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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西游记 - 九十七 鼯精计算偷禅杖 行者神通变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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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鼯精计算偷禅杖 行者神通变白烟

士人听得行者说有法荡妖魔,乃又问:“小长老,你有何法?”

行者笑道:

我法从来三等因,两分十精十气一分神。

能知上药归三品,万种妖魔荡作尘。

士人笑道:“此法高虽高矣,只怕妖魔力大,这三等荡不尽他。

小长老可再有别法?”

行者两眼看着三藏,三藏道:“悟空,你如何没了法?何不把我们的妙法说与先生一听?”

行者追:“师父,你讲吧!我徒弟被这机心在内打搅,难说难说。”

三藏乃说道:

无上深深微妙法,都未见十性十与明心。

要知此法歼妖孽,不到灵山怎识音。

士人听了道:“圣僧,你是到了灵山的,定是知音,料妖魔不敢阻拦你真经,我小子又得了你教益。

但只一件:你们虽能扫获妖魔,不能必无妖魔前途作阻。

总是你这小长老机变心肠未尽,那偷店婆银包,妖孽要复禅杖之仇,这仇心一报不休。

不如小长老把这禅杖只挑经担挂行囊,以后再莫掣下来与妖魔打斗。”

八戒道:“先生不知,我们当年从东土来时,都有利器在手,故此到处降服妖魔,快心打斗。

如今利器都缴在灵山宝库,全靠着这几条禅杖打妖战怪,若再不掣下来,经文怎生保护?”

士人笑道:“小长老,你道经文要禅杖保?我道禅杖反失了经文。”

三藏道:“先生叫小徒莫掣禅杖下来打斗,这乃是仁人用情,不伤生害物;若是留他挑担子,却甚便。

怎么就反失了经文?”

士人笑道:“老师父,我小子也在道,因就事论事,且说这禅杖如何反失经文,你听:

论经文,端正向,僧家何力求三藏。

禅机见十性十与明心,慈悲方便为和尚。

戒贪嗔,无色相,不逞豪梁抡棍棒。

如土不动守和柔,人我同观宽度量。

若忿争,抡宝杖,更夸如意金箍捧;九齿钉钯利害凶,这点仁慈居何项?去挑经,若打妖魔经反丧。”

三藏听了合掌称赞道:“先生真乃在道,说出皆方便法门,要紧进步。

请问,方才说偷银包的妖孽,要复禅杖之仇,不知这妖孽先生如何得知?”

士人道:“圣僧,你要知他不难,那前路有座荡魔道院,里边有个老道者,他便知道你们。

看,那老道从店门外过去了!”哄得三藏师徒齐把眼外看,士人随出门,如飞前去,不知何向。

三藏惊讶起来,八戒道:“师父,这是那里来的士人?在瓜园出药医我,到此处讲这些道理。”

三藏道:“徒弟,我看那士人多管是位神人,指引我们前途防范妖魔,又叫悟空莫使机心,把禅杖莫去打斗。”

八戒笑道;“师父,若叫行者莫使机心,这还容易。

若叫莫使禅杖,比如遇着妖魔拿槍弄棒,我们赤手空拳,怎能敌斗?断然丢不得!”行者笑道:“呆子,你道禅杖丢不得,我老孙的机心更丢不得。

丢十了禅杖,留着机心,还有计较法术拿妖捉怪;若丢十了机心,留着禅杖,万一妖魔利害,这根朽木做的何用?”

三藏道;“徒弟不消争讲,我看那士人的主意:连禅杖机心一概都丢十了不用。”

沙僧道:“依师父说,我们且把禅杖只挑着经担,大师兄也不必讲甚机心,辞了这店婆赶路前去。”

三藏依言,辞了店小二,师徒挑担押垛前去。

却说大小两个鼯十精十使计捉弄八戒,却被行者机变反捉弄了他,他见八戒抡禅杖要打,化阵风走到前路。

两个又设计较道:“我们有五技之能,两次假变捉弄这长老不成,此心不甘,怎肯罢休!如今上计是捉弄这几个和尚,无奈那老和尚道行纯全,小和尚们神通广大。

中计是扛夺他经文柜担,又无奈真经显灵,暗有菩萨保护。”

小鼯十精十说:“我有一计,不如待他投宿客店,或是庵观寺院,先把他禅杖偷去,叫他没有挑经担子,然后与他打斗。

那长老没有器械,必定遭我两个棍棒之下。”

大鼯十精十道:“此计最妙。

他没了禅杖,不但没器械打斗,且没担子挑经,乘机经文也可抢夺他几担。”

两十精十设下计较。

且说比丘僧变了士人,指引三藏们前面防范妖魔,乃与灵虚子前行,到这荡魔道院。

他两个进入院中,只见一个童儿在内,见了一个僧人同着一个道人进来,说道:“二位老师父,请坐奉茶,我老师父到郡国城千峰岭望道友去了。”

比丘僧说:“几时才回院?”

童儿说:“多则十日,少则五日,今去了三日矣。”

比丘僧说:“我有一起东土取经僧人,今晚路过此处,前途尚远,须要借寓院内,你老师父在家,定然不拒,只是你童儿可肯容留?”

童儿道:“二位老师父可曾与老师熟识?若是熟识,这也无碍。

前堂空阔,便安歇也可。”

比丘僧见童儿肯留,乃出了道院前行。

正是:

只为真经须保护,不辞道路探妖魔。

话表三藏与徒弟们离了镇市,出了店家,不避劳苦,一程两程前进,早来到近道院地方。

只见天色将晚,三藏见往来走路的便问:“前去甚么去处可以借宿?”

走路的说:“师父们不必远走,此处有荡魔道院可投住宿。”

三藏听了,忙奔到院,果见一个童儿在院门看着,见了问道:“老爷可是东土取经圣僧?”

三藏道:“童儿你如何先知?”

童儿道:“早前有两位僧道老师父在此说的。

我师父远出未归,老爷要安住,须在前殿堂。”

三藏师徒依言,解了柜担供奉居上,不提。

且说大小鼯十精十,立心只要计算唐僧师徒,他离了唐僧们走到前途,却好遇着比丘、灵虚两个走入道院。

大鼯十精十说道:“唐僧前后又有这两个僧道随行,我看他不是唐僧一起取经的,却又不是送经的,或时变幻与唐僧们解纷息难,若似暗行帮助之意。

你看他进此道院做何事?”

小鼯十精十道:“要知他意,须是隐着身形跟他进去,看他何事。”

两十精十乃隐身跟入,听他两个说话,原来是为唐僧们借下安住去处。

他趁比丘两个出了道院,随变了比丘两个复入院来,向童儿说:“取经僧住在殿堂,我两个借你内屋打坐一宵。”

童儿道:“师父既是我师父熟识,便在内屋住一宵无碍。”

童儿说罢,自去安寝。

这两鼯十精十计较了,乃走入殿堂,正遇着三藏师徒一路辛苦,安眠熟卧着,那禅杖俱放在经担旁,乃偷将出殿,远送到一处叫做石塔寺,直放在那塔顶上,正是无人的去处。

复来院堂指望偷窃经文。

不匡行者惊觉,跳起身来,见没有禅杖。

大叫道:“八戒、沙僧,禅杖在那里?”

八戒道:“都是你解担子,放在担柜旁。”

行者道:“不见了。”

三藏听得道:“怎么处?没有禅杖,担子怎挑?”

八戒道:“我说这件器物,一则挑担,一则打妖,都是师父今日也叫莫掣下他,明日也叫莫使动他,想是他没个妖十精十儿打打,不耐烦跟着我们,到那里躲藏去了。”

行者道:“呆子,莫要说闲话,趁着找寻。”

三藏道:“我昨晚听得后屋内似有人说话,问那道童儿一声也可。”

行者随出殿门,只见屋内小门开着不掩,叫得童儿出来问道:“夜晚何人到此?”

童儿说:“是你师父们一起与你先来借殿堂安住的一僧一道。”

行者道:“我们只师徒四个和马五口,此外并无一人。”

心中想了一会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了!这定是八戒好反,便掣下禅杖抡起打人,这是那二位保护我们的收了去矣。”

八戒道:“是那个保护我们的?”

行者道:“你那里知道?”

三藏道:“悟空,你既知,须是在何处?寻着他取来。”

行者听得师父叫找寻,便道:“此事非我老孙怎能找寻得出?”

乃把慧眼一照,那里看得出比丘僧道两个,只看见殿堂前两个妖魔立着。

他也会隐了身形,左张右望,只待三藏师徒离了真经柜担,便要抢夺。

不防行者神通,那慧光能照出隐中之隐,见了两十精十大喝一声道:“何物妖魔,在此窥伺!想是要窃我经文?这假变僧道偷了禅杖,定然是你。”

两鼯十精十见行者照出他原形,道:“这十毛十头十毛十脸和尚真个名不虚传,我们机心不如他更深更大。

且避了他,看他们没有禅杖,如何挑担子出门走路?”

两十精十化了一阵风往前走去。

好行者,也随化成风一阵追逐前来,那两十精十化的风前行,这行者化的风后追,怎见得?但见:

前无形,后无踪,卷土扬尘在满空。

一阵紧,一阵松,倒树摧林山岭崩。

忽然北,忽然东,虎啸龙吟在此中。

飕飕冷,烈烈轰,不与寻常四季同。

这正是:

邪氛正气十十交十十相逐,一点灵光比作风。

鼯十精十化作风前行,看看力弱;行者化作风后赶,赳赳益强。

那十精十心生一计,变了两堵垣墙把行者拦阻了,行者刮在兴头子上,只见高垣大墙拦在前面,不见了妖十精十,乃复了原身,又把慧眼一照,笑道:原来你这妖十精十化成墙壁,钻入十穴十中,其技穷矣。”

行者一面笑,一面把路旁树枝折了一枝,叫十声“变”,变了一个黄鼠狼,直钻入十穴十。

妖十精十从后十穴十逃出,复投殿堂上来,他不知行者筋斗神通来的快,去得疾,见墙十穴十无妖,随一筋斗打回。

两十精十见了,化成一阵烟而走,行者道:“好妖十精十,你会化烟,我老孙岂不会化?你只好好的送出禅杖来便罢!”行者说了,也比成烟一阵,直搅住妖十精十,那里肯让他逃走。

这两十精十化了黑烟,行者却化成白烟四围乱揽,怎见得?但见:

黑漠漠飞扬上下,白漫漫搅扰东西。

浑沌不识个中提,恐把莹然混乱,到使黯黮相迷。

两个鼯十精十化了黑烟,被行者白烟相搅,无计脱身,乃心生个机变,就地一滚,变成了两个乌鸦,依旧一翅飞到殿堂一株大树上栖着。

行者一筋斗到殿堂,三藏见了道:“悟空,收禅杖的僧道可曾打寻得来?”

行者道:“眼见的是两个妖魔假变,把禅杖摄去。

我老孙几番追逐,无奈这妖魔倒也有些机变。

如今捉拿他不着,这禅杖断然无处找寻。”

八戒道:“天渐亮了,赶路没有禅杖挑担,如之奈何?”

三藏道:“徒弟们,罢休,寻那里有竹木,可斫一根棍棒挑经去吧。”

行者道:“师父,你便要把禅杖抛弃了前去,我老孙却不肯。

当初灵山有了经文,缴了钯棒,这三条禅杖也不是轻易来的,怎么轻易弃了?万一前途把经担被妖魔盗去,也就抛弃去吧?如今禅杖非我徒弟一个的,八戒、沙僧俱各有分,也须大家找寻。”

八戒道:“师兄,你话虽是,只怕各去找寻禅杖,师父一人照顾经担不能,若有疏虞,这叫做为小失大。”

行者说:“呆子,你虽说的是,但各人挑各人担子,任凭你寻不寻,我老孙却要找寻出禅杖方才出这道院。”

八戒道:“你一年找寻不着也等一年?老猪借根棍棒挑经担走路,莫误了行程。”

三藏道:“悟空,八戒也说得是。”

行者见三藏找寻禅杖之心亦懒,乃犹豫不决,在殿堂闷坐,这机变心肠渐渐使作不出。

却说这荡魔道院老道,法号丹元,道术高深,能识五行倒颠,善配三品上药;若说他的神通变化,也不在孙行者之下。

他与宝象国员外山名“千峰岭”一个全真相契,这日两相讲论玄机。

丹元老道忽然冷笑起来,全真道:“师兄何故发一冷笑?”

丹元说:“我出门来与师兄相会,院中却来了取经回还的东土几个长老,他这几个道行非凡,功果将成,不知何意牵绊在我道院不去。

我今且别师兄,回道院看他们有何干碍?”

丹元别了千峰岭,半云半雾,正是:

不遑悟空筋斗诀,片时也走遍乾坤。

老道来到院中,童儿接着。

便把唐僧师徒借寓殿堂,不见了禅杖,没的挑担走路说出。

老道随出到殿堂,见了三藏,彼此相叙了方外之礼。

他见三藏庄严,相貌不凡,问答清朗,看着行者们希奇古怪,乃叫了几声“好”。

行者道:“老师父见了小和尚们,不言他事,只叫‘好’,却是甚么‘好’?”

老道说:“东土到灵山,十万八千里路程,一往一返,无限的妖魔邪怪,不亏了列位这等一个好相貌,怎能去来,无挂无碍?”

八戒听得老道夸奖好相貌,便扭头捏项装娇作媚起来,说道:“不敢欺老师父,我老猪还不曾洗脸包唐巾哩。

若梳洗了,还好看哩。”

沙僧笑道:“二师兄,你便梳洗了,也改不过这大耳长嘴来。”

三藏道:“徒弟们,且请教老道长,这禅杖被妖魔盗去,眼下将何担经?”

丹元老道只听了三藏一句“妖魔”之说,乃笑道:“圣僧你想必识字,岂不看我山门上四个字匾儿,如何在小院殿堂说出这句话?”

却是何话,且听了回分解。

〔〖总批〗缴了兵器,又与禅杖,本等是佛祖多事。

◎禅杖劳形,害人尚浅;机心劳神,害人更深,甚于用金箍棒矣。

◎鼯十精十偷去禅杖,行者师徒正该顶礼,反用机变找寻,何处更见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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