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蠡卢肇丁棱顾非熊李德裕张濆宣宗卢渥《太平广记》卷第一百八十二 贡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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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一百八十二 贡举五

太平广记

卷第一百八十二 贡举五

崔蠡 卢肇 丁棱 顾非熊 李德裕 张濆 宣宗 卢渥 刘蜕 苗台符张读 许道敏 崔殷梦 颜摽 一温一 庭筠 卢彖 翁彦枢 刘虚白 封定卿 冯藻 赵琮

崔 蠡

唐崔蠡知制诰日,丁太夫人忧,居东都里第。

时尚清苦俭啬,四方寄遗,茶药而已,不纳金帛。

故朝贤家不异寒素。

虽名姬爱子,服无轻细。

崔公卜兆有期,居一日,宗门士人有谒请于蠡者,阍吏拒之,告曰:“公居丧,未尝见他客。”

乃曰:“某崔家宗门子弟,又知尊夫人有卜远之日,愿一见公。”

公闻之,延入与语。

直云:知公居缙绅间,清且约,太夫人丧事所须,不能无费。

某以辱孙侄之行,又且背用稍给,愿以钱三百万济公大事。”

蠡见其慷慨,深奇之。

但嘉纳其意,终却而不受。

此人调举久不第,亦颇有屈声。

蠡未几服阙,拜尚书右丞,知礼部贡举。

此人就试,蠡第之为状元。

众颇惊异。

谓蠡之主文,以公道取士,崔之献艺,由善价成名。

一第则可矣,首冠未为得。

以是人有诘于蠡者。

答曰:崔某固是及第人,但状头是某私恩所致耳。

具以前事告之。

于是中外始服。

名益重焉。

(出《芝田录》)

唐朝崔蠡被任命为知制诰(官名),死了母亲。

旧时,母丧期间要离任守孝。

崔蠡回到洛一陽一家里。

时风俭朴,探望病人,茶和药而已,不送钱也不送布。

所以,即使是高级官员家,也较贫苦。

他们的一宠一 姬爱子,也得穿粗布衣服。

崔蠡占卜了母亲的下葬日子。

一天,他的本家中有学子来谒见,被把门人阻止,说主人居丧期间,不会见客人。

那人说:“我是崔氏家族的人,知道太夫人下葬的日了不远,所以来见他。”

被崔蠡听到,请到屋里,同他说话。

那人直接就说:“我知道你的官职很高,但是很清廉。

太夫人故去,办丧事不能没钱。

我是太夫人的孙子是你的子侄辈,家里又有钱,愿意拿出三百万来资助。”

崔蠡感动于他的慷慨,心中称奇。

但是仅表示谢意,拒收他的钱财。

这个人多次考试,都没有中第,也确实屈才。

崔蠡丧假期满,做了尚书右丞(尚书省次官),并担任主考。

这个人去应试,取中状元。

人们觉得奇怪,说崔蠡做主考,应该公正。

那个人的文章主要论述经济,中第可以,中状元就不够。

有人用这件事来责问崔蠡,崔蠡说:“他本来就中了进士,不过做状元是我为了私恩。”

就把先前的事如实相告,大家才佩服。

崔蠡的名望也因此越高。

卢 肇

李德裕抑退浮薄,奖拔孤寒。

于时朝贵朋一党一 ,德裕破之,由是结怨,而绝于附会,门无宾客。

唯进士卢肇,宜春人,有奇才,德裕尝左宦宜一陽一。

肇投以文卷,由此见知。

后随计京师,每谒见,待以优礼。

旧例:礼部放榜,先呈宰相。

会昌三年,王起知举,问德裕所欲,答曰:“安用问所欲为,如卢肇、丁棱、姚鹄。

岂可不与及第邪?”

起于是依其次而放。

(出《玉泉子》)

李德裕做宰相,把一些华而不实的人淘汰掉,起用一些贫寒之士。

对于朝贵的一党一 羽,李德裕毫不客气,因此同他们结怨。

因为这样,权贵们不同他往来,门下也没有什么宾客。

学子卢肇是宜春人,有才华。

李德裕曾在宜一陽一任官,卢肇把自己的文章拿给他看过,所以彼此了解,并且跟随他到了长安。

每次见面,李德裕对他很客气。

旧时的惯例,礼部放榜,要提前请示宰相。

会昌三年,王起做主考官,问李德裕有什么打算。

李德裕说:“我没有什么要求,但是象卢肇、丁棱、姚鹄这样的人,能不让他们中进士吗?”

于是,王起取中他们。

丁 棱

卢肇、丁棱之及第也,先是放榜讫,则须谒宰相。

其导启词语,一出榜元者,俯仰疾徐,尤宜一精一审。

时肇首冠,有故不至。

次乃棱也。

棱口吃,又形体小陋。

迨引见,即俛而致词。

意本言棱等登科,而棱颕然发汗,鞠躬移时,乃曰:“棱等登,棱等登。”

竟不能发其后语而罢。

左右皆笑。

翌日,有人戏之曰:“闻君善筝,可得闻乎?”

棱曰:“无之。”

友人曰:“昨日闻棱等登、棱等登,非筝声邪?”

(出《玉泉子》)

卢肇、丁棱中了进士。

放了榜,需要过堂,参谒宰相。

要由榜首表示敬意,需要谨慎。

当时卢肇为状元,因故不能出席。

第二名是丁棱,该由他来致辞。

但是他有口吃病,而且其貌不扬。

见了宰相,本应表示我等得中进士,应当感谢宰相栽培。

可是,他累得满面流汗,一门说棱等登、棱等登,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好作罢。

左右的人都发笑。

次日,有人取笑他,说:“听说你擅长弹筝,能给我们弹一曲吗?”

丁棱说:“哪有这事?”

那人说:“你昨天说棱等登、棱等登,不是弹筝的曲音吗?”

顾非熊

顾非熊,况之子,滑稽好辩,凌轹气焰子弟,为众所怒。

非熊既为所排,在举场垂三十年,屈声聒人耳。

会昌中,陈商放榜,上怪无非熊名。

召有司追榜,放及第。

时天下寒进,皆知劝矣。

诗人刘得仁贺诗曰:“愚为童稚时,已解念君诗。

及得高科晚,须逢圣主知。”

(出《摭言》)

顾况的儿子顾非熊为人滑稽,口才甚好。

由于讥讽那些权贵家的公子哥儿,惹恼了这些人。

在他们的排挤下,顾非熊在科场考了三十年,也没被取中。

为他叫屈的人很多。

唐武宗会昌中期,陈商做主考,放榜时仍然没他的名字。

武宗怪罪没有顾非熊的名字,让礼部收回原榜,重新放榜,取中了顾非熊。

这样以来,天下穷苦的读书人,都能自勉自励。

诗人刘得仁作了一首贺诗。

大意是,我小的时候,已经开始读你的诗了,虽然你很晚才高中,但这是皇上的知遇。

李德裕

李德裕以己非由科第,恒嫉进士举者。

及居相位,贵要束子。

德裕尝为藩府从事日,同院李评事以词科进,适与德裕官同。

时有举子投文轴,误与德裕。

举子既误,复请之曰:“某文轴当与及第李评事,非与公也。”

由是德裕志在排斥。

(出《玉泉子》)

李德裕不是进士出身,很妒嫉进士出身的人。

做了宰相之后,经常以权势侮谩他们。

李德裕早先做藩府从事时,同住一院的李评事是宏词科的进士,跟李德裕做一样的官。

当时有一读书人打算把自己的文章送给李评事,但错送了李德裕。

那人请求讨回,说我的文章是送给进士李评事的,不是给你的。

所以李德裕竭力排斥进士出身的人。

张 濆

张濆会昌五年陈商下状元及第。

翰林覆,落濆等八人。

赵胃南贻濆诗曰:莫向春风诉酒杯,谪仙真个是仙才。

犹堪与世为祥瑞,曾到蓬山顶上来。”

(出《摭言》)

会昌(武宗年号)五年,陈商做主考,取张濆为状元。

翰林院复核,推翻原意,张濆等八人落榜。

赵胃南赠其一诗,大意是:不必有什么尤怨,李白那样的才华谁都得认同,堪称世间的光彩,照耀蓬莱山顶。

宣 宗

宣宗酷好进士及第,每对朝臣问及第。

苟有科名对者,必大喜,便问所试诗赋题目,拜主司姓名。

或有人物稍好者,偶不中第,叹惜移时。

常于内自题“乡贡进士李道龙”。

(出《卢氏杂说》)

唐宣宗极为喜爱谈论科举。

经常问及朝臣们的出身,其中如有声明自己是哪科的进士,一定非常高兴。

会问及中试时诗、赋考的什么题目,主考是哪一位。

假如有文章和名声好的人偶然没有考中,他一定会表示惋惜。

曾经亲自题写:

“李道龙为乡贡进士”。

卢 渥

唐陕州廉使卢渥,在举场甚有时称。

曾于浐水逆旅,遇宣宗皇帝微行,意其贵人,敛身回避。

帝揖与相见。

乃自称进士卢渥。

帝请诗卷,袖之,乘骡而去。

他日对宰臣,语及卢渥,令主司擢第。

渥不自安,恐僭冒之辱。

宰相问渥与主上有何阶缘?渥乃具陈因由,时亦不以为忝。

盖事业亦得之矣。

渥后自廉察入朝,知举,遇黄寇犯阙,不及终场。

赵崇大夫戏之曰:出腹不生养主司也。

然卢家未尝知举,卢相携耻之,拔为主文章,不果也。

(出《北梦琐言》)

唐朝陕州廉访使(官名)卢渥,在参加科举时很有名声。

曾经在浐水地方留居,碰到微服出访的唐宣宗。

他感觉出宣宗是一个大贵人,礼貌地回避。

唐宣宗却跟他作揖见面。

问及,自称是进士卢渥。

宣宗请他赠诗,并把诗放在袖子里,骑着骡子走了。

过后唐宣宗跟宰相谈到卢渥,让他告诉礼部取中他。

卢渥很不安,担心受到冒称进士的羞辱。

宰相问卢渥:“你跟皇上有什么来往?”

卢渥如实相告,并没有人认为他耻辱。

原因是当时卢渥已成名。

后来卢渥由廉访使被征召入朝,做主考官。

正值黄巢兵犯长安,考试没有终场。

大夫(官名)赵崇开他的玩笑,说你是个大肚子生不出进士的主考。

姓卢的没有做过主考官,宰相卢携以为耻辱,所以提拔卢渥做主考,竟然没有做成。

刘 蜕

荆南解比号天荒。

大中四年,刘蜕以是府解及第。

时崔铉作镇,以破天荒钱七十万资蜕。

蜕谢书略曰:“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

(出《摭言》)

荆南一带读书人少,在贡举上被称为天荒。

大中四年,刘蜕以荆南府解中进士。

当时崔铉镇守荆南,以钱七十万资助刘蜕,称为破天荒钱。

刘蜕回信致谢,大意说几十年来不出人才是因为没有好的教化,现在一千里外,再不能称为天荒了。

苗台符张读

苗台符六岁能属文,聪悟无比。

十余岁博览群籍,著皇心三十卷。

年十六及第。

张读亦幼擅词赋,年十八及第。

同年进士,又同佐郑薰少师宣州幕。

二人常列题于西明寺东廊。

或窃注之曰:一双前进士,两个阿孩儿。

台符十七不禄,读位至礼部侍郎。

(出《摭言》)

苗台符六岁能作文章,聪明无比。

十几岁博览群书,著《皇心》三十卷。

十六岁考中进士。

张读也是很小就擅长吟诗作赋。

十八岁中进士。

跟苗台符是同年。

两人又一起在少师(官名)郑薰(任宣州地方官时)那里作佐官。

两人经常在宣州西明寺的东廓下,张贴他们的诗作。

有人暗中批注说:两个前进士,一对小孩子。

苗台符十七岁死去,张读做到礼部侍郎。

许道敏

许道敏随乡荐之初,获知于时相。

是冬,主文者将莅事于贡院,谒于相门。

相大称其卓苦艺学,宜在公选。

主文受命而去。

许潜知其旨,则磨砺以须,屈指试期,大挂人口。

俄有张希复员外结婚于丞相奇章公之门。

亲迎之夕,辟道敏为傧。

道敏乘其喜气,纵酒飞章,摇珮高谭,极欢而罢。

无何,时相敷奏不称旨,移秩他郡。

人情恐异,主文不敢第于甲乙。

自此晦昧壈坎,不复振举。

继丁家故,乖二十载。

至大中六年崔玙知举,方擢于上科。

时有同年张读一举成事,年十有九。

乃道敏败于垂成之冬,傧导张希复之子,牛夫人所生也。

(出《唐阙史》)

许道敏被乡荐入京,宰相很了解他。

那年冬天,主考官到贡院开始筹备工作之前,谒见宰相。

宰相对主考官盛赞许道敏,让取中他。

考官授命而去。

许道敏知道这个情况,更加刻苦用功,准备应考。

将近考期,员外郎张希复娶牛宰相的女儿。

结婚那天,请许道敏给他做傧相。

许道敏籍着这个喜庆的机会,饮酒赋诗,洋洋洒洒,高谈阔论,婚礼非常圆满。

没过几大,宰相因为处理事务复奏时不合皇上的意,被罢,去做地方官。

人们担心牵连,主考不敢取中许道敏。

许道敏深受打击,接着又死了老人。

二十年没好运气。

到大中六年崔玙主考,才高高得中。

他的同年张读仅十九岁。

就是张希复和牛夫人的儿子。

崔殷梦

崔殷梦,宗人瑶门生也。

夷门节度使龟从之子,同年首冠於壤。

(明抄本“壤”作“瓖”。

下同。

)壤白瑶曰:“夫一名男子,饰身世以为美,他不可以等将也。

近岁关试内,多以假为名,求适他处,甚无谓也。

今乞侍郎,不可循其旧辙。”

瑶大以为然。

一日,壤等率集同年诣瑶起居。

既坐,瑶笑谓壤等曰:“昨得大梁相公书,且欲崔先辈一到。

骏马健仆,往复当不至稽滞,幸诸先辈留意。”

壤以坐主之命,无如之何。

(出《玉泉子》)

礼部侍郎宗室李瑶主考,崔殷梦中进士。

崔殷梦是夷门节度使崔龟从的儿子。

第一名进士名於壤。

於壤对李瑶进言,说堂堂男子汉以自己出身显贵来夸耀,高人一等是不足取的。

关试(谢师恩后于吏部待职为关试)时借出身高贵为名,求任好的地方或好的官职很没意思。

请侍郎不要循规蹈距。

李瑶说很对。

一天,於壤等同年进士到李瑶那里去问安,坐下之后,李瑶笑着对於壤等人说:“昨天大梁相公(指崔龟从)来信,请你们和崔殷梦一起到他那里去做客。

马匹和人役都准备好了,很快会回来,请各位做好准备。”

於壤等人因为是李瑶的意思,只好服从。

颜 摽

郑侍郎薰主文,举人中有颜摽者,薰误谓是鲁公之后。

时徐方未宁,志在激劝忠烈,即以摽为状元。

及谢恩日,从容问及庙院,摽曰:“摽寒进也,未尝有庙院。”

薰始大悟,塞默而已。

寻为无名子所嘲曰:“主司头脑太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

(出《摭言》)

侍郎郑薰做主考官。

举人中有一人名叫颜摽。

郑薰误认为他是颜真卿的后代。

当时徐淮一带还有战乱,为了激励忠烈之士,便取颜摽为状元。

关试谢恩的日子,郑薰问颜摽家世。

颜摽回答说:“我是一介寒士,没有什么庙院,不是世家。”

郑薰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低头无语。

后来被无名者嘲笑说:主司头脑太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

意思说,一胡一 涂的主考官好没头脑,把颜摽当成了颜鲁公的后代。

一温一 庭筠

一温一 庭筠灯烛下未尝起草,但笼袖凭几,每赋一韵,一吟而已。

故场中号为一温一 八吟。

(出《摭言》)

一温一 庭灯下写诗没有草稿,袖着手,一吟而就。

旧时唐诗多八句为一首,故此考场里的举子们称他为一温一 八吟。

卢 彖

崔沆及第年,为主罚录事。

同年卢彖俯近关宴,坚请假,往洛下拜庆。

既而淹缓久之,及同年宴于曲一江一 亭子,彖以雕幰载妓,微服亸鞚,纵观于侧。

遽为一团一 司所发,沆判之,略曰:“深搀席帽,密映毡车。

紫陌寻春,便隔同年之面;青云得路,可知异日之心。”

(出《摭言》)

崔沆中进士,授官为主罚录事。

同年卢彖请假,到洛一陽一去参加邻居为他举行的庆宴。

住了很多日子。

同年们到曲一江一 亭子宴会。

卢彖用轿车载着歌妓,穿着普通的衣服,牵着马笼头,引来许多人围观,被教坊头目告发。

崔沆的判词大略是,戴着普通人的帽子,跟在毡车的旁边。

寻花问柳之期,就断了同年的情谊。

现在刚刚得到了地位就这样一胡一 闹,可知后来所为了。

翁彦枢

翁彦枢,苏州人,应进士举。

有僧与彦枢同乡里,出入故相国裴公垣(《玉泉子》“垣”作“坦”,下同。

)门下。

以其年耄优惜之,虽中门内,亦不禁其出入。

手持贯珠,闭目以诵佛经,非寝食,未尝辍也。

垣主文柄,入贡院。

子勋、质,日议榜于私室,僧多处其间,二子不之虞也。

其拟议名氏,迨与夺进退,僧悉熟之矣。

归寺而彦枢访焉,僧问彦枢将来得失之耗。

彦枢具对以无有成遂状。

僧曰:“公成名须第几人。”

彦枢谓僧戏己,答曰:“第八人足矣。”

即复往裴氏之家,二子所议如初,僧忽张目谓之曰:“侍郎知举邪?郎君知举邪?夫科第国家重事,朝廷委之侍郎,意者欲侍郎铲偶人邪?且郎君所与者,不过权豪子弟,未尝以一贫(“贫”原作“平”,据明抄本改)人艺士议之,郎君可乎?”

即屈其指,自首及末,不差一人,其豪族私雠曲折,毕中二子所讳,勋等大惧。

即问僧所欲,且以金帛啗之。

僧曰:“贫僧老矣,何用金帛为?有乡人翁彦枢者,徒要及第耳。”

勋等曰:“即列在丙科。”

僧曰:“非第八人不可也。”

勋不得已许之。

僧曰:“与贫僧一文书来。

彦枢其年及第,意如其言。

(出《玉泉子》)

翁彦枢是苏州人。

去参加进士考试。

有一苏州和尚,是侍郎裴垣家的常客(裴垣后来拜相)。

和尚年老,裴家很优待他,即使中门以内,也可以进出。

和尚手持捻珠,闭目诵经。

不是吃饭、睡觉,从不停止。

裴垣被任命做主考。

他的儿子裴勋、裴质在家中议论考试情况,和尚在场,也不避讳。

准备中谁、落谁,都被和尚听得明明白白。

和尚回到寺里,翁彦枢去拜访他。

和尚问翁彦枢:“你对考试前途有什么想法?”

翁彦枢说心里没底。

和尚说:“你想中第几名?”

翁彦枢以为和尚开他的玩笑,顺口答第八名就行。

和尚又到裴家去,裴勋、裴质还在那里议论。

和尚忽然把眼珠一瞪,说:“是你父亲做主考还是你们做主考?科考进士是国家的大事,朝廷委派侍郎(指裴垣)做主考,本意是让他革除以往的弊端,让贫苦的读书人有个奔头。

当今科举,由你父亲主持,难道他是木偶吗?你们弟兄想选中的人都是些权贵的公子哥儿,连一个有才学的贫苦学子也没提过。

我说的你们认可不?”

板着手指从头数到尾,不差一个。

把其中的曲曲折折,揭露无遗。

裴勋、裴质很害怕。

问和尚有什么要求,并且以钱财利诱。

和尚说:“我老了,要钱财做什么用?我的同乡翁彦枢,一定要中的。”

裴勋、裴质立即答应列在末等里。

和尚说,非第八不可。

裴勋、裴质不得已,只好答应。

和尚说给我立个字据。

翁彦枢考中,按和尚的要求,中了第八名。

刘虚白

刘虚白与裴垣早同砚席,垣主文,虚白犹是举子。

试杂文日:帘前献一绝句云:“二十年前此夜中,一般灯烛一般风。

不知岁月能多少,犹著麻衣侍至公。”

孟棨年长于魏公,放榜日,棨出行曲谢,沆泣曰:“先辈吾师也。”

沆泣,棨亦注。

棨出入场籍三十年。

长孙藉与张公旧一交一 ,公兄呼藉。

公尝讽其改图。

藉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出《摭言》)

刘虚白跟裴垣同学。

裴垣做了主考,刘虚白还是个考生。

考试那天,刘虚白向裴垣献了一首诗,大意说,二十年前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灯烛,这样的风。

能有几个二十年呢?我还在穿着麻布的衣服侍候你啊。

孟棨比崔沆年长。

放榜那天,孟棨向主考崔沆表示谢意。

崔沆流泪,说:“你的父亲是我的老师。”

两人都流泪。

孟棨考了三十多年。

长孙藉跟张公是好朋友,张公称藉为兄长。

张公曾经劝过长孙藉做点别的。

藉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句话在这里借用,意思说早上考中,晚上死了也可。

封定卿

大中后,进士尤盛。

封定卿、丁茂珪,举子与其一交一 者,必先登第,而二公各二十举方成名。

何进退之相悬也?先是李都、崔雍、孙瑝、郑嵎四君子,蒙其眄睐者因是进升。

故曰:欲得命通,问瑝、嵎、都、雍。

(出《北梦琐言》)

大中后期,进士风很盛。

举子们只要能跟封定卿、丁茂珪交往,就能得中进士。

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是考了二十年才考中的。

为什么他们这样慢而人家这样快呢?先前,李都、崔雍、孙瑝郑嵎被称四君子,他们看中和交往的,才有了中第和晋升的机会。

所以有人说,要想运气好,四君子就是榜样。

冯 藻

唐冯藻,常侍宿之子,涓之叔父,世有科名。

藻文彩不高,酷爱名第,已十五举。

有相识道士谓曰:“某曾‘入静’观之,此生无名第,但有官职也。”

亦未之信。

更应十举,已二十五举矣。

姻亲劝令罢举,且谋官。

藻曰:譬如一生无成,更誓五举。

无成,遂三十举,方就仕宦。

历卿监峡牧,终于骑省。

(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冯藻是常侍冯宿的儿子,是冯涓的叔父。

冯氏家族是一个出进士的学问家族。

但是,冯藻的文彩不高,而且热中功名。

考了十五次,不中。

有一个相识的道士跟他说:“我曾‘入静’替你看了。

你一生都考不中,但能做官。”

冯藻不肯相信。

又考了十次,已经考了二十五年。

亲家劝他作罢,谋个官职算了。

冯藻说即使一生无成,我也再考五次。

三十次再考不中才去谋官。

做到峡州牧,死于散骑常侍任上。

赵 琮

赵琮妻父为钟陵大将。

琮以久随计不第,穷悴甚,妻族益相薄,虽妻父母不能不然也。

一日,军中高会,州郡谓(“谓”原作“请”,据《玉泉子》改。

)之春设者,大将家相率列棚以观之。

其妻虽贫,不能无往。

然所服故弊,众以帷隔绝之。

设方酣,廉使忽驰吏呼将,将惊且惧。

既至,廉使临轩,手持一书笑曰:“赵琮得非君子婿乎?”

曰:“然。”

乃告之:适报至,已及第矣。

即授所持书,乃榜也。

将遽以榜奔归,呼曰:赵郎及第矣!妻之族即撤去帷障,相与同席,竞以簪服而庆遗焉。

(出《玉泉子》)

赵琮的岳父是一位将军。

赵琮久试不中,很穷困,妻族的人都瞧不起。

岳父、岳母也是一样。

一天,地方官犒劳军队(称为春设)。

岳父家搭了棚子,一家人坐在棚上看。

他的妻子虽然跟他受穷,也不能不去。

但是,她的衣服很破,将军家的人嫌弃,就用布帘子把她隔开。

宴会高一潮,廉访使忽然差人传呼将军。

将军又惊又惧,马上前往。

廉访使在大厅里接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笑问:“赵琮是你的女婿吗?”

将军说是。

廉访使说:“刚才来了关报(也称邸报),他中了进士。”

就把信一交一 给将军,那封信就是抄的榜文。

将军拿着榜文就跑。

跑回之后就喊:“赵琮中进士了!”妻族立即把布帘子撤掉,跟她同席,并且给她换了华丽的衣服,送她回去,表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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