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十九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下永淳元年
唐纪十九唐高宗永淳元年(壬午,公元682年)
[1]春,二月,作万泉宫于蓝田。
[1]春季,二月,唐朝在蓝田营造万泉宫。
[2]癸未,改元,赦天下。
[2]癸未(十九日),唐朝更改年号,大赦天下。
[3]戊午,立皇孙重照为皇太孙。
上欲令开府置官属,问吏部郎中王方庆,对曰:“晋及齐皆尝立太孙,其太子官属即为太孙官属,未闻太子在东宫而更立太孙者也。”
上曰:“自我作古,可乎?”
对曰:“三王不相袭礼,何为不可!”乃奏置师傅等官。
既而上疑其非法,竟不补授。
方庆,裒之曾孙也。
名,以字行。
[3]戊午(疑误),唐朝立皇孙李重照为皇太孙。
唐高宗打算为他开设府署,设置官属,询问吏部郎中王方庆的意见。
王方庆回答说:“晋和齐都曾立皇太孙,太子的官属就是皇太孙的官属,未曾听说太子还在东宫而另外又为皇太孙设置官属的。”
唐高宗说:“从我创始,可以吗?”
回答说:“三王不互相承袭礼仪,有什么不可以!”于是王方庆奏请为皇太孙设置师傅等官。
后来唐高宗疑虑这样做不合古法,始终没有任命。
王方庆是王裒的曾孙,名,字方庆,人们习惯称呼他的字。
[4]西突厥阿史那车薄帅十姓反。
[4]西突厥阿史那车薄率领西突厥十姓部众反抗唐朝。
[5]夏,四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5]夏季,四月,甲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6]上以关中饥馑,米斗三百,将幸东都;丙寅,发京师,留太子监国,使刘仁轨、裴炎、薛元超辅之。
时出幸仓猝,扈从之士有饿死于中道者。
上虑道路多草窃,命监察御史魏元忠俭校车驾前后。
元忠受诏,即阅视赤县狱,得盗一人,神采语言异于众;命释桎梏,袭冠带,乘驿以从,与之共食宿,托以诘盗,其人笑许诺。
比及东都,士马万数,不亡一钱。
[6]唐高宗因关中地区发生饥荒,米价每斗涨至三百钱,准备前往东都洛陽;丙寅(初三),从京师长安出发,留太子监理国家政事,让刘仁轨、裴炎、薛元超辅佐他。
当时因出行匆促,随从人员有在中途饿死的。
唐高宗顾虑途中多草野盗贼,命令监察御史魏元忠在皇帝车驾前后检查。
魏元忠接受命令后,即察看长安万年县监狱,从中找到一名神采和语言都与众不同的盗贼囚犯,命令解除他的枷锁,让他外面套一上官服,骑马相从,和他一起食宿,托付给他整治盗贼的任务。
这个囚犯笑着答应了。
等到抵达东都洛陽,士卒马匹以万计,但没有遗失一文钱。
[7]辛未,以礼部尚书闻喜宪公裴行俭为金牙道行军大总管,帅右金吾将军阎怀旦等三总管分道讨西突厥。
师未行,行俭薨。
[7]辛未(初八),唐朝任命礼部尚书闻喜宪公裴行俭为金牙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右金吾将军阎怀旦等三总管分道进讨西突厥。
军队尚未出发,裴行俭去世。
行俭有知人之鉴,初为吏部侍郎,前进士王、咸陽尉栾城苏味道皆未知名,行俭一见谓之曰:“二君后当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愿以为托。”
是时弟勃与华陰杨炯、范陽卢照邻、义乌骆宾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重之,以为必显达。
行俭曰:“士之致远,当先器识而后才艺。
勃等虽有文华,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邪!”杨子稍沉静,应至令长;余得令终幸矣。”
既而勃度海堕水,炯终于盈川令,照邻恶疾不愈,赴水死,宾王反诛,、味道皆典选,如行俭言。
行俭为将帅,所引偏裨如程务挺、张虔勖、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后多为名将。
裴行俭有鉴别人才的本领,他初任吏部侍郎时,前进士王、咸陽尉栾城人苏味道都未成名,裴行俭初次见面就对他们说:“二位以后一定先后担任掌管铨选辟吏的职务,我有年少的儿子,愿意托付给你们。”
当时王的弟弟王勃与华陰人杨炯、范陽人卢照邻、义乌人骆宾王都以文才而享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其器重他们,认为将来一定荣显闻达。
裴行俭说:“读书人的堪当重任,应当首先在于度量见识而后才是才艺。
王勃等虽有文才,而气质浮躁浅露,哪里是享受爵位俸禄的材料!杨炯稍微沉静,应该可以做到县令、县长;其余的人能得善终就算幸运了。”
后来王勃渡海时落水被淹死,杨炯死在盈川县令任上,卢照邻因患顽症不能治愈,投水自尽,骆兵王因谋反被处死。
王、苏味道都任掌管铨选辟吏的职务,正如裴行俭所预言。
裴行俭担任将帅,所提拔的将佐如程务挺、张虔勖、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后来多成为名将。
行俭常命左右取犀角、麝香而失之。
又敕赐马及鞍,令史辄驰骤,马倒,鞍破。
二人皆逃去,行俭使人召还,谓曰:“尔曹皆误耳,何相轻之甚邪!”待之如故。
破阿史那都支,得马脑盘,广二尺余,以示将士,军吏王休烈捧盘升阶,跌而碎之,惶恐,叩头流血。
行俭笑曰:“尔非故为,何至于是!”不复有追惜之色。
诏赐都支等资产金器三千余物,杂畜称是,并分给亲故及偏裨,数日而尽。
裴行俭曾命令随从取犀角、麝香,结果遗失了;皇帝下令赏赐裴行俭马和鞍,礼部令史在送给他时因马跑得太快,结果马倒鞍破。
这两个人都畏罪逃走。
裴行俭派人将他们召回,对他们说:“你们都错了,你们为什么这么过分地小看我呢!”仍然和从前一样对待他们。
打败阿史那都支时,缴获玛瑙盘一个,宽二尺多,他让将士观赏,军吏王休烈捧着盘子上台阶时,跌了一跤,将盘子摔碎了,王休烈很害怕,叩头流血。
裴行俭笑着说:“你不是故意的,哪里至于这样!”不再有惋惜的表情。
高宗下诏赐给他缴获的阿史那都支等的资产金器三千多件和三千多头各种牲畜,他都分给亲戚朋友和属下将领,几天内全部分光。
[8]阿史那车薄围弓月城,安西都护王方翼引军救之,破虏众于伊丽水,斩首千余级。
俄而三姓咽面与车薄合兵拒方翼,方翼与战于热海,流矢贯方翼臂,方翼以佩刀截之,左右不知。
所将胡兵谋执方翼以应车薄,方翼知之,悉召会议,陽出军资赐之,以次引出斩之,会大风,方翼振金鼓以乱其声,诛七十余人,其徒莫之觉。
既而分遣裨将袭车薄、咽面,大破之,擒其酋长三百人,西突厥遂平。
阎怀旦竟不行。
方翼寻迁夏州都督,征入,议边事。
上见方翼衣有血渍,问之,方翼具对热海苦战之状,上视疮叹息;竟以废后近属,不得用而归。
[8]阿史那车薄包一皮围弓月城,安西都护王方翼率军援救,在伊丽水打败敌人,斩首千余级。
不久,三姓咽面与车薄合兵抵抗王方翼,双方在热海交战,流箭射穿王方翼的手臂,他用佩刀砍断箭杆,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中箭。
他所率领的军队中的胡兵陰谋逮捕他以响应阿史那车薄。
王方翼得知这一情况后,全部召集他们来开会,假装拿出军用物资要赏赐他们,实际是依次把他们领出去斩首。
当时正刮大风,王方翼让人猛击金鼓以掩盖他们的喊声,杀了七十多人,他们的同伴都没有发觉。
接着王方翼又分别派遣副将袭击阿史那车薄、咽面,将他们打得大败,擒获酋长三百人,于是平定西突厥。
阎怀旦最后也没有领兵出发。
王方翼随后改任夏州都督,被召入京,商议边境的事务。
高宗看见他衣服上有血渍,询问他,他才陈述了热海苦战的情况。
唐高宗看了他的创伤不禁叹息。
但终因他是已废皇后的近支亲属,得不到重用而返回夏州。
[9]乙酋,车驾至东都。
[9]乙酉(二十二日),高宗来到东都洛陽。
[10]丁亥,以黄门侍郎颍郭待举、兵部侍郎岑长倩、秘书员外少监·检校中书侍郎鼓城郭正一、吏部侍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
上欲用待举等,谓韦知温曰:“待举等资任尚浅,且令预闻政事,未可与卿等同名。”
自是外司四品已下知政事者,始以平章事为名。
长倩,文本之兄子也。
[10]丁亥(二十四日),唐朝任命黄门侍郎颍川人郭待举、兵部侍郎岑长倩、秘书员外少监兼检校中书侍郎鼓城人郭正一、吏部侍郎鼓城人魏玄同一并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
高宗想重用郭待举等,对崔知温说:“郭待举等声望和经历还浅,先让他们参预政事,还不能和你们有同样的官号。”
从此,宫外官署四品以下主持政事的人,开始用平章事的名称。
岑长倩是岑文本哥哥的儿子。
先是,玄同为吏部侍郎,上言铨选之弊,以为:“人君之体,当委任而责成功,所委者当,则所用者自一精一矣。
故周穆王命伯为太仆正,曰:‘慎简乃僚。
’是使群司各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
乃至汉氏,得人皆自州县补署,五府辟召,然后升于天朝,自魏、晋以来,始专委选部。
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众,而委之数人之手,用刀笔以量才,按簿书而察行,借使平如权衡,明如水镜,犹力有所极,照有所穷,况所委非人而有愚暗阿私之弊乎!愿略依周、汉之规以救魏、晋之失。”
疏奏,不纳。
这以前,魏玄同任吏部侍郎,上书指出铨选辟吏中的弊病,认为:“君主的根本,应当是委任人而督责他成就事业,所委任的人适当,则被使用的人自然一精一干。
所以周穆王任命伯为太仆正,说‘谨慎选择你的属官’。
这是让各部门各自寻找职位低的官员,而天子任命职位高的官员。
到了汉代,得到人材都是先由州县授官,由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将军等五府征召任用,然后提升进入朝廷,自魏、晋以来,选辟才专门委托吏部。
以天下的广大,士人的众多,而交托于几个人之手,用个人写的公文来衡量他的才能,按官府的文书档案去考察他的品行,即使公平如秤,明澈如同水和镜子,还会能力有所极限,照视有所穷尽,何况所委托的人不适当而发生愚昧无知和偏袒的弊病呢!希望大致依照周代、汉代的办法以补救魏、晋以来的失误。”
奏疏上达,没有被采纳。
[11]五月,东都霖雨。
乙卯,洛水溢,溺民居千余家。
关中先水后旱、蝗,继以疾疫,米斗四百,两京间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
[11]五月,东都洛陽下连绵大雨,乙卯(二十三日),洛水泛滥,淹没居民房屋一千余家。
关中地区先水灾后旱灾、蝗灾,接着又流行瘟疫,一斗米涨价至四百钱,两京之间的路上死一尸一横七竖八,相互枕藉,甚至发生人吃人的惨状。
[12]上既封泰山,欲遍封五岳,秋,七月,作奉天宫于嵩山南。
监察御史里行李善感谏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群瑞,与三皇、五帝比隆矣。
数年以来,菽粟不稔,饿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车岁驾;陛下宜恭默思道以禳灾谴,乃更广营宫室,劳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
臣忝备国家耳目,窃以此为忧!”上虽不纳,亦优容之。
自褚遂良、韩瑗之死,中外以言为讳,无敢逆意直谏,几二十年;及善感始谏,天下皆喜,谓之“凤鸣朝陽”。
[12]唐高宗封泰山后,又想遍封五岳,秋季,七月,营造奉天宫于嵩山南面。
监察御史里行李善感进谏说:“陛下封泰山,向上天报告太平,招致众多的吉兆,可与三皇、五帝比兴盛。
近几年以来,粮食歉收,饿死的人到处都是,四夷交相侵犯,兵车连年出动。
陛下应当恭敬静默地思索治道以消除上天降下的灾害,却又广造宫室,劳役没有休止的时候,天下百姓无不感到失望。
我忝列国家的耳目,私下为此而忧虑!”唐高宗虽不采纳他的意见,但也宽容他。
自褚遂良、韩瑗死后,朝廷内外官员都以多说话为忌讳,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直言规劝几乎有二十年时间;及至李善感开始进谏,天下人都高兴,称之为“凤鸣朝陽”,认为是天下太平的征兆。
[13]上遣宦者缘江徒异竹,欲植苑中。
宦者科舟载竹,所在纵暴;过荆州,荆州长史苏良嗣囚之,上疏切谏,以为:“致远方异物,烦扰道路,恐非圣人一爱一人之意。
又,小人窃弄威福,亏损皇明。”
上谓天后曰:“吾约束不严,果为良嗣所怪。”
手诏慰谕良嗣,令弃竹江中。
良嗣,世长之子也。
[13]高宗派遣宦官沿长江运送奇异的竹子,准备栽种在宫苑中。
宦官们征用船只装载竹子,到处恣行暴虐;路过荆州时,荆州长史苏良嗣将他们囚禁起来,上书直言极谏,认为:“为取得远方奇异物品,烦扰沿途百姓,恐怕不是圣人一爱一护人民的本意。
同时,小人擅自耍弄威权,也有损皇帝的圣明。”
高宗对天后武则天说:“我约束不严,果然被苏良嗣责怪。”
于是亲自写诏书,抚一慰和指示苏良嗣,命令他将竹子抛弃江中。
苏良嗣是苏世长的儿子。
[14]黔州都督谢希天后意,一逼一十零陵王明令自一杀,上深惜之,黔府官属皆坐免官。
后寝于平阁,与婢妾十余人共处,夜,失其首。
垂拱中,明子零陵王俊、黎国公杰为天后所杀,有司籍其家,得首,漆为秽器,题云谢,乃知明子使刺客取之也。
[14]黔州都督谢迎一合天后武则天的意旨,一逼一十迫零陵王李明自一杀,高宗深为惋惜,黔州都督府官属都因此被免职。
后来谢睡在平阁,与婢妾十多人在一起,一天夜里,丢掉了脑袋。
后来垂拱年间,李明的儿子零陵王李俊、黎国公李杰被天后武则天杀死,有关部门没收他的家产,得到谢的脑袋,已被涂上漆做成盛尿器皿,题款为“谢”,这才知道是李明的儿子当年派刺客取走了他的脑袋。
[15]太子留守京师,颇事游畋,薛元超上疏规谏;上闻之,遣使者慰劳元超,仍召赴东都。
[15]太子留守京师长安,常常游猎,薛元超上书规劝;高宗知道后,派使者慰劳薛元超,同时把太子召到东都洛陽。
[16]吐蕃将论钦陵寇柘、松、翼等州。
诏左骁卫郎将李孝逸、右卫郎将卫蒲山发秦、渭等州兵分道御之。
[16]吐蕃将领论钦陵侵掠唐朝柘、松、翼等州。
高宗命令左骁卫郎将李孝逸、右卫郎将卫蒲山征发秦、渭等州兵卒分道抵御。
[17]冬,十月,丙寅,黄门侍郎刘景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17]冬季,十月,丙寅(初七),唐朝任命黄门侍郎刘景先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18]是岁,突厥余一党一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等招集亡散,据黑沙城反,入寇并州及单于府之北境,杀岚州刺史王德茂。
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薛仁贵将兵击元珍于云州,虏问唐大将为谁,应之曰:“薛仁贵”。
虏曰:“吾闻仁贵流象州,死久矣,何以绐我!”仁贵免胄示之面,虏相顾失色,下马列拜,稍稍引去。
仁贵因奋击,大破之,斩首万余级,捕虏二万余人。
[18]本年,突厥余一党一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等招集流散余众,占据黑沙城反抗唐朝,侵入唐朝并州及单于都护府北部边境,杀死岚州刺史王德茂。
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薛仁贵领兵进击阿史德元珍于云州。
突厥人问唐朝大将是谁,回答说:“薛仁贵。”
突厥人说:“我们听说薛仁贵流放象州,死去好久了,为什么欺骗我们!”薛仁贵脱一去头盔露出脸来,突厥人彼此相看,大惊失色,忙下马列队行礼,并逐渐退却。
薛仁贵乘机奋力进击,把他们打败,斩首万余级,俘获二万余人。
[19]吐蕃入寇河源军,军使娄师德将兵击之于白水涧,八战八捷。
上以师德为比部员外郎、左骁卫郎将、河源军经略副使,曰:“卿有文武材,勿辞也!”
[19]吐蕃入侵河源军,军使娄师德领兵在白水涧反击,八战八捷。
高宗任命娄师德为比部员外郎、左骁卫郎将、河源军经略副使,说:“你有文武才能,不要推辞!”
弘道元年(癸未、683)
弘道元年(癸未,公元683年)
[1]春,正月,甲午朔,上行幸奉天宫。
[1]春季,正月,甲午朔(疑误),高宗来到奉天宫。
[2]二月,庚午,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轨击却之。
乙亥,复寇妫州。
三月,庚寅,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围单于都护府,执司马张行师,杀之。
遣胜州都督王本立、夏州都督李崇义将兵分道救之。
[2]二月,庚午(十二日),突厥侵犯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把他们击退。
乙亥(十七日),又侵犯妫州。
三月,庚寅(初二),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包一皮围单于都护府,抓获司马张行师并把他杀死。
唐朝派遣胜州都督王本立、夏州都督李崇义领兵分道前去救援。
[3]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琰改葬父母,使其舅氏迁旧墓;上闻之,怒曰:“义琰倚势,乃陵其舅家,不可复知政事!”义琰闻之,不自安,以足疾乞骸鼻,庚子,以义琰为银青光禄大夫,致仕。
[3]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琰改葬父母,让他舅舅家迁移旧坟;高宗听说后,大怒说:“李义琰依仗权势,欺负他舅舅家,不可以再掌管政事!”李义琰听到后,内心很不安,以足疾为理由请求退休,庚子(十二日),任命李义琰为银青光禄大夫,准许他退休。
[4]癸丑,守中书令崔知温薨。
[4]癸丑(二十五日),守中书令崔知温去世。
[5]夏,四月,己未,车驾还东都。
[5]夏季,四月,己未(初二),高宗返回东都洛陽。
[6]绥州步落稽白铁余,埋铜佛于地中,久之,草生其上,绐其乡人曰:“吾于此数见佛光。”
择日集众掘地,果得之,因曰:“得见圣佛者,百疾皆愈。”
远近赴之。
铁余以杂色囊盛之数十重,得厚施,乃去一囊。
数年间,归信者众,遂谋作乱。
据城平县,自称光明圣皇帝,置百官,进攻绥德、大斌二县,杀官吏,焚民居。
遣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与夏州都督王方翼讨之,甲申,攻拔其城,擒铁余,余一党一悉平。
[6]绥州步落稽白铁余,埋铜佛在地下,时间长了,上面长了草,他欺骗同乡人说:“我在这里几次看见佛光。”
于是拣日子聚集众人挖地,果然得到铜佛,他于是说:“得见圣佛的人,百病都会好。”
远近各处的人都闻迅而来。
白铁余用几十层不同颜色的口袋将铜佛盛起来,得到优厚的施舍,才去掉一层口袋。
数年之间,归附他的信徒很多,于是陰谋作乱。
他占据城平县,自称光明圣皇帝,设置各种官职,进攻绥德、大斌二县,杀死官吏,焚烧民房。
朝廷派遣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与夏州都督王方翼讨伐他们。
甲申(二十七日),攻下他们占领的城邑,擒获白铁余,余一党一全部平定。
[7]五月,庚寅,上幸芳桂宫,至合璧宫,遇大雨而还。
[7]五月,庚寅(初三),高宗前往芳桂宫,走到合璧宫,遇大雨而返回。
[8]乙巳,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寇蔚州,杀刺史李思俭,丰州都督崔智辩将兵邀之于朝那山北,兵败,为虏所擒。
朝议欲废丰州,迁其百姓于灵、夏。
丰州司马唐休上言,以为:“丰州阻河为固,居贼冲要,自秦、汉已来,列为郡县;土宜耕牧。
隋季丧乱,迁百姓于宁、庆二州,致胡虏深侵,以灵、夏为边境;贞观之末,募人实之,西北始安。
今废之则河滨之地复为贼有,灵、夏等州人不安业,非国家之利也!”乃止。
[8]乙巳(十八日),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侵扰唐朝蔚州,杀死刺史李思俭。
丰州都督崔智辩领兵在朝那山北截击而失败,被突厥人俘虏。
朝廷商议想废除丰州,将丰州百姓迁移到灵、夏二州。
丰州司马唐休进言认为:“丰州依仗黄河为屏障,处于敌人的要害地带,自秦、汉以来,都设置郡县;土地适宜于耕种放牧。
隋朝末年祸乱,将当地百姓迁移到宁、庆二州,致使胡寇深入,以灵、夏二州为边境;贞观末年,招募人民充实丰州,西北才获得安宁。
现在如果废除它则黄河边上的土地将再次为胡寇所有,灵、夏等州人民不能安居乐业,这对国家不利。”
于是废除丰州的事情没有实行。
[9]六月,突厥别部寇掠岚州,偏将杨玄基击走之。
[9]六月,突厥别部侵掠唐朝岚州,偏将杨玄基将他们击退。
[10]秋,七月,己丑,立皇孙重福为唐昌王。
[10]秋季,七月,己丑(初四),唐朝封皇孙李重福为唐昌王。
[11]庚辰,诏以今年十月有事于嵩山;寻以上不豫,改用来年正月。
[11]庚辰(疑误),高宗下诏,定于今年十月封嵩山;不久因他有病,又改为明年正月。
[12]甲辰,徒相王轮为豫王,更名旦。
[12]甲辰(十九日),唐朝改封相王李轮为豫王,改名李旦。
[13]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薛元超病喑,乞骸鼻,许之。
[13]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薛元超患哑病,请求退休,获得批准。
[14]八月,己丑,以将封嵩山,召太子赴东都;留唐昌王重福守京师,以刘仁轨为之副。
冬,十月,己卯,太子至东都。
[14]八月,己丑(疑误),高宗因将封嵩山,召太子赴东都洛陽;留唐昌王李重福守京师,以刘仁轨为他的副手。
冬季,十月,己卯(二十六日),太子来到东都洛陽。
[15]癸亥,车驾幸奉天宫。
[15]癸亥(初十),高宗到奉天宫。
[16]十一月,丙戌,诏罢来年封嵩山,上疾甚故也。
上苦头重,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鸣鹤请刺头出一血,可愈。
天后在帘中,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鸣鹤叩头请命。
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佳。”
乃刺百会、脑户二一穴一。
上曰:“吾目似明矣。”
后举手加额曰:“天赐也!”自负彩百匹以赐鸣鹤。
[16]十一月,丙戌(初三),唐高宗下诏停止明年封嵩山,因为他病重的缘故。
高宗苦于头重,不能看东西,召侍医秦鸣鹤诊视。
秦鸣鹤请求用针刺头使它出一血,可以痊愈。
天后武则天在帘中,她不希望唐高宗的病治好,大怒说:“此人可以斩首!竟想在天子头上刺出一血。”
秦鸣鹤叩头请求保全生命。
唐高宗说:“只管刺,不见得一定不好。”
于是用针刺百会、脑户两个一穴一位。
高宗说:“我眼睛似乎看得见了。”
天后武则天把手举在额上说:“这是上天的赐予!”亲自背负彩缎百匹赐给秦鸣鹤。
[17]戊戌,以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一抚大使,招讨阿史那骨笃禄等。
[17]戊戌(十五日),唐朝任命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一抚大使,招抚讨伐阿史那骨笃禄等。
[18]诏太子监国,以裴炎、刘景先、郭正一同东宫平章事。
[18]高宗下诏令太子监理国事,任命裴炎、刘景先、郭正一为同东宫平章事。
[19]上自奉天宫疾甚,宰相皆不得见。
丁未,还东都,百官见于天津桥南。
[19]高宗自从在奉天宫病重,连宰相都不得进见。
丁未(二十四日),回东都洛陽,百官朝见于天津桥南。
[20]十二月,丁巳,改元,赦天下。
上欲御则天门楼宣赦,气逆不能乘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之。
是夜,召裴炎入,受遗诏辅政,上崩于贞观殿。
遗诏太子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废万泉、芳桂、奉天等宫。
[20]十二月,丁巳(初四),唐朝更改年号,大赦天下。
高宗想上则天门楼宣布赦令,因气喘不能乘马,便召集百姓到殿前宣布赦令。
这天夜里,高宗召裴炎入宫,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高宗在贞观殿驾崩。
他在遗诏中命令太子在他灵柩前即帝位,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的,兼请天后处置。
废除万泉、芳桂、奉天等宫。
庚申,裴炎奏太子未即位,未应宣敕,有要速处分,望宣天后令于中书、门下施行。
甲子,中宗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政事咸取决焉。
太后以泽州刺史韩王元嘉等,地尊望重,恐其为变,并加三公等官以慰其心。
庚申(初七),裴炎上奏说太子尚未即帝位,不宜由他直接发布诏令,有急需处理的重要事情,希望发布天后的命令由中书省、门下省施行。
甲子(十一日),唐中宗即皇帝位,尊天后武则天为皇太后,政事全取决于她。
太后因泽州刺史韩王李元嘉等地位尊贵,威望很高,恐怕他们发动变乱,便都给他们加三公等官衔以安定他们的情绪。
[21]甲戌,以刘仁轨为左仆射,裴炎为中书令;戊寅,以刘景先为侍中。
[21]甲戌(二十一日),唐朝任命刘仁轨为左仆射,裴炎为中书令;戊寅(二十五日),任命刘景先为侍中。
故事,宰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为司空,房玄龄为仆射,魏徵为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
及裴炎迁中书令,始迁政事堂于中书省。
依旧例,宰相在门下省议事,称为政事堂,所以长孙无忌任司空,房玄龄任仆射,魏徵任太子太师,都主管门下省政务。
等到裴炎升任中书令,才开始将政事堂迁到中书省。
[22]壬午,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往并·益·荆·扬四大都督府,与府司相知镇守。
[22]壬午(二十九日),唐朝派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别到并、益、荆、扬四大都督府,与各大都督府负责官员一起主持镇守事务。
[23]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郭正一为国子祭酒,罢政事。
[23]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郭正一任国子祭酒,免去相职。
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上光宅元年(甲申、684)
则天皇后光宅元年(甲申,公元684年)
[1]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圣,赦天下。
[1]春季,正月,甲申朔(初一),唐朝改年号为嗣圣,大赦天下罪人。
[2]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擢后父玄贞自普州参军为豫州刺史。
[2]唐朝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皇后父亲韦玄贞由普州参军提升为豫州刺史。
[3]癸巳,以左散骑常侍杜陵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3]癸巳,(初十),唐朝任命左散骑常侍杜陵人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4]中宗欲以韦玄贞为侍中,又欲授一乳一母一之子五品官;裴炎固争,中宗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惧,白太后,密谋废立。
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下殿。
中宗曰:“我何罪?”
太后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乃幽于别所。
[4]中宗打算任命韦玄贞为侍中,又打算授给一乳一母的儿子五品官,裴炎坚持不同意见,中宗大怒,说:“我将天下交给韦玄贞有什么不可以!难道还吝惜侍中职位!”裴炎畏惧,报告太后,并密谋废立皇帝的事。
二月,戊午(初六),太后召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领兵入宫,宣布太后命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他下殿。
中宗说:“我犯了什么罪?”
太后说:“你想将天下交给韦玄贞,怎么会没有罪!”于是将他幽禁在别的地方。
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为皇帝。
政事决于太后,居睿宗于别殿,不得有所预。
立豫王妃刘氏为皇后。
后,德威之孙也。
己未(初七),唐朝立雍州牧豫王李旦为皇帝。
政事取决于太后,让皇帝睿宗居于别殿,对政事不得有所干预。
立豫王妃刘氏为皇后。
皇后就是刘德威的孙女。
有飞骑十余人饮于坊曲,一人言:“知别无勋赏,不若奉庐陵。”
一人起,出诣北门告之。
座未散,皆捕得,系羽林狱。
言者斩,余以知反不告皆绞;告者除五品官。
告密之端自此兴矣。
有皇帝侍卫军士飞骑十多人在街巷聚会饮酒,其中一人说:“早知道没有什么功劳赏赐,还不如侍奉庐陵王。”
其中另一人离座,到北门告发,饮酒的军士还未散去,全部被捕获,关入羽林军监狱。
结果,说话的人被斩首,其余的人因知道谋反而不告发被判处绞刑,告发的人授给五品官。
告密之风从此兴起。
[5]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为皇太子,睿宗之长子也。
赦天下,改元文明。
[5]壬子(疑误),唐朝以永平郡王李成器为皇太子,他是睿宗的长子。
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文明。
庚申,废皇太孙重照为庶人,命刘仁轨专知西京留守事。
流韦玄贞于钦州。
庚申(初八),废皇太孙李重照为平民;命令刘仁轨专门主管西京留守事务;流放韦玄贞于钦州。
太后与刘仁轨书曰:“昔汉以关中事委萧何,今托公亦犹是矣。”
仁轨上疏,辞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陈吕后祸败事以申规戒。
太后使秘书监武承嗣赍玺书慰谕之曰:“今以皇帝谅暗不言,眇身且代亲政;远劳劝戒,复辞衰疾。
又云‘吕氏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
公忠贞之一操一,终始不渝,劲直之风,古今罕比。
初闻此语,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为龟镜。
况公先朝旧德,遐迩具瞻,愿以匡救为怀,无以暮年致请。”
太后写信给刘仁轨说:“从前汉朝把关中的事情委托给萧何,现在委托你还是那样的用意。”
刘仁轨上书,以年老体衰不能胜任留守职务推辞,并陈述汉朝吕后祸败的事实,以申明对太后的劝诫之意。
太后派秘书监武承嗣带去用太后的玺印密封的文书抚一慰和告诉他说:“现今皇帝因守丧不说话,我暂时代他亲政;有劳你从远方劝诫,又以年老体衰推辞职务。
又说‘吕氏为后代所讥笑,吕禄、吕产造成祸害于汉朝’。
引用的比喻很深刻,使我惭愧和安慰交集。
你忠贞的节一操一,始终不变,刚直的作风,古今很少有人比得上。
开始听到你的话时,不能不感到迷惑不解,但冷静思考,实在可作借鉴。
况且你是先朝有德望的老臣,为天下人所瞻仰,希望以匡正补救为怀,不要以年老推托。”
[6]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将军丘神诣巴州,检校故太子贤宅以备外虞,其实风使杀之。
神,行恭之子也。
[6]辛酉(初九),太后命令左金吾将军丘神前往巴州,检查原太子李贤的住宅以防备意外,实际上是暗示丘神杀死他。
丘神就是丘行恭的儿子。
[7]甲子,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帅王公以下上尊号。
丁卯,太后临轩,遣礼部尚书武承嗣册嗣皇帝。
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惨紫帐以视朝。
[7]甲子(十二日),太后来到武成殿,皇帝率王公以下官员给太后上尊号。
丁卯(十五日),太后临殿前平台,派礼部尚书武承嗣在殿前册封新继位的皇帝。
从此太后常到紫宸殿,张挂浅紫色的帷帐临朝听政。
[8]丁丑,以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之同中书门下三品。
[8]丁丑(二十五日),唐朝任命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之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9]三月,丁亥,徒杞王上金为毕王,鄱陽王素节为葛王。
[9]三月,丁亥(初五),唐朝改封杞王李上金为毕王,鄱陽王李素节为葛王。
[10]丘神至巴州,幽故太子贤于别室,一逼一十令自一杀。
太后乃归罪于神,,戊戌,举哀于显福门,贬神为叠州刺史。
己亥,追封贤为雍王。
神寻复
入为左金吾将军。
[10]丘神到巴州,幽禁唐朝原太子李贤于另外的屋子,一逼一十迫他自一杀。
李贤死后太后便归罪于丘神,戊戌(十六日),在显福门行哭祭之礼,丘神被贬为叠州刺史。
己亥(十七日),追封李贤为雍王。
丘神不久又回京任左金吾将军。
[11]夏,四月,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元婴薨。
[11]夏季,四月,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李元婴去世。
[12]辛酉,徒毕王上金为泽王,拜苏州刺史;葛王素节为许王,拜绛州刺史。
[12]辛酉(初十),唐朝改封毕王李上金为泽王,授任苏州刺史;葛王李素节为许王,授任绛州刺史。
[13]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故濮王宅。
[13]癸酉(二十二日),唐朝迁移庐陵王到房州;丁丑(二十六日),又迁居均州濮王李秦原来的住宅。
[14]五月,丙申,高宗灵驾西还。
[14]五月,丙申(十五日),唐高宗的灵柩西返长安。
[15]闰月,以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15]闰五月,唐朝任命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16]秋,七月,戊午,广州都督路元睿为昆仑所杀。
元睿暗懦,僚属恣横。
有商舶至,僚属侵渔不已,商胡诉于元睿;元睿索枷,欲系治之。
群胡怒,有昆仑袖剑直登听事,杀元睿及左右十余人而去,无敢近者,登舟入海,追之不及。
[16]秋季,七月,戊午(初九),广州都督路元睿被昆仑人杀死。
路元睿昏庸懦弱,僚属恣意横行,有商船到达,僚属侵夺吞没他们的财物不知休止。
胡商告到路元睿处,他反要取枷锁,将人家治罪。
众胡商愤怒,有昆仑人袖里藏剑直入办公的地方,杀死路元睿及他身边的十余人而后退出,无人敢靠近他。
他们登船出海,追捕的人没有能赶上他们。
[17]温州大水,流四千余家。
[17]温州发大水,冲走四千多家。
[18]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寇朔州。
[18]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侵扰朔州。
[19]八月,庚寅,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高宗。
[19]八月,庚寅(十一日),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为高宗。
[20]初,尚书左丞冯元常为高宗所委,高宗晚年多疾,每曰:“朕体中不佳,可与元常平章以闻。”
元常尝密言“中宫威权太重,宜稍抑损”。
高宗虽不能用,深以其言为然。
及太后称制,四方争言符瑞;嵩陽令樊文献瑞石,太后命于朝堂示百官,元常奏:“状涉谄诈,不可诬罔天下。”
太后不悦,出为陇州刺史。
元常,子琮之曾孙也。
[20]当初,尚书左丞冯元常为高宗所信任,高宗晚年多病,各部门奏事,常说:“朕身一体不好,可先与冯元常商量再奏报朕知。”
冯元常曾私下对唐高宗说:“皇后威权太重,应该稍加抑制。”
唐高宗虽然不能采纳,但认为他说得很对。
及至太后行使皇帝权力,各地争相报告吉兆;嵩陽县令樊文进献一块吉祥的石头,太后命在朝堂向百官展示,冯元常上奏说:“这种献石的行为涉及讨好和欺诈,不应当欺骗天下人。”
太后因此不高兴,调冯元常出任陇州刺史。
冯元常是冯子琮的曾孙。
[21]丙午,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罢为礼部尚书。
[21]丙午(二十七日),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被免去相职,改任礼部尚书。
[22]栝州大水,流二千余家。
[22]栝州发大水,冲走二千余家。
[23]九月,甲寅,赦天下,改元。
旗帜皆从金色。
八品以下,旧服青者更服碧。
改东都为神都,宫名太初。
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曹为天、地、四时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置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之名,悉以义类改之。
[23]九月,甲寅(初六),唐朝大赦天下,更改年号,旗帜都用金色。
八品以下官员原穿青色服装的,现改穿深青色。
改东都洛陽为神都,改宫名为太初。
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部为天、地、春、夏、
秋、冬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
史台为左肃政台,增设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的名称,全部按意义分
类加以更改。
[24]以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一抚大使,以备突厥。
[24]唐朝任命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一抚大使,以防备突厥。
[25]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
裴炎谏曰:“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
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后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
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太后不从。
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妣为夫人;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为太师、魏定王;祖妣皆为妃。
裴炎由是得罪。
又作五代祠堂于文水。
[25]武承嗣请太后追封她的先祖为王,建立供奉武氏七代祖先的祖庙,太后同意。
裴炎进谏说:“太后是天下人的母亲,应当表明最大的公心,不可偏私于自己的亲属。
难道看不见吕氏的失败吗!”太后说:“吕后将权力交给活人,所以失败。
现在我追尊死者,有什么损害呢!”回答说:“事情应当防微杜渐,不可让不一良现象发展。”
太后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己巳(二十一日),追尊太后五世祖父武克己为鲁靖公,五世祖母为夫人;高祖父武居常为太尉、北
平恭肃王,曾祖父武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父武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父亲武士为太师、魏定王;高祖母、曾祖母、祖母、母亲都为王妃。
裴炎由此而得罪。
又营建上述五代祖先的祠堂于文水县。
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
会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及弟令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簿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皆坐事,敬业贬柳州司马,敬猷免官,之奇贬栝苍令,宾王贬临海丞,求仁贬黟令。
求仁,正伦之侄也。
尉魏思温尝为御史,复被黜。
皆会于扬州,各自以失职怨望,乃谋作乱,以匡复庐陵王为辞。
当时武氏亲属掌权,唐皇族人人自危,大家心中悲愤惋惜。
正好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和他弟弟令李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薄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都因事获罪,李敬业被降职为柳州司马,李敬猷被免官,唐之奇被降职为栝苍令,骆宾王被降职为临海丞,杜求仁被降职为黟县令。
杜求仁就是杜正伦的侄子。
尉魏思温曾任御史,再次被罢黜。
他们都聚会于扬州,各自因失去官职心怀不满,便陰谋作乱,以挽救恢复庐陵王的帝位为借口。
思温为之谋主,使其一党一监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令雍州人韦超诣仲璋告变,云“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
仲璋收敬之系狱。
居数日,敬业乘传而至,矫称扬州司马来之官,云“奉密旨,以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发兵讨之。”
于是开府库,令士曹参军李宗臣就线坊,驱囚徒、工匠授以甲。
斩敬之于系所;录事参军孙处行拒之,亦斩以徇,僚吏无敢动者。
遂起一州之兵,复称嗣圣元年。
开三府:一曰匡复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扬州大都督府。
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
以之奇、求仁为左、右长史,宗臣、仲璋为左、右司马,思温为军师,宾王为记室,旬日间得胜兵十余万。
魏思温充当谋主,指使他的一党一羽监察御史薛仲璋要求奉命出使江都,然后让雍州人韦超到薛仲璋处报告,说“扬州长史陈敬之陰谋造反”。
薛仲璋逮捕陈敬之入狱。
数日后,李敬业乘驿车到达,伪称自己是扬州司马前来赴任,说“奉太后密旨,因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要发兵讨伐。”
于是开府库,命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到铸钱工场,驱赶囚徒、工匠发给他们盔甲。
将陈敬之在监狱斩首;录事参军孙处行抗拒,也被斩首示众,扬州官吏再没有敢反抗的。
于是征发一州的兵马,又使用中宗的年号嗣圣元年。
设置三个府署:第一个称为匡复府,第二个叫英公府,第三个叫扬州大都督府。
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
任命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十来日便聚集士兵十余万人。
移檄州县,略曰:“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
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一宫。
密隐先帝之私,陰图后一庭之嬖,践元后于,陷吾君于聚。”
又曰:“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又曰:“包一皮藏祸心,窃窥神器。
君之一爱一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又曰:“一之士未乾,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试观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太后见檄,问曰:“谁所为?”
或对曰:“骆宾王。”
太后曰:“宰相之过也。
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李敬业传布檄文到各州县,内容大致说:“僭窃帝位的武氏,本一性一并不温顺,出身非常贫寒低贱。
她从前居于太宗后宫的下列,曾找机会侍奉太宗,得到一宠一幸,等到太宗晚年,又与太子一婬一乱。
她隐瞒了同先帝的私情,暗地里谋求在后宫的一宠一幸,终于登上皇后的宝座,使我们的君主陷于形同禽一兽的****境地。”
又说:“武氏杀害姐姐,屠戮哥哥,杀死皇帝,毒死母亲,为人和神所共同憎恨,为天地所不能容忍。”
又说:“包一皮藏着祸心,图谋窃取帝位。
君王的一爱一子,被幽禁于别殿;武氏的宗族亲近,都给予重任。”
又说:“先帝坟墓上的黄土还未干燥,成年的孤儿现在哪里!”又说:“试看今日国家之内,究竟是谁家的天下!”太后看到檄文以后问:“这是谁写的?”
有人回答说:“骆宾王。”
太后说:“这是宰相的过失。
此人有这样的才华,却让他飘泊失意,不得重用!”
敬业求得人貌类故太子贤者,绐众云:“贤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属举兵。”
因奉以号令。
李敬业找到一个相貌像已故太子李贤的人,欺骗众人说:“李贤没有死,逃亡在这个城中,他命令我们起兵。”
于是侍奉他以号令天下。
楚州司马李崇福帅所部三县应敬业。
盱眙人刘行举独据县不从,敬业遣其将尉迟昭攻盱眙。
诏以行举为游击将军,以其弟行实为楚州刺史。
楚州司马李崇福率领属下三县响应李敬业。
只有盱眙人刘行举占据县城,不肯从命,李敬业派他的将领尉迟昭进攻盱眙。
太后下诏任命刘行举为游击将军,任命他弟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
甲申,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将兵三十万,以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之副,以讨李敬业。
甲申(疑误),唐朝任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领兵三十万,任命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他的副职,讨伐李敬业。
[26]武承嗣与其从父弟右卫将军三思以韩王元嘉、鲁王灵夔属尊位重,屡劝太后因事诛之。
太后谋于执政,刘之、韦思谦皆无言;内史裴炎独固争,太后愈不悦。
三思,元庆之子也。
[26]武承嗣和他的堂弟右卫将军武三思因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在皇族中是长辈,地位高,屡次劝太后借故杀掉他们。
太后和执掌朝政的大臣商议,刘之、韦思谦都不说话;内史裴炎一人坚决不同意。
太后更加不高兴。
武三思就是武元庆的儿子。
及李敬业举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闲暇,不汲汲议诛讨。
太后问计于炎,对曰:“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
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
监察御史蓝田崔察闻之,上言:“炎受顾托,大权在已,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
太后命左肃政大夫金城骞味道、侍御史栎陽鱼承晔鞫之,收炎下狱。
炎被收,辞气不屈。
或劝炎逊辞以免,炎曰:“宰相下狱,安有全理!”
等到李敬业起兵,由于薛仲璋是裴炎的外甥,裴炎为显示自己安静无事,不急于讨论讨伐李敬业。
太后向他询问对策,他回答说:“皇帝已经年长,不能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小子们找到借口。
若太后将政权交还皇帝,则不用讨伐就会自然平定。”
监察御史蓝田人崔听到后,进言说:“裴炎受高宗临终托付,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没有不轨的图谋,为什么请太后交还政权?”
太后于是命令左肃政大夫金城人骞味道、侍御史栎陽人鱼承晔审问裴炎,并将他逮捕入狱。
裴炎被捕后,言词气概,不肯屈服。
有人劝他用恭顺的词语以求免罪,裴炎说:“宰相入狱,哪有能保全的道理!”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炎必反。
刘景先及凤阁侍郎义陽胡元范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于国,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
太后曰:“炎反有端,顾卿不知耳。”
对曰:“若裴炎为反,则臣等亦反也。”
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
文武间证炎不反者甚众,太后皆不听。
俄并景先、元范下狱。
丁亥,以骞味道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李景谌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明裴炎必定谋反。
刘景先和凤阁侍郎义陽人胡元范都说:“裴炎是国家首要大臣,有功于国家,尽心侍奉皇帝,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敢证明他不会谋反。”
太后说:“裴炎谋反是有缘由的,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回答说:“如果裴炎算是谋反,则我们也谋反了。”
太后说:“朕知道裴炎谋反,知道你们不谋反。”
文武官员中证明裴炎不会谋反的人很多,太后都不听。
没有几天连刘景先、胡元范也被捕入狱。
丁亥(疑误),朝廷任命骞味道为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李景谌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27]魏思温说李敬业曰:“明公以匡复为辞,宜帅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陽,则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
薛仲璋曰:“金陵有王气,且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常、润,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良策也!”思温曰:“山东豪杰以武氏****,愤惋不平,闻公举事,皆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
不乘此势以立大功,乃更蓄缩自谋巢一穴一,远近闻之,其谁不解体!”敬业不从,使唐之奇守江都,将兵渡江攻润州。
思温谓杜求仁曰:“兵势合则强,分则弱,敬业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陽,败在眼中矣!”
[27]魏思温劝李敬业说:“您以恢复皇帝的权力为口号,应当率领大军大张旗鼓地前进,直向东都洛陽,那么天下人知道您以救援天子为志向,四面八方都会响应。”
薛仲璋说:“金陵有帝王气象,又有长江天险,足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润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再向北以图夺取中原,这样进可以取胜,退有归宿,这是最好的策略。”
魏思温说:“崤山以东豪杰因武氏****,愤怒惋惜,心中不平,听说您起事,都自动蒸麦饭为干粮,举起锄头为武器,以等待南军的到来。
不乘这种形势建立大功,反而退缩,自求建造巢一穴一,远近的人听到了,哪有不人心离散的!”李敬业不肯接受他的主张,派唐之奇守江都,自己领兵渡过长江,攻打润州。
魏思温对杜求仁说:“兵力合在一起则强大,分散则削弱,李敬业不合力渡过淮河,收集山东的兵众以夺取洛陽,失败就在眼前了!”
壬辰,敬业陷润州,执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
思文,敬业之叔父也,知敬业之谋,先遣使间道上变,为敬业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
思温请斩以徇,敬业不许,谓思文曰:“叔一党一于武氏,宜改姓武。”
润州司马刘延嗣不降,敬业将斩之,思温救之,得免,与思文皆囚于狱。
刘延嗣,审礼从父弟也。
曲阿令河间尹元贞引兵救润州,战败,为敬业所擒,临以白刃,不屈而死。
壬辰(疑误),李敬业攻陷润州,抓获刺史李思文,用李宗臣取代他。
李思文是李敬业的叔父,知道李敬业的陰谋,事先派遣使者走小道向朝廷报告即将发生的这一叛乱事件,被李敬业进攻后,拒守很长一段时间,力竭而城被攻陷。
魏思温请求将他斩首示众,李敬业不同意,对思文说:“叔父阿附于武氏,应改姓武。”
润州司马刘延嗣不肯投降,李敬业将要杀死他,魏思温救他,得免于死,和李思文一起被关进狱中。
刘延嗣是刘审礼的堂弟。
曲阿令河间人尹元贞领兵救润州,打了败仗,被李敬业擒获,李敬业用刀威胁他。
不肯屈服而被杀。
[28]丙申,斩裴炎于都亭。
炎将死,顾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无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窜,不亦悲乎!”籍没其家,无石之储。
刘景先贬普州刺史,胡元范流琼州而死。
裴炎弟子太仆寺丞先,年十七,上封事请见言事。
太后召见,诘之曰:“汝伯父谋反,尚何言?”
先曰:“臣为陛下画计耳,安敢诉冤!陛下为李氏妇,先帝弃天下,遽揽朝政,变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诸武。
臣伯父忠于社稷,反诬以罪,戮及子孙。
陛下所为如是,臣实惜之!陛下早宜复子明辟,高枕深居,则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变,不可复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发此言!”命引出,先反顾曰:“今用臣言,犹未晚。”
如是者三。
太后命于朝堂杖之一百,长流州。
[28]丙申(疑误),裴炎被斩首于洛陽都亭。
裴炎临死时,看着兄弟说:“兄弟的官职都是自己取得的,我没费丝毫的力气,如今因我犯罪而被流放,岂不令人悲痛!”没收他的家产,竟无一担的积蓄。
刘景先被降职为普州刺史,胡元范流放琼州而死。
裴炎弟弟的儿子太仆寺丞裴先,当时十七岁,呈上密封的奏章,请求见太后陈述事情。
太后召见他,责问说:“你伯父谋反,还有什么可说。”
裴先说:“我这是为陛下谋划计策,哪里敢诉冤屈!陛下是李氏的媳妇,先帝逝世后就独揽朝政,变换继位的人,疏远排斥李氏,培植尊崇武氏亲属。
我伯父忠于国家,反被横加罪名,杀戮株连子孙。
陛下所作所为
如此,我实在惋惜!陛下应及早让皇帝复位,自己引退,安居深宫,这样宗族可以保全;否则,天下一变,便不可再挽救了!”太后大怒说:“这是什么陈述,小子竟敢发这样的言论!”命令拉出去,裴先回头说:“现在采用我的意见,还未晚。”
连续说了三次。
太后命令在朝堂上打他一百棍子,然后长期流放州。
炎之下狱也,郎将姜嗣宗使至长安,刘仁轨问以东都事,嗣宗曰:“嗣宗觉裴炎有异于常久矣。”
仁轨曰:“使人觉之邪?”
嗣宗曰:“然。”
仁轨曰:“仁轨有奏事,愿附使人以闻。”
嗣宗曰:“诺。”
明日,受仁轨表而还,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
太后览之,命拉嗣宗于殿庭,绞于都亭。
裴炎入狱后,郎将姜嗣宗自洛陽出使长安,刘仁轨问他东都洛陽的事情,姜嗣宗说:“我发觉裴炎反常的情况很久了。”
刘仁轨问:“你自己发觉的?”
姜嗣宗说:“是的。”
刘仁轨说:“我有事上奏,愿托使者上达。”
姜嗣宗说:“可以。”
第二天他接受刘仁轨的奏表返回洛陽,奏表中说“姜嗣宗知道裴炎谋反不报告。”
太后阅后,命令在殿庭上摧折姜嗣宗的躯体,然后绞死于洛陽都亭。
[29]丁酉,追削李敬业祖考官爵,发冢斫棺,复姓徐氏。
[29]丁酉(疑误),唐朝追削李敬业祖父和父亲的官职封爵,掘墓砍棺,恢复其本姓徐氏。
[30]李景谌罢为司宾少卿,以右史武康沈君谅、著作郎崔察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30]唐朝将李景谌罢免为司宾少卿,任命右史武康人沈君谅、著作郎崔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31]徐敬业闻李孝逸将至,自润州回军拒之,屯高邮之下阿溪;使徐敬猷一逼一十淮陰,别将韦超、尉迟昭屯都梁山。
[31]徐敬业听说李孝逸将到,从润州回军抵抗,屯兵高邮境内的下阿溪;派徐敬猷进一逼一十淮陰,别将韦超、尉迟昭屯兵都梁山。
李孝逸军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敬业战不利,孝逸惧,按兵不进。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谓孝逸曰:“天下安危,在兹一举。
四方承平日久,忽闻狂狡,注心倾耳以俟其诛。
今大军久留不进,远近失望,万一朝廷更命他将以代将军,将军何辞以逃逗挠之罪乎!”孝逸乃引军而前。
壬寅,马敬臣击斩尉迟昭于都梁山。
李孝逸进军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徐敬业交战失利,李孝逸因而畏惧,按兵不动。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对李孝逸说:“天下安危,在此一举。
天下太平的日子已久,一旦听说疯狂凶暴的人,都全神贯注侧着耳朵等待他们的灭亡。
现在大军长久停留不进,远处和近处的百姓失望,万一朝廷另外任命其他将领取代您,您有什么理由可以逃避徘徊观望的罪责呢!”李孝逸这才领军前进。
壬寅(疑误),马敬臣进击,斩杀尉迟昭于都梁山。
十一月,辛亥,以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讨敬业。
十一月,辛亥(初四),唐朝任命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讨伐徐敬业。
韦超拥众据都梁山,诸将皆曰:“超凭险自固,士无所施其勇,骑无所展其足;且穷寇死战,攻之多杀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军直趣江都,覆其巢一穴一。”
支度使薛克杨曰:“超虽据险,其众非多。
今多留兵则前军势分,少留兵则终为后患,不如先击之,其势必举,举都梁,则淮陰、高邮望风瓦解矣!”魏元忠请先击徐敬猷,诸将曰:“不如先攻敬业,敬业败,则敬猷不战自擒矣。
若击敬猷,则敬业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敌也。”
元忠曰:“不然。
贼之一精一兵,尽在下阿,乌合而来,利在一决,万一失利,大事去矣!敬猷出于博徒,不习军事,其众单弱,人情易摇,大军临之,驻马可克。
敬业虽欲救之,计程必不能及。
我克敬猷,乘胜而进,虽有韩、白不能当其锋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强,非计也。”
孝逸从之,引兵击超,超夜遁,进击敬猷,敬猷脱身走。
韦超拥兵占据都梁山,唐军诸将都说:“韦超凭险要自守,我军士卒无法施展勇力,骑兵无法展足奔驰;而且穷寇死战,强攻,自己的士卒伤亡大,不如分兵围困,大军直指江都,颠覆他们的巢一穴一。”
支度使薛克杨说:“韦超虽然据有险要,但兵不多。
现在多留兵围困则前军兵力分散,少留兵则终归是后患,不如先进攻他,只要进攻一定能攻下,攻下都梁山,则淮陰、高邮的敌人都会望风瓦解了!”魏元忠请求先进击徐敬猷,诸将说:“不如先进攻徐敬业,徐敬业一失败,则徐敬猷可不战而擒。
若进攻徐敬猷,则徐敬业发兵救他,我们将腹背受敌。”
魏元忠说:“不对。
敌人的一精一兵集中在下阿,他们仓卒聚集而来,利在一次决战,万一我军失利,大事便无可挽回!徐敬猷出身于赌徒,不熟习军事,兵力又单薄,军心容易动摇,大军进一逼一十,马上可以攻下。
徐敬业虽想救他,从距离计算看根本来不及。
我军摧毁徐敬猷,乘胜而进,虽有韩信、白起也不能抵挡。
如今不先攻取弱者而急着去攻强者,不是上策。”
李孝逸听从他的意见,领兵进击韦超,韦超乘黑夜逃走;进攻徐敬猷,徐敬猷只身逃跑。
庚申,敬业勒兵阻溪拒守,后军总管苏孝祥夜将五千人,以小舟渡溪先击之,兵败,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过半。
左豹韬卫果毅渔陽成三朗为敬业所擒,唐之奇绐其众曰:“此李孝逸也!”将斩之,三朗大呼曰:“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将军也。
官军今大至矣,尔曹破在朝夕。
我死,妻子受荣,尔死,妻子籍没,尔终不及我也!”遂斩之。
庚申(十三日),徐敬业统兵凭借下阿溪固守。
后军总管苏孝祥夜里带领五千人,用小般渡过溪水先发起进攻,结果兵败身死,士卒涉水时淹死过半。
左豹韬卫果毅渔陽人成三朗被徐敬业俘虏,唐之奇欺骗他的部众说:“这就是李孝逸!”准备斩首,成三朗大喊:“我是果毅成三郎,不是李将军。
官军已大批到达,你们覆亡就在眼前。
我死后,妻子儿女蒙受荣耀,你们死后,妻子儿女被籍没为奴婢,你们最终不如我。”
他终于被斩首。
孝逸等诸军继至,战数不利。
孝逸惧,欲引退,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言于孝逸曰:“风顺荻乾,此火攻之利。”
固请决战。
敬业置陈既久,士卒多疲倦顾望,陈不能整;孝逸进击之,因风纵火,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溺死者不可胜纪。
敬业等轻骑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润州,将入海奔高丽;孝逸进屯江都,分遣诸将追之。
乙丑,敬业至海陵界,阻风,其将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
余一党一唐之奇、魏思温皆捕得,传首神都,扬、润、楚三州平。
李孝逸等军相继到达,数次交战失利。
李孝逸畏惧,准备撤退,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对他说:“现在正是顺风,芦荻干燥,是火攻的好机会。”
他们坚决请求决战。
徐敬业布阵已久,士卒多疲倦观望,战阵不能整肃;李孝逸进击,乘风纵火,徐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淹死的不计其数。
徐敬业等轻装骑马逃入江都,带着妻子儿女投奔润州,准备从海路逃往高丽;李孝逸进兵屯驻江都,分别派遣各将领追击徐敬业。
乙丑(十八日),徐敬业到达海陵地界,被大风所阻止,他的部将王那相砍下徐敬业、徐敬猷和骆宾王的脑袋向官军投降。
余常唐之奇、魏思温都被捕获。
斩首后,他们的脑袋被送往神都。
扬、润、楚三州平定。
陈岳论曰:敬业苟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
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叛逆,不败何待!
陈岳论曰:如果徐敬业能用魏思温的策略,直指河、洛,专门以恢复皇帝的权力为目的,即使军败身死,还有忠义的一精一神长存。
然而他荒诞地希求金陵的帝王气象,是真正的叛逆,怎么能不失败!
敬业之起也,使敬猷将兵五千,循江西上,略地和州。
前弘文馆学士历陽高子贡帅乡里数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
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徐敬业起兵时,派徐敬猷领兵五千,沿江西上,夺取和州土地。
前弘文馆学士历陽人高子贡率领家乡数百人抵抗,徐敬猷不能再向西推进。
高子贡因此立功,被朝廷授以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32]丁卯,郭待举罢为左庶子;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朗、同平章事。
方质,云起之孙也。
[32]丁卯(二十日),郭待举被罢免为左庶子;朝廷任命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韦方质是韦云起的孙子。
[33]十二月,刘景先又贬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贬岳州刺史。
[33]十二月,刘景先又降职为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降职为岳州刺史。
初,裴炎下狱,单于道安一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
务挺素与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谮之曰,“务挺与裴炎、徐敬业通谋。”
癸卯,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即军中斩之,籍没其家。
突厥闻务挺死,所在宴饮相庆;又为务挺一立祠,每出师,必祷之。
当初,裴炎入狱,单于道安一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秘密上表为他申明冤屈,因此违反了太后旨意。
程务挺一贯与唐之奇、杜求仁相友善,有人诬告说:“程务挺与裴炎、徐敬业串通谋反。”
癸卯(二十六日),朝廷派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在军中将他斩首,没收家产。
突厥人听说程务挺死去,到处设宴互相庆贺;又为程务挺建立祠堂,每次出兵前都祭告祈求保。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与务挺连职,素相亲善,且废后近属,徵下狱,流崖州而死。
太后因夏州都督王方翼与程务挺共事,一贯互相友善,又是已废黜皇后的近亲,因此召还投入监狱,后来流放崖州而死。
垂拱元年(乙酉、685)
垂拱元年(乙酉,公元685年)
[1]春,正月,丁未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丁未朔(初一),唐朝大赦天下,更改年号。
[2]太后以徐思文为忠,特免缘坐,拜司仆少卿。
谓曰:“敬业改卿姓武,朕今不复夺也。”
[2]太后认为徐思文对朝廷忠诚,特免予因受徐敬业的牵连而治罪,授任司仆少卿,对他说:“徐敬业改你的姓为武氏,现在朕不再取消它。”
[3]庚戌,以骞味道守内史。
[3]庚戌(初四),唐朝任命骞味道守内史。
[4]戊辰,文昌左相、同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