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件十陰十骘是不十奸十婬十妇女的事大《今古奇观》六十八 王有道疑心弃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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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观 - 六十八 王有道疑心弃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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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王有道疑心弃妻子

天下第一件十陰十骘是不十奸十婬十妇女的事大。

如今且说浙十江十杭州府钱塘县本学一个秀才,姓王名有道,年纪二十五岁了。

十五岁入学,二十岁上帮补学业充足,大有期望的饱学。

娶妻孟月华,小他两岁,又是才貌兼全的一个女人。

他父亲孟鸣时,一个大财主,独养女儿,十分十爱十惜,如同掌内明珠。

夫妻二人十分相得。

此时三月初旬,清明节近。

孟鸣时住在湖市新河坝边,是日清明,着人进城接了女婿女儿,往玉泉上坟祭扫。

湖船住在昭庆寺前。

两边都到齐,下了船,撑至徐大河头上岸,竟至坟上列下祭礼,男男十女女拜拜扶扶忙了一会。

只见那日南来北往祭扫的人络绎不绝,正是:

棠梨花底哭声闻,纸作钱灰伴蝶群。

问却蓝溪先垄在,年年看吊过山坟。

那孟家一班人吃了午饭,依先往徐大河头下了船,撑到岳坟湖口住了。

男男十女女一班儿走到岳王殿上朝王施礼,前殿穿到后殿,东廊绕过西廊和无产阶级专十政的学说,马克思主义的战略和策略,群众、阶,出了环洞门,又至坟园里看了“尽忠报国”四大字、分十十尸十十桧树两边开,又到坟前看那生铁铸成的秦桧、长舌妻跪在地下,又往祠堂内看鳌山走马灯。

出了祠外,徐徐的步下船来。

重新出了跨虹桥,傍着苏堤缓缓而行。

说不尽游人似蚁,车马如云,穿红着绿,见柳寻花,十分有趣。

游之不已,不觉那夕十陽十西下,眉月东升,未免归家。

须臾到了昭庆寺前,这月华母亲张氏,要同女儿回家去住住,与女婿说了。

王有道曰;“去耍了几日便回来是了。”

王有道进了钱塘门,独来归去。

孟家一班出了松木场到了家。

这孟月华在父母家住了十余日,不觉三月十五了,天气闷热起来。

他便想:“丈夫在家要换单衣,箱上钥匙又在我处,恐他要穿,一时焦燥起来,未免怨恨着我。”

忙与母亲说知,急欲回家。

张氏留他不住,说:“你既要回,待我着人叫轿子抬你回去。”

谁知他心下舍女儿不得,故意把家人、小使呼唤出去,一个也是不在家,止望留他再住一十夜。

那月华等得好不意思,走进走出,心下不安。

他家门口是个船码头,只见空船回到北关门去的尽多,月华心里想道:“我便船里回去,到得门头,天色已将晚矣。

我到家中进城不过一箭之路,悄悄走到家里有何难事,那里定要轿抬?”

主意定了,自己走出门首,叫了一只空船,计他五十文船钱,进内与母亲说了。

张氏苦留,再三要去。

此日父亲又不在家,又无人送,月华只取锁匙带在身边,衣箱留在十娘十处,明日拿来便了。

张氏只得送了女儿出门。

只见船中早有两个女人坐在里面,他要钱塘门去的,顺路搭船。

月华见是女人,只得容他在内。

别了母亲,开船来了。

那新河塘口两岸景致且是好看,他与那两个女人说些话儿,那船已过了圣堂隘,只见天上乌云四起,将有雨意,看看乌将过来,把船急急就撑,那雨已是撮得着了。

月华见天色沉重得紧,船已将到桥边,月华想道:“船已到了。

此时天色未晚,路上遇着亲戚,体面何存?倘然路上着雨,一发不好意思。

算来这雨已在头上的了。

此间花园门首尽好避雨,待他落过一阵,料然晴的,想来天黑些走也无碍于事。”

便十十交十十了船钱,别了妇女,竟上岸走至那边花园门首坐下。

那花园还未造定的,里边都是木植假山,恐被人窃取,封锁好的。

门外有一间亭子,以便行人居住,也未有门。

他走在亭子之下,一看且是洁净,地下铺的都是石板,便在阶沿坐着。

只听得一声响,那雨来得好大,扑面吹来。

月华把前窗子闭上,好生害怕。

事有凑巧,只见一个年少的书生,也因雨大,一径跟将进来躲避。

原把袖子遮着头的,一进亭子放下手来见了,两下各吃一惊,急欲退出,那雨倾盆一般,进退两难,只得施一礼道:“十娘十子也是避雨的么?”

月华答曰:“便是。”

那人姓柳,名生春,乃仁和县学秀才,年已廿四岁了。

虽然进学,然而学业浅薄,自料不能期望。

是日因往湖市探亲,见天色有雨,急急赶来,见雨已大了,不能走得,上前见人家有亭子,一直跑了进来,见有女人在此,心下不安,无可奈何,只得在阶沿上坐下。

此时两个人双双坐着,好似土地和夫人等人祭祖的一般,也觉好笑。

孟月华见天色黑下来了,那雨一阵阵越大得紧,至于风雷闪电,霹雳十十交十十加,十分怕人,懊恼之极。

早知依了母亲,明日回来也罢。

如今家下又没人知,怎生是好?又恐雨再不住,闭了城门,如之奈何?又想到这个避雨的人,倘怀着不十良之心,一下里用起强来,喊叫也没人知道,怎脱得身?又想道他是柳下惠转身就好保全我了。

心中只是生疑。

又想着拾黄金于道途,逢佳人于幽室,焉有不起心的道理?此时心里就像是打鼓的一般。

等那雨住,越发大了,十二分着急,只得耐心坐着。

那柳生春把自己道袍脱十下在石板上十浪十着,便问:“府上住在那里?”

月华见他问及,心下道:“此人举意了。”

假说道:“住在城里,远得紧哩。”

生春道:“城门再停一会将闭了,怎生是好?”

月华道:“便是。”

那雨渐渐的小了,一时云开见月。

生春把窗子开了,雪亮起来。

就听得河口有人走过,口中道:“又是走得快,略迟一步,也被关在城里了。”

月华与生春俱听得的,道:“怎么好?”

月华道:“再早晴一刻也好进城,如今没奈何,只得捱到开门方好进去。”

柳生春往亭子外一看,地下虽湿,也好走得。

他竟走至河口小解。

又想这妇人必然也要解手,我且走到前边桥上略坐一坐,待他好看方便。

月华见他走了出去,果然十分要解,东张西望走出亭子,于避静处小遗了。

又进内靠着南窗愁怨,想道:“这人不见到来,想是去了。

见衣服在地,想他必然要来。

若得他至诚到底方好。”

只见那人踱将进来,道:

“十娘十子好了,地下已花干,到开城之时竟好走了。

方才桥边豆腐店内起来磨豆,我叩门进去,与他十文钱,浼他家烧了两碗茶。

我已偏用了,小十娘十子可用了这一杯。”

月华谢之不已。

生春放在阶沿上,月华取来吃了,把碗仍放在地下。

生春取了拿去还他。

月华自言自语:“好一个至诚人,又这般用情。”

好生感念。

去了一会,叫道:“小十娘十子,城门开了,陪你进城去罢。”

月华应了一声。

生春取了衣服,穿着好了。

“请小十娘十子先行,小生在后奉陪。”

竟像《拜月亭》旷野奇逢光景。

二人进了城门,月华道:“先生高居何地?”

答曰:“登云桥边。

十娘十子尊居在于何所?”

答曰:“一亩田头。”

生春道:“既然,待小生奉陪到门首便了。”

月华道:“恐不是路,不敢劳。”

柳生道:“不妨,十娘十子夜间单身行走,恝然而去,也不放心。”

二人过了仓桥,不觉已到了门首,月华道:“这边是也。”

连忙叩门,似有人答应一般。

生春道:“小十娘十子,告别了。”

月华道:“先生且住,待开了门,请到舍下奉茶。”

生春道:“不劳了。”

一竟走了去。

只见里边答应的是王有道的妹十子,年纪一十八岁,唤名淑英,尚未有亲人的。

那时节家人、小使俱睡熟的,他自出来听看是何人叩门。

只见月华又叩两下,淑英又问:“是谁?”

月华道:“姑十娘十,是我。”

淑英问:“是嫂嫂么?”

月华道:“正是。”

淑英起栓开了,道:“嫂嫂,为何夤夜至此?”

月华进门,在灯下与姑十娘十施礼,道:“一言难尽。”

又问:“哥哥可在家么?”

答曰:“他在馆中。”

月华拴了门,拿了灯,进内坐下,道:

“小使们为何不起来,倒劳动姑十娘十?”

淑英说:“想都睡熟的。

十奴十听见叩门,起来相问。

若是别人,自然要他去开。

见是嫂嫂,故此不叫他们了。

嫂嫂果是为何这般时候独自回来?”

必有缘故。

月华说:“有一个人同我来的。

我一十夜不睡,身十子倦极,待我去睡一睡,明日起来与你细说。”

二人各自回房。

月华展开十床十帐,一骨碌扒上十十床十去,放倒就睡去了。

他一灵儿又梦在亭子中,见本坊土地与手下从人说:“柳生见色不迷,莫大十陰十骘,快申文书到城隍司去。”

醒来却是一梦。

想曰:“分明说是柳生,不知那人姓柳也不姓柳?也不知是我这一桩事,还是别家的事?”

天明走了起来,姑十娘十进房叫:“嫂嫂起身了。

昨夜回来毕竟为何?”

月华道:“姑十娘十,说来好笑。

那日天气闷热,我恐哥哥在家要换衣服,一时便要回家。

小使叫轿许久不来,我心焦不过,随唤船来,满想到城门边上岸走回家罢。

船到门头,天色尚早。

走进城来,恐遇亲邻不像体面,不如在亭子上少坐,待天色傍晚回家也不打紧。

那时上岸一进亭子,天雨如注,恰好一个少年撞将进来,见他欲待出去,雨似倾盆,只得上前施礼。

初然我还不慌;向后来天黑将起来,十分烦恼,又恐少年轻薄,急也急得死的;向后天晴进节,城门已闭。

这番心里跳将起来十分,又恐那人欲行歹事;谁知一个柳下惠,一毫不敢轻薄,他倒走了出去,直至四更,往做豆腐的人家又去将钱买来茶请我,他把那茶杯至至诚诚放在地下。

后来开了城门,他又送我到门首方去。”

淑英道:

“这个人那里人氏?”

答道:“问他说住居登云桥。”

淑英又问“姓名可知么?”

月华道:“说也可笑。

方才睡梦里又在亭子上见一老者,自称本坊土地,吩咐手下道:“柳生见色不迷,莫大十陰十骘,快申文书往城隍司去。

’”淑英道:“这样姓柳了。

莫非是柳下惠的子孙。”

二人正在相笑,只见孟家一个小使拿了一只皮箱,一个果品肴馔,道:“亲十娘十,昨晚正要赶来,到是十娘十说此时想子到家了,明日早些去罢。

故此五鼓就起来,到得亲十娘十这里。

正要进来,见亲十娘十和姑十娘十在此说话。

我听见说完了,方敢进来。”

月华道:“方才这些话你可听得全么?”

小使道:“亲十娘十上岸往亭子里坐,遇见姓柳的,都记得的。

十娘十道出月十五,十娘十四十岁。

亲十娘十晓得的。

要接姑十娘十同去看看戏文。

叫我与亲十娘十先说一声。”

淑英道:“原来如此。

待我做一双寿鞋送来。”

月华道:

“你往厨下吃了水饭,回去拜上爹十娘十,不须记挂。”

小使应声厨下去了。

月华治妆已毕,着人吩咐些肴果送与丈夫书馆中。

又作一书云;“母亲寿日,可先撰了寿文好去裱褙,恐临期误事。”

王有道见书方才记得,道:“也是不免之事。”

晚间就回来宿歇,并不知避雨之事。

过了两日,又到书馆坐下。

月华一日见天下雨,触目惊心,做诗一首以记其事。

前宵云雨正掀天,拼赴十陽十台了宿缘。

深感重生柳下惠,此身幸比玉贞坚。

写罢,放在房里,不曾收拾,却被淑英看见,袖了回房不提。

不期过了两日,又是四月中旬到来。

王有道回家,打点贺寿礼物,料理齐备。

一到十五,夫妻二人清早起来,着小使先将寿礼送去。

轿子到了,二人别了淑英上轿。

淑英笑道:

“嫂嫂这次不可夜里回来,恐再不能撞着柳下惠了。”

王有道听见,心下生疑:“这话头十分古怪。

欲待要说明白了起身,又恐路远。

暗想道:“也罢。

回来问妹十子便了。”

一竟抬到孟家。

一进门,有这许多婆婆十妈十妈十事情,为他家收礼,写回帖子,上帐,忙到上午方才上席,散得已是半夜。

在丈人家歇了。

次日清早,只别了丈人,竟自回了。

回家见了淑英,道:

“妹十子,昨日何说嫂嫂这次不可夜里回来,恐再不能撞着柳下惠了?这话怎么说起?”

淑英说:“原来哥哥还不知道。

就是三月十五夜里避雨回家这一件事。”

有道说:“妹十子,嫂嫂不曾与我说来,你可仔细为我言之。”

淑英道:“那日嫂嫂急欲回家,没有轿子,雇船来的。

到了门头,天色尚早,恐撞见熟人,坏了体面,上岸在花园门外亭子上坐。

不期雨下得紧,有一男人也到亭中避雨。

嫂嫂急欲进城,雨又不住,城门又闭,不得已,权在亭中。

原来那人是个好人。

须臾天晴,他往别处去了。

后来五鼓嫂嫂回来,上十十床十去睡,又梦见往亭子上去,见土地说他见色不迷,申文往城隍司去,道他姓柳,住在登云桥。”

王有道不听这一番话也罢,见说: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骂道:“不贤十婬十妇,原来如此无十耻。

我怎生容得!焉有鳏男寡女共于幽室,况黑夜之中,不起十奸十婬十的道理?罢了罢了,除非休了,免他一死。”

淑英道:“哥哥,不要差了主意。

嫂嫂实不会有此事。

不信之时,嫂嫂有诗一首,现写着心事。”

即时往房里拿了出来,递与哥哥。

有道看罢,道:“他在你面上说出心事,恐你疑心,故意做这等洗心诗儿。

你看看‘拼赴十陽十台了宿缘’,还是自己要他如此,丑露尽矣!不须为他遮盖,我决要休他。”

淑英下泪道:“哥哥不可造次,你改日再问嫂嫂说个明白,便知泾渭。”

有道怒吽吽,竟到馆中去了。

到次日,写了一封书,着家人拿了,送与孟老爹亲手开拆。

家人一自拿到孟家,送与孟鸣时亲手拆开。

也不说些别话,只有四句诗,写道:

瓜田李下自生嫌,拼向邮亭一十夜眠。

七出之条难漏网,另凭改嫁别无言。

后写“王有道休妻孟月华,某年四月十七日离照”,又画一个花押。

鸣时一看,不知其意。

女儿为何有离书?月华流泪不言。

张氏道:“就是三月十五冒雨回去这一节事,不知为何女婿作此薄情之事?”

孟鸣时道:“原来如此。

又无瑕玷,何必如此?”

道:“儿,你不须愁闷。

想历久事明。

再冷落几日,待我与他讲个明白罢了。”

正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且说柳生春自从那日回家,埋头窗下。

其年正当大比,宗师发牌科考。

县中取了,送在府间,到也取了一名。

六月间,又得宗师录取一名科举,意出望外。

从此钻心进场之事。

不移时,年场将近。

因丧了妻子,无人料理,止得一房家人媳妇,又不在行,只得自己备下出场之物。

到初八日黄昏,正要进贡院唱名搜简,不想家人天吉一进痧子发起来,业已死了。

生春两难之间,道:“且把他权放在十床十,待我出场来殡葬他罢。”

媳妇只得从命。

恰好到得贡院中,先点杭州府。

柳生春初进科场,家中死了天吉,心下慌忙之际,一块墨已失下了。

心慌撩十乱。

寻了一回,那里追寻?只得回到号房坐下,闷闷不已,忽见前墨已在面前,心下惊异。

天明,题目有了。

他初然又难下手,须臾若有神助,信笔而写,草草完了。

到三鼓放出贡院,到家扣门,只见天吉在十床十上一骨碌扒将起来开门,惊得妻子喊叫。

生春一见天吉,吃了一惊,道:“你活了么?”

天吉道:“小人原不曾死,是在先老相公来唤我进场说,相公今年三月十五夜不犯女色,土地申文到城隍司,即时上表于玉帝之前。

玉帝即唤杭州夜游神问道果有其事。

现今王有道妻子孟月华夫妻离异。

玉帝闻奏,即查乡榜中有海宁孙秀才,前月十奸十一个寡十妇,理当革削,将相公补中上去,是第七十一名。

相公的墨失在明远楼下,是小人寻来与相公的。

还有许多说话。

那今科该中的祖宗执红旗进场,上书第几名。

插白旗进场,上书第几名。

那出场的是黑旗,先插在举子屋上。

插白旗的都是副榜。

余者没有旗的。”

生春听罢不犯女色,满心欢喜,恐文章不得意,又未知怎的。

打发了监军。

次日往一亩田一访,果然叫做王有道,妻子名为孟月华。

嗟叹几声,“且再处着。”

走了回来,刚刚三场已毕。

那柳生春卷子是张字十一房,落在易一房,是湖广聘来的推官,名唤申嵩。

他逐卷细心认取,恐有遗珠,三复看阅,柳生春卷子早落孙山之外矣。

四百名卷子取得三十六卷。

将三十六卷又加意细看,存下二十四卷。

仔细穷研,取定十四卷。

正待封送,只见张字十一号一卷是不取的,不知怎生浑在十四卷内。

推官看见吃了一惊,道:“自不小心,怎生把落卷都浑在此间。”

亲手丢在地下,道:“再仔细一看,不要还有差错。”

一卷一卷重新看过,数来又是十五卷。

这张字十一号又在里边。

想道:“我方才亲丢在地,怎生又在其间?冥冥之中,必有鬼神展开。”

再看,实是难以圈批,不得已,淡淡加些评语,送到京考房去。

然后二、三房未免也要批圈送去。

时后放榜,张字十一号竟中了第七十一名。

王有道也是易一房的门生,中第十一名。

那报子往各家报过,未免搜寻亲戚人家,孟鸣时家报得好不热闹。

不知孟月华看见反在房十中痛哭怨畅,那日不回家也去也罢,着甚来由一个夫人送与别人做了。

便提毫笔写曰:

新红染袖啼痕溜,忆昔年时奉箕帚。

如荼衣垢同苦辛,富贵贫穷期白首。

朱颜祇为穷愁枯,破忧作笑为君娱。

无端忽作莫须有,将我番然暗地休。

散同覆水那足道,有眉翠结那堪扫。

自悔当年嫁薄情,今日番成难自保。

水流花落雨纷纷,不敢怨君还祝君。

今日洋洋初得意,未知还念旧钗裙?

又曰:

去燕有归期,去妇长别离。

妾有堂堂夫,夫心竟尔疑。

撤弃归十娘十家,在家欲何之?

有声空呜咽,有泪空涟而。

百病皆有药,此病谅难医。

丈夫心反复,曾不记当时。

山盟并海誓,瞬息且推移。

吁嗟一女子,方寸有天知。

且说那些新中的举人旧规先要见房师,即时参谒。

申推官的门子写了七个举人的名姓在那边,寻来寻去这般问,一时间问着了柳家天吉。

那门子领到三司所里,同年各各相认。

内中杭州两名,嘉兴两名,湖州一名,绍兴一名,金华一名,齐齐七个举人。

门子引进至公堂,再到易一房,一齐进来参拜。

申嵩留他坐下,道:“七位贤契,俱有抱负,都是皇家柱石,内中那一位是柳贤契?”

柳生春打躬道:“是门生。”

申嵩把他仔细一看,道:“贤契你有何十陰十骘之事,可为我言之。”

柳生春十心下已知王有道中了,要使他夫妻完聚,故意妆点孟月华许多好处。

道:“念门生德薄才庸,蒙老师山斗之恩,提挈孤寒,并没有一点十陰十骘。”

申嵩道:“不瞒贤契说,佳卷已失孙山外矣,不知怎么又在面前,如此者三次。

若无莫大十陰十骘,焉有鬼神如此郑重乎?”

生春道:“门生自小尊奉《太上感应篇》,内中好十婬十女色是第一件罪过,门生凛凛尊从。

今春三月十五晚,避雨于武林门外亭子中间。

不期进去先有一妇在内。

彼时门生欲出则大雨倾盆,欲进则妇人悲惋。

那雨又大,加以风雷之猛。

后来略住,而城门已闭。

妇人乘湿欲行。

彼时门生想道:“他是个女流,因门生有碍,故此趁湿而行,心实不安。

其时门生去了,后不知其妇如何。”

王有道忙向柳生春道:“年兄知他姓甚名谁?”

柳生道:“男十女之间不便启齿,怎好问得?”

王有道忙对申嵩道:“老师,避雨之妇,正是门生之妻。”

众人愕然道:“这般果有此事来?在柳年兄这也难得。”

王有道说:“后来门生知道,疑为莫须有,四月间弃了。”

申嵩听见道:“贤契差矣。

方才柳生之言出于无心。

话是实的,何可屈害贞姬,令人闻之酸鼻?”

柳生道:“不知就是年嫂,多有得罪了。

在弟原无意欲为之心,莫须有三字,何能服天下?”

那五位同年道:“年兄快整鸾凤,速速请回,真有负荆之罪了。”

柳生道:“年兄赴过鹿鸣,弟当同往迎取年嫂完聚。”

申嵩道:

“王生,你得意之时,不宜休弃贞洁糟糠,速宜请归。”

王有道说:“老师与年兄见教领命是了。”

只听得按院着承差催请各举子簪花赴宴。

申嵩拱一拱手,各人齐上明伦堂,挂红吃酒。

怎见得?有集唐诗一首为证:

天香分下殿西头,独许君家孰与俦。

月里仙姝光皎皎,人间清影夜悠悠。

九霄香沁金十茎十露,八月凉生玉宇秋。

约我广寒探兔窟,陵云高步上瀛州。

只见这九十名新举人,上马扳鞍,扬眉吐气,一个个往大街,迎到布政司赴鹿鸣宴。

王有道与柳生春,二人敬了两主考并察院房师的酒,竟到孟家。

鸣时吃了一惊。

见是女婿,道声:“恭喜了。

只是屈害小女。”

柳生春道:“老先生不须说令十爱十之事。

已与令婿讲明了。

同避雨的就是学生。

今特奉迎令十爱十。”

孟鸣时见说,忙忙进内与月华说知。

月华见说,既是那生在此,正好觌面讲明,免玷清白,竟走出来。

柳生上前作揖:“年嫂不必提起。”

王有道上前施礼道:“我一时狐疑,未免如此,已见心迹,特尔亲迎。”

月华便不开言。

张氏劝女儿同去。

一是孟鸣时夫妻两口,并女儿三乘轿子同行。

两举人依先迎进城来。

到了王家,下马进去。

时亲友摆下酒筵作贺,柳生告回。

有道说:

“年兄同饮三杯,意欲留此尽欢,恐年嫂等久。”

柳生道:“小弟寒荆弃世久矣。”

有道惊问:“几时续弦?”

柳生道:“尚无媒妁。”

有道说:“小弟有妹淑英,今年十八。

年兄不弃,以奉箕帚如何?”

孟鸣时见说,道:“好得紧,小弟为媒。”

月华听见,说:“今日黄道,酒席亲友俱在,待我与姑十娘十穿戴。”

亲友一齐欢喜。

柳生春一点十陰十骘,报他一日双喜。

须臾,傧相赞礼,夫妻二人,真个郎才女貌,正是:

晚上洞房花烛夜,早间金榜挂名时。

还亏久旱逢甘雨,方得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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