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敖听邻船一妇一女一哭的甚觉惨切《镜花缘》第二十六回 遇强梁义女怀德 遭大厄灵鱼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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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 - 第二十六回 遇强梁义女怀德 遭大厄灵鱼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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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遇强梁义女怀德 遭大厄灵鱼报恩

话说唐敖听邻船一妇一女一哭的甚觉惨切。

即命水手打听,原来也是家乡货船,因在大洋遭风,船只打坏,所以啼哭。

唐敖道:“既是本国船只,同我们却是乡亲,所渭‘兔死狐悲’。

今既被难,好在我们带有匠人,明日不妨略为耽搁,替他修理,也是一件好事。”

林之洋道:“妹夫这话,甚合俺意。”

随命本手过去,告知此意。

那边甚是感一激一,止了哭声。

因已晚了,命水手前来道谢。

大家安歇。

天将发晓,忽听外面喊声不绝。

唐敖同多、林二人忙到船头,只见岸上站着无数强盗,密密层层,约有百人,都执器械,头戴浩然巾,面上涂著黑烟,个个腰粗膀阔,口口声声,只叫:“快拿买路钱来!”三人因见人众,吓的魄散魂飞!林之洋只得跪在船头道:“告禀大王:俺是小本经纪,船上并无多货,那有银钱孝敬。

只求大王饶命!”那为首强盗大怒道:“同你好说也不中用!且把你一性一命结果了再讲!”手举利刃,朝船上奔来。

忽见邻船飞出一弹,把他打的仰面跌翻。

只所得刷、刷、刷……弓弦响处,那弹子如雨点一般打将出去,真是“弹无虚发”,每发一弹,岸上即倒一人。

唐敖看那邻船有个美一女一,头上束著蓝绸包一皮一皮头,身穿葱绿箭衣,下穿一条紫裤,立在船头,左手举著弹弓,右手拿著弹子,对准强人,只检身长体壮的一个一个打将出去,一连打倒十余条大汉。

剩下许多软弱残卒,发一声喊,一齐动手,把那跌倒的,三个抬著一个,两个拖著一个,四散奔逃。

唐敖同多、林二人走过邻船,拜谢一女一子拯救之恩,并问姓氏。

一女一子还礼道:“婢子姓章,祖籍天朝。

请问三位长者上姓?贵乡何处?”

唐敖道:“他二人一姓多,一姓林。

老夫姓唐名敖,也都是天朝人。”

一女一子道:“如此说,莫非岭南唐伯伯么?”

唐敖道:“老夫向住岭南。

小姐为何这样相称?”

一女一子道:“当日侄一女一父亲曾在长安同伯伯并骆、魏诸位伯伯结拜,难道伯伯就忘了?”

唐敖道:“彼时结拜虽有数人,并无章姓,只怕小姐认差了。”

一女一子道:“侄一女一原是徐姓,名唤丽蓉。

父名敬功。

因敬业叔叔被难,我父无处存身,即带家眷,改徐为章,逃至外洋,贩货为生。

三年前父母相继去世。

侄一女一带著侞母,原想同回故乡,因不知本国近来光景,不敢冒昧回去,仍旧贩货度日。

不意前日在洋遭风,船只伤损。

昨蒙伯伯命人道及盛意,正在感一激一,适逢贼人行动,侄一女一因感昨日之一情一,拔刀相助,不想得遇伯伯。”

只见徐承志也跳过船来。

原来徐承志听见外面喧嚷,久已起来,正想动手,困见邻船有个一女一子,连发数弹,打倒多人,看其光景,似可得胜,不便出来分功。

俟贼人退去,这才露画,走到邻船。

唐敖将他兄妹之事。

备细告知,二人抱头恸哭。

忽见岸上尘土飞空,远远有支人马奔来。

多九公道:“不好了!此必贼寇约会多人前来报仇,这便怎好?”

徐承志道:“我的兵器前在淑士国匆匆未曾带来,船上可有器械?”

徐丽蓉道:“船上向有父亲所用长槍,不知可合哥哥之用?众水手都拿他不动,现在前舱,请哥哥一自一去一看。”

徐承志急忙进舱,把槍取出,恰恰合手,著实欢喜。

只见岸上人马已近。

个个身穿青杉,头戴儒巾,知是驸马差来兵马,连忙提槍上岸。

为首一员大将,手执令旗出马道:“吾乃淑士国领兵上将司空魁。

今奉驸马将令,特请徐将军回国,立时重用;如有不遵,即取首级回话。”

徐承志道:“我在淑士三年之久,并未见用,何以才出国门,就要重用?虽承驸马美意,但我原是暂时避难,并非有志功名,即使国王让位,我亦不愿。

请将军回去,就将此话上覆驸马。

此时承志匆匆回乡,他日如来海外,再到驸马一眼前谢罪。”

司空魁大声说道:“徐承志既不遵令,大小三军速速擒拿!”令旗朝前一摆,众军发喊齐上。

徐承志舞动长槍,略施英勇,把众兵杀的四散奔逃。

司空魁腿上早著了一槍,几乎坠马,众军簇拥而去。

徐承志等他去远,刚要回船,前面尘头滚滚,喊声渐近,又来许多草寇。

个个头戴浩然巾,手机器械,蜂拥而至,为首大盗,头上双插雉尾,手举一张雕弓,大声喊道:“何处来的幼一女一,擅敢伤我偻罗!”手举弹弓,对准徐承志道:“你这汉子同那一女一子想是一路,且吃我一弹!”只听弓弦一响,弹子如飞而至。

徐承志忙用槍格落尘埃,挺身上前,大盗掣出利刃,斗在一处,众偻罗槍刀并举,喊声不绝。

那大盗刀法甚一精一,徐承志只能杀个平手。

正想设法取胜,忽见他弃刀跌翻,倒把徐承志吃了一吓。

原来徐丽蓉恐有疏虞,放了一弹,正中大盗面上。

随又连放数弹,打倒多人。

众偻罗将主将抢回,纷纷四窜。

徐承志这才回船。

丽蓉也到唐敖船上,与司徒妩儿姑嫂见面,并与吕氏及婉如见礼。

林之洋命人过去修理船只。

徐承志归心似箭,即同妹一子商议,带著妩儿同回故乡。

唐敖意欲承志就在船上婚配,一路起坐也便。

承志因感妻子贤德,不肯草草,定要日后勤王得了功名,方肯合卺,唐敖见他立意甚坚,不好勉强。

过了两日,船只修好。

林之洋感念徐承志兄妹相救之德,因他夫一妇一俱是匆促逃出,并未带有行囊,嘱付吕氏做了衣帽被褥,并备路费送去。

承志因船上货财甚多,只将衣帽被褥收下,路费璧回。

当时换了衣帽,同妩儿、丽蓉别了众人,改为余姓,投奔文隐去了。

多九公收拾开船。

走了几日,过了穿一胸一国。

林之洋道:“俺闻人心生在正中。

今穿一胸一国一胸一都穿通,他心生在甚么地方?”

多九公道:“老夫闻他们一胸一前当日原是好好的;后来因他们行为不正,每每遇事把眉头一皱,心就歪在一边,或偏在一边。

今日也歪,明日也偏,渐渐心离本位,一胸一无主宰。

因此前心生一大疔,名叫‘歪心疔’,后心生一大疽,名叫‘偏心疽’:日渐溃烂。

久而久之,前后相通,医药无效。

亏得有一祝由科用符咒将‘中山狼’、‘波斯狗’的心肺取来补那患处。

过了几时,病虽医好,谁知这狼的心,狗的肺,也是歪在一边、偏在一边的,任他医治,一胸一前竟难复旧,所以至今仍是一个大洞。”

林之洋:“原来狼心狗肺都是又歪又偏的!”

行了几日,到了厌火国。

唐敖约多、林二人登岸。

走不多时,见了一群人,生得面如黑墨,形似猕猴,都向唐敖唧唧呱呱,不知说些甚么。

唐敖望著,惟有发愣。

一面说话,又都伸出手来,看其光景,倒象索讨物件一般。

多九公道:“我们乃过路人,不过上来瞻仰贵邦风景,那有许多银钱带在船上。

况贵邦被旱失收,将来国王一自一有赈济,我们何能周济许多!”那些人听了,仍是七言八语,不一自一散去。

多九公又道:“我们本钱甚小,货物无多,安能以货济人。”

林之洋在旁发躁道:“九公!俺们千山万水出来,原图赚钱的,并不是出来舍钱的。

任他怎样,要想分文,俺是不能!”众人见不中用,也就走散。

还有数人伸手站著。

林之洋道:“九公!俺们走罢,那有工夫同这穷鬼瞎编!”话才说完,只听众人发一声喊,个个口内喷一出烈火,霎时烟雾迷漫,一派火光,直向对面扑来。

林之洋一胡一 须早已烧的一干二净。

三人吓的忙向船上奔逃,幸亏这些人行路迟缓,刚到船上,众人也都赶到,一齐迎著船头,口中火光乱冒,烈焰飞腾,众水手被火烧的焦头烂额。

正在惊慌,猛见海中撺出许多一妇一人,都是赤身露体,浮在水面,露著半身,个个口内喷水,就如瀑布一般,滔滔不断,一派寒光,直向众人喷去。

真是水能克火,霎时火光渐熄。

林之洋趁便放了两槍,众人这才退去。

再看那喷水一妇一人,原来就是当日在元股国放的人鱼。

那群人鱼见火已熄了,也就入水而散。

林之洋忙命水手收拾开船。

多九公道:“一春一间只说唐兄放生积德,那知隔了数月,倒赖此鱼救了一船一性一命。

古人云:‘与人方便,一自一己方便。

’这话果真不错。”

唐敖道:“可恨水手还用鸟槍打伤一个。”

林之洋道:“这鱼当日跟在船后走了几日,后来俺们走远,他已不见,怎么今日忽又跑来?俺见世人每每受人恩惠,到了事后,就把恩一情一撇在脑后,谁知这鱼倒不忘恩。

这等看来:世上那些忘恩的,连鱼鳖也不如了!请问九公:难道这鱼他就晓得俺们今日被难,赶来相教么?”

多九公道:“此鱼如果未卜先知,前在元股国也不校人网著了。

总而言之:凡鳞、介、鸟、兽为四灵所属,种类虽别,灵一性一则一。

如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仁,若谓无知无识,何能如此?即如黄雀形体不满三寸,尚知衔环之报,何况偌大人鱼。”

林之洋道:“厌火离元股甚远,难道这鱼还是一春一天放的那鱼么?”

多九公道:“新旧固不可知。

老夫曾见一人,最好食犬,后来其命竟丧众犬之口。

以此而论:此人因好食犬,所以为犬所伤;当日我们放鱼,今日一自一然为鱼所救。

此鱼总是一类,何必考真新旧。

以衔环、食犬二事看来,可见一爱一生恶死,不独是人之恒一情一,亦是物之恒一情一。

人放他生,他既知感,人伤他生,岂不知恨?所以世人每因口腹无故杀生,不独违了上天好生之德,亦犯物之所忌。”

唐敖道:“他们满口唧唧呱呱,小弟一字也不懂,好不令人气闷。”

多九公道:“他这口音,还不过于离奇,将来到了歧舌,那才难懂哩。”

唐敖道:“小弟正因音韵学问,盼望歧舌,为何总不见到?”

多九公道:“前面过了结一胸一、长臂、翼民、豕喙、伯虑、巫咸等国,就是歧舌疆界了。”

林之洋道:“今日把俺一嘴一胡一 须烧去,此时嘴边还痛,这便怎处?”

多九公道:“可惜老夫有个妙方,连年在外,竟未配得。”

唐敖道:“是何药品?何不告诉我们,也好传人济世。”

多九公道:“此物到处皆有,名叫‘秋葵’,其叶宛如鸡爪,又名‘鸡爪葵’。

此花盛开时,用麻油半瓶,每日将鲜花用筋夹入,俟花装满,封口收贮,遇有汤火烧伤,搽上立时败毒止痛。

伤重者连搽数次,无不神效。

凡遇此患,加急切无药,或用麻油调大黄末搽上也好。

此时既无葵油,只好以此调治了。”

唐敖道:“天下奇方原多,总是日久失传。

或因方内并无贵重之药,人皆忽略,埋没的也就不少。

那知并不值钱之药,倒会治病。

即如小弟幼时,忽从面上生一一肉一核,非疮非疣,不痛不痒,起初小如绿豆,渐渐大如黄豆,虽不疼痛,究竟可厌。

后来遇人传一妙方,用乌梅一肉一去核烧存一性一,碾末,清水调敷,搽了数日,果然全消。

又有一种一肉一核,俗名‘猴子’,生在面上,虽不痛痒,亦甚可嫌。

若用铜钱套住,以祁艾灸三次,落后永不复发。

可见用一药不在价之贵贱,若以价值而定好丑,真是误尽苍生!”多九公道:“林兄已四旬以外,今日忽把一胡一 须烧去,露出这副白脸,只得二旬光景,无怪海船朋友把他叫做‘雪见羞’。”

唐敖道:“舅兄绰号虽叫‘雪见羞’,但面上无雪;

谁知厌火国人,口中却会放火!”多九公道:“这怪老夫记一性一不好,只顾游玩,就把‘生火出其口’这话忘了。

林兄现在嘴痛,莫把大黄又要忘了。”

随即取出递给。

林之洋用麻油敷在面上,过了两天,果然痊愈。

这日大家正在舵楼眺望,只觉燥一热 异常,顷刻就如三伏一般,人人出汗,个个喘息不止。

唐敖道:“此时业已一交一 一秋,为何忽然燥一热 ?”

多九公道:“此处近于寿麻疆界,所以觉热,古人云:‘寿麻之国,正立无影,疾呼无响,爰有大暑,不可以往。

’亏得另有岔路可以越过,再走半日,就不热了。”

唐敖道:“如此-地,他们国人如何居住?”

多九公道:

“据海外传说:彼处白昼最热,每到日出,人伏水中;日暮热退,才敢出一水。

又有人说:其人一自一幼如此,倒不觉热,最怕离了本国,就是夏天也要冻死。

据老夫看来:伏水之说,恐未尽然;至离本国就要冻死,此话倒还近理,即如花木有喜暖的,一经移植寒地,往往致死,就是此意。”

唐敖道:“小弟闻得仙人与虚合一体,日中无影;又老人之子,先天不足,亦或日中无影。

寿麻之人无影,不知何故?”

多九公道:“大约他们受形之始,所禀陽气不足,以致代洲有火焰山;海中有沃焦山,遇水即燃。

这都是老夫向日到过的。

其余各书所载火山不能枚举,从前曾否走过,事隔多年,也记不清了。”

唐敖道:“据小弟看来:天下既有五湖四海许多水,一自一然该有沃焦、炎洲许多火,也是天地生物,不偏不倚,水火既济之意。

但小弟被这暑热熏蒸,头上只觉昏晕,求九公把街心土见赐一服。”

多九公道:“唐兄不过偶尔受些暑气,只消嗅些‘平安散’就好了。”

即取出了一个小瓶。

唐敖接过,揭开瓶盖,将药末倒在手中,嗅了许多,打了几个喷嚏,登时神一情一气爽,道:“如此妙药,九公何不将药方赐我?日后传人,也是一件好事。”

多九公道:“此方用西牛黄肆分,冰片陆分,麝香陆分,蟾酥壹钱,火硝叁钱,滑石肆钱,煅石膏贰两,大赤金箔肆拾张,共碾细末,越细越好,磁瓶收贮,不可透气。

专治夏月受暑,头目昏晕,或不省人事,或患痧腹痛,吹入鼻中,立时起死回生。

如骡马受热晕倒,也将此药吹人即苏,故又名‘人马平安散’。

古方用朱砂配合,老夫恐他污衣,改用白一色一。”

把方写了。

唐敖接过,再三致谢。

炎火山过去,路过长臂国。

有几个人在海边取鱼。

唐敖道:“他这两臂伸出来竟有两丈,比他身一子还长,倒也异样。”

多九公叹道:“凡事总不可强求。

即如这注钱财,应有我分,一自一然该去伸手,若非应得之物,混去伸手,久而久之,徒然把臂弄的多长,倒象废人一般,于事何济!”

又走几日,到了翼民国。

将船泊岸。

三人上去,走了数里,并未看见一人。

林之洋惟恐过远,意欲回船;唐敖因闻此国人头长,有翼能飞不能远,并非胎生,乃是一卵一生,决意要去看看。

林之洋拗不过,只得跟著前进。

又走数里,才有人烟。

只见其人身长五尺,头长也是五尺;一张鸟嘴,两个红眼,一头白发,背生双翼;浑身碧绿,倒象披著树叶一般。

也有走的,也有飞的。

那飞的不过离地二丈。

来来往往,倒也好看。

林之洋道:“他们个个身长五尺,头长也是五尺。

他这头为甚主得恁长?”

多九公道:“老夫闻说此处最喜奉承,北边俗语叫作‘一爱一戴高帽-印;今日也戴,明日也戴,满头尽是高帽子,所以渐渐把头弄长了:这是戴高帽子戴出来的。

唐敖道:“怪不得古人说是一卵一生,果然象个四足鸟儿。”

林之洋道:“若是一卵一生,这些一女一人一自一然都会生蛋了。

俺们为甚不买些人蛋?日后到了家乡,卖与戏班,岂不发财么?”

多九公道:“班中要他何用?”

林之洋道:“俺看这些一女一人,也有年纪老的,也有年纪小的。

若会生蛋:那年纪老的,生的一自一然是老蛋;年纪小的,代如此。

即如这样-地,他能居住,其陽气不足,可想而知,一自一然立日无影了。”

忽听船上人声喧哗,原来有个水手受了暑热,忽然晕倒。

众人发慌,特来讨药。

多九公忙从箱中取了一撮药末道:“你将此药拿去,再取大蒜数瓣,也照此药轻重,不多不少,一齐捣烂,用井水一碗和匀,澄清去渣,灌入腹中,一自一然见效。”

众人接了。

恰好水舱带有并水,登时配好,灌了下去。

不多时,苏醒过来,平复如旧。

林之洋道:“九公:这是甚药,恁般灵验?”

多九公道:“你道是何妙药?”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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