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一胡一证冯燕京西店老人兰陵老人卢生义侠《太平广记》卷第一百九十五 豪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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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一百九十五 豪侠三

太平广记

卷第一百九十五 豪侠三

红线 一胡一 证 冯燕 京西店老人 兰陵老人 卢生 义侠

红线

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

嵩乃俾掌其笺表,号曰内记室。

时军中大宴,红线谓嵩曰:“羯鼓之一声 ,颇甚悲切,其击者必有事也。”

嵩素晓音律,曰:“如汝所言。”

乃召而问之,云:“某妻昨夜身亡,不敢求假。”

嵩遽放归。

是时至德之后两河未宁,以淦一陽一为镇,命嵩固守,控压山东。

杀伤之余,军府草创。

朝廷命嵩遣女嫁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男,又遣嵩男娶滑亳节度使令狐章女。

三镇一交一 为姻娅,使使日浃往来。

而田承嗣常患肺气,遇热增剧。

每曰:“我若移镇山东,纳其凉冷,可以延数年之命。”

乃募军中武勇十倍者,得三千人,号外宅男,而厚其恤养。

常令三百人夜直州宅,卜选良日,将并潞州。

嵩闻之,日夜忧闷,咄咄自语,计无所出。

时夜漏将传,辕门已闭,杖策庭际,唯红线从焉。

红线曰:“主自一月,不遑寝食。

意有所属,岂非邻境乎?”

嵩曰:“事系安危,非尔能料。”

红线曰:“某诚贱品,亦能解主忧者。”

嵩闻其语异,乃曰:“我知汝是异人,我暗昧也。”

遂具告其事曰:“我承祖父遗业,受国家重恩,一旦失其疆土,即数百年勋伐尽矣。”

红线曰:“此易与耳,不足劳主忧焉。

暂放某一到魏城,观其形势,觇其有无。

今一更首途,二更可以复命。

请先定一起马使,具寒喧书。

其他即待某却回也。”

嵩曰:“然事或不济,反速其祸,又如之何?”

红线曰:“某之此行,无不济也。”

乃入闱房,饬其行具。

乃梳乌蛮髻,贯金雀钗,衣紫绣短袍,系青丝轻履,胸前佩龙文匕首,额上书太一神名。

再拜而名,倏忽不见。

嵩返身闭户,背烛危坐。

常时饮酒,不过数合。

是夕举觞,十余不醉。

忽闻晓角吟风,一叶坠露。

惊而起问,即红线回矣。

嵩喜而慰劳曰:“事谐否?”

红线曰:“不敢辱命。”

又问曰:“无伤杀否?”

曰:“不至是,但取床 头金合为信耳。”

红线曰,某子夜前二刻,即达魏城,凡历数门,遂及寝所。

闻外宅儿止于房廊,睡声雷动。

见中军士卒,徒步于庭,传叫风生。

乃发其左扉,抵其寝帐。

田亲家翁止于帐内,鼓跌酣眠,头枕文犀,髻包黄彀,枕前露一星剑,剑前仰开一金合,合内书生身甲子,与北斗神名。

复以名香美珠,散覆其上。

然则扬威玉帐,坦其心豁于生前。

熟寝兰堂,不觉命悬于手下。

宁劳擒纵,只益伤嗟。

时则蜡炬烟微,炉香烬委,侍人四布,兵器一交一 罗。

或头触屏风,鼾而亸者;或手持巾拂,寝而伸者。

某乃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醒,皆不能寤。

遂持金合以归。

出魏城西门,将行二百里,见铜台高揭,漳水东流,晨鸡动野,斜月在林。

忿往喜还,顿忘于行役。

感知酧德,聊副于依归。

所以当夜漏三时,往返七百里,入危邦一道,经过五六城,冀减主忧,敢言其苦。

嵩乃发使入魏,遗田承嗣书曰:“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床 头获一金合,不敢留驻,谨却封纳。”

专使星驰,夜半方到。

见搜捕金合,一军忧疑。

使者以马棰挝门,非时请见。

承嗣遽出,使者乃以金合授之。

捧承之时,惊怛绝倒。

遂留使者,止于宅中,狎以宴私,多其赐赍。

明日,专遣使赍帛三万匹、名马二百匹、杂珍异等,以献于嵩曰:“某之首领,系在恩私。

便宜知过自新,不复更贻伊戚。

专膺指使,敢议亲姻。

彼(按《甘泽谣》“彼”作“役”)当捧毂后车,来在麾鞭前马,所置纪纲外宅儿者,本防他盗,亦非异图。

今并脱其甲裳,放归田亩矣。”

由是一两个月内,河北河南信使一交一 至。

忽一日,红线辞去。

嵩曰:“汝生我家,今欲安往?又方赖于汝,岂可议行。”

红线曰:“某前本男子,游学江湖间,读神农药书,而救世人灾患。

时里有孕妇,忽患盅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

是某一举杀其三人,一陰一力见诛,降为女子,使身居贱隶,气禀凡俚。

幸生于公家,今十九年矣。

身厌罗绮,口穷甘鲜。

一宠一 待有加,荣亦甚矣。

况国家建极,庆且无疆。

此即违天,理当尽弭。

昨往魏邦,以是报思。

今两地保其城池,万人全其性命,使乱臣知惧,烈士谋安,在某一妇人,功亦不小,固可赎其前罪,还其本形。

便当遁迹尘中,栖心物外,澄清一气,生死长存。”

嵩曰:“不然,以千金为居山之所。”

红线曰:“事关来世,安可预谋。”

嵩知不可留,乃广为饯别,悉集宾友,夜宴中堂。

嵩以歌送红线酒,请座客冷朝一陽一为词。

词曰:“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

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歌竟,嵩不胜其悲,红线拜且泣。

因伪醉离席,遂亡所在。

(出《甘泽谣》)

唐朝,潞州节度使薛嵩家一婢女名红线,她很会弹琵琶,又懂四书五经。

薛嵩让她管理各种文书,称为内记室。

有一次军中宴会上,红线对薛嵩说:“听这鼓声很悲凉,这打鼓的人必定有心事。”

薛嵩平时也懂音乐,说:“你说得很对。”

于是,找来打鼓人一问,他说:“昨晚我妻子死了,我没敢请假。”

薛嵩听完就让他回家了。

这时正是唐肃宗至德年间,河南、河北一带很不安宁。

朝廷命令薛嵩守卫淦一陽一,并控制山东。

战争刚过,军府初建,朝廷命薛嵩将女儿嫁给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儿子,又让他的儿子娶滑亳节度使令狐章的女儿。

使淦一陽一、魏博、滑亳三镇联姻,经常派使相互往来。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肺部患病,天热就严重。

他常说:“我若驻守山东,那里天气比较凉快,我还能多活几年。”

于是,他从军中选拔了三千勇士,称为外宅男,给其优厚的待遇。

他命令三百人在衙门口和宅院内值班,并选择适当时机,想吞并潞州。

薛嵩知道这消息后,日夜忧愁,常自言自语,却想不出好办法。

一天夜晚,军营的大门已经关闭,薛嵩拄着拐杖到庭院,只有红线跟在身后。

红线说:“您这一个多月寝食不安,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因为田承嗣的事?”

薛嵩说:“事关安危,不是你能处理的。”

红线说:“我虽为一奴一婢,也能为您解除忧愁。”

薛嵩听她的话语不一般,便说:“我知你不是一般人,我心中有数。”

他便把具体事都告诉了红线,我继承祖父的大业,承受国家的恩惠,一旦将镇守的疆土丢掉了,几百年的功勋都丧失了。

红线说:“这事好办,不用这样忧愁。

您先让我去趟魏城,观察下形势,探探虚实。

一更去,二更便可回来。

请您先准备好一个使者和一匹马、一封问候信,其它事情等回来再说。”

薛嵩说:“这事若办不好,反会招来祸,那怎么办?”

红线说:“我此去定能办好。”

说完回到自己屋中,准备行具,梳洗打扮,梳一个乌蛮髻,头插金雀钗,身穿紫色绣花短袍,腰系青丝带,脚登轻便靴,胸前佩龙文匕首,前额上写着太一神名。

向薛嵩拜了拜,转眼不见了。

薛嵩回屋关门,背灯而坐,独自饮酒,薛嵩平日不善饮酒,但这一晚上喝了很多酒,没醉。

忽然听到一阵晨风吹过,好似有片树叶落下来,他惊起,却是红线回来了。

薛嵩高兴地问:“事办的怎么样?”

红线说:“我怎敢完不成使命。”

薛嵩又问:“没伤害人吗?”

红线说:“用不着,我把田承嗣床 头的金盒拿来了。

我半夜前就到了魏城,过了几道门,便到了他睡觉的地方,听到外宅男在走廊上睡觉,鼾声如雷。

中军士兵在院中走动,互相打招呼。

我开了左门,到了他床 前,您亲家公躺在床 上,露着脚睡得正香,头裹黄巾,枕花枕头,枕前露一把短剑,短剑前有一个开着的金盒。

盒内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和北斗神名,上面盖着香料和珍珠。

看他那熟睡的样子,他没想到他的性命就在我手下,杀他是很容易的事,我怕那样惹来麻烦。

这时,腊烛快要熄灭,香炉的香已燃烬,他的侍者四散了,兵器扔在了一起,有人头碰屏风,鼾声大作,有的手持汗巾、毛掸睡着了。

我拔他们的头簪、耳环,摸他们的衣服,都像有病似的不能醒来。

我便拿金盒回来了。

出魏城西门,走了二百多里,隐约看见城墙上的铜台,漳水向东流去,月上林梢,晨鸡鸣动。

去时很忿怒,回来时很高兴,忘记了疲劳。

为了感谢您的恩德。

我不顾半夜三更,往返七百里,不怕危险,走过了五六座城,希望减少您的忧虑,我怎敢说辛苦?”

于是,薛嵩派人到魏城,给田承嗣送了一封信,信上说:“昨晚有人从魏城来,从您床 头上拿了一个金盒,我不敢留下,特派专使连夜送还。

使者半夜到魏城,只是为了寻找金盒,为了搜捕盗金盒的人,军人都在忙碌着。

使者用马鞭敲门,他们认为在这非常时刻求见,一定是有要事,田承嗣急忙出来,使者把金盒给他,他捧着金盒,惊异得几乎晕倒。

留下了使者,请到厅内,设宴款待,给使者很多赏赐。

第二天,专门派人带了三万匹布,二百匹好马,还有一些珍贵的东西,献给薛嵩。

并转告薛嵩,多亏他不记私怨,我才保住了性命,我要悔过自新,不再连累亲戚,我专门派人去商量孩子的婚事,叫我儿子厚待他的女儿,我招募的外宅儿,本是为防盗,没别的企图,现在叫他们脱掉军装,回家种地。

以后的一两个月内,河北、河南信使经常来往。

忽然一日,红线要辞别。

薛嵩说:“你生在我家,你想上哪?我还要依靠你,你怎么能走呢?”

红线说:“我前世是个男子,周游四方,寻求学问,读过神农的药书,给世人看病消灾。

当时有一孕妇,肚内生了虫子,我给她服了芫花酒,妇人和腹中的双胞胎都死了。

我一次杀了三个人,一陰一曹地府为了惩罚我,变为女子,贬为一奴一婢。

幸亏生在您家,已经十九啦,穿够了绸缎,吃尽了美味,您对我特别一宠一 爱,给了我很多荣誉。

现在您管辖的疆土太平,人们安居乐业,我应该留在这里,可这样违背了天意,昨天去魏城,是为了报恩。

现在两地都保住了城池,人们的性命也安全了。

乱臣知道惧怕,刚烈正直的人得到了保障,对我一个女人来说,功也不算小,可以赎我的前罪,还我男儿身,我想离开尘世,成仙得道,生死长存。”

薛嵩说:“不能这样,你一个小姐之身怎么能住在山里呢?”

红线说:“为了来世,我怎能久留?”

薛嵩知道不能留住,便为她饯别,集合宾朋好友,夜宴中堂。

为了助酒兴,薛嵩请在座的冷朝一陽一作词,其词是: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

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唱完,薛嵩非常悲痛,红线边哭边拜,托辞醉了,离开了宴席,从此,不知去了哪里。

一胡一 证

唐尚书一胡一 证质状魁伟,膂力绝人。

与晋公裴度同年。

常狎游,为两军力人十许辈凌轹,势甚危窘。

度潜遣一介,求教于证。

证衣皂貂金带,突门而入。

诸力士睨之失色。

证饮后到酒,一举三钟,不啻数升,杯盘无余沥。

逡巡,主人上灯。

证起,取铁灯台,摘去枝叶而合跗,横置膝上。

谓众人曰:“鄙夫请非次改令,凡三钟引满,一遍三台,酒须尽,仍不得有滴沥。

犯令者一铁跻(自谓灯台)。”

证复一举三钟。

次及一角觝者,三台三遍,酒未能尽,淋漓殆至并座。

证举跻将击之,众恶皆起设拜,叩头乞命,呼为神人。

证曰:“鼠辈敢尔,乞今赦汝破命。”

叱之令出。

(出《摭言》)

唐朝尚书一胡一 证,身材非常魁伟,力量特别大。

他和晋公裴度是一年及第,常在一起游玩。

裴度被军中十多个力量大的人欺辱,使他经常处在很难堪的地步,他暗中派人去找一胡一 证求救。

一胡一 证来了,身穿貂皮衣,腰扎金腰带,他刚一进门,那些力气大的人一看,脸就变了颜色。

一胡一 证和这些人喝酒,一连喝了三盅,差不多好几升,杯中没有一滴剩酒。

不一会儿,主人点上了灯,一胡一 证站起来,把铁灯台拿在手中,他把灯碗、灯座都拿掉,只留灯台的台杆横放在膝上。

对众人说:“我请求改改酒令,咱们这回一次喝三钟,连喝三次,酒必须喝净,不许有点滴剩余,谁若犯令,就打他一灯台。”

他一次先喝了三盅,接着下一个人喝。

一次三盅,连喝三次,他的酒没有喝完,并且洒到桌上。

一胡一 证举起灯台就要打,那些恶棍都起来叩头求饶,还称一胡一 证为神人。

一胡一 证说:“你们这些鼠辈还敢欺负人吗?今天饶你们一命,还不快滚!”

冯 燕

唐冯燕者,魏豪人,父祖无闻名。

燕少以意气任侠,专为击球斗鸡戏。

魏市有争财殴者,燕闻之,搏杀不平。

遂沈匿田间,官捕急,遂亡滑。

益与滑军中少年鸡球相得。

时相国贾耽镇滑,知燕材,留属军中。

他日出行里中,见户旁妇人翳袖而望者,色甚冶。

使人熟其意,遂室之。

其夫滑将张婴,从其类饮。

燕因得间,复偃寝中,拒寝户。

婴还,妻开一户纳婴,以裾蔽燕。

燕卑蹐步就蔽,转匿户扇后,而巾堕枕下,与佩刀近。

婴醉目瞑,燕指巾,令其妻取。

妻即以刀授燕。

燕熟视,断其颈,遂巾而去。

明旦婴起,见妻杀死,愕然,欲出自白。

婴邻以为真婴杀,留缚之。

趣告妻一党一 ,皆来曰:“常嫉殴吾女,乃诬以过失,今复贼杀之矣,安得他事。

即他杀而得独存耶?”

共持婴石余笞,遂不能言。

官收系杀人罪,莫有辩者,强伏其辜。

司法官与小吏持朴者数十人,将婴就市,看者一团一 围千余人。

有一人排看者来,呼曰:“且无令不辜死者,吾窃其妻而又杀之,当系我。”

吏执自言人,乃燕也。

与燕俱见耽,尽以状对。

耽乃状闻,请归其印,以赎燕死。

上谊之,下诏,凡滑城死罪者皆免。

(出沈亚之《冯燕传》)

唐时,魏豪有个叫冯燕的人,祖父、父亲都不出名。

冯燕年轻,性格豪爽,很讲义气,很擅长玩球、斗鸡等游戏。

一天,魏豪街上有人为争夺财产互相殴斗冯燕听说后去打抱不平,杀了人,便跑到乡下去躲藏。

官方又追捕时,他跑到了滑地。

他经常和驻在滑地的年轻士兵们玩球、斗鸡。

当时相国贾耽镇守滑地,知道了冯燕很有才,便留他在军中。

一天,冯燕在街上闲走,看见了一个打扮很妖冶的妇女在看他,冯燕便让人去串通妇人,二人勾搭成奸。

妇人的丈夫张婴是驻军中的一个小军官,他和同僚们喝酒。

冯燕得闲,到了他家,关门和张妻调笑。

这对,张婴回来了,张妻开门迎接张婴,张妻用衣襟遮挡冯燕,他弯着腰在张妻的遮掩下,藏到了门后。

他的头巾压在枕下,挨近佩刀。

张婴因喝醉酒,闭眼大睡。

冯燕指了指头巾,意思是叫张妻取来,张妻以为冯燕要佩刀,便把佩刀拿来给冯燕,冯燕看了一会儿张妻,便用刀杀了她,拿了头巾走了。

第二天,张婴起来,看见了妻子被杀死,很惊愕,他出来说自己杀死了妻子,邻居们也认为真是他杀死的,便把张婴绑了起来,告诉了张妻的娘家,他的岳父母都来了,说:“过去你就常打我的女儿,诬谄她有过错,今天竟又杀死了他,这不是别人干的,别人杀她,你怎么还能活着?”

众人将张婴痛打了一顿,他是有苦不能诉。

官府又以杀人罪逮捕了他,也没有人为他辩解,也只有含冤认罪。

执法官和几十个士兵,持刀押解张婴赴刑场,围观者一千多人。

忽然有一个人推开围观者跑出来大声说:“你们先别杀他,他是无罪的,是我和他妻子通奸,又杀死了他的妻子,你们应当绑我!”那些士兵过来捉拿说话的人,一看,此人竟是冯燕。

他们把冯燕押解相国贾耽那里,贾耽听完这个情况后上奏皇上,愿意一交一 出官印来赎冯燕的性命。

皇上很赞赏贾耽的做法,便下诏说,凡滑城的犯死罪的人,都一齐免死。

京西店老人

唐韦行规自言:少时游京西,暮止店中,更欲前进。

店有老人方工作,谓曰:“客勿夜行,此中多盗。”

韦曰:“某留心弧矢,无所患也。”

因行数十里。

天黑,有人起草中尾之。

韦叱不应,连发矢中之,复不退。

矢尽,韦惧奔焉。

有顷,风雷总至,韦下马,负一大树,见空中有电光相逐,如鞫杖,势渐逼树稍,觉物纷纷坠其前。

韦视之,乃木札也。

须臾,积扎埋至膝。

韦惊惧,投弓矢,仰空中乞命。

拜数十,电光渐高而灭,风雷亦息。

韦顾大树,枝干尽矣。

鞍驮已失,遂返前店。

见老人方箍桶。

韦意其异人也,拜而且谢。

老人笑曰:“客勿恃弓矢,须知剑术。”

引韦入后院,指鞍驮,言却领取,聊相试耳。

又出桶板一片,昨夜之箭,悉中其上。

韦请役力承事,不许;微露击剑事,韦也得一二焉。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时,韦行规自己讲过:他年轻时有一次到京西旅游,天黑时到一个店中,还想继续往前走。

店中有一个老人正在干活,对他说:“你晚间不要走了,这里强盗很多。”

韦行规说:“我准备了弓箭,我不怕。”

他又往前走了几十里,天特别黑,有人在草丛中跟着他,他大声喝叱,对方也不应声。

他连射了几箭。

射中了,那人却不退。

箭射完了,韦行规害怕了,急忙往前奔跑。

一会儿,大风、雷电一齐来了,韦行规下了马,背靠大树站着,看见空中电闪雷鸣,互相追逐,好像很多看不到头的大木杖,逼近了树梢。

他觉得有东西纷纷往下落,一看,是些木头片,一会儿,木头片埋到了他的膝盖,韦行规害怕了,扔了弓箭,仰面朝天大喊救命,跪拜数十次。

电闪渐渐远去,风停了,雷熄了,韦行规看大树,枝干都没有了。

他马上的鞍驮也没了,只好返回那个旅店。

到店看见那个老人正在箍桶,韦行规想,这老头是个奇异的人,便向他拜谢。

老人笑了,说:“客人,你不要依恃你有弓箭,你还要学点剑术。”

他把韦行规领到后院,指了指鞍驮,叫他拿回去,我只是试试你呀,又拿出一片桶板,昨夜他射的箭头都在上面。

韦行规请求为老人做点什么,老人不用。

只把剑术露了一点,韦行规略学得一二招。

兰陵老人

唐黎干为京兆尹时,曲一江一 涂龙祈雨,观者数千。

黎至,独有老人植杖不避。

干怒杖之,如击鞔革,掉臂而去。

黎疑其非常人,命坊老卒寻之。

至兰陵里之南,入小门,大言曰:“我困辱甚,具汤也。”

坊卒遽返白黎,黎大惧。

因衣坏服,与坊卒至其处。

时已昏黑,坊卒直入,通黎之官阀,黎唯而趋入,拜伏曰:“向迷丈人物色,罪当十死。”

老人惊曰:“谁引尹来此。”

即牵上阶。

黎知可以理夺,徐曰:“某为京尹,尹威稍损,则失官政。

丈人埋形杂迹,非证惠眼,不能知也。

若以此罪人,是钓人以名,则非义士之心也。”

老人笑曰:“老夫过。”

乃具酒,设席于地,招坊卒令坐。

夜深,语及养生,言约理辨。

黎转敬惧。

因曰:“老夫有一技,请为尹设。”

遂入,良久,紫衣朱鬓,拥剑长短七口,舞于中厅。

迭跃挥霍,攙光电激。

或横若制帛,旋若规火。

有短剑二尺余,时时及黎之衽,黎叩头股栗。

食顷,掷剑于地,如北斗状。

顾黎曰:“向试尹胆气。”

黎拜曰:“今日已后性命,丈人所赐,乞役左右。”

老人曰:“尹骨相无道气,非可遽授,别日更相顾也。”

揖黎而入。

黎归,气色如病。

临镜,方觉须剃落寸余。

翌日复往,室已空矣。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朝,黎干当京兆尹的时候,曲一江一 地方人们涂龙求雨,几千人围观。

黎干到时,唯有一老人拄着拐杖不回避,黎干命人打老人,就像打一个鞔革似的,老人不觉怎样,回头走了。

黎干认为这老人不同寻常,便命一个坊间的老差役去寻找老人,到了兰陵里南面,进了一个小门,听老人一大声说:“我受了这么大的污辱,准备些热水,我要洗一洗。”

老差役急忙回去禀报黎干,黎干有些惊惧,便换了衣服,与老差役同到老人住处。

天已经要黑了,老差役直接进入,告诉老人说京兆尹黎干来了。

黎干很谨慎地进去,拜了老人,说:“方才我没看准老人的身份,罪该万死。”

老人吃了一惊,说:“谁把你领来的?”

老人把黎干领到上屋,黎干知道自己理亏,慢慢地说:“我这个京北尹没当好,为了我的尊严,丢掉了为官的准则。

你老人家混在众人之中,我也没看出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以此怪罪我,那可有点沽名钓誉了,那就有些不讲义气。”

老人笑着说:“这是我的过错。”

吩咐设席摆酒,让老差役也就坐。

喝到夜深时,谈起了养生之道,老人言简意深,黎干很敬畏。

老人说,老夫有一技,想为京兆尹表演一下。

说完进入室内,过了很久,老人出来了,身穿紫衣,拿了长短不一的七口宝剑,在中庭舞了起来,剑起剑落,如闪似电,有一二尺长的短剑,时时不离黎干的身边,黎干边叩头,边战栗。

一会儿,老人把剑扔在了地上,恰成了一北斗形。

对黎干说:“我只是试试你的胆量。”

黎干边拜边说:“我的性命,是你老人家给的,今后愿为你老效劳。”

老人说:“看你的骨相没有道气,我还不能教你,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向黎干一拱手进入室内。

黎干回去后,气色像有病,一照镜子,自己的一胡一 子被削去了一寸多。

第二天又去找老人,可是已经人去室空。

卢 生

唐元和中,一江一 淮有唐山人者涉猎史传,好道,常居名山。

自言善缩锡,颇有师之者。

后于楚州逆旅遇一卢生,意气相合,卢亦语及炉火。

称唐族乃外氏,遂呼唐为舅。

唐不能相舍,因邀同之南岳。

卢亦言亲故在一陽一羡,将访之,今且贪舅山林之程也。

中途,止一兰若。

夜半,语笑方酣。

卢曰:“知舅善缩锡,可以梗概论之。”

唐笑曰:“某数十年重迹从师,只得此术,岂可轻道也?”

卢复祈之不已。

唐辞以师授有时日,可达岳中相传。

卢因作色:“舅今夕须传,勿等闲也。”

唐责之,某与公风马牛耳。

不意盱眙相遇,实慕君子,何至驺卒不落也。”

卢攘臂瞋目,盻之良久曰:“某刺客也,如不得,舅将死于此。”

因怀中探鸟韦囊,出匕首刃,势如偃月。

执火前熨斗,削之如扎。

唐恐惧具述。

卢乃笑语唐曰:“几误杀舅。

此术十得五六。”

方谢曰:“某师仙也,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传黄白术者杀之。

至添金缩锡,传者亦死。

某久得乘蹻之道者。”

因拱揖唐,忽失所在。

唐自后遇道流,辄陈此事戒之。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宪宗元和年间,一江一 淮有一个唐山人,他读过史书,并且好道,常住名山,自己说他会“缩锡术”。

有很多人想学此术,后来,到楚州的时候遇到一个卢生。

二人意气相投,卢生也谈到一些冶炼技术,他说外婆家姓唐,便叫唐山人为舅舅。

唐山人更不能舍下卢生,便邀他同去南岳,卢生也说他在一陽一羡有亲戚,他要去拜访,很高兴能和唐山人同行。

中途,宿在一座寺庙里,半夜,二人谈得正高兴时,卢生说:“知道舅舅会缩锡术,你大概地给我讲一讲。”

唐山人笑了,说:“我好几十年到处拜师,只学得此术,哪能轻易告诉你?”

卢生反复乞求唐山人,唐山人说授此术需要一定的时日,到岳中时再教给你。

卢生变了脸色说:“你今晚就要传,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唐山人斥责卢生说:“咱俩本来素不相识,只是偶然相遇,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谁想你还不如一个小放牛的。”

卢生抱膀瞪眼,对唐山人看了很久,说:“我是刺客,你要是不传,你就得死在这里。”

说着伸手向怀中取出匕首,对着火炉上的铁镏就削了一刀,像切木头片似的。

唐山人害怕了,便把缩锡术都说了。

这时卢生笑着对唐山人说:“好险把你误杀了,这个技术,你也只不过学了十之五六。”

又表示谢意说:“我的师傅是位仙人,他令我们十几人搜寻那些妄传黄白术的人,并杀了他们,什么添金缩锡,传授这些邪术的人也要被杀死。

我是一个练了很久飞行术的人。”

说着向唐山人拱了拱手,忽然不见了。

唐山人后来遇到道家人,经常说起此事,引以为戒。

义 侠

顷有仕人为畿尉,常任贼曹。

有一贼系械,狱未具。

此官独坐厅上,忽告曰:“某非贼,颇非常辈。

公若脱我之罪,奉报有日。”

此公视状貌不群,词采挺拔。

意已许之,佯为不诺。

夜后,密呼狱吏放之,仍令狱卒逃窜。

既明,狱中失囚,狱吏又走,府司谴罚而已。

后官满,数年客游,亦甚羁旅。

至一县,忽闻县令与所放囚姓名同。

往谒之,令通姓字。

此宰惊惧,遂出迎拜,即所放者也。

因留厅中,与对榻而寝。

欢洽旬余,其宰不入宅。

忽一日归宅。

此客遂如厕。

厕与令宅,唯隔一墙。

客于厕室,闻宰妻问曰:“公有何客,经于十日不入?”

宰曰:“某得此人一大恩,性命昔在他手,乃至今日,未知何报?”

妻曰:“公岂不闻,大恩不报,何不看时机为?令不语。

久之乃曰:“君言是矣。”

此客闻已,归告一奴一仆,乘马便走,衣服悉弃于厅中。

至夜,已行五六十里,出县界,止宿村店。

仆从但怪奔走,不知何故。

此人歇定,乃言此贼负心之状。

言讫吁嗟。

一奴一仆悉涕泣之次,忽床 下一人,持匕首出立。

此客大惧。

乃曰:“我义士也,宰使我来取君头,适闻说,方知此宰负心。

不然,枉杀贤士。

吾义不舍此人也。

公且勿睡,少顷,与君取此宰头,以雪公冤。”

此人怕惧愧谢,此客持剑出门如飞。

二更已至,呼曰:“贼首至。”

命火观之,乃令头也。

剑客辞诀,不知所之。

(出《原化记》)

有一位读书人当了畿尉,经常办理盗贼案子。

当时,监狱还没建成,畿尉独坐厅上,有一个戴着刑具的囚犯对畿尉说:“我不是贼,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是放了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

看这人的相貌不一般,言词不俗,畿尉心中已经默许了,表面上并没答应。

到了夜里,他暗地里叫狱吏放了那个囚犯,又叫狱吏也逃跑了。

天亮时,狱中囚犯跑了,狱吏也逃了,上司也只能责罚一通而已。

后来,畿尉当官任期已满,好几年到处游历,经常住在外面。

到了一个县,听说县令和当年放走的那个囚犯姓名相同,他便前住拜访,让县令说出姓名,县令有些惊慌,出来迎拜,一看,确是当年所放的那人。

便留在厅中,二人对床 而眠,高兴地过了十几天,县令却不带客人回家。

忽然一日,把客人领回家去,客人要上厕所,厕所和住房只隔一道墙。

客人在厕所中听县令妻子问:“这是什么客人,十几天也不领回家?”

县令说:“这人对我有大恩,当年是他放了我,我才有今天,我还不知道怎样报答他呢?”

他妻子说:“你没听人说么,大恩不报,你应该看时机行事。”

县令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有道理。”

客人听到他这么说,急忙回来告诉一奴一仆,骑马悄悄走了,衣服都扔在了大厅。

到了晚上,已走出五六十里,出了县界,在一个乡村小店里住下,仆人埋怨人走得这么急,不知为了什么?待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后,主人才把县令负心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长叹一声,主仆二人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忽然有一人从床 下站出来,手拿匕首,客人一大惊,那人说:“我是个义士,县令让我来杀你的头,方才听你们一说,才知道县令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然的话,就错杀了你这个好人。

我决不能饶过他,你们先别睡,稍等一会儿,我把他的头给你们送来,给你出出这口冤气。”

客人又害怕又感谢,这义士拿剑出门就像飞一样走了。

到了二更,有人呼叫,坏人的头拿来了。

点灯一看,正是那县令的头,剑客辞别了客人,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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