
乃追忏既往之罪,虚规将来之福;布施万钱,希万倍之报,持斋一日,冀百日之粮。
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惮科禁,轻犯宪章;有造为恶逆,身坠刑网,方乃狱中礼佛,规免其罪。
且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
窃入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降自羲、农,至于有汉,皆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
汉明帝始立胡神,西域桑门自传其法。
西晋以上,国有严科,不许中国之人辄行髡发之事。
洎于苻、石,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齐襄,足为明镜。
今天下僧尼,数盈十万,翦刻缯彩,装束泥人,竞为厌魅,迷惑万姓。
请令匹配,即成十万余户,产育男一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可以足兵。
四海免蚕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则妖惑之风自革,淳朴之化还兴。
窃见齐朝章仇子佗表言:‘僧尼徒众,糜损国家,寺塔奢侈,虚费金帛。
’为诸僧附会宰相,对朝谗毁,诸尼依托妃、主,潜行谤,子佗竟被囚系,刑于都市。
周武平齐,制封其墓。
臣虽不敏,窃慕其踪。”
[17]太史令傅奕进上奏疏,请求废除佛法说:“佛祖生在西域,言词怪诞,远离中国,所以汉朝译佛经,任意假托。
佛教让不忠于君主、不孝敬父母的人落发为僧,于是对君主与父母仅仅拱手行礼;使懒散游荡、不务正业的人改穿僧装,因而就可以逃脱租税负担。
佛教虚假地开启了地狱、饿鬼、畜牲三恶道的教义,又错误地加入人、天、阿修罗,扩充为六道轮回之说,以此恫吓愚昧无知的男子,欺骗平庸鄙陋的人们。
于是佛教让人们追悔已往的罪过,凭空规划未来的福缘;让人们布施一万钱,便希望得到一万倍的回报;让人们持守斋戒一天,便企图得到一百天的口粮。
这就使愚蠢迷惘的人们虚诞地追求功德之举,对科条禁令肆无忌惮,轻率地触犯典章制度。
有些人起初去做大恶大逆的事情,待到自已落入法网以后,这才在监牢中礼拜佛祖,图谋免除自己的罪恶。
况且,生存与死亡,长寿与短命由自然法则主宰,施行刑罚或恩德的权一柄一由君主掌握,贫穷与富有、高贵与卑贱由人们建立的功劳业绩所招致。
然而,愚蠢的僧人假托名义,进行诈骗,一概说成是由佛造成的。
可见,佛教窃取君主的权威,独揽自然创造化育的伟力,他们的作为损害朝政,这实在是令人可悲的了!自伏羲、神农以下,以至于汉朝,从来没有佛法存在,但君主贤明,臣下忠诚,国运长远,历时经久。
汉明帝在位时期开始设立佛像这一胡人的神明,西域的僧人自然就要传播佛法。
在西晋以前,国家设有严厉的法令条规,不允许中国百姓擅自去做剃发为僧的事情。
及至前秦苻氏、后赵石氏在位时期以来,羌人与胡人搅乱了中华的秩序,君主昏庸,臣下一奸一佞,朝政残暴,国运短促,梁武帝、北齐文襄帝的下场,值得借鉴。
现在,全国的僧人与尼姑的数量,超过了十万人,他们剪裁文缯彩帛,装饰打扮泥土制作的佛像,争相以诅咒之术压伏鬼魅,以此迷惑百姓。
请让僧人与尼姑各自婚配,就会成为十万多户人家。
他们生男育女,经过十年的生长养育,十二年的教育训导,可以使兵源充足。
全国免除了资财逐渐遭受侵吞的祸殃,百姓懂得了权力掌握在谁的手中,妖言惑众的风气就会自然革除,淳厚质朴的习俗就会重新兴起。
我私下里看到北齐朝章仇子佗的表章说:‘僧人与尼姑人数众多,就会一浪一费损耗国家的资财;建造寺塔挥霍无度,就会白白耗费金银布帛。
’由于诸僧人依附宰相,在朝廷上公然恶言诋毁他,诸尼姑倚傍王妃与公主,偷偷地非议埋怨他,章仇子佗竟然被囚禁起来,结果在都城的闹市中被杀害了。
北周武帝平定北齐以后,颁布制书为他的坟墓培土。
我自愧不才,私下里还是仰慕他的行为的。”
上诏百官议其事,唯太仆卿张道源称奕言合理。
萧曰:“佛,圣人也,而奕非之;非圣人者无法,当治其罪。”
奕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
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
萧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
非孝者无亲,之谓矣!”不能对,但合手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
高祖下诏令百官计议这件事情,只有太仆卿张道源声称傅奕讲得合乎道理。
萧说:“佛是圣人,傅奕却要非难佛,非难圣人的人目无法纪,应当惩治他的罪过。”
傅奕说:“人们的伦常大道,没有比君主与父亲更为重要的了。
佛作为嫡长世子却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平民却拒不执行天子的命令。
萧并不是从空桑中无父而生,却遵从目无父亲的宗教。
非难孝道的人目无父母,说的就是萧这样的人。”
萧无言以对,只好两手合十说:“设置地狱,正是为了此人!”
上亦恶沙门、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皆如奕言。
又寺观邻接廛邸,混杂屠沽,辛巳,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一精一勤练行者,迁居大寺观,给其衣食,毋令阙乏。
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还乡里。
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余皆罢之。
高祖也憎恶僧人和道士逃避赋税和徭役,不遵守本教的戒律,完全像傅奕所讲的那样。
再加上寺院、道观与市肆民居相连,与屠户酒店混杂在一起,辛巳(二十三日),高祖颁诏,命令有关部门淘汰全国的僧人、尼姑和男一女道士,将那些专心勤奋修行的人,迁居到较大的寺院道观中去,供给他们衣服与食品,不要使他们缺少什么。
对那些庸俗猥琐、粗疏丑恶的人,勒令他们全部停止修行,强制他们返回家乡。
京城保留寺院三所、道观两所,各州分别保留寺院道观各一所,其余的寺院道观一律罢除。
傅奕一性一谨密,既职在占候,杜绝交游,所奏灾异,悉焚其稿,人无知者。
傅奕生一性一谨慎细密,在担任观测天象的职务以后,断绝了与朋友的交往。
他奏报的自然灾害与自然的反常现象,底稿全部焚毁,没有人能够知道。
[18]癸未,突厥寇西会州。
[18]癸未(二十五日),突厥侵犯西会州。
[19]五月,戊子,虔州胡成郎等杀长史,叛归梁师都;都督刘追斩之。
[19]五月,戊子(初一),虔州胡人成郎等人杀死长史,背叛朝廷归附梁师都,虔州都督刘追击并斩杀了他们。
[20]壬辰,一党一项寇廓州。
[20]壬辰(初五),一党一项侵犯廓州。
[21]戊戌,突厥寇秦州。
[21]戊戌(十一日),突厥侵犯秦州。
[22]壬寅,越州人卢南反,杀刺史宁道明。
[22]壬寅(十五日),越州人卢南反叛朝廷,杀死越州刺史宁道明。
[23]丙午,吐谷浑、一党一项寇河州。
[23]丙午(十九日),吐谷浑与一党一项侵犯河州。
[24]突厥寇兰州。
[24]突厥侵犯兰州。
[25]丙辰,遣平道将军柴绍将兵击胡。
[25]丙辰(二十九日),高祖派遣平道将军柴绍率领兵马进击胡人。
[26]六月,丁巳,太白经天。
[26]六月,丁巳(初一),金星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
秦王世民既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洛陽,遣秦府车骑将军荥陽张亮将左右王保等千余人之洛陽,陰结纳山东豪杰以俟变,多出金帛,恣其所用。
元吉告亮谋不轨,下吏考验;亮终无言,乃释之,使还洛陽。
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结下嫌隙以后,认为洛陽地势优越便利,担心一时发生变故,打算离京防守此地,所以就让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守洛陽,派秦王府车骑将军荥陽人张亮率领亲信王保等一千多人前往洛陽,暗中结交山东的杰出人士,等待时势的变化,拿出大量的金银布帛,任凭他们使用。
李元吉告发张亮图谋不轨,张亮被交付法官考察验证。
张亮到底不发一言,朝廷便释放了他,让他返回洛陽。
建成夜召世民,饮酒而鸩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数升,淮安王神通扶之还西宫。
上幸西宫,问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饮,自今无得复夜饮。”
因谓世民曰:“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
吾欲立汝为嗣,汝固辞;且建成年长,为嗣日久,吾不忍夺也。
观汝兄弟似不相容,同处京邑,必有纷竞,当遣汝还行台,居洛陽,自陕以东皆主之。
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汉梁孝王故事。”
世民涕泣,辞以不欲远离膝下,上曰:“天下一家,东、西两都,道路甚迩,吾思汝即往,毋烦悲也。”
将行,建成、元吉相与谋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复制;不如留之长安,则一匹夫耳,取之易矣。”
乃密令数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闻往洛陽,无不喜跃,观其志趣,恐不复来。”
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说上,上意遂移,事复中止。
李建成在夜间叫来李世民,与他饮酒,以经过鸩羽浸泡的毒酒毒害他。
李世民突然心脏痛楚,吐了几升血,淮安王李神通搀扶着他返回西宫。
高祖来到西宫,询问李世民的病情,命令李建成说:“秦王平素不善于饮酒,从今以后,你不能够再与他夜间饮酒。”
高祖因而对李世民说:“第一个提出反隋的谋略,消灭平定国内的敌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打算将你立为继承人,你却坚决推辞掉了。
而且,建成年纪最大,作为继承人,为时已久,我也不忍心削去他的权力啊。
我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你们一起住在京城里面,肯定要发生纷争,我应当派你返回行台,让你留居洛陽,陕州以东的广大地区都由你主持。
我还要让你设置天子的旌旗,一如汉梁孝王开创的先例。”
李世民哭泣着,以不愿意远离高祖膝下为理由,表示推辞。
高祖说:“天下都是一家。
东都和西都两地,路程很近,只要我想念你,便可动身前去,你不用烦恼悲伤。”
李世民准备出发的时候,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起商议说:“如果秦王到了洛陽,拥有土地与军队,便再也不能够控制了。
不如将他留在长安,这样他就只是一个独夫而已,捉取他也就容易了。”
于是,他们暗中让好几个人以密封的奏章上奏皇帝,声称:“秦王身边的人们得知秦王前往洛陽的消息以后,无不欢喜雀跃。
察看李世民的意向,恐怕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还指使高祖一宠一信的官员以秦王去留的得失利弊来劝说高祖,高祖便改变了主意,秦王前往洛陽的事情又半途搁置了。
建成、元吉与后宫日夜谮诉世民于上,上信之,将罪世民。
陈叔达谏曰:“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可黜也。
且一性一刚烈,若加挫抑,恐不胜忧愤,或有不测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
元吉密请杀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状未著,何以为辞?”
元吉曰:“秦王初平东都,顾望不还,散钱帛以树私恩,又违敕命,非反而何!但应速杀,何患无辞!”上不应。
李建成、李元吉与后宫的嫔妃日夜不停地向高祖诬陷李世民,高祖信以为真,便准备惩治李世民。
陈叔达进谏说:“秦王为全国立下了巨大的功劳,是不能够废黜的。
况且,他一性一情刚烈,倘若加以折辱贬斥,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愤郁,一旦染上难以测知的疾病,陛下后悔还来得及吗!”于是,高祖没有处罚李世民。
李元吉暗中请求杀掉秦王李世民,高祖说:“他立下了平定天下的功劳,而他犯罪的事实并不显著,用什么作借口呢?”
李元吉说:“秦王刚刚平定东都洛陽的时候,观望形势,不肯返回,散发钱财布帛,以便树立个人的恩德,又违背陛下的命令,不是造反,又是什么!只应该赶紧将他杀掉,何必担心找不到借口!”高祖没有回答他。
秦府僚属皆忧惧不知所出。
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谓比部郎中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劝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
存亡之机,间不容发,正在今日!”无忌曰:“吾怀此久矣,不敢发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谨当白之。”
乃入言世民。
世民召玄龄谋之,玄龄曰:“大王功盖天地,当承大业;今日忧危,乃天赞也,愿大王勿疑。”
乃与府属杜如晦共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秦王府所属的官员人人忧虑,个个恐惧,不知所措。
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对比部郎中长孙无忌说:“现在仇怨已经造成,一旦祸患暗发,岂只是秦王府不可收拾,实际上便是国家的存亡都成问题。
不如劝说秦王采取周公平定管叔与蔡叔的行动,以便安定皇室与国家。
存亡的枢机,形势的危急,就在今天!”长孙无忌说:“我有这一想法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是不敢讲出口来。
现在你说的这一席话,正好符合我的心愿。
请让我为您禀告秦王。”
于是,长孙无忌进去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传召房玄龄计议此事,房玄龄说:“大王的功劳足以遮盖天地,应当继承皇帝的伟大勋业。
现在大王心怀忧虑戒惧,正是上天在帮助大王啊。
希望大王不要疑惑不定了。”
于是,房玄龄与秦王府属杜如晦共同劝说李世民诛杀李建成与李元吉。
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并以书招之曰:“愿迂长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
敬德辞曰:“敬德,蓬户瓮牖之人,遭隋末乱离,久沦逆地,罪不容诛。
秦王赐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藩邸,唯当杀身以为报;于殿下无功,不敢谬当重赐。
若私交殿下,乃是贰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与之绝。
敬德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岳,虽积金至斗,知公不移。
相遗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陰计,岂非良策!不然,祸将及公。”
既而元吉使壮士夜刺敬德,敬德知之,洞一开重门,安卧不动,刺客屡至其庭,终不敢入。
元吉乃谮敬德于上,下诏狱讯治,将杀之,世民固请,得免。
又谮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
知节谓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尽矣,身何能久!知节以死不去,愿早决计。”
又以金帛诱右二护军段志玄,志玄不从。
建成谓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
皆谮之于上而逐之。
由于秦王府拥有许多骁勇的将领,李建成与李元吉打算引一诱他们为己所用,便暗中将一车金银器物赠送给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并且写就一封书信招引他说:“希望得到您的屈驾眷顾,以便加深我们之间的布衣之交。”
尉迟敬德推辞说:“我是编蓬为户、破瓮作窗人家的小民,遇到隋朝末年战乱不息、百姓流亡的时局,长期沦落在抗拒朝廷的境地里,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秦王赐给我再生的恩典,现在我又在秦王府注册为官,只应当以死报答秦王。
我没有为殿下立过尺寸之功,不敢凭空接受殿下如此丰厚的赏赐。
倘若我私自与殿下交往,就是对秦王怀有二心,就是因贪图财利而忘掉忠义,殿下要这种人又有什么用处呢!”李建成大怒,便与他断绝了往来。
尉迟敬德将此事告诉了李世民,李世民说:“您的心就像山岳那样坚实牢靠,即使他赠送给您的金子堆积得顶一住了北斗星,我知道您的心还是不会动摇的。
他赠给您什么,您就接受什么,这又有什么值得猜疑的呢!况且,这样做能够了解他的陰谋,难道不是一个上好的计策吗!否则,祸事就将降临到您的头上了。”
不久,李元吉指使勇士在夜间刺杀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得知这一消息以后,将层层门户敞开,自己安然躺着不动,刺客屡次来到他的院子,终究没敢进屋。
于是,李元吉向高祖诬陷尉迟敬德,敬德被关进奉诏命特设的监狱里审问处治,准备将他杀掉,由于李世民再三请求保全他的生命,这才得以不死。
李元吉又诬陷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高祖将他外放为康州刺史。
程知节对李世民说:“大王的辅佐之臣快走光了,大王自身又怎么能够长久呢!我誓死不离开京城,希望大王及早将计策决定下来。”
李元吉又用金银布帛引一诱右二护军段志玄,段志玄不肯从命。
李建成对李元吉说:“在秦王府有智谋才略的人物中,值得畏惧的是房玄龄和杜如晦。”
李建成与李元吉又向高祖诬陷他们二人,使他们遭到斥逐。
世民腹心唯长孙无忌尚在府中,与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车骑将军三水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日夜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世民犹豫未决,问于灵州大都督李靖,靖辞;问于行军总管李世,世辞;世民由是重二人。
李世民的亲信只剩下长孙无忌还留在秦王府中,他与他的舅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车骑将军三水人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等人,日以继夜地劝说李世民诛讨李建成和李元吉,李世民犹豫不决。
李世民向灵州大都督李靖问计,李靖推辞了;又向行军总管李世问计,李世也推辞了。
从此,李世民便器重他们二人了。
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入塞,围乌城,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上从之,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乌城。
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偕行,简阅秦王帐下一精一锐之士以益元吉军。
率更丞王密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一精一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于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
吾当使人进说,令授吾国事。
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言告长孙无忌等,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
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
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谁不一爱一其死!今众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
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以为忧,大王纵自轻,如宗庙社稷何!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之言,事今败矣。
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
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
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适逢突厥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南,进入边塞,包一皮围乌城,李建成便推荐李元吉代替李世民督率各军北征突厥。
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李元吉督率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人前去援救乌城。
李元吉请求让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人与自己一同前往,检阅并挑选秦王军中一精一悍勇锐的将士,来增强李元吉的军队。
率更丞王秘密禀告李世民说:“太子对齐王说:‘现在,你已经得到秦王骁勇的将领和一精一悍的士兵,拥有数万人马了。
我与秦王在昆明池为你饯行,让勇士就在帐幕里摧折秦王的身一体,将他杀死,上奏时就说他暴病身亡,皇上该不会不相信。
我自当让人进言申说,使皇上将国家事务交给我。
尉迟敬德等人被你掌握以后,应该将他们悉数活埋,有谁敢不服呢!’”李世民将王的话告诉了长孙无忌等人,长孙无忌等人劝说李世民在事发以前设法对付他们。
李世民叹息着说:“骨肉相互残杀,是古往今来的大丑事。
我诚然知道祸事即将来临,但我打算在祸事发动以后,再仗义讨伐他们,这不也是可以的吗!”尉迟敬德说:“作为人们的常情,有谁能够舍得死去!现在大家誓死拥戴大王,这是上天所授。
祸患的机括就要发动,大王却仍旧态度安然,不为此事担忧。
即使大王把自己看得很轻,又怎么对得起宗庙社稷呢!如果大王不肯采用我的主张,我就准备逃身荒野了。
我是不能够留在大王身边,拱手任人宰割的!”长孙无忌说:“如果大王不肯听从尉迟敬德的主张,事情现在便没有指望了。
尉迟敬德等人肯定不会再追随大王,我也应当跟着他们离开大王,不能够再事奉大王了!”李世民说:“我讲的意见也不能够完全舍弃,您再计议一下吧。”
尉迟敬德说:“如今大王处理事情犹豫不定,这是不明智的;面临危难,不能决断,这是不果敢的。
况且,大王平时畜养的八百多名勇士,凡是在外面的,现在已经进入宫中,他们穿好衣甲,握着兵器,起事的形势已经形成,大王怎么能够制止得住呢!”
世民访之府僚,皆曰:“齐王凶戾,终不肯事其兄。
比闻护军薛实尝谓齐王曰:‘大王之名,合之成“唐”字,大王终主唐祀’齐王喜曰:‘但除秦王,取东宫如反掌耳。
’彼与太子谋乱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
乱心无厌,何所不为!若使二人得志,恐天下非复唐有。
以大王之贤,取二人如拾地芥耳,奈何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世民犹未决,众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
曰:“圣人也。”
众曰:“使舜浚井不出,则为井中之泥,涂廪不下,则为廪上之灰,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是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盖所存者大故也。”
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自外来,取标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于是定计。
李世民就此事征求秦王府僚属的意见,大家都说:“齐王凶恶乖张,是终究不愿意事奉自己的兄长的。
近来听说护军薛实曾经对齐王说:‘大王的名字,合起来可以成为一个唐字,看来大王终究是要主持大唐的祭祀的。
’齐王欢喜地说:‘只要能够除去秦王,捉拿太子就易如反掌了。
’李元吉与太子谋划作乱还没有成功,就已经有了捉拿太子的心思。
作乱的心思没个满足,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假使这两个人如愿以偿了,恐怕天下就不再归大唐所有。
凭着大王的贤能,捉拿这两个人就像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怎么能够为了信守平常人的节一操一,而忘记了国家大计呢!”李世民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大家说:“大王认为虞舜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世民说:“是圣人。”
大家说:“假如虞舜在疏浚水井的时候没有躲过父亲与哥哥在上面填土的毒手,他便化为井中的泥土了,假如他在涂饰粮仓的时候没有逃过父亲和哥哥在下面放火的毒手,他便化为粮仓上的灰烬了,还怎么能够使自己恩泽遍及天下,法度流传后世呢!所以,虞舜在遭到父亲用小摈棒笞打的时候便忍受了,在遭到父亲用大棍棒笞打的时候便逃走了,这恐怕是因为虞舜心里所想的是大事啊。”
李世民让人卜算是否应该采取行动,恰好秦王幕府的僚属张公谨从外面进来,便将龟甲拿过来扔在地上说:“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的,现在事情并无疑难,还占卜什么呢!如果卜算的结果是不吉利的,难道就能够不采取行动了吗?”
于是,大家便定下了采取行动的计划。
世民令无忌密召房玄龄等,曰:“敕旨不听复事王;今若私谒,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谓敬德曰:“玄龄、如晦岂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
敬德往,与无忌共谕之曰:“王已决计,公宜速入共谋之。
吾属四人,不可群行道中。”
乃令玄龄、如晦著道士服,与无忌俱入,敬德自他道亦至。
李世民让长孙无忌秘密地将房玄龄等人召来,房玄龄等人说:“敕书的旨意是不允许我们大家再事奉秦王的。
如果我们现在私下去谒见秦王,肯定要因此获罪致死,因此我们不敢接受秦王的教令!”李世民生气地对尉迟敬德说:“房玄龄与杜如晦难道要背叛我吗!”他摘下佩刀交给尉迟敬德说:“您前去察看一下情况,如果他们没有前来的意思,您可以砍下他们的头颅,带着回来见我。”
尉迟敬德前去,与长孙无忌一起晓示房玄龄等人说:“秦王已经将采取行动的办法决定下来了,您们最好赶紧前去秦王府共同计议大事。
我们这四个人,不能够在街道上同行。”
于是让房玄龄与杜如晦穿上道士的服装,与长孙无忌一同进入秦王府,尉迟敬德由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