毘伽可汗默棘连,本谓“小杀”者,一性一仁友,《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下 突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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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 - 列传第一百四十下 突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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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四十下 突厥下

毘伽可汗默棘连,本谓“小杀”者,一性一仁友,自以立非己功,让于阙特勒,特勒不敢受,遂嗣位,实开元四年。

以特勒为左贤王,专制其兵。

初,默啜死,阙特勒尽杀其用事臣,惟暾欲谷者以女婆匐为默棘连可敦,独免,废归其部。

后突骑施苏禄自为可汗,突厥部种多贰,默棘连乃召暾欲谷与谋国,年七十余,众尊畏之。

俄而跌思太等自河曲归之。

始,降户之南也,单于副都护张知运尽敛其兵,戎人怨怒;及姜晦为巡边使,遮诉禁弓矢无以射猎为生,晦悉还之。

乃共击张知运,禽之,将送突厥;朔方行军总管薛讷、将军郭知运追之,众溃,释知运去。

思太等分为二队北走,王晙又破其左队。

默棘连既得降胡,欲南盗塞,暾欲谷曰:“不可,天子英武,人和岁丰,未有间,且我兵新集,不可动也。”

默棘连又欲城所都,起佛、老庙,暾欲谷曰:“突厥众不敌唐百分一,所能与抗者,随水草射猎,居处无常,习于武事,强则进取,弱则遁伏,唐兵虽多,无所用也。

若城而居,战一败,必为彼禽。

且佛、老教人仁弱,非武强术。”

默棘连当其策,即遣使者请和。

帝以不情,答而不许。

俄下诏伐之,乃以拔悉蜜右骁卫大将军金山道总管处木昆执米啜、坚昆都督右武卫大将军骨笃禄毘伽可汗、契丹都督李失活、奚都督李大酺、突厥默啜子左贤王墨特勒、左威卫将军右贤王阿史那毘伽特勒、燕山郡王火拔石失毕等蕃汉士悉发,凡三十万,以御史大夫、朔方道大总管王晙统之,期八年秋并集稽落水上,使拔悉蜜、奚、契丹分道掩其牙,捕默棘连。

默棘连大恐,暾欲谷曰:“拔悉蜜在北庭,与二蕃相距远,必不合。

晙与张嘉贞有隙,必相执异,亦必不能来。

即皆能来,我当前三日悉众北徙,彼粮竭自去。

拔悉蜜轻而好利,当先至,击之可取也。”

俄而拔悉蜜果引众一逼一突厥牙,知晙等不至,乃引却,突厥欲击之,暾欲谷曰:“兵千里远出,士殊死斗,锋不可当也。

不如蹑之,邀近而取之。”

距北庭二百里,乃分兵由它道袭拔其城,即急击拔悉蜜,众走趋北庭,无所归,悉禽之。

还出赤亭,掠凉州,都督杨敬述使官属卢公利、元澄等勒兵讨捕,暾欲谷曰:“敬述若城守,当与和。

如兵出,吾且决战,必有功。”

澄令于军曰:“一裸一臂持满外注。”

会大寒裂肤,士手不能张弓矢,由是大败,元澄走,敬述坐以白衣检校凉州事,突厥遂大振,尽有默啜余众。

明年,固乞和,请父事天子,许之。

又连岁遣使献方物求婚。

是时天子东巡泰山,中书令张说谋益屯以备突厥,兵部郎中裴光庭曰:“封禅以告成功,若复调发,不可谓成功者。”

说曰:“突厥虽请和,难以信结也。

且其可汗仁而一爱一人,下为之用,阙特勒善战,暾欲谷沈雄,愈老而智,李靖、世勣流也,三虏方协,知我举国东巡,有如乘间,何以御之?”

光庭即请以使召其大臣入卫,乃遣鸿胪卿袁振往谕帝意。

默棘连置酒与可敦、阙特勒、暾欲谷坐帐中,谓振曰:“吐蕃,犬出也,唐与为昏;奚、契丹,我奴而役也,亦尚主;独突厥前后请,不许,云何?”

振曰:“可汗,天子子也,子而昏,可乎?”

默棘连曰:“不然,二蕃皆赐姓,而得尚主,何不可云?且公主亦非帝女,我不敢有所择,但屡请不得,为诸国笑。”

振许为请,默棘连遣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入献,遂从封禅。

有诏四夷诸酋皆入仗佩弓矢,会兔起帝马前,帝一发毙之,颉利发奉兔顿首贺曰:“陛下神武超绝,若天上则臣不知,人间无有也。”

诏问:“饥欲食乎?”

对曰:“仰观弧矢之威,使十日不食犹为饱。”

因令仗内驰射。

扈封毕,厚宴赐遣之,然卒不许和亲。

自是比年遣大臣入朝,吐蕃以书约与连和钞边,默棘连不敢从,封上其书,天子嘉之,引使者梅录啜宴紫宸殿,诏朔方西受降城许互市,岁赐帛数十万。

十九年,阙特勒死,使金吾将军张去逸、都官郎中吕向奉玺诏吊祭,帝为刻辞于碑,仍立庙像,四垣图战阵状,诏高手工六人往,绘写一精一肖,其国以为未尝有,默棘连视之,必悲梗。

默棘连请昏既勤,帝许可,于是遣哥解栗必来谢,请昏期。

俄为梅录啜所毒,忍死杀梅录啜,夷其种,乃卒。

帝为发哀,诏宗正卿李佺吊祭,因立庙,诏史官李融文其碑。

国人共立其子为伊然可汗。

伊然可汗立八年,卒。

凡遣使三入朝。

其弟嗣立,是为苾星伽骨咄禄可汗,使右金吾卫将军李质持册为登利可汗。

明年,遣使伊难如朝正月,献方物,曰“礼天可汗如礼天,今新岁献月,愿以万寿献天子”云。

可汗幼,其母婆匐与小臣饫斯达干乱,遂预政,诸部不协。

登利从父分掌东西兵,号左右杀,士之一精一劲皆属。

可汗与母诱斩西杀,夺其兵,左杀惧,即攻登利可汗,杀之。

左杀者,判阙特勒也,遂立毘伽可汗子,俄为骨咄叶护所杀,立其弟,旋又杀之,叶护乃自为可汗。

天宝初,其大部回纥、葛逻禄、拔悉蜜并起攻叶护,杀之,尊拔悉蜜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于是回纥、葛逻禄自为左右叶护,亦遣使者来告。

国人奉判阙特勒子为乌苏米施可汗,以其子葛腊哆为西杀。

帝使使者谕令内附,乌苏不听,其下不与,拔悉蜜等三部共攻乌苏米施,米施遁亡。

其西叶护阿布思及葛腊哆率五千帐降,以葛腊哆为怀恩王。

三载,拔悉蜜等杀乌苏米施,传首京师,献太庙。

其弟白眉特勒鹘陇匐立,是为白眉可汗。

于是突厥大乱,国人推拔悉蜜酋为可汗,诏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以兵乘其乱,抵萨河内山,击其左阿波达干十一部,破之,独其右未下,而回纥、葛逻禄杀拔悉蜜可汗,奉回纥骨力裴罗定其国,是为骨咄禄毘伽阙可汗。

明年,杀白眉可汗,传首献。

毘伽可汗妻骨咄禄婆匐可敦率众自归,天子御花萼楼宴群臣,赋诗美其事,封可敦为宾国夫人,岁给粉直二十万。

始突厥国于后魏大统时,至是灭。

后或朝贡,皆旧部九姓云,其地尽入回纥。

始其族分国于西者,曰西突厥。

西突厥,其先讷都陆之孙吐务,号大叶护。

长子曰土门伊利可汗,次子曰室点蜜,亦曰瑟帝米。

瑟帝米之子曰达头可汗,亦曰步迦可汗。

始与东突厥分乌孙故地有之,东即突厥,西雷翥海,南疏勒,北瀚海,直京师北七千里,由焉耆西北七日行得南庭,北八日行得北庭,与都陆、一弩一失毕、歌逻禄、处月、处蜜、伊吾诸种杂。

其风俗大抵突厥也,言语少异。

初,东突厥木杆可汗死,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弟佗钵可汗。

佗钵死,先令戒其子庵罗必立大逻便,国人以其母贱,不肯立,而卒立庵罗。

庵罗后以让木杆兄子摄图,是为沙钵略可汗。

而大逻便别为阿波可汗,自臣所部,沙钵略袭击之,杀其母,阿波西走达头。

当是时,达头为西面可汗,即授阿波兵十万,使与东突厥战。

而阿波竟为沙钵略所禽。

及启民可汗时,达头可汗岁以兵相加,而隋常助启民,故达头败奔吐谷浑。

始,阿波既禽,国人立鞅素特勒子,是为泥利可汗。

达头之奔,泥利亦败,及死,其子达漫立,是为泥橛处罗可汗,政苛察多忌。

大业中,从炀帝征高丽,赐号曷萨那可汗,妻以宗女,留其弟阙达度设畜牧于会宁郡,即自称阙可汗。

江都乱,曷萨那从宇文化及至黎一陽一,遁归长安,高祖降榻与共坐,封归义王,以大珠献帝,帝不受,曰:“朕所重者王之赤心,是无用也。”

阙可汗有马三,武德元年内属,赐号吐乌过拔阙可汗,与李轨连和。

隋西戎使者曹琼据甘州诱之,俄与琼合,共击轨,兵不胜,走达斗拔谷,与吐谷浑相辅车,为轨所灭。

初,曷萨那朝隋,国人皆不欲,既被留不遣,乃共立达头孙,号射匮可汗,建廷龟兹北之三弥山,玉一门以西诸国多役属,与东突厥亢。

射匮死,其弟统叶护嗣,是为统叶护可汗。

统叶护可汗勇而有谋,战辄胜,因并铁勒,下波斯、罽宾,控弦数十万,徙廷石国北之千泉,遂霸西域诸国,悉授以颉利发,而命一吐屯监统,以督赋入。

明年,射匮使使来,以曷萨那有世憾,请杀之,帝不许。

群臣曰:“存一人,失一国,后且为患。”

秦王曰:“不然,人来归我,我杀之不祥。”

帝又不听。

宴禁中,酒酣,至中书省,纵使者戕之,不宣也。

射匮亦连年系贡条支巨一卵一、师子革等,帝厚申抚结,约与并力讨东突厥。

统叶护可汗请期,颉利大惧,乃与和,约毋相伐也。

统叶护可汗来请昏,帝与群臣谋:“西突厥去我远,缓急不可杖,可与昏乎?”

封德彝曰:“计今之便,莫若远交而近攻,请听昏以怖北狄,待我既定,而后图之。”

帝乃许昏,诏高平王道立至其国,统叶护可汗喜,遣真珠统俟斤与道立还,献万钉宝钿金带、马五千匹以藉约。

会东突厥岁犯边,西道梗涩,又颉利遣谓曰:“若迎唐公主,必假我道,我且留之。”

统叶护可汗病之,未克昏。

方负其强,不以恩结下,众怨,多叛去,其诸父莫贺咄杀之,帝欲赍玉帛焚祭其国,会乱,不果至。

莫贺咄立,是为屈利俟毘可汗,遣使者来献。

俟毘可汗初分统突厥为小可汗,既称大可汗,国人不附。

一弩一失毕部自推泥孰莫贺设为可汗,泥孰辞不受。

会统叶护可汗子力特勒避莫贺咄乱,亡在康居,泥孰迎立之,为乙毘钵罗肆叶护可汗,与俟毘可汗分王其国,挐斗不解,各遣使朝献。

太宗追怜曷萨那死非罪,为赠上柱国,具礼以葬。

贞观四年,俟毘可汗请昏,不许,诏曰:“突厥方乱,君臣未定,何遽昏为?各敕其部毋相侵。”

由是西域诸国悉叛之,国大虚耗,众悉附肆叶护可汗,虽俟毘之部亦稍稍去,共以兵击俟毘,俟毘走保金山,为泥孰所杀,奉肆叶护为大可汗。

肆叶护已立,即北讨铁勒、薛延陀,为延陀所败。

一性一猜愎,狭于统下。

小可汗乙利者,于国最有功,肆叶护听谗,种夷之,众皆沮骇。

又忌泥孰,一陰一图杀之,泥孰亡入焉耆。

未几,没卑达干与一弩一失毕部诸豪谋执废肆叶护,叶护轻骑走康居,忧死。

国人迎泥孰于焉耆,立之,是为咄陆可汗。

可汗父莫贺设,本隶统叶护者,武德时来朝,太宗与之盟,约为昆弟。

死而泥孰代之,或曰伽那设。

既立,遣使诣阙,不敢当可汗号。

帝诏鸿胪少卿刘善因持节册号吞阿娄拔利邲咄陆可汗,赐鼓纛,段彩巨万。

泥孰遣使谢。

它日,太上皇宴使者两仪殿,谓长孙无忌曰:“今蛮夷率服,古亦有乎?”

无忌上千万岁寿,太上皇喜,以酒属帝,帝顿首谢,亦奉觞上太上皇寿。

咄陆可汗死,弟同俄设立,是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赠三遣使奉方物,遂请昏,帝慰而不俞。

可汗分其国为十部,部以一人统之,人授一箭,号十设,亦曰十箭。

为左、右:右五咄陆部,置五大啜,居碎叶东;右五一弩一失毕部,置五大俟斤,居碎叶西。

其下称一箭曰一部落,号十姓部落云。

然不为众悦赖,其部统吐屯以兵袭之,咥利失率左右战,统吐屯不胜去。

咥利失与其弟步利设奔焉耆。

阿悉吉阙俟斤与统吐屯召国人谋立欲谷设为大可汗,以咥利失为小可汗。

会统吐屯被杀,欲谷设又为其俟斤所破,咥利失乃复得故地。

后西部卒自立欲谷设为乙毘咄陆可汗,而与咥利失交战,杀伤不可计,乃因伊列河约诸部:河以西受令于咄陆,其东咥利失主之。

自是西突厥又分二国矣。

咄陆可汗建廷镞曷山西,谓之“北庭”,驳马、结骨诸国悉附臣之,一陰一与咥利失部吐屯俟列发以兵攻咥利失。

咥利失援穷,奔拔汗那而死。

国人立其子,是为乙屈利失乙毘可汗,逾年死。

一弩一失毕大酋迎伽那设之子毕贺咄叶护立之,是为乙毘沙钵罗叶护可汗。

太宗诏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册命,赐鼓纛,建庭虽合水北,谓之“南庭”,东薄伊列河,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皆隶属。

是时咄陆兵浸浸盛,与沙钵罗叶护数交战。

会二可汗使者皆来,帝敕以敦睦,令各罢兵,咄陆不肯听,遣石国吐屯攻叶护可汗,杀之,并其国。

一弩一失毕不服,叛去。

咄陆又击吐火罗,取之,乃入寇伊州。

安西都护郭孝恪以轻骑二千,自乌骨狙击,败之。

咄陆以处月、处蜜兵围天山而不克,孝恪追北,拔处月俟斤之城,抵遏索山,斩千余级,降处蜜部而归。

咄陆可汗一性一很傲,留使者元孝友等不遣,妄曰:“我闻唐天子才武,我今讨康居,尔视我与天子等否?”

遂与共攻康居,道米国,即袭破之,系虏其人,取赀口不以与下,其将泥孰啜怒,夺取之,咄陆斩以徇。

泥孰啜之将胡禄屋举兵袭咄陆可汗,多杀士,国大乱,将归保吐火罗,大臣劝其返国,不从,率众去,度叶水,及石国,左右亡去略尽,乃保可贺敦城。

自轻出招叛亡,阿悉吉阙俟斤逆击之,咄陆败,袭取白水胡城以居。

一弩一失毕不欲咄陆为可汗,遣使者至阙下,请所立。

帝遣通事舍人温无隐持玺诏与国大臣择突厥可汗子孙贤者授之,乃立乙屈利失乙毘可汗之子,是为乙毘射匮可汗。

乙毘射匮既立,改馆使者,悉还之长安,使一弩一失毕将兵攻白水胡城。

咄陆勒兵自城出,鸣鼓角薄斗,一弩一失毕不能军,杀获甚多。

咄陆因其胜招徠旧部,皆曰:“战千人,存一人,我犹不从也。”

咄陆自知众怨,乃走吐火罗。

乙毘射匮遣使贡方物,且请昏,帝令割龟兹、于阗、疏勒、硃俱波、葱岭五国为聘礼,不克昏。

于是阿史那贺鲁反,尽得可汗部落。

贺鲁者,室点蜜可汗五世孙,曳步利设射匮特勒劫越子也。

始,阿史那步真来归国,咄陆可汗以贺鲁为叶护,代步真,居多逻斯川,直西州北千五百里,统处月、处蜜、姑苏、歌逻禄、一弩一失毕五姓之众。

咄陆之走吐火罗也,乙毘射匮以兵迫逐,贺鲁无常居,部多散亡。

有执舍地、处木昆、婆鼻三种者,以贺鲁无罪,往请可汗,可汗怒,欲诛执舍地等,三种乃举所部数千帐,与贺鲁皆内属,帝优抚之。

会讨龟兹,请先驰为向导,诏授昆丘道行军总管,宴嘉寿殿,厚赐予,解一衣衣之。

擢累左骁卫将军、瑶池都督,处其部于庭州莫贺城,密招携散,庐幕益众。

方帝崩,即谋取西、庭二州,刺史骆弘义以闻,高宗遣通事舍人乔宝明驰抚,因令贺鲁遣子咥运入宿卫。

咥运中悔,劫于势,不得去,拜右骁卫中郎将。

帝遣还,咥运即劝贺鲁引而西,取咄陆可汗故地,建牙于千泉,自号沙钵罗可汗,遂统咄陆、一弩一失毕十姓。

咄陆有五啜,曰处木昆律啜、胡禄屋阙啜、摄舍提暾啜、突骑施贺逻施啜、鼠尼施处半啜。

一弩一失毕有五俟斤,曰阿悉结阙俟斤、哥舒阙俟斤、拔塞干暾沙钵俟斤、阿悉结泥孰俟斤、哥舒处半俟斤。

而胡禄屋阙,贺鲁婿也。

阿悉结阙俟斤最盛强,胜兵至数十万。

以咥运为莫贺咄叶护。

遂寇庭州,败数县,杀掠数千人去。

诏左武卫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卫将军萨孤吴仁副之,发府兵三万,合回纥骑五万击之。

骆弘义献计曰:“安中国以信,驭夷狄以权,理有变通也。

贺鲁保一城,方寒积雪,谓唐兵必不来,宜乘此一举灭之。

迁延及春,且生变,纵不率连诸国,必远迹遁去。

且兵本诛贺鲁,而处蜜、处木昆等亦各欲自免,若留不进,彼与贺鲁复合矣。

今虽严冬风劲,兵苦皲堕,又不可久留费边粮,使贼得坚一党一附、赊死期也。

请宽处月、处蜜等罪,专诛贺鲁,除祸务本,不可先治枝叶也。

愿发射脾、处月、处蜜、契苾等兵,赍一月食,急趋之,大军住凭洛水上为之景助,此驱戎狄攻豺狼也。

且戎人藉唐兵为羽翼,今胡骑出前,唐兵蹑后,贺鲁穷矣。”

天子然其奏,诏弘义佐建方等经略之。

处月硃邪孤注者,引兵附贼,据牢山,建方等攻之,众溃,追行五百里,斩孤注,上首九千级,虏其帅六十,不如弘义所计。

永徽四年,罢瑶池都督府,即处月置金满州,又遣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率诸将进讨。

是岁,咄陆可汗死,其子真珠叶护请讨贺鲁自效,为贺鲁所拒,不得前。

明年,知节击歌逻禄、处月,斩千级,收马万计。

副将周智度击处木昆城,拔之,斩馘三万。

前军苏定方击贺鲁别帐鼠尼施于鹰娑川,斩首虏获马甚众,贼弃铠仗弥野。

会副总管王文度不肯战,降怛笃城,取其财,屠之,知节不能制。

显庆初,擢定方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率燕然都护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左骁卫大将军瀚海都督回纥婆闰等穷讨。

诏右屯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为流沙道安一抚大使,分出金山道,俟斤嫩独禄等万余帐迎降。

定方以一精一骑至曳咥河西,击处木昆,破之。

贺鲁举十姓兵十万骑来拒,定方以万人当之,虏见兵少,以骑绕唐军。

定方令步卒据原,欑槊外注,自以骑阵于北。

贺鲁先击原上军,三犯,军不动。

定方纵骑乘之,虏大溃,追奔数十里,俘斩三万人,杀其大酋都搭达干等二百人。

明日蹑北,五一弩一失毕皆降。

五咄陆闻贺鲁败,趋南道降步真。

定方命嗣业、婆闰趋邪罗斯川追虏,任雅相提降兵踵后。

会大雪,军中请须霁,定方曰:“今雰晦风冽,虏谓我不能师,掩其不虞可也,缓则远矣,省日兼功,上策也。”

于是昼夜进,收所过人畜,至双河,与弥射、步真会,军饱气张,距贺鲁牙二百里,阵而行,抵金牙山。

贺鲁众适猎,定方兵纵破其牙,俘数万人,获鼓纛器械,贺鲁跳度伊丽水。

嗣业次千泉,弥射至伊丽,处月、处蜜诸部皆下。

次双河,贺鲁先以步失达干据栅战,弥射攻之,溃,定方追贺鲁至碎叶水,尽夺其众。

贺鲁、咥运将奔鼠耨设,至石国苏咄城,马不进,众饥,赍宝入城,且市马,城主伊涅达干迎之,既入,拘送石国。

会弥射子元爽与嗣业兵至,取之。

乃悉散诸部兵,开道置驿,收露,问人疾苦,贺鲁所掠悉还之民,西域平。

贺鲁谓嗣业曰:“我,亡虏也,先帝厚我,我则背之,今天降怒罚,尚何道?且闻汉法杀人必都市,我愿就死昭陵,谢罪于先帝也。”

帝曰:“先帝赐贺鲁二千帐主之,今罪人既得,献昭陵其可乎?”

许敬宗曰:“古者,军凯还则饮至于庙。

若诸侯,献馘天子,未闻献于陵。

然陛下奉园寝与宗庙等,可行不疑。”

于是执而献昭陵,赦不诛。

贺鲁已灭,裂其地为州县,以处诸部。

木昆部为匐延都督府,突骑施索葛莫贺部为鹿都督府,突骑施阿利施部为絜山都督府,胡禄屋阙部为盐泊都督府,摄舍提暾部为双河都督府,鼠尼施处半部为鹰娑都督府,又置昆陵、濛池二都护府以统之。

其所役属诸国皆置州,西尽波斯,并隶安西都护府。

以阿史那弥射为兴昔亡可汗,兼骠骑大将军、昆陵都护,领五咄陆部,阿史那步真为继往绝可汗,兼骠骑大将军、濛池都护,领五一弩一失毕部,各赐帛十万,以光禄卿卢承庆持册命之。

贺鲁死,诏葬颉利冢旁,纪其概于石。

阿史那弥射,亦室点蜜可汗五世孙,世为莫贺咄叶护。

贞观中,遣使者持节立弥射为奚利邲咄陆可汗,赐鼓纛。

族兄步真谋杀弥射,欲自立,弥射不能国,即举所部处月、处蜜等入朝,拜右监门卫大将军。

而步真遂自为咄陆叶护,众不厌,去之,亦与族人来朝,拜左屯卫大将军。

弥射从帝征高丽有功,封平壤县伯,迁右武卫大将军。

及平贺鲁,乃与步真皆为可汗,得补所部刺史以下。

是岁,弥射击真珠叶护于双河,斩之,杀阙啜二人。

弥射、步真无绥御材,下多怨,于是思结都曼率疏勒、硃俱波、喝陀三国叛,击破于阗,诏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讨之,都曼兵保马头川。

五年,定方傅其城,击降之。

龙朔二年,弥射、步真以兵从海道总管苏海政讨龟兹,步真怨弥射,且欲并其部,乃诬以谋反。

海政不能察,即集军吏计议先发诛之,因称诏发所赍赐可汗首领,弥射以麾下至,悉收斩之。

其部鼠尼施、拔塞干叛走,海政追平之。

步真死干封时。

咸亨二年,以西突厥部酋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以安辑其众。

仪凤中,都支自号十姓可汗,与吐蕃连和,寇安西,诏吏部侍郎裴行俭讨之。

行俭请毋发兵,可以计取。

即诏行俭册送波斯王子,并安一抚大食,若道两蕃者。

都支果不疑,率子弟止谒,遂禽之,召执诸部渠长,降别帅李遮匐以归,调露元年也。

西姓自是益衰,其后二部人日离散。

遂擢弥射子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步真子步利设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尽袭父所领及可汗号。

元庆累拜镇国大将军、行左威卫大将军。

武后擅命,率诸蕃长请赐睿宗氏曰武,更号斛瑟罗曰竭忠事主可汗。

长寿中,元庆坐谒皇嗣,为来俊臣所诬,要斩,流其子献于振州。

其明年,西突厥部立阿史那俀子为可汗,与吐蕃寇,武威道大总管王孝杰与战冷泉、大领谷,破之;碎叶镇守使韩思忠又破泥熟俟斤及突厥施质汗、胡禄等,因拔吐蕃泥熟没斯城。

圣历二年,以斛瑟罗为左卫大将军兼平西军大总管,令抚镇国人。

是时乌质勒兵张甚,斛瑟罗不敢归,与其部人六七万内迁,死长安,擢子怀道为右武卫将军。

长安中,以阿史那献为右骁卫大将军,袭兴昔亡可汗、安一抚招慰十姓大使、北庭大都护。

四年,以怀道为十姓可汗兼濛池都护。

未几,擢献碛西节度使。

十姓部落都担叛,献击斩之,传首阙下,收碎叶以西帐落三万内属,玺书嘉慰。

葛逻禄、胡屋、鼠尼施三姓已内属,为默啜侵掠,以献为定远道大总管,与北庭都护汤嘉惠等掎角。

于是突骑施一陰一幸边隙,故献乞益师,身入朝,玄宗不许。

诏左武卫中郎将王惠持节安慰。

方册拜突骑施都督车鼻施啜苏禄为顺国公,而突骑施已围拨换、大石城,将取四镇。

会嘉惠拜安西副大都护,即发三姓葛逻禄兵与献共击之。

帝将诏王惠与相经略,宰相臣璟、臣颋曰:“突骑施叛,葛逻禄攻之,此夷狄自相残,非朝廷出也。

大者伤,小者灭,皆我之利。

方王惠往抚一慰,不可参以兵事。”

乃止。

献终以娑葛强狠不能制,亦归死长安。

突骑施吐火仙之败,始以怀道子昕为十姓可汗、开府仪同三司、濛池都护,册其妻凉国夫人李为交河公主,遣兵护送。

昕至碎叶西俱兰城,为突骑施莫贺达干所杀,交河公主与其子忠孝亡归,授左领军卫员外将军,西突厥遂亡。

突骑施乌质勒,西突厥别部也。

自贺鲁破灭,二部可汗皆先入侍,虏无的君。

乌质勒隶斛瑟罗,为莫贺达干。

斛瑟罗政残,众不悦,而乌质勒能抚下,有威信,诸胡顺附,帐落浸盛,乃置二十都督,督兵各七千,屯碎叶西北。

稍攻得碎叶,即徙其牙居之,谓碎叶川为大牙,弓月城、伊丽水为小牙,其地东邻北突厥,西诸胡,东直西、庭州,尽并斛瑟罗地。

圣历二年,遣子遮一弩一来朝,武后厚加慰抚。

神龙中,封怀德郡王。

是岁,乌质勒死,其子鹿州都督娑葛为左骁卫大将军,袭封爵。

是时胜兵三十万,诏十姓可汗阿史那怀道持节册命,赐宫人四。

景龙中,遣使者入谢,中宗为御前殿,列万骑羽林二仗,引见劳赐。

俄与其将厥啜忠节交怨,兵相加暴。

娑葛讼忠节罪,请内之京师。

忠节以千金赂宰相宗楚客等,愿无入朝,请导吐蕃击娑葛以报。

楚客方专国,即以御史中丞冯嘉宾持节经制。

嘉宾与忠节书疏反复,娑葛逻得之,遂杀嘉宾,使弟遮一弩一率兵盗塞。

安西都护牛师奖与战火烧城,师奖败,死之,表索楚客头以徇。

大都护郭元振表娑葛状直,当见赦,诏许,西土遂定。

既而与遮一弩一分治其部,遮一弩一恨众少,叛归默啜,请为乡导反攻其兄。

默啜留遮一弩一,自以兵二万击娑葛,禽之。

默啜归语遮一弩一曰:“汝兄弟不相协,能尽心事我乎?”

两杀之。

突骑施别种车鼻施啜苏禄者,裒拾余众,自为可汗。

苏禄善抚循其下,部种稍合,众至二十万,于是复雄西域。

开元五年,始来朝,授右武卫大将军、突骑施都督,却所献不受。

以武卫中郎将王惠持节拜苏禄左羽林大将军、顺国公,赐锦袍、钿带、鱼袋七事,为金方道经略大使。

然诡猾,不纯臣于唐,天子羁系之,进号忠顺可汗。

其后阅一二岁,使者纳贽,帝以阿史那怀道女为交河公主妻之。

是岁,突骑施鬻马于安西,使者致公主教于都护杜暹,暹怒曰:“阿史那女敢宣教邪?”

笞其使,不报。

苏禄怒,一陰一结吐蕃举兵掠四镇,围安西城。

暹方入当国,而赵颐贞代为都护,乘城久之,出战又败。

苏禄略人畜,发囷贮,徐闻暹已宰相,乃引去;即遣首领叶支阿布思来朝,玄宗召见,飨之。

会东突厥使者亦来,与争长曰:“突骑施国小,且突厥臣,不宜居上。”

苏禄使者曰:“宴乃为我,不可下。”

遂设东西幄,而苏禄使者西席,乃克宴。

始,苏禄一爱一治其人,一性一勤约,每战有所得,尽以予下,故诸族附悦之,为尽力,又交通吐蕃、突厥,二国皆以女妻之,遂立三国女并为可敦,以数子为叶护。

费日广而无素储,晚年愁窭不聊,故卤获稍留不分,下始贰矣;又病风,一支挛,不事事。

于是大首领莫贺达干、都摩支二部方盛,而种人自谓娑葛后者为“黄姓”,苏禄部为“黑姓”,更相猜雠。

俄而莫贺达干、都摩支夜攻苏禄,杀之。

都摩支又背达干立苏禄子吐火仙骨啜为可汗,居碎叶城,引黑姓可汗尔微特勒保怛逻斯城,共击达干。

帝使碛西节度使盖嘉运和抚突骑施、拔汗那西方诸国。

莫贺达干与嘉运率石王莫贺咄吐屯、史王斯谨提共击苏禄子,破之碎叶城。

吐火仙弃旗走,禽之,并其弟叶护顿阿波。

疏勒镇守使夫蒙灵詧挟锐兵与拔汗那王掩怛逻斯城,斩黑姓可汗与其弟拨斯,入曳建城,收交河公主及苏禄可敦、尔微可敦而还,又料西国散亡数万人,悉与拔汗那王。

诸国皆降。

处木昆匐延阙律啜等诸部皆上书谢曰:“生于荒裔,国乱王薨,更相攻屠。

赖天子遣嘉运将兵诛暴拯危,愿得稽首圣颜,以部落附安西,永为外臣。”

许之。

明年,擢阙律啜为右骁卫大将军,册石王为顺义王,加拜史王为特进,显醻其功。

嘉运俘吐火仙骨啜献太庙,天子赦以为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脩义王,顿阿波为右武卫员外将军。

以阿史那怀道子昕为十姓可汗,领突骑施所部,莫贺达干怒曰:“平苏禄,我功也。

今立昕,谓何?”

即诱诸落叛。

诏嘉运招谕,乃率妻子及纛官首领降,遂命统其众。

后数年,复以昕为可汗,遣兵护送。

昕至俱阑城,为莫贺咄所杀。

莫贺咄自为可汗,安西节度使夫蒙灵詧诛斩之,以大纛官都摩支阙颉斤为三姓叶护。

天宝元年,突骑施部更以黑姓伊里底蜜施骨咄禄毘伽为可汗,数通使贡。

十二载,黑姓部立登里伊罗蜜施为可汗,亦赐诏册。

至德后,突骑施衰,黄、黑姓皆立可汗相攻,中国方多故,不暇治也。

乾元中,黑姓可汗阿多裴罗犹能遣使者入朝。

大历后,葛逻禄盛,徙居碎叶川,二姓微,至臣役于葛禄,斛瑟罗余部附回鹘。

及其破灭,有特{广尨}勒居焉耆城,称叶护,余部保金莎领,众至二十万。

赞曰:隋季世,虚内以攻外,生者罢道路,死者暴原野,天下盗贼共攻而亡之。

当此时,四夷侵,中国微,而突厥最强,控弦者号百万,华人之失职不逞皆往从之,槊之谋,导之入边,故颉利自以为强大古无有也。

高祖初即位,与和,因数出军助讨贼,故诡臣之,赠予不可计。

虏见利而动,又与贼连和,杀掠吏民,于是扫国入寇,薄渭桥,骑壒蒙京师。

太宗身勒兵,显责而一陰一间之,戎始内阻。

不三年,缚颉利献北阙下,霆扫风除,其国遂墟。

自《诗》、《书》以来,伐暴取乱,蔑如帝神且速也,秦汉比之,陋矣。

然帝数暴师不告劳,料敌无遁情,善任将,必其功,盖黄帝之兵也。

而突厥乃以失德抗有道,浸衰当始兴,虽运之盛衰属于天,而其亡信有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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毘伽可汗默棘连,本谓“小杀”者,一性一仁友,《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下 突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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