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佥载
第四卷
隋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为之榜,略曰:“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问隋吏部侍郎辛亶曰:‘当今天子圣明,群僚用命,外拓四方,内齐七政。
而子位处权衡,职当水镜,居进退之首,握褒贬之柄。
理应识是识非,知滞知微,使无才者泥伏,有用者云飞。
奈何一尸一禄素餐,滥处上官,黜陟失所,选补伤残,小人在位,君子驳弹。
莫不代子战灼,而子独何以安?’辛亶曰:‘百姓之子,万国之人,不可皆识,谁厚谁亲。
为桀赏者,不可不喜;被尧责者,宁有不嗔。
得官者见喜,失官者见疾,细而论之,非亶之失。
’先生曰:‘是何疾欤,是何疾欤!不识何不访其名,官少何不简其精。
细寻状迹,足识法家,细寻判验,足识文华。
宁不知石中出玉,黄金出沙。
量子之才,度子之智,只可投之四裔,以御魑魅。
怨嗟不少,实伤和气。
’辛亶再拜而谢曰:‘幸蒙先生见责,实觉多违。
谨当刮肌酷骨,改过惩非。
请先生纵亶自修,舍亶之罚,如更有违,甘从斧钺。
’先生曰:‘如子之辈,车载斗量,朝廷多少,立须相代。
那得久旷天官,待子自作。
急去急去,不得久住。
换取师巫,却行无处。
’亶掩泣而言曰:‘罪过自招,自灭自消,岂敢更将面目,来污圣朝。
’先生曳杖而歌曰:‘辛亶去,吏部明,开贤路,遇太平。
今年定知不可得,后岁依期更入京。
’”隋牛弘为吏部侍郎,有选人马敞者,形貌最陋,弘轻之,侧卧食果子嘲敞曰:“尝闻扶风马,谓言天上下。
今见扶凤马,得驴亦不假。”
敞应声曰:“尝闻陇西牛,千石不用軥。
今见陇西牛,卧地打草头。”
弘惊起,遂与官。
陈朝尝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机辨深浅,乃密令侯白变形貌,着故弊衣,为贱人供承。
客谓是微贱,甚轻之,乃傍卧放气与之言,白心颇不平。
问白曰:“汝国马价贵贱“报云:“马有数等,贵贱不同。
若从伎俩筋脚好,形容不恶,堪得乘骑者,直二十千已上。
若形容粗壮,虽无伎俩,堪驮物,直四五千已上。
若弥(音卜结反)尾燥蹄,绝无伎俩,傍卧放气,一钱不直。”
使者大惊,问其姓名,知是侯白,方始愧谢。
唐高士廉选,其人齿高,有选人自云解嘲谑,士廉时着木履,令嘲之,应声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瞋。
高生两个齿,自谓得胜人。”
士廉笑而引之。
周则天朝蕃人上封事,多加官赏,有为右台御史者。
因则天尝问郎中张元一曰:“在外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着绿,逯仁杰着朱。
闾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
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栖梧。
左台一胡一 御史,右台御史一胡一 。”
一胡一 御史,一胡一 元礼也;御史一胡一 ,蕃人为御史者,寻改他官。
周革命,举人贝州赵廓眇小,起家监察御史,时人谓之“台秽”,李昭德詈之为“中霜谷束”,元一目为“枭坐鹰架”。
时同州孔鲁丘为拾遗,有武夫气,时人谓之“外军主帅”,元一目为“鹙入凤池”。
苏味道才学识度,物望攸归,王方庆体质鄙陋,言词鲁钝,智不逾俗,才不出凡,俱为凤阁侍郎。
或问元一曰:“苏、王孰贤“答曰:“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
或问其故,答曰:“得霜鹰俊捷,被冻蝇顽怯。”
时人谓能体物也。
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引兵至赵州,闻贼骆务整从北数千骑来,王乃弃兵甲,南走邢州,军资器械遗于道路。
闻贼已退,方更向前。
军回至都,置酒高会,元一于御前嘲懿宗曰:“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阶骗。
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
甲仗纵抛却,骑猪正南蹿。”
上曰:“懿宗有马,何因骑猪“对曰:“骑猪,夹豕走也。”
上大笑。
懿宗曰:“元一宿构,不是卒辞。”
上曰:“尔叶韵与之。
“懿宗曰:“请以菶韵。”
元一应声曰:“裹头极草草,掠鬓不菶々。
未见桃花面一皮,漫作杏子眼也。”
则天大悦,王极有惭色。
懿宗形貌短丑,故曰“长弓短度箭。”
周静乐县主,河内王懿宗妹,短丑;武氏最长,时号“大歌”。
县主与则天并马行,命元一咏,曰:“马带桃花锦,裙拖绿草罗。
定知纱帽底,形容似大歌。”
则天大笑,县主极惭。
纳言娄师德长大而黑,一足蹇,元一目为“行辙方相”,亦号为“卫灵公”,言防灵柩方相也。
天官侍郎吉顼长大,好昂头行,视高而望远,目为“望柳骆驼”。
殿中侍御史元本竦体伛身,黑而且瘦,目为“岭南考典”。
驾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身体垢腻,目为“光禄掌膳”。
东方虬身长衫短,骨面粗眉,目为“外军校尉”。
唐波若矮短,目为“郁屈蜀马”。
目李昭德“卒(子锐反)岁一胡一 孙”。
修文学士马吉甫眇一目,为“端箭师。”
郎中长孺子视望阳,目为“呷醋汉”。
汜水令苏征举止轻薄,目为“失孔老鼠”。
周张元一腹粗而脚短,项缩而眼跌,吉顼目为“逆流虾蟆”。
周韵州曲一江一 令朱随侯,女夫李逖,游客尔朱九,并姿相少媚,广州人号为“三樵”(七肖反)。
人歌曰:“奉敕追三樵,随侯傍道走。
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
张鷟目随侯为“臛乱土枭。”
周李详,河内人,气侠刚劲。
初为梓州监示盐亭尉,主书考日,刺史问平已否,详独曰不平。
刺史曰:“不平,君把笔考。”
详曰:“请考使君。”
即下笔曰:“怯断大事,好勾小稽。
自隐不清,疑人总浊。
考中下。”
刺史默然而罢。
则天革命,举人不试皆与官,起家至御史、评事、拾遗、补阙者,不可胜数。
张鷟为谣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
杷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
时有沈全一交一 者,傲诞自纵,露才扬己,高巾子,长布衫,南院吟之,续四句曰:“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
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
遂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向左台,对仗弹劾,以为谤朝政,败国风,请于朝堂决杖,然后付法。
则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滥,何虑天下人语不须与罪,即宜放却。”
先知于是乎面无色。
唐豫章令贺若瑾眼皮急,项辕粗,鷟号为“饱乳犊子”。
唐郑愔曾骂选人为“痴汉”,选人曰:“仆是吴痴,汉即是公。”
愔令咏痴,吴人曰:“榆儿复榆妇,造屋兼造车。
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
愔本姓鄚,改姓郑,时人号为“鄚郑”。
唐中书令李敬玄为元帅讨吐蕃,至树墩城,闻刘尚书没蕃,著靴不得,狼狈而走。
时将军王杲、副总管曹怀舜等惊退,遗却麦饭,首尾千里,地上尺余。
时军中谣曰:“姚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
见贼不能斗,总由曹新妇。”
唐礼部尚书祝钦明颇涉经史,不闲时务,博硕肥腯,顽滞多疑,台中小吏号之为“媪”。
媪者肉块,无七窍,秦穆公时野人得之。
唐先天中,姜师度于长安城中穿渠,绕朝堂坊市,无所不至。
上登西楼望之,师度堰水泷柴筏而下,遂授司农卿。
于后水涨则奔突,水缩则竭涸。
又前开黄河,引水向棣州,费亿兆功,百姓苦其淹渍,又役夫塞河。
开元六年,水泛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没尽。
师度以为功,官品益进。
又有傅孝忠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专行矫谲。
京中语曰:“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
神武即位,知其矫,并斩之。
唐姜晦为吏部侍郎,眼不识字,手不解书,滥掌铨衡,曾无分别。
选人歌曰:“今年选数恰相当,都由座主无文章。
案后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
唐兵部尚书姚元崇长大行急,魏光乘目为“赶蛇鹳鹊”。
黄门侍郎卢怀慎好视地,目为“觑鼠猫儿”。
殿中监姜蛟肥而黑,目为“饱椹母猪”。
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无须,目为“醉部落精”。
舍人齐处冲好眇目视,目为“暗烛底觅虱老母”。
舍人吕延嗣长大少发,目为“日本国使人”。
又有舍人郑勉为“醉高丽”。
目拾遗蔡孚“小州医博士诈谙药性”。
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丑黑,目为“烟薰地 。”
目御史张孝嵩为“小村方相”。
目舍人杨伸嗣为“熟鏊上猢狲”。
目补阙袁辉为“王门下弹琴博士”。
目员外郎魏恬为“祈雨婆罗门”。
目李全一交一 为“品官给使”。
目黄门侍郎李广为“饱水虾蟆”。
由是坐此品题朝士,自左拾遗贬新州新兴县尉。
唐贞观中,桂阳令阮嵩妻阎氏极妒。
嵩在厅会客饮,召女一奴一歌,阎披发跣足袒臂,拔刀至席,诸客惊散。
嵩伏床 下,女一奴一狼狈而奔。
刺史崔邈为嵩作考词云:“妇强夫弱,内刚外柔。
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下。
“省符解见任。
唐郝象贤,侍郎处俊之孙,顿丘令南容之子也。
弱冠,诸友生为之字曰“一宠一 之?”
,每于父前称字。
父绐之曰:“汝朋友极贤,吾为汝设馔,可命之也。”
翼日,象贤因邀致十数人,南容引生与之饮。
谓曰:“谚云‘三公后,出死狗’。
小儿诚愚,劳诸君制字,损南容之身尚可,岂可波及侍中也!”因涕泣,众渐而退。
“一宠一 之”者,反语为“痴种”也。
朱前疑浅钝无识,容貌极丑。
上书云“臣梦见陛下八百岁”,即授拾遗,俄迁郎中。
出使回,又上书云“闻嵩山唱万岁声”,即赐绯鱼袋。
未入五品,于绿衫上带之,朝野莫不怪笑。
后契丹反,有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者,即酬五品。
前疑买马纳讫,表索绯,上怒,批其状“即放归丘园”,愤恚而卒。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风神钝浊,为内史时,人号为“鸠集凤池”。
俄迁文昌右相,无他政,但不许令史之驴入台,终日迫逐,无时暂舍。
时人号为“驱驴宰相”。
周有逯仁杰,河阳人。
自地官令史出尚书,改天下帐式,颇甚繁细,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员,掌簿案,设锁钥,十羊九牧,人皆散逃。
而宰相浅识,以为万代可行,授仁杰地官郎中。
数年,百姓苦之,其法遂寝。
周考功令史袁琰,国忌众人聚会,充录事勾当。
遂判曰:“曹司繁闹,无时暂闲,不因国忌之辰,无以展其欢笑。”
合坐嗤之。
周夏官侍郎侯知一年老,敕放致仕。
上表不伏,于朝堂踊跃驰走,以示轻便。
张悰丁忧,自请起复。
吏部主事高筠母丧,亲戚为举哀,筠曰:“我不能作孝。”
员外郎张栖贞被讼诈遭母忧,不肯起对。
时台中为之语曰:“侯知一不伏致仕,张琮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
皆非名教中人,并是王化外物。”
兽心人面,不其然乎!
周天官选人沈子荣诵判二百道,试日不下笔。
人问之,荣曰:“无非命也。
今日诵判,无一相当。
有一道颇同,人名又别。”
至来年选,判水硙,又不下笔。
人问之,曰:“我诵水硙,乃是蓝田,今问富平,如何下笔。”
闻者莫不抚掌焉。
周则天内宴甚乐,河内王懿宗忽然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
则天大惊,引问之,对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征,近敕州县征送,太有损折。”
则天大怒,仰观屋椽良久,曰:“朕诸亲饮正乐,汝是亲王,为三二百户封几惊杀我。
不堪作王。”
令曳下。
懿宗免冠拜伏,诸王救之曰:“懿宗愚钝,无意之失。”
上乃释之。
周张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阶,合入三品,已一团一 甲。
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
则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
“遂落甲。
周右拾遗李良弼,自矜唇颊,好谈玄理,请使北蕃说骨笃禄。
匈一奴一以木盘盛粪饲之,临以白刃,弼惧,食一盘并尽,乃放还。
人讥之曰:“李拾遗,能拾突厥之遗。”
出为真源令。
秩满还瀛州,遇契丹贼孙万荣使何阿小取沧、瀛、冀、贝。
良弼谓鹿城令李怀璧曰:“‘孙’者一胡一 孙,即是猕猴,虽可当也。
‘万’字者有‘草’,即是‘草中藏’。”
劝怀璧降何阿小,授怀璧五品将军。
阿小败,怀璧及良弼父子四人并为河内王武懿宗斩之。
周春官尚书阎知微,庸琐驽怯,使人蕃,受默啜封为汉可汗。
贼入恒、定,遣知微先往赵州招慰。
将军陈令英等守城西面,知微谓令英曰:“陈将军何不早降下。
可汗兵到然后降者,剪土地遗。”
令英不答。
知微城下连手踏歌,称“万岁乐”。
令英曰:“尚书国家八座,受委非轻,翻为贼踏歌,无惭也“知微仍唱曰:“万岁乐,万岁年,不自一由 ,万岁乐。”
时人鄙之。
唐崔湜为吏部侍郎贪纵,兄凭弟力,父挟子威,咸受嘱求,赃污狼藉。
父挹为司业,受选人钱,湜不之知也,长名放之。
其人诉曰:“公亲将赂去,何为不与官“湜曰:“所亲为谁吾捉取鞭杀。”
曰:“鞭即遭忧。”
湜大惭。
主上以湜父年老,瓜初熟,赐一颗,湜以瓜遗妾,不及其父,朝野讥之。
时崔、岑、郑愔并为吏部,京中谣曰:“岑羲獠子后,崔湜令公孙。
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
唐左卫将军权龙襄,性褊急,常自矜能诗。
通天年中,为沧州刺史,初到乃为诗呈州官曰:“遥看沧州城,杨柳郁青青。
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
诸公谢曰:“公有逸才。”
襄曰:“不敢,趁韵而已。”
又《秋日述怀》曰:“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
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
参军不晓,请释,襄曰:“鹞子檐前飞,直七百文。
洗衫挂后园,乾白如雪。
饱食房中侧卧。
家里便转,集得野泽蜣螂。”
谈者嗤之。
皇太子宴,夏日赋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一团一 一团一 。”
太子援笔为赞曰:“龙襄才子,秦州人士。
明月昼耀,严霜夏起。
如此诗章,趁韵而已。”
襄以张易之事,出为容山府折冲。
神龙中追入,乃上诗曰:“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
陛下敕进来,令作右金吾。”
又为《喜雨诗》曰:“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
日头赫赤赤,地上丝氲氲。”
为瀛州刺史日,新过岁,京中数人附书曰:“改年多感,敬想同之。”
正新唤官人集,云有诏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将书呈判司已下,众人一大笑。
龙襄复侧听,怪赦书来迟。
高阳、博野两县竞地陈牒,龙襄乃判曰:“两县竞地,非州不裁。
既是两县,于理无妨。
付司。
权龙襄示。”
典曰:“比来长官判事,皆不著姓。”
龙襄曰:“余人不解,若不著姓,知我是谁家浪驴也!”龙襄不知忌日,谓府史曰:“何名私忌“对曰:“父母忌日请假,独坐房中不出。”
襄至日,于房中静坐,有青狗突入,龙襄大怒,曰:“冲破我忌。”
更陈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
谈者笑之。
李宜得本贱人,背主逃匿。
当玄宗起义,与王毛仲等立功,宜得官至武卫将军。
旧主遇诸途,趋而避之,不敢仰视。
宜得令左右命之,主甚惶惧。
至宅舍,请居上坐,宜得自捧酒食,旧主流汗辞之。
流连数日。
遂奏云:“臣蒙国恩,荣禄过分;臣旧主卑琐,曾无寸禄。
臣请割半俸,解官以荣之。
愿陛下遂臣愚款。”
上嘉其志,擢主为郎将,宜得复其秩。
朝廷以此多之。
苏颋年五岁,裴谈过其父。
颋方在,乃试诵庾信《枯树赋》,将及终篇,避“谈“字,因易其韵曰:“昔年移树,依依汉阴。
今看摇落,凄凄一江一 浔。
树犹如此,人何以任。”
谈骇叹久之,知其他日必主文章也。
唐娄师德,荥阳人也,为纳言。
客问浮休子曰:“娄纳言何如“答曰:“纳言直而一温一 ,宽而栗,外愚而内敏,表晦而里明。
万顷之波,浑而不浊,百炼之质,磨而不磷。
可谓淑人君子,近代之名公者焉。”
客曰:“狄仁杰为纳言何如“浮休子曰:“粗览经史,薄阅文华。
箴规切谏有古人之风,剪伐淫词有烈士之操。
心神耿直,涅而不淄,胆气坚刚,明而能断。
晚途钱癖,和峤之徒与!”客曰:“凤阁侍郎李昭德可谓名相乎“答曰:“李昭德志大而器小,气高而智薄,假权制物,扼险凌人,刚愎有余,而恭宽不足,非谋身之道也。”
俄伏法焉。
又问:“洛阳令来俊臣雍容美貌,忠赤之士乎“答曰:“俊臣面柔心狠,行险德薄,巧辨似智,巧谀似忠,倾覆邦家,诬陷良善,其一江一 充之徒欤!蜂虿害人,终为人所害。”
无何为太仆卿,戮于西市。
又问:“武三思可谓名王哉“答曰:“三思凭藉国亲,位超衮职,貌象恭敬,心极残忍。
外示公直,内结阴谋,弄王法以复仇,假朝权而害物。
晚封为德静王,乃鼎贼也,不可以寿终。”
竟为节愍太子所杀。
又问:“中书令魏元忠耿耿正直,近代之名臣也“答曰:“元忠文武双阙,名实两空,外示贞刚,内怀趋附。
面折张食其之一党一 ,勇若熊罴;谄事武士开之俦,怯同驽犬。
首鼠之士,进退两端,虺蜥之夫,曾无一志。
乱朝败政,莫非斯人。
附三思之徒,斥五王之族,以吾熟察,终不得其死然。”
果坐事长流思州,忧恚而卒。
又问:“中书令李峤何如“答曰:“李公有三戾:性好荣迁,憎人升进;性好文章,憎人才笔;性好贪浊,憎人受赂。
亦如古者有女君,性嗜肥鲜,禁人食肉;性爱绮罗,断人衣锦;性好淫纵,憎人畜声色。
此亦李公之徒也。”
又问:“司刑卿徐有功何如“答曰:“有功耿直之士也,明而有胆,刚而能断。
处陵夷之运,不偷媚以取容;居版荡之朝,不逊辞以苟免。
来俊臣罗织者,有功出之;袁智弘锻炼者,有功宽之。
蹑虎尾而不惊,触龙鳞而不惧。
凤跱鸱枭之内,直以全身;豹变豺狼之间,忠以远害。
若值清平之代,则张释之、于定国岂同年而语哉!”又问:“司农卿赵履一温一 何如“答曰:“履一温一 心不涉学,眼不识文,貌恭而性狠,智小而谋大,趑趄狗盗,突忽猪贪。
晨羊诱外,不觉其死,夜蛾覆烛,不觉其毙。
头寄于项,其能久乎。”
后从事韦氏为逆,夷其三族。
又问:“郑愔为选部侍郎何如“答曰:“愔猖獗小子,狡猾庸人。
浅学浮词,轻才薄德。
狐蹲贵介,雉伏权门。
前托俊臣,后附张易。
折支德静之室,舐痔安乐之庭。
鸋支 栖于苇苕,魦鲿游于沸鼎。
既无雅量,终是凡材。
以此求荣,得死为幸。”
果谋反伏诛。
贞观末,南康黎景逸居于空青山,常有鹊巢其侧,每饭食以喂之。
后邻近失布者诬景逸盗之,系南康狱,月余劾不承。
欲讯之,其鹊止于狱楼,向景逸欢喜,似传语之状。
其日传有赦,官司诘其来,云路逢玄衣素衿人所说。
三日而赦至,景逸还山。
乃知玄衣素衿者,鹊之所传也。
汝州刺史张昌期,易之弟也,恃一宠一 骄贵,酷暴群僚。
梁县有人白云“有白鹊见”,昌期令司户杨楚玉捕之。
部人有鹞子七十笼,令以蜡涂爪。
至林见白鹊,有群鹊随之,见鹞迸散,惟白者存焉。
鹞竦身取之,一无损伤,而笼送之。
昌期笑曰:“此鹊赎君命也。”
玉叩头曰:“此天活玉,不然投河赴海,不敢见公。”
拜谢而去。
渤海高嶷巨富,忽患月余日,帖然而卒。
心上仍暖,经日而苏,云有一白衣人眇目,把牒冥司,讼杀其妻子。
嶷对:“元不识此老人。”
冥官云:“君命未尽,且放归。
“遂悟白衣人乃是家中老瞎麻鸡也。
令射杀,魅遂绝。
文明以后,天下诸州进雌鸡,变为雄者多。
或半已化,半未化。
乃则天正位之兆。
卫镐为县官下乡,至里人王幸在家,方假寐,梦一乌衣妇人引十数小儿着黄衣,咸言乞命,叩头再三。
斯须又至。
镐甚恶其事,遂催食欲前。
适所亲有报曰:“王幸在家穷,无物设馔,有一鸡见抱儿,已得十余日,将欲杀之。”
镐方悟乌衣妇人果乌鸡也,遂市解放。
是夜复梦,咸欣然而去。
久视年中,越州有祖录事,不得名,早出,见担鹅向市中者。
鹅见录事,频顾而鸣。
祖乃以钱赎之,至僧寺,令放为长生鹅,竟不肯入寺,但走逐祖后。
经坊历市,稠人广众之处一步不放。
祖收养之。
左丞张锡亲见说也。
汉时鄢县南门两扇忽开,忽一声称“鸳”,一声称“央”。
晨夕开闭,声闻京师。
汉末恶之,令毁其门,两扇化为鸳鸯,相随飞去。
后改鄢县为晏城县。
天后时,左卫兵曹刘景阳使岭南,得秦吉了鸟雄雌各一只,解人语。
至都进之,留其雌者。
雄者烦然不食,则天问曰:“何无聊也“鸟为言曰其配为使者所得,今颇思之。
乃呼景阳曰:“卿何故藏一鸟不进“景阳叩头谢罪,乃进之。
则天不罪也。
峰州有一道水从吐蕃中来,夏冷如冰雪。
有鱼长一二寸,来去有时,盖水上如粥。
人取烹之而食,千万家取不可尽,不知所从来。
通川界内多獭,各有主养之,并在河侧岸间。
獭若入穴,插雉尾于獭穴前,獭即不敢出。
去却尾即出。
取得鱼,必须上岸,人便夺之。
取得多,然后放令自吃,吃饱即鸣杖以驱之还。
插雉尾,更不敢出。
有人见竖子在洛水中洗马,顷之,见一物如白炼带,极光晶,缴竖子项三两匝,即落水死。
凡是水中及湾泊之所皆有之。
人澡浴洗马死者,皆谓鼋所引,非也。
此名“白特”,宜慎防之,蛟之类也。
齐州有万顷陂,鱼鳖水族,无所不有。
咸亨中,忽一僧持钵乞食,村人长者施以蔬供,食讫而去。
于时渔人网得一鱼,长六七尺,丝鳞镂甲,锦质宝章,特异常鱼。
赍赴州饷遗,至村而死。
众共剖而分之,于腹中得长者所施蔬食,俨然并在。
村人遂于陂中设斋超度。
自是陂中无水族,至今犹然。
杭州富阳县韩珣庄掘井,才深五六尺,土中得鱼数十头,土有微润。
贞观中,卫州板桥店主张迪妻归宁。
有卫州三卫杨贞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发。
夜有人取三卫刀杀张迪,其刀却内鞘中,贞等不知之。
至明,店人趋贞等,拔刀血狼藉,囚禁拷讯,贞等苦毒,遂自诬。
上疑之,差御史蒋恒复推。
至,总追店人十五以上集,为人不足,且散,惟留一老婆年八十已上。
晚放出,令狱典密觇之,曰:“婆出,当有一人与婆语者,即记取姓名,勿令漏泄。”
果有一人共语者,即记之。
明日复尔。
其人又问婆:“使人作何推勘“如是者二日,并是此人。
恒总追集男女三百余人,就中唤与老婆语者一人出,余并放散。
问之具伏,云与迪妻奸杀有实。
奏之,敕赐帛二百段,除侍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