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礼,散名之加《荀子》正名(+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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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 - 正名(+翻译)

荀子

正名(+翻译)

【原文】

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礼,散名之加于万物者,则从诸夏 之成俗曲期,远方异俗之乡,则因之而为通。

散名之在人者:生之所以然者谓之一性一;一性一之和所生,一精一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 之一性一。

一性一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

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

心虑而能为 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

正利而为谓之事。

正义而为谓之行。

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

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能有所合谓之 能。

一性一伤谓之病。

节遇谓之命:是散名之在人者也,是后王之成名也。

故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则慎率民而一焉。

故析辞擅作名, 以乱正名,使民疑惑,人多辨讼,则谓之大一奸一。

其罪犹为符节度量之罪也。

故其民 莫敢托为奇辞以乱正名,故其民悫;悫则易使,易使则公。

其民莫敢托为奇辞以乱 正名,故壹于道法,而谨于循令矣。

如是则其迹长矣。

迹长功成,治之极也。

是谨 于守名约之功也。

今圣王没,名守慢,奇辞起,名实乱,是非之形不明,则虽守法 之吏,诵数之儒,亦皆乱也。

若有王者起,必将有循于旧名,有作于新名。

然则所 为有名,与所缘以同异,与制名之枢要,不可不察也。

异形离心交喻,异物名实玄纽,贵贱不明,同异不别;如是,则志必有不喻之 患,而事必有困废之祸。

故知者为之分别制名以指实,上以明贵贱,下以辨同异。

贵贱明,同异别,如是则志无不喻之患,事无困废之祸,此所为有名也。

然则何缘而以同异?曰:缘天官。

凡同类同情者,其天官之意物也同。

故比方 之疑似而通,是所以共其约名以相期也。

形体、色理以目异;声音清浊、调竽、奇 声以耳异;甘、苦、咸、淡、辛、酸、奇味以口异;香、臭、芬、郁、腥、臊、漏 庮、奇臭以鼻异;疾、痒、凔、热、滑、铍、轻、重以形体异;说、故、喜、怒、 哀、乐、一爱一、恶、欲以心异。

心有征知。

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 也。

然而征知必将待天官之当簿其类,然后可也。

五官簿之而不知,心征知而无说, 则人莫不然谓之不知。

此所缘而以同异也。

然后随而命之,同则同之,异则异之。

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单与 兼无所相避则共;虽共不为害矣。

知异实者之异名也,故使异实者莫不异名也,不 可乱也,犹使同实者莫不同名也。

故万物虽众,有时而欲无举之,故谓之物;物也者,大共名也。

推而共之,共 则有共,至于无共然后止。

有时而欲偏举之,故谓之鸟兽。

鸟兽也者,大别名也。

推而别之,别则有别,至于无别然后至。

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

名无固实,约之 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

名有固善,径易而不拂,谓之善名。

物有同状而异所者,有异状而同所者,可别也。

状同而为异所者,虽可合,谓 之二实。

状变而实无别而为异者,谓之化。

有化而无别,谓之一实。

此事之所以稽 实定数也。

此制名之枢要也。

后王之成名,不可不察也。

“见侮不辱”,“圣人不一爱一己”,“杀盗非杀人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名者也。

验之所为有名,而观其孰行,则能禁之矣。

“山渊平”,“情一欲寡”,“刍豢不加 甘,大钟不加乐”,此惑于用实,以乱名者也。

验之所缘以同异,而观其孰调,则 能禁之矣。

“非而谒楹”,“有牛马非马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实者也。

验之名约, 以其所受,悖其所辞,则能禁之矣。

凡邪说辟言之离正道而擅作者,无不类于三惑者矣。

故明君知其分而不与辨也。

夫民易一以道,而不可与共故。

故明君临之以埶,道之以道,申之以命,章之以论, 禁之以刑。

故民之化道也如神,辨说恶用矣哉!今圣王没,天下乱,一奸一言起,君子 无埶以临之,无刑以禁之,故辨说也。

实不喻,然后命,命不喻,然后期,期不喻, 然后说,说不喻,然后辨。

故期命辨说也者,用之大文也,而王业之始也。

名闻而 实喻,名之用也。

累而成文,名之丽也。

用丽俱得,谓之知名。

名也者,所以期累 实也。

辞也者,兼异实之名以论一意也。

辨说也者,不异实名以喻动静之道也。

期 命也者,辨说之用也。

辨说也者,心之象道也。

心也者,道之工宰也。

道也者,治 之经理也。

心合于道,说合于心,辞合于说。

正名而期,质请而喻,辨异而不过, 推类而不悖。

听则合文,辨则尽故。

以正道而辨一奸一,犹引绳以持曲直。

是故邪说不 能乱,百家无所窜。

有兼听之明,而无矜奋之容;有兼覆之厚,而无伐德之色。

说 行则天下正,说不行则白道而冥穷。

是圣人之辨说也。

诗曰:“颙颙卬卬,如圭如 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此之谓也。

辞让之节得矣,长少之理顺矣;忌讳不称,祅辞不出。

以仁心说,以学心听, 以公心辨。

不动乎众人之非誉,不治观者之耳目,不赂贵者之权埶,不利传辟者之 辞。

故能处道而不贰,咄而不夺,利而不流,贵公正而贱鄙争,是士君子之辨说也。

诗曰:“长夜漫兮,永思骞兮,大古之不慢兮,礼义之不愆兮,何恤人之言兮!” 此之谓也。

君子之言,涉然而一精一,俛然而类,差差然而齐。

彼正其名,当其辞,以务白其 志义者也。

彼名辞也者,志义之使也,足以相通,则舍之矣。

苟之,一奸一也。

故名足 以指实,辞足以见极,则舍之矣。

外是者,谓之讱,是君子之所弃,而愚者拾以为 己宝。

故愚者之言,芴然而粗,啧然而不类,誻誻然而沸,彼诱其名,眩其辞,而 无深于其志义者也。

故穷借而无极,甚劳而无功,贪而无名。

故知者之言也,虑之 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易立也,成则必得其所好,而不遇其所恶焉。

而愚者反 是。

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

有腼面目,视人罔极。

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此之谓也。

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欲而困于有欲者也。

凡语治而待寡欲者,无以节欲 而困于多欲者也。

有欲无欲,异类也,生死也,非治乱也。

欲之多寡,异类也,情 之数也,非治乱也。

欲不待可得,而求者从所可。

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求者 从所可,所受乎心也。

所受乎天之一欲,制于所受乎心之多,固难类所受乎天也。

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 以生而可以死也。

故欲过之而动不及,心止之也。

心之所可中理,则欲虽多,奚伤 于治?欲不及而动过之,心使之也。

心之所可失理,则欲虽寡,奚止于乱?故治乱 在于心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

不求之其所在,而求之其所亡,虽曰我得之,失之 矣。

一性一者、天之就也;情者、一性一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

以所欲为可得而求之, 情之所必不免也。

以为可而道之,知所必出也。

故虽为守门,欲不可去,一性一之具也。

虽为天子,欲不可尽。

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

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

所欲虽 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去,所求不得,虑者欲节求也。

道者、进则近尽, 退则节求,天下莫之若也。

凡人莫不从其所可,而去其所不可。

知道之莫之若也,而不从道者,无之有也。

假之有人而欲南,无多;而恶北,无寡,岂为夫南之不可尽也,离南行而北走也哉! 今人所欲,无多;所恶,无寡,岂为夫所欲之不可尽也,离得欲之道,而取所恶也 哉!故可道而从之,奚以损之而乱?不可道而离之,奚以益之而治?故知者论道而 已矣,小家珍说之所愿者皆衰矣。

凡人之取也,所欲未尝粹而来也;其去也,所恶 未尝粹而往也。

故人无动而不可以不与权俱。

衡不正,则重县于仰,而人以为轻; 轻县于俛,而人以为重;此人所以惑于轻重也。

权不正,则祸托于欲,而人以为福; 福托于恶,而人以为祸;此亦人所以惑于祸福也。

道者,古今之正权也;离道而内 自择,则不知祸福之所托。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无得亦无丧也,以一易两,人 曰:无丧而有得也。

以两易一,人曰:无得而有丧也。

计者取所多,谋者从所可。

以两易一,人莫之为,明其数也。

从道而出,犹以一易两也,奚丧!离道而内自择, 是犹以两易一也,奚得!其累百年之欲,易一时之嫌,然且为之,不明其数也。

有尝试深观其隐而难者:志轻理而不重物者,无之有也;外重物而不内忧者, 无之有也;行离理而不外危者,无之有也;外危而不内恐者,无之有也。

心忧恐, 则口衔刍豢而不知其味,耳听钟鼓而不知其声,目视黼黻而不知其状,轻暖平簟而 体不知其安。

故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

假而得间而嗛之,则不能离也。

故向万物 之美而盛忧,兼万物之美而盛害,如此者,其求物也,养生也?粥寿也?故欲养其 欲而纵其情,欲养其一性一而危其形,欲养其乐而攻其心,欲养其名而乱其行,如此者, 虽封侯称君,其与夫盗无以异;乘轩戴絻,其与无足无以异。

夫是之谓以己为物役 矣。

心平愉,则色不及佣而可以养目,声不及佣而可以养耳,蔬食菜羹而可以养口, 麤布之衣,麤紃之履,而可以养体。

局室、芦帘、稿蓐、敝机筵,而可以养形。

故 虽无万物之美而可以养乐,无埶列之位而可以养名。

如是而加天下焉,其为天下多, 其私乐少矣。

夫是之谓重己役物。

无稽之言,不见之行,不闻之谋,君子慎之。

【翻译】

现代的君主确定名称:刑名仿照的是商代,爵位仿照的是周代,礼节仪式仿照的是《礼经》。

万事万物的名称,则中原地区和边远地区的风俗习惯等共同约定,他们依靠这些名称进行交流。

对于人自身,与生俱来的叫做一性一。

天一性一和陰陽二气相和产生的,一精一神对外界的感应,不经人为努力而自然产生的,就叫做一性一。

本一性一中的好、恶、喜、怒、哀、乐,就叫做情感。

情感就是如此,而且用心加以选择,就叫做思虑。

经过思虑,人们就会付诸行动,这就叫做人为。

长期运用思虑、经常付诸实践,而后就能成功,这也叫做人为。

符合利益的就去做,这叫做事业。

符合道义就去做,这叫做德行。

人生来就具有的认识事物的能力,这叫做知觉。

人通过后天努力获得认识,这就叫做智慧。

而人本身具有的处理事物的能力,就叫做本能。

这种能力与处置的事物相适合,就叫做才能。

人的本一性一受到伤害,就叫疾病。

偶然的遭遇,就叫做命运。

这些名称都是关于人本身的,也是现代的君主确定的名称。

所以,君王确定事物的名称,名称确定了,就能把事物分辨清楚,有了制定名称的基本原则,人们就能互相沟通思想,那么,就要谨慎地引导人民遵守这些名称。

那些玩一弄词句、擅自改造名称,迷惑人们,扰乱正确名称,使得很多人陷于是非争论中的人,他们是罪大恶极的啊,他们的罪名如同伪造符节和度量衡的一样。

老百姓都很诚实,他们不敢散布奇谈怪论,扰乱正确的名称。

诚实就容易统治,容易统治就能收到功效。

老百姓不敢散布奇谈怪论扰乱正确的名称,这样就能专一于法度,遵循法制。

那么君主的业绩就会永世长存,永世长存,就会功名成就,天下大治,这是严谨地遵守统一名称的功效啊。

现在,英明的圣王不在了,不再遵守统一的名称了,奇谈怪论出现了,名实关系混乱了,是非标准不明确了,这样,即使官吏遵守法令,儒生熟悉典章制度,也都混乱起来。

如果新的圣王产生,他必定沿用一些旧的名称,创作一些新的名称。

既然如此,所以事物都要有确定的名称,但制定名称的根据,制定名称的要领,是必须要搞明白的。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要相互晓谕,不同的事物混杂在一起,就会贵贱不分,相同与相异没有区别。

这样,就会产生弊病,思想就不能互相了解,事情就会陷入困境而被废弃的祸害。

所以圣王给万事万物制定名称,用来表述各种事物,在上用来彰明显贵和贫贱,在下用来区别相同和相异。

明确了贵贱,区别了异同,这样,思想交流就不会有弊病,事情也不会陷入困境而做不成了,这就是圣王确定名称的原因啊。

既然这样,根据什么区别事物名称的异同呢?这要根据人的自然感官。

凡是民族相同的,他们的感官就相同,那么对事物的感知也是相同的。

所以,通过各种比方,只要大体相似,就可以互相沟通了,这就是人们要互相交流,给事物共同约定名称的原因了。

眼睛可以识别事物的形状、颜色、材料;耳朵可以区别声音的清晰、混杂、杂乱,乐曲的和谐;嘴巴可以区别甜、苦、咸、淡、辣、酸以及各种怪味;鼻子可以区别香、芳一香、芬芳、馥郁、腥、臊、马膻气、牛膻气以及各种怪气味;身一体可以触觉到痛痒、寒凉、炎热、润一滑、粗涩、轻、重;心可以区别舒畅、憋闷、喜、怒、哀、乐、一爱一好、厌恶、欲一望的情感。

心可以验证、认识事物。

既然如此,就可以依靠听觉器一官辨别声音,依靠视觉器一官辨别事物的形状大小,但是心灵之外的,一定要依靠感觉器一官接触感知对象。

如果有了感觉器一官的接触却不能认知它,用心去验证,却无法说出,那么人们就没有谁不说这是不明智的的。

这就是事物的名称有同和有异的原因啊。

然后,根据这种区别来给事物命名:相同的事物就取相同的名称,不同的事物就取不同的名称;单一名称足以表明的就取单名,单一名称不能表明的就用复名;单名和复名之间不相互混淆的就用共同使用,即使共同使用也没有什么妨害。

既然不同的事物应有不同的名称,就要给不同的事物不同的名称,这是不可混乱的。

就像同样的事物具有同样的名称一样。

万物虽然众多,有时要把它们全面概括起来,就把它们统称为“物”。

“物”这个概念,是最大的共用名称。

依此类推给事物取共名,那么共名之上还有共名,直到无法再使用共名才停止。

有时要把事物部分地概括起来,所以统称它为“鸟兽”。

“鸟”、“兽”的概念,就是最大的区别的名称。

把所有的鸟兽推而广之,而给以区别的名称,区别之中还有区别,一直到无法再区别时停止。

事物名称没有本来就合适的,而是由人们共同约定来命名,约定俗成,这个名称就合适了,反之,这个名称就是不合适的了。

名称并不是生来就表示某种事物,而是由于约定俗成,人们用这个名称称呼这种事物,习惯了,就成为这种事物的名称了。

有本来就好的名称,简单明了而又不互相矛盾,这就叫做好的名称。

事物有形状相同而实体不同的,有不同形状但是实体又相同的,这种情况是可以加以区别的;事物形状相同而实体不同的,名称虽然可以合用一个,也应该说是两个实物。

形状变化了,但实质没有区别而成为另一种实物的,就叫做变化;这种形变而质不变的,他们仍然是同一个实物。

这就是要考察事物的实质,这是确定事物名称的关键。

现代君主要给事物命名,不可不谨身明白啊。

“受到欺侮,并不当作羞辱”,“圣人不一爱一惜自己”,“杀死盗贼不是杀人”,这都是迷惑使用名称来混淆名称的。

由已经制定的名称验证它,看看这些说法和通常的说法哪个能够行得通,就能禁止这种错误了。

“高山和深渊是一样平”,“人的欲一望少”,“肉并不比一般食物味道香甜,听到音乐,并不使人格外快乐”,这是运用实物表面的异同混淆实质的异同而使人迷惑的说法。

对此,只要依据事物的相同与不同的区别验证它,再看看这些说法同通常的说法究竟哪一种符合事实,就能制止这种错误了。

“飞箭射过柱子后时间长了会停止”“有牛马,又说牛马不是马”,这是用事物名称的异同混淆事物的实质的异同而使入迷惑的说法。

对此,用制定名称的约定来验证它,用这些人所能接受观点去反驳他所拒绝的观点,就能制止这种错误了。

凡是擅自制造的种种邪说谬论,都是和这三种情况相类似。

所以,英明的君主懂得它们的分别,就不会跟他们进行争辩了。

人民容易用正道来统一他们的言行,但不可以跟他们讲明原由。

所以,英明的君主用权势来统治他们,用正道来引导他们,用命令来告诫他们,用言论来使他们明白,用刑法来制止他们。

所以,明智的君主统治的人民能够迅速自然的被正道感化,哪里还用得着辩论呢?现在圣王死了,天下混乱,一奸一邪的言论纷纷出现,君子没有权势来统治他们,没有刑法来禁止他们,因此辩论就兴起了。

实物不明白,就要给它取个名称,给它命名了还不能明白就解说,说明以后还不能明白,就通过反复论证来辨明它。

所以,交流看法、取名、分析辩明、解说,使名称使用方面最重要的形式,也是帝王大业的起点。

一听到事物的名称就知道它所代表的事物,这就是名称的作用。

积累名称而形成文章,这是名称的互相配合。

名称的使用和配合都符合要求,这就叫做一精一通名称。

名称,代表各种事物的。

言辞就是把不同事物的名称联合起来,从而表达一个完整意思的。

辩析解说,就是分析不同实际的名称,来说明是非的道理。

约定命名,是供辩论与解说是后使用的。

辨析说明,是心对道的认识的表达。

心是道的主宰,道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原则。

心意符合于道,解说符合于心意,言辞符合于解说;使名称正确无误并互相约定,这样就可以切合事物的实际情况而便于互相了解;辨别不同事物而不出现差错,推论事物的类别而不违背情理;这样,听取意见时就能合乎礼法,辩析事物就能弄清事情的原因。

用正确的道理来辩明一奸一邪,就像用木工的绳墨来衡量曲直一样。

所以,邪说不能够扰乱正道,各家的谬论也就没有地方可以隐蔽了。

有全面听取各家学说优点的明智,而没有骄傲自大的表情;有包容各家学说的度量,而没有自夸美德的神色。

他的学说能够实行,天下就可以归于正道,他的学说行不通;就讲明正道然后自己隐居起来,这就是圣人的辩说。

《诗经》上说:“体貌谦恭,志气高昂,品德就像玉圭和玉璋一样,名声美好,又有威望。

和乐的君子,就是四方人民的典范。”

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具备了谦让的礼节,弄清了长幼之间的顺序,不说忌讳的话,不妄言奇谈怪论;用仁义的心讲道理,用好学的心倾听别人,用公正的心辩是非;不因外界的诽谤和夸奖而动摇,不修饰言辞迷惑别人的耳目,不赠送财物去买通高贵者的权势,不喜欢传播邪说的人的言辞;这样的人就能坚持正道而没有三心二意,敢于坚持自己的主张而不为外力胁迫,言语流利但不放一荡胡说,推崇公正的言论而鄙视庸俗粗野的争论,这是士君子的辩说。

古诗说:“长夜如此漫长啊,我常常思考我的过错。

不敢怠慢古人的道理,没有违背礼义,何必顾虑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呢?”

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啊。

君子的言论,深入而又一精一微,贴近人情世故而有法度,表面看来并不一致,实际上却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说明同一道理。

他使名称无误,言辞恰当,尽力表达他的思想。

那些名称和辞句,是用来表达思想的,只要能够相互沟通思想,就可以了。

那些不合礼义的标新立异,就是邪说。

所以名称只要足以反映事物的实际,辞句只要足以充分的表达思想,就可以了。

离开这个标准,就叫做故意讲那些艰难费解的话,这是君子所要抛弃的,然而愚蠢的人却拾取来当作自己的宝贝。

所以愚蠢的人说话,轻浮而且粗一鲁,喜欢争吵又没有条理,七嘴八舌、声音嘈杂。

他们搬弄各种诱人的名称,使用各种迷人的辞句,而他表达的思想内容却不十分深入。

所以没完没了地假借各种名称和辞句反而抓不住主要思想,费力很大反而收效很小,贪求名声反而得不到名声。

所以,智者的言论,思索它容易理解,实行它容易安定,坚持它容易立脚;有所成就,必然受到人们的喜一爱一,而不会遇到人们的憎恶;但是愚蠢的人与此相反。

《诗经》上说:“你若是鬼怪,我就无法看清;你面目这样丑陋,人们就会看清,我作这首好诗歌,就是为了揭穿你反复无常面目”。

说的就是这种人。

凡是谈论治理国家的道理,而想靠去掉人们欲一望的人,是没有办法来正确引导人们的欲一望的,他却反而会被欲一望所困住。

凡是谈论治理国家的道理而想靠减少人们欲一望的人,是没有办法节制欲一望的,他却反而会被欲一望困住。

有欲一望与没有欲一望,是不同类型的,是生与死的区别,但不是国家安定或动乱的原因。

欲一望的多与少,是不同类的,是人情的必然现象,这也不是国家安定或动乱的原因。

人的欲一望并不是等到其所欲之物可能得到才产生,但追求满足欲一望的人却总是认为可能得到而争取。

欲一望并不等到所欲之物可能得到才产生,这是处于人的本一性一;追求欲一望的人,总是从他认为合适的情况下出发去努力,这是受到了内心的支配。

人禀受于自然的单纯欲一望,受到内心多方面的种种顾虑的节制,这当然不能和原来禀受于自然的单纯欲一望再相类比了。

人的生存的欲一望是很强烈的,人憎恶死亡的心情也是很强烈的;然而,人们有希求生存而遭到死亡的,它们并不是不愿意生存而愿意死亡,而是认为不能偷生而应该去死。

所以,有时欲一望非常强烈,但是却没有完全这样去做,这是由于内心的节制。

内心认为是符合道理的,那么欲一望即使很多,对于国家的安定又有什么伤害!有时欲一望不强烈,但行动超越了界线,这是由于内心的指使。

如果内心认为有违理一性一,那么即使欲一望很少,又怎么能制止国家的混乱呢!所以,国家安定混乱取决于内心所认可的是否合乎道理,而不在于人的欲一望的多少。

不去探求国家治乱的根源,却从没关系的地方寻找原因,即使自己认为找到了治乱的关键,其实却把他丢一了。

人的本一性一是先天造就的;人的情感,是本一性一的实质;欲一望是情感对外界事物的反应。

认为自己所希望的可以得到的而去追求它,这是情感所必不可免的现象;认为自己所希望的可以得到而去实行它,这是明智所必然产生的。

所以即使是看门的下等人,他的欲一望也不可能去掉,这是人的本一性一所具有的。

即使是天子,欲一望也不可能完全满足。

虽然欲一望不可能完全满足,但可以接近于完全的满足;虽然欲一望不能去掉,但对欲一望的追求是可以节制的。

欲一望虽然不可能完全满足,但追求欲一望的人仍然可以接近于满足;欲一望虽然不可以去掉,所追求的欲一望不能达到,但想追求欲一望的人对所追求的欲一望可以节制。

按照这个原则,进则可以接近完全满足自己的欲一望,退则可以节制自己的追求,这是天下最好的原则了。

只要是人,无不依从他认为对的,而抛弃他认为不对的事。

知道没有什么及得上正道却又不依从正道的,这种人是没有的。

如果有人想到南方去,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他都会去;如果它不想去北方,不管路途多么近他也不会去。

难道那个人会因为南方路途遥远,就会因此而往北走吗?对于人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嫌多的;而所厌恶的东西,他们是一点也不想要的。

难道人们会因为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能满足,就放弃欲一望的追求,而去追求本来就很厌恶的东西吗?所以,人们赞同正道而依从它,这样,还能用什么来损害它而导致国家混乱呢!不赞成正道就背离它,这样,还能用什么来增益它而使国家一爱一安定呢!所以,明智的人根据正道来行一事,而各家异说的所希求的就微乎其微了。

不是人们所希望的东西就都能得到;也不是人们所要抛弃的东西都能丢掉。

所以,人的行动不能没有衡量的准则。

称如果不准,那么悬挂重物反而就会仰起来,人们就会认为这是轻的东西;悬挂轻物反而会低下去,人们就会认为这是重的东西,因此,人们就会对轻重产生迷惑。

如果衡量人行为的准则不准确,灾祸就会包含在它所追求的事情当中,人们却认为这是幸福;幸福包含在他所厌恶的事情当中,人们却认为这是灾祸,因此,人们就会对祸福产生迷惑。

道,是自古以来衡量事物的正确标准,偏离正道,而由自己任意选择,那么就不懂得祸福究竟依存在什么地方。

交换,如果用一件东西交换一件东西,人们会认为这没得没失。

如果用一件东西换得两件东西,人们就认为有得无失。

如果用两件东西换一件东西,人们就会认为有失无得。

善于计谋的人,希望以少换多,他们遵从自己认可的办法。

用两件东西换一件东西,没有人愿意这样做,因为它们都明白这其中的得失利害。

一切按照道去行动,就好比拿一个换两个一样,哪里有什么损失呢!背离正道而任意选择,就如同拿两个换一个,哪里得到了什么呢!积累了长时间的欲一望,只能换取暂时的满足,这样的事尚且去做,这是因为他不懂得其中得失利害。

我曾试着仔细观察那些细微而又难以察觉的情况。

内心轻视道理,却不追求物质欲一望,这样的人是没有的;重视追求物质欲一望,但内心却没有什么忧虑,这样的人也是没有的。

行为违背正道,却没有遭到危害,这样的人也是没有的;遭到外来危害,但内心却不恐惧,这样的人也是没有的。

内心忧虑恐惧,那么即使食物一精一美,也不能品尝出它的味道;音乐动人,却不能欣赏出它的美妙;服饰华丽,却不能赏心悦目;睡着轻暖的褥子、垫着平整的竹席却感觉不到舒服。

所以,这种人享受了万物的美好供养,却仍然不能感到愉快,即使暂时感到愉快,然而忧虑恐惧的心情还是不能离去。

所以尽管享受了万物美好的供养却非常忧虑,占有了万物的利益却有着很大的祸害。

像这样的人,他们追求物质欲一望,是为了保养生命呢?还是出卖寿命呢?所以,本来想要满足自己的欲一望却又放纵自己的情一欲;本来想要保养自己的一性一命,却危害自己的身一体;本来想要培养自己愉快的心情,却破坏了自己的情绪;本来想要保全自己的名望却又败坏自己的品行。

像这样的人即使封为诸侯,称为国君,他们和那些盗贼没有什么不同;即使坐着高级的马车,戴着高大的官帽,他们和那些衣食不足的老百姓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叫做使自己被物质利益所奴役了。

人的心情愉快,即使颜色不如平常鲜艳,也可以用来调养双目;即使声音不如平常悦耳,也可以保养双耳;即使粗饭菜汤,也可以调养口胃;即使粗布衣服、粗麻编制的鞋子也可以满足身一体的需要;即使狭小的居室、芦苇做的窗帘、草席、破几桌,却可以保养形体。

所以,虽然没有享受到万物的美妙,却能够培养自己快乐的心情;没有权势官爵地位,却可以培养自己的名声。

这样的人来统治天下,必然为天下的人谋利多,而为自已谋利少。

这样就可以叫做看重自己而役使万物。

没有根据的言论,没有见过的行为,没有听说过的谋略,君子要慎重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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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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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礼,散名之加《荀子》正名(+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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