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无恤被豫让三击其衣,连打三个寒噤《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五回 乐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门豹乔送河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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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 第八十五回 乐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门豹乔送河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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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乐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门豹乔送河伯妇

话说赵无恤被豫让三击其衣,连打三个寒噤。

豫让死后,无恤视衣砍处,皆有血迹,自此患病,逾年不痊。

无恤生有五子,因其兄伯鲁为己而废,欲以伯鲁之子周为嗣,而周先死,乃立周之子浣为世子。

无恤临终,谓世子赵浣曰:“三卿灭智氏,地土宽饶,百姓悦服。

宜乘此时,约韩、魏三分晋国,各立庙社,传之子孙。

若迟疑数载,晋或出英主,揽权勤政,收拾民心,则赵氏之祀不保矣。”

言讫而瞑。

赵浣治丧已毕,即以遗言告于韩虎。

时周考王之四年,晋哀公薨,子柳立,是为幽公。

韩虎与魏、赵合谋,只以绛州、曲沃二邑,为幽公俸食,余地皆三分入于三家,号曰三晋。

幽公微弱,反往三家朝见,君臣之分倒置矣。

再说齐相国田盘,闻三晋尽分公家之地,亦使其兄弟宗人,尽为齐都邑大夫,遣使致贺于三晋,与之通好。

自是列国交际,田、赵、韩、魏四家,自出名往来。

齐、晋之君,拱手如木偶而已。

时周考王封其弟揭于河南王城,以续周公之官职。

揭少子班,别封于巩。

因巩在王城之东,号曰东周公,而称河南曰西周公,此东西二周之始。

考王薨,子午立,是为威烈王。

威烈王之世,赵浣卒,子赵籍代立。

而韩虎嗣韩,魏斯嗣魏,田和嗣田,四家相结益深,约定彼此互相推援,共成大事。

威烈王二十三年,有雷电击周之九鼎,鼎俱摇动。

三晋之君,闻此私议曰:“九鼎乃三代传国之重器,今忽震动,周运其将终矣。

吾等立国已久,未正名号,乘此王室衰微之际,各遣使请命于周王,求为诸侯。

彼畏吾之强,不敢不许。

如此,则名正言顺,有富贵之实,而无篡夺之名,岂不美哉?”

于是各遣心腹之使,魏遣田文,赵遣公仲连,韩遣侠累,各赍金帛及土产之物,贡献于威烈王,乞其册命。

威烈王问于使者曰:“晋地皆入于三家乎?”

魏使田文对曰:“晋失其政,外离内叛,三家自以兵力征讨叛臣,而有其地,非攘之于公家也。”

威烈王又曰:“三晋既欲为诸侯,何不自立?乃复告于朕乎?”

赵使公仲连对曰:“以三晋累世之强,自立诚有余,所以必欲禀命者,不敢忘天子之尊耳。

王若册封三晋之君,俾世笃忠贞,为周藩屏,于王室何不利焉?”

威烈王大悦,即命内史作策命,赐籍为赵侯,虔为韩侯,斯为魏侯,各赐黼冕圭璧全副。

田文等回报,于是赵、韩、魏三家,各以王命宣布国中。

赵都中牟,韩都平陽,魏都安邑,立宗庙社稷。

复遣使遍告列国,列国亦多致贺。

惟秦国自弃晋附楚之后,不通中国,中国亦以夷狄待之,故独不遣贺。

未几,三家废晋靖公为庶人,迁于纯留,而复分其余地。

晋自唐叔传至靖公,凡二十九世,其祀遂绝。

髯翁有诗叹云:

六卿归四四归三,南面称侯自不惭。

利器莫教轻授一柄一,许多昏主导一奸一贪。

又有诗讥周王不当从三晋之命,导人叛逆。

诗云:

王室单微似赘瘤,怎禁三晋不称侯?

若无册命终成窃,只怪三侯不怪周。

却说三晋之中,惟魏文侯斯最贤,能虚心下士。

时孔子高弟卜商,字子夏,教授于西河,文侯从之受经①。

魏成荐田子方之贤,文侯与之为友。

成又言:“西河人段干木,有德行,隐居不仕。”

文侯即命驾车往见。

干木闻车驾至门,乃窬后垣而避之。

文侯叹曰:“高士也!”遂留西河一月,日日造门请见,将近其庐,即凭轼起立,不敢倨坐。

干木知其诚,不得已而见之。

文侯以安车载归,与田子方同为王宾。

四方贤士,闻风来归。

又有李克、翟璜、田文,任座一班谋士,济济在朝。

当时人才之盛,无出魏右。

秦人屡次欲加兵于魏,畏其多贤,为之寝兵。

文侯尝与虞人期定午时,猎于郊外。

其日早朝,值天雨,寒甚,赐群臣酒。

君臣各饮,方在浃洽之际,文侯问左右曰:“时及午乎?”

答曰:“时午矣。”

文侯遽命撤酒,促舆人速速驾车适野。

左右曰:“雨,不可猎矣,何必虚此一出乎?”

文侯曰:“吾与虞人有约,彼必相候于郊;虽不猎,敢不亲往以践约哉?”

国人见文侯冒雨而出,咸以为怪,及闻赴虞人之约,皆相顾语曰:“我君之不失信于人如此。”

于是凡有政教,朝令夕行,无敢违者。

却说晋之东,有国名中山,姬姓,子爵,乃白狄之别种,亦号鲜虞。

自晋昭公之世,叛服不常,屡次征讨。

赵简子率师围之,始请和,奉朝贡。

及三晋分国,无所专属。

中山子姬窟,好为长夜之饮,以日为夜,以夜为日。

疏远大臣,狎昵群小,黎民失业,灾异屡见。

文侯谋欲伐之。

魏成进曰:“中山西近赵,而南远于魏,若攻而得之,未易守也。”

文侯曰:“若赵得中山,则北方之势愈重矣。”

翟璜奏曰:“臣举一人,姓乐名羊,本国杞邱人也。

此人文武全才,可充大将之任。”

文侯曰:“何以见之?”

翟璜对曰:“乐羊尝行路,得遗金,取之以归。

其妻唾之曰:‘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①。

此金不知来历,奈何取之,以污素行乎?’乐羊感妻之言,乃抛金于野,别其妻而出,游学于鲁、卫。

过一年来归,其妻方织机,问夫:‘所学成否?’乐羊曰:‘尚未也。”

妻取刀断其机丝。

乐羊惊问其故。

妻曰:‘学成而后可行,犹帛成而后可服。

今子学尚未成,中道而归,何异于此机之断乎?’乐羊感悟,复往就学,七年不返。

今此人见在本国,高自期许,不屑小仕,何不用之?”

文侯即命翟璜以辂车召乐羊,左右阻之曰:“臣闻乐羊长子乐舒,见仕中山,岂可任哉?”

翟璜曰:“乐羊,功名之士也。

子在中山,曾为其君招乐羊,羊以中山君无道不往。

主公若寄以斧钺之任,何患不能成功乎?”

文侯从之。

乐羊随翟璜入朝见文侯,文侯曰:“寡人欲以中山之事相委,奈卿子在彼国何?”

乐羊曰:“丈夫建功立业,各为其主,岂以私情废公事哉?臣若不能破灭中山,甘当军令!”文侯大喜曰:“子能自信,寡人无不信了。”

遂拜为元帅,使西门豹为先锋,率兵五万,往伐中山。

姬窟遣大将鼓须,屯兵楸山,以拒魏师。

乐羊屯兵于文山。

相持月余,未分胜负。

乐羊谓西门豹曰:“吾在主公面前,任军令状而来,今出兵月余,未有寸功,岂不自愧!吾视楸山多楸树,诚得一胆勇之士,潜师而往,纵火焚林,彼兵必乱,乱而乘之,无不胜矣。”

西门豹愿往。

其时八月中秋,中山子姬窟,遣使赍火酒到楸山,以劳鼓须。

鼓须对月畅饮,乐而忘怀。

约至三更,西门豹率兵壮衔枚突至,每人各持长炬一根,俱枯枝扎成,内灌有引羊药物,四下将楸木焚烧。

鼓须见军中火起,延及营寨,带醉率军士救火,只见穀穀嚧嚧,遍山皆著,没救一头处。

军中大乱。

鼓须知前营有魏兵,急往山后奔走,正遇乐羊亲自引兵从山后袭来,中山兵大败,鼓须死战得脱。

奔至白羊关,魏兵紧追在后,鼓须弃关而走。

乐羊长一驱一直一入,所向皆破。

鼓须引败兵见姬窟,言乐羊勇智难敌。

须臾,乐羊引兵围了中山,姬窟大怒。

大夫公孙焦进曰:“乐羊者,乐舒之父,舒仕于本国,君令舒于城上说退父兵,此为上策。”

姬窟依计,谓乐舒曰:“尔父为魏将攻城,如说得退兵,当封汝大邑。”

乐舒曰:“臣父前不肯仕中山,而仕于魏,今各为其主,岂臣说之可行哉?”

姬窟强之。

乐舒不得已,只得登城大呼,请其父相见。

乐羊披挂登于辎车,一见乐舒,不等开口,遽责曰:“君子不居危国,不事乱朝。

汝贪于富贵,不识去就。

吾奉君命吊民伐罪,可劝汝君速降,尚可相见。”

乐舒曰:“降不降在君,非男所得专也。

但求父暂缓其攻,容我君臣从容计议。”

乐羊曰:“吾且休兵一月,以全父子之情,汝君臣可早早定议,勿误大事。”

乐羊果然出令,只教软困,不去攻城。

姬窟恃著乐羊一爱一子之心,决不急攻,且图延缓,全无主意。

过了一月,乐羊使人讨取降信。

姬窟又叫乐舒求宽,乐羊又宽一月。

如此三次,西门豹进曰:“元帅不欲下中山乎?何以久而不攻也?”

乐羊曰:“中山君不恤百姓,吾故伐之。

若攻之太急,伤民益甚。

吾之三从其请,不独为父子之情,亦所以收民心也。”

却说魏文侯左右见乐羊新进,骤得大用,俱有不平之意。

及闻其三次辍饱,遂谮于文侯曰:“乐羊乘屡胜之威,势如破竹,特因乐舒一语,三月不攻,父子情深,亦可知矣。

主公若不召回,恐老师①费财,无益于事。”

文侯不应,问于翟璜。

璜曰:“此必有计,主公勿疑。

自此群臣纷纷上书,有言中山将分国之半与乐羊者,有言乐羊谋与中山,共攻魏国者,文侯俱封置箧内。

但时时遣使劳苦,预为治府第于都中,以待其归。

乐羊心甚感激,见中山不降,遂率将士尽力攻击。

中山城坚厚,且积粮甚多,鼓须与公孙焦昼夜巡警,拆城中木石,为捍御之备。

攻至数月,尚不能破。

恼得乐羊一性一起,与西门豹亲立于矢石之下,督令四门急攻。

鼓须方指挥军士,脑门中箭而死。

城中房屋墙垣,渐已拆尽。

公孙焦言于姬窟曰:“事已急矣!今日止有一计,可退魏兵。”

窟问:“何计?”

公孙焦曰:“乐舒三次求宽,羊俱听之,足见其一爱一子之情矣。

今攻击至急,可将乐舒绑缚,置于高竿,若不退师,当杀其子,使乐舒哀呼乞命,乐羊之攻,必然又缓。”

姬窟从其言。

乐舒在高竿上,大呼“父亲救命!”乐羊见之,大骂曰:“不肖子!汝仕于人国,上不能出奇运策,使其主有战胜之功;下不能见危委命,使君决行成之计;尚敢如含一乳一小儿,以哀号乞怜乎?”

言毕,架弓搭矢,欲射乐舒。

舒叫苦下城,见姬窟曰:“吾父志在为国,不念父子之情。

主公自谋战守,臣请死于君前,以明不能退兵之罪。”

公孙焦曰:“其父攻城,其子不能无罪,合当赐死。”

姬窟曰:“非乐舒之过也。”

公孙焦曰:“乐舒死,臣便有退兵之计。”

姬窟遂以剑授舒,舒自刭则亡。

公孙焦曰:“人情莫亲于父子,今将乐舒烹羹以遗乐羊,羊见羹必然不忍。

乘其哀泣之际,无心攻城,主公引一军杀出,大战一场。

幸而得胜,再作计较。”

姬窟不得已而从之。

命将乐舒之肉烹羹,并其首送于乐羊曰:“寡君以小将军不能退师,已杀而烹之,谨献其羹。

小将军尚有妻孥,元帅若再攻城,即当尽行诛戮。”

乐羊认得是其子首,大骂曰:“不肖子!事无道昏君,固宜取死。”

即取剥对使者食之,尽一器。

谓使者曰:“蒙汝君馈剥,破城日面谢。

吾军中亦有鼎镬,以待汝君也。”

使者还报。

姬窟见乐羊全无痛子之心,攻城愈急,恐城破见辱,遂入后宫自缢。

公孙焦开门出降,乐羊数其谗谄败国之罪,斩之。

抚一慰居民已毕,留兵五千,使西门豹居守,尽收中山府藏宝玉,班师回魏。

魏文侯闻乐羊成功,亲自出城迎劳曰:“将军为国丧子,实孤之过也。”

乐羊顿首曰:“臣义不敢顾私情,以负主公斧钺之寄①。”

乐羊朝见毕,呈上中山地图及宝货之数。

群臣称贺。

文侯设宴于内台之上,亲捧觞以赐乐羊。

羊受觞饮之,足高气扬,大有矜功之色。

宴毕,文侯命左右挈二箧,封识甚固,送乐羊归第。

左右将二箧交割,乐羊想道:“箧内必是珍珠金玉之类。

主公恐群臣相妒,故封识赠我。”

命家人抬进中堂,启箧视之,俱是群臣奏本,本内尽说乐羊反叛之事。

乐羊大惊曰:“原来朝中如此造谤!若非吾君相信之深,不为所惑,怎得成功?”

次日,入朝谢恩,文侯议加上赏。

乐羊再拜辞曰:“中山之灭,全赖主公力持于内。

臣在外稍效犬马,何力之有?”

文侯曰:“非寡人不能任卿,非卿亦不能副寡人之任也。

然将军劳矣。

盍就封安食乎?”

即以灵寿封羊,称为灵寿君,罢其兵权。

翟璜进曰:“君既知乐羊之能,奈何不使将兵备边,而纵其安闲乎?”

文侯笑而不答。

璜出朝以问李克,克曰:“乐羊不一爱一其子,况他人哉?此管仲所以疑易牙也。”

翟璜乃悟。

文侯思中山地远,必得亲信之人为守,乃保无虞。

乃使其世子击为中山君,击受命而出,遇田子方乘敝车而来。

击慌忙下车,拱立道旁致敬。

田子方驱车直过,傲然不顾。

击心怀不平,乃使人牵其车索,上前曰:“击有问于子,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

子方笑曰:“自古以来,只有贫贱骄人,那有富贵骄人之理?国君而骄人,则不保社稷,大夫而骄人,则不保宗庙。

楚灵王以骄亡其国,智伯瑶以骄亡其家,富贵之不足恃明矣。

若夫贫贱之士,食不过藜藿,衣不过布褐,无求于人,无欲于世,惟好事之主,自乐而就之,言听计合,勉为之留。

不然,则浩然长往,谁能禁焉?武王能诛万乘之纣,而不能屈首陽之二士,盖贫贱之足贵如此。”

太子击大惭,谢罪而去。

文侯闻子方不屈于世子,益加敬礼。

时邺都缺守,翟璜曰:“邺介于上一党一、邯郸之间,与韩、赵为邻,必得强明之士以守之,非西门豹不可。”

文侯即用西门豹为邺都守。

豹至邺城,见闾里萧条,人民稀少,召父老至前,问其所苦。

父老皆曰:“苦为河伯娶妇。”

豹曰:“怪事!敝事!河伯如何娶妇?汝为我详言之。”

父老曰:“漳水自沾岭而来,由沙城而东,经于邺,为漳河。

河伯即清漳之神也。

其神好美一妇,岁纳一夫人。

若择妇嫁之,常保年丰岁稔,雨水调均。

不然,神怒,致水波泛溢,漂溺人家。”

豹曰:“此事谁人倡始?”

父老曰:“此邑之巫觋①所言也。

俗畏水患,不敢不从。

每年里豪②及廷掾③,与巫觋共计,赋民钱数百万,用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之费,其余则共分用之。”

豹问曰:“百姓任其瓜分,宁无一言乎?”

父老曰:“巫觋主祝祷之事,三老、廷掾有科敛奔走之劳,分用公费,固所甘心。

更有至苦,当春初布种,巫觋遍访人家女子,有几分颜色者,即云‘此女当为河伯夫人。

’不愿者,多将财帛买免,别觅他女。

有贫民不能买免,只得将女与之。

巫觋治斋宫于河上,绛帷一床一席,铺设一新,将此女沐浴包衣,居于斋宫之内。

卜一吉日,编苇为舟,使女登之,浮于河,流数十里乃灭。

人家苦此烦费;又有一爱一女者,恐为河伯所娶,携女远窜,所以城中益空。”

豹曰:“汝邑曾受漂溺之患否?”

父老曰:“赖岁岁娶妇,不曾触河神之怒,但漂溺虽免,奈本邑土高路远,河水难达,每逢岁旱,又有干枯之患。”

豹曰:“神既有灵,当嫁女时,吾亦欲往送,当为汝祷之。”

及期,父老果然来禀。

西门豹具衣冠亲往河上。

凡邑中官属,三老、豪户、里长、父老,莫不毕集,百姓远近皆会,聚观者数千人。

三老、里长等,引大巫来见,其貌甚倨①。

豹观之,乃一老女子也。

小巫女弟子二十余人,衣裳楚楚,悉持巾栉炉香之类,随侍其后。

豹曰:“劳苦大巫,烦呼河伯妇来,我欲视之。”

老巫顾弟子使唤至。

豹视女子,鲜衣素袜,颜色中等。

豹谓巫妪及三老众人曰:“河伯贵神,女必有殊色,方才相称。

此女不佳,烦大巫为我入报河伯,但传太守之语:‘更当别求好女,于后日送之。

’”即使吏卒数人,共抱老巫,投之于河,左右莫不惊骇失色。

豹静立侯之,良久曰:“妪年老不干事,去河中许久,尚不回话,弟子为我催之。”

复使吏卒抱弟子一人,投于河中。

少顷,又曰:“弟子去何久也?”

复使弟子一人催之。

又嫌其迟,更投一人。

凡投弟子三人,入水即没。

豹曰:“是皆女子之流,传语不明,烦三老入河,明白言之。”

三老方欲辞。

豹喝:“快去,即取回覆。”

吏卒左牵右拽,不由分说,又推河中,逐波而去。

旁观者皆为吐舌。

豹簪笔鞠躬,向河恭敬以待。

约莫又一个时辰,豹曰:“三老年高,亦复不济。

须得廷掾、豪长者往告。”

那廷掾、里豪,吓得面如土色,流汗浃背,一齐皆叩头求哀,流血满面,坚不肯起。

西门豹曰:“且俟须臾。”

众人战战兢兢,又过一刻,西门豹曰:“河水滔滔,去而不返,河伯安在?枉杀民间女子,汝曹罪当偿命!”众人复叩头谢曰:“从来都被巫妪所欺,非某等之罪也。”

豹曰:“巫妪已死,今后再有言河伯娶妇者,即令其人为媒,往报河伯。”

于是廷掾、里豪、三老,干没①财赋,悉追出散还民间。

又使父老即于百姓中,询其年长无妻者,以女弟子嫁之,巫风遂绝。

百姓逃避者,复还乡里。

有诗为证:

河伯何曾见娶妻?愚民无识被巫欺。

一从贤令除疑网,女子安眠不受亏。

豹又相度地形,视漳水可通处,发民凿渠,各十二处,引漳水入渠,既杀河势,又腹内②田亩,得渠水浸灌,无旱干之患,禾稼倍收,百姓乐业。

今临漳县有西门渠,即豹所凿也。

文侯谓翟璜曰:“寡人听子之言,使乐羊伐中山,使西门豹治邺,皆胜其任,寡人赖之。

今西河在魏西鄙,为秦人犯魏之道,卿思何人可以为守?”

翟璜沉思半晌,答曰:“臣举一人,姓吴名起,此人一大有将才,今自鲁奔魏,主公速召而用之。

若迟,则又他适矣。”

文侯曰:“起非杀妻以求为鲁将者乎?闻此人贪财好色,一性一复残忍,岂可托以重任哉?”

翟璜曰:“臣所举者,取其能为君成一日之功,若素行不足计也。”

文侯曰:“试为寡人召之。”

不知吴起如何在魏立功,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①经:孔子著作。

①嗟来之食:施舍之吃食。

①老师:疲劳军队。

①斧钺之寄:元帅之任。

①巫觋:觋:男巫;巫:神婆。

②里豪:豪绅。

③廷掾:小吏。

①倨:傲慢。

①干没:侵吞。

②腹内: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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