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天气暴热,玉麟命成衣赶出几件生纱衫子,给赤瑛、红《野叟曝言》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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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 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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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

连日天气暴热,玉麟命成衣赶出几件生纱衫子,给赤瑛、红瑶穿着。

饮至日西,天气愈热,玉麟强着素臣,除去巾帻,脱下外衣;各人俱穿着一件短衫,一件长衫。

别人的,还有熟纱轻绢夹杂;惟赤瑛夫妇两件俱是最薄的生纱,日光照着纱面,不见肌肤;珠光直透纱眼,显出皮肤。

红瑶忽然看见赤瑛上身红的是斑,白的是肉;急把自己胸前一看,也是如此,故不觉失声,忙要进房去换。

玉麟问知其故道:“不必,此间并无外人,你两人天生奇体,原该与父母们赏鉴一回;但令脱一衣 露体,未免太亵!今得此神珠,宝光透入,使奇体隐见于层纱之中,既不亵狎,又可赏鉴。

天既生此奇质,故复赐此奇珠以显之,不当复以为嫌也!”红瑶几次起身,俱被玉麟阻住。

众人因注目而视,见两人皮肉白润斑记之红鲜,丝毫无二。

翠云、碧云,更见得斑之大小疏密,无不相同;姑娘只多了一条抹胸,其余肉色斑痕,与姑爷无二;即使画工着意泞染,亦不能一色均匀如此,想来背上也是一般的了。

红瑶的乳母及几个丫鬟,俱站立赤瑛、红瑶背后,逐细看视回说道:“姑爷、姑娘背上,也是一色花样,就和这花纱一般,要寻出一点疏密处,也不能的。”

洪氏坐在上面,看不仔细,因唤二人上去,反复看视。

见赤瑛两乳竟如发酵馒头;暗喜:男子有此大乳,定系贵相!乳頭四围各围着七粒朱斑,如两朵娇花。

因用手伸入红瑶衣内,解去抹胸,露出两乳,大小与赤瑛无异,乳頭四面围的七点朱斑,亦无不相同,惊喜不已。

红瑶胀红两颊,把抹胸系好,与赤瑛仍回原座。

素臣赞叹道:“造物者之奇,有以不同而见,则虽以至易同之物亦各不相同;有以同而见,则虽以至难同之物,亦无一不同。

观两人之奇体,真所谓化工不可为也!”是日,赤瑛、红瑶坚留素臣上阁,仍设两榻,与玉麟对卧,直如子女一般,殷勤服侍,不必絮述。

二十一日晌午,察院门子送信,金相次日到县,请素臣于二十三日清晨起身至前途相会。

素臣连忙修书,一交一 付奚囊,令其亦于二十三日起身回一江一 西。

玉麟因素臣欲带锦囊同去,遂把松纹赠与素臣道:“此一奴一虽不及锦囊武艺,亦略有膂力,略谙刀法,可以代之;梦中服侍吾兄,亦前定也。”

素臣辞身。

玉麟道:“不止松纹,尚有其父其母,一并送与兄。”

因唤张顺、沈家前来叩见,道:“此仆颇谙武艺,兼知写算;吾兄之仆,非老即幼,少不得一房壮仆经理家事。

张顺一子一女,女即天丝;一则使其骨肉俱得一团一 聚,二则天丝在路,有父母丈夫相依,不至只身无伴,实为两便!”素臣看那张顺颇觉老成,沈家亦颇诚实,天丝只身亦有未便,因遂允从。

定于二十三日五更出门,以省耳目。

玉麟于念二日日中,同戴、刘两人在天籁堂设席饯行。

至夜,同妻妾婿女栖凤阁设席饯行。

红瑶递上六副贺仪,是水夫人一副,素臣夫妻一副,三妾三副,金相夫妻一副。

素臣再三辞去三妾三副,把两副一交一 给奚囊带回,一副一交一 与松纹收在行李之内。

次日,五鼓起身,抄过北门大路上来,相近城角边路旁有一簇人,围一死一尸一,焚化纸钱,见素臣轿子将到,一哄跑散。

素臣于轿中,见那死一尸一两足忽动,忙喝令住轿。

下去看时是才被人打死的一个汉子,摸其心胸,尚有一温一 气。

再看那些化纸之人,已俱跑避无踪,不知何故。

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轿夫,跪地磕头,眼中滴泪,不胜惊异,因问其缘故。

那轿夫慌忙拭泪而起,亦似有惊惧之意,欲言仍止。

被素臣一逼一问,方说:“这一尸一是个义贼,小的曾受他恩;那些化纸的人,想来也是受过恩的。

因见老爷轿到,怕有干连,才跑掉的了。”

素臣心疑,即不再问。

忙叫送来的家人去取一床 草荐;又分付一人回家,备轿子绳索,即刻送来。

家人忙赶过城角,打开一熟人之门讨了一床 草荐。

素臣将死人卷好,解开裤子,向着草荐上小解。

这一场小解方完,家人已催到轿子绳索,素臣把死人连荐,扛入轿内,用绳索缚好,一同抬去。

走有二十余里,门子候在道旁,领到一镇市下店打尖。

素臣命把那乘轿也抬入上房,揭荐看时,已有气息。

遂复捆好,打发家人轿夫回去,另换轿马夫役上路。

至晚下店解开绳索,把草荐连人抬至自己住房之内,揭开看时其人已活。

素臣大喜,命松纹取米汤饮之,并敷以易容丸。

至夜金相始到,即进素臣所卧客房相见。

素臣备述结婚之事,并送上贺仪。

金相道:“怎如此丰盛,忒过当了!”因问:“荐中何人?”

素臣道:“此在路所救,大约可生,不特活其一命,并疑系弟所闻名之人;当俟其伤痊问之。”

如此两日,已到莱州察院。

那人得素臣之溺,浑身浸透,伤俱拔出;连日服下药饵汤饮,已能行动。

素臣逐细根问,那人跪地,垂泪说道:“小的姓金名铃,系有名积贼。

但只偷富户,分济贫穷,并不偷窃贫民。

前日为酒所醉,被外路捕役缉获;同伙四五人,因屡受官府司责比,恨小的切骨,不及解官,鞭棰一交一 下,登时打死。

小的蒙老爷救命之恩,不敢不实说,若能留小的性命,自有报效之处!”素臣道:“有一金铃曾行刺过靳太监之侄靳仁,你莫非是他吗?”

金铃磕头道:“小的不敢瞒,小的曾刺过他。”

素臣问:“何故行刺?”

金铃道:“前年在南通州想偷一个大商铺,进他后楼,伏在床 顶板上。

那知这家母女两个哭泣不止;有一女眷进来劝问,其母从头告诉。

才知道靳仁在船,窥见其女貌美,着人来分付,要去做妾。

其父不敢不从。

其母俱不情愿,故此啼哭。

小的那时把偷窃之念搁起,竟下河去,寻着靳仁坐船,潜至船中,伺其上床 睡熟,揭帐行刺,登时刺死。

便飞身而出,远避京东。

后来才知道那帐子是鸳鸯帐,他揭帐上床 ,即揭帐下床 ,里面另有卧处。

小的刺死的是一个娈童,并非靳仁。”

素臣道:“你既当时逃脱,何由知是你行刺?”

金铃道:“小的行窃,俱带有纸燕为记;窃过,即插一纸燕于事主之家,恐其拖累无辜。

小的那日行刺之后,即插纸燕于船,靳仁一党一 羽有知道小的名字的,故见纸燕,即知系金铃也。”

素臣道:“江湖上有一贼,诨名燕飞来,可是你吗?”

金铃答说:“正是。”

素臣道:“偷富济贫,虽愈于平常鼠贼;究系窃盗,岂人所为?况一经拿获,即受极刑。

比如前日死在路旁,一尸一骨暴露,检验狼藉,你还能偷富济贫否?父母生你下来,岂愿你为窃贼,败坏门风?我看你相貌尽有出息,若能改邪归正,即你这本事,军营之中,侦探间谍,得有功绩,便可出身,何苦为此辱身败名之事!”金铃哭道:“老爷分付,句句好话;小的情愿痛改前非!”素臣道:“你肯改恶从善,便收你做长随;如有功绩,当提拔你。”

金铃磕头感谢,跪问素臣名姓,素臣以实告之。

金铃连连磕头道:“小的梦想不到是文忠臣老爷!小的闻老爷的名,再不能见老爷的面,哪知今日救小的性命,就是老爷!小的也不愿老爷提拔,只愿一世长随报效!”素臣因改名金砚,道:“铃是最活动的东西,又最有声响;砚是最安静的物事,又声息俱无。

你只消在原名、今名取义上着想,一切作为,收敛入静,俱如砚,不如铃,便是你一生受用!”金铃叩首领训。

自此素臣得一灵警机密心腹爪牙矣!当夜,金相与素臣商议又全之事,素臣道:“且待放告,如有人告他,便不消另起炉灶了!”

次日开告,收进状子,恰有两纸是告李金的:一件白占田房事,是监生田半千,告又全骗立契券,分文不付,贿中串赖,白执田房;一件杀命灭踪事,是孀妇成袁氏,告又全诱其子成渊至家,食其一陽一精一,致死灭踪。

素臣批田半千之状道:“查契载一平一交一 兑,又未另立欠字,尚敢以白占刁控;既经府县批饬,复敢越渎,非审坐诬,不足蔽辜!候提讯。”

批成袁氏之状道:“并无证据诬告人命,应按律反坐!候吊卷查夺。”

金相看批极口称赞,发将出去。

按院刑房,抄送又全,又全大喜道:“按君清廉风力,关节不通;所虑的,就是这一个衙门。

如今这批,是反坐无疑的;将来诸事更可为矣!因忙忙打算听宪之事,素臣分付金砚去察探又全食一精一致死之人一尸一骸埋藏何处,金砚道:“这不消察探,都在他第九进房后夹墙之内。”

素臣道:“你何由而知?”

金砚道:“小的专以偷富济贫为事;李又全系本府第一富宦,小的去偷过四五遍。

有两遍,日间都不出来,就藏在夹墙内的。

一尸一骸数十具,也有已腐的,也有未腐的,只打开夹墙便见。”

素臣道:“你去四五遍,偷过他若干财物?怎日里也藏在夹墙则甚?”

金砚道:“小的只偷金银,别的首饰、衣服、钱钞,俱不偷的。

他库房内有一大铜柜,想是装金银珠玉贵重之物的;却四面无痕,不知从何开入。

小的为这铜柜,费尽心机,撬它不开,弄它不破,故此藏在夹墙之内,用水磨工夫去打算他;岂知终究没有!虽走了四五遍,其实俱没有偷成。”

素臣道:“这便不难了!”因分付打下一对大熟铜锤,每柄四十斤重,复取几百条麻绳备用。

仍着金砚往探现在有无食一精一之人。

次早回报:“有一大汉养在歌姬房内。”

素臣暗喜:“此大汉命当有救,亦一快也!”成袁氏一案由府由县,多几层转折。

田半千一案,人犯已齐,即挂初二日早堂听审。

初二日早鼓,正欲调兵,恰好接天津总兵焦羽咨文一角,拆看时,是知会巡防海盗的。

素臣因把咨文留下不发,传出令箭,密谕中军,挑选一精一兵一百名,干役四十名,要赴属县会拿钦犯,齐集时禀候委员。

中军猜是津镇咨文之事,急急的赶办去了。

金相一面传刑厅,一面坐大堂,带进又全等一干人证审讯。

先唤田半千上去问供,半千供:“卖田房一业,议价一千六百两,各项酒礼喜银二百两。

成契时,只一交一 押契银五十两,说定三日内一交一 银,监生要立欠字,原中说:“日子迟要立欠字,三日内何必立字?一交一 易大概如此,岂有白执你田房这理?'监生因话在情理,又全又是巨富,一时大意,未立欠字。

不料三日内并不一交一 价,去寻原中,都推说不在家。

只得独自一人去领价,又全亦回外出。

迁延半月有余,才得会面,讲到价银,又全竟说是当日一交一 清。

监生气极与他闹嚷,被他喝令豪仆赶逐出来。

去寻原中,俱不见面。

又全反先在县告状,告监生霸业不一交一 。

审时,原中受贿袒供,县主立押一交一 庄,冤沉海底,求青天伸雪!”金相冷笑道:“一千八百两契价,只一交一 五十两银子,便全执你产业,那有此情理!且问了中证,夹将起来,怕你不招!”田半千吓得嚎哭起来,金相喝令衙役采将下去。

正待叫原中问供,中军禀:“兵役已齐,刑厅已到。”

金相连忙传进说道:“本院要委贵厅密拿,但事干重大,本院须得亲去。

这件事就烦一问,问过中证,把田半千锁押,李锦衣客厅宽坐。

本院今日必回,刑讯过便可完结。”

说毕,匆匆起身。

刑厅把一干人犯,带至西半边审问。

金相领着兵役出城,素臣一乘小轿,带着金砚,已先在月城内等候,遂同至又全门首。

一面知会府县,一面将又全住宅及对面饭铺围住。

金相分付:“此系钦犯,如纵放一人,立时处死!”令巡捕搜捉饭店店主伙计,并一切帐目衣物。

令金砚引导,亲至又全宅内。

素臣杂在众衙役中,簇拥而入,逢人便拿,有倔强的,素臣便上前擒获。

直进后边;堵住内院总门,金砚领着衙役,先入一歌姬房内,见炕上赤条条地躺着一个大汉,合一个赤身女子拥抱而睡,一齐上前捉住,用绳捆起。

金砚复领各役入内,是男俱捆作四马攒蹄,是女俱反缚两手,赶入一个院内关禁。

直到第九进屋后,金砚道:“这便是夹墙了。”

素臣挥锤连击,登时开了月洞,果见夹弄之内,无数一尸一首。

府县已俱赶到,金相把一尸一首点明具数,一交一 给知县,令传成袁氏认一尸一。

带着知府,往各处搜查。

搜到库房,见盔甲军器无数,正中一口大铜柜,四面无痕。

素臣一锤而破,内有玉带一条,金甲一副,其余都是金银珠宝,别无犯禁之物;因令知府造册开报,又打进丹房,都是些符、道书、药丸、酒果,只一尊吕祖是镀金的,连座有四尺多高,当将封条封起。

又全屋宇本多,又极曲折,亏得金砚如走熟的一般,才得搜遍,却搜不出扎付、私书等物。

素臣在金相耳边说了几句,因就坐在内堂,把又全妻妾带上,着几个丫鬟指名出来。

丫鬟逐个指出道:“这是太太,这是大姨,”排头指法,指到随氏道:“这是仙一娘一。”

金相喝道:“怎有这等称呼?定是妖人了!”丫鬟道:“不是妖人,是仙爷前世的妻子,现有仙诗,在后堂板壁之上。”

金相立命衙役拆来,并这妖人带至衙门听审。

余俱封锁,一交一 知府拨官媒妇看守,一应家口姓名,米谷器用,令知县按数造册,男人俱分下府县两监。

留下一半衙役,五十名兵将,抄出一切帐簿书札封好,同素臣、金砚看守房屋,绕宅巡逻,自己带着一半衙役,五十名兵将,押着随氏并大汉、歌姬三人回衙审讯。

刑厅在院,因无欠字,中证又俱袒又全,惟有把原告吹求,要拶要夹的吓唬。

半千着急,磕头如捣的求饶。

却亏金相吩咐过,回来刑讯,故未用刑;已属无可审讯。

依着金相之言,将田半千锁押,陪着又全在堂畔客厅坐等。

候至金相放炮回衙,理刑方同着又全,下阶迎接。

又全忽见随氏、大汉、歌姬,登时失色。

暗忖:按院起兵密拿钦犯,竟是拿我!若非抄没,此三人如何得至?所藏密札诰敕,不知曾否抄得?是天津来的文书,莫非景王事破,连武国宪也拿了?心头如小鹿一般乱撞。

金相吩咐:“带犯官李金。”

衙役吆喝一声,蜂拿上去。

金相把旗鼓一击,喝:“把平日作过恶端,从实招来!”又全按着胆答道:“犯官因质弱,误听方士之言,必须一陽一精一补益;平日诱人至家,服用其一精一,也是有的,但并不伤他性命,每日以参汤调养,服过两回,即厚赠使去。

此外并无恶端。”

金相道:“夹弄中几十具一尸一骸,是何处来的?还狡供并不伤性吗?库中军器甲胄无数,家中姬妾号称仙一娘一,据婢女说是仙爷之妻,明是畜养妖人,图谋叛逆,还不实供,讨动刑吗?”

又全此时方知独拿随氏之故,暗忖:按院口声还未搜出密札诰敕,心便略定。

因探一句道:“今日之举,宪天还是访闻;还是奉旨,怎就说动刑的话?金相道:“本院虽未奉旨,敕书上载明,一应势恶土豪,贪一官污吏,俱得剪除拿问,你现犯图逆谋命重罪,还敢以职官挟制,说是动不得刑吗?”

又全见并未奉旨,又不涉景府,胆愈壮旺,遂朗朗答道:“又全职任衣佥,边方有事,简选统兵,例得列名,甲胄军器,俱应预备。

自丁忧回籍以后,虽未赴补,恐一旦召用,或经荐举,即系需用之物,故旧日所存,均未报缴,至仙一娘一之称,不过因其聪慧,聊以一宠一 之。

人家姬妾婢女,以仙字称呼者,指不胜屈;此又犯何条款?若说畜养妖人,试问有何凭据?止不过一奴一婢有过,责处致死,隐匿未报,是又全的罪名。

又全不才,亦是三品京堂,宪台又未赐剑,即有过犯,亦当提参出去,候旨勘问,何得冲墙破户,凶抄辱籍?)已见随氏、歌姬。

又全叛逆有据,罪应抄没;若只凭军器甲胄,姬妾称谓,诬陷罗织,窃恐宪台之罪,较重于又全矣!”金相道:“要还你叛逆之据,却也不难!”

吩咐带下去,先把歌姬带上。

见男女二人,都只有一块破绸遮着前一陰一,忙令取衣裤着好,然后审问。

那歌姬无可狡赖,供称:“丑妇王氏,是又全第十院歌姬。

这人是前月二十六日进来,用过一精一后发来一温一 养,因有官事,尚未复用。”

金相问:“从前用过若干?骸壳可都丢在夹墙之内?”

歌姬始而抵赖,及拶上拶子,只得实供:“从前用过共十三人;只有一个相面的是仙人,不曾死,驾云而去。

其余用到后来,便都丧命,就撩在夹墙内的。”

因问那大汉,据供:“小的巫明,是东平州人,因至莱州投亲,下在张家饭店,偶然小解,被这女子在对面楼窗内看见,诱将进去,吸过一回一精一。

幸彼有事,未曾再吸,得留残喘!”金相令两人都画了供,带将下去。

只见掖县知县押了成袁氏来回说:“夹弄中一尸一骸,年月久近不一,有十余具不曾腐烂。

这成袁氏之子成渊,更是面色如生,经袁氏认明。

卑职恐有捏冒,又传了四邻族分来,都一口咬定,是成渊之一尸一,取有甘结,求大老爷查察!”

金相发放袁氏宁家,将供结附卷。

复带上李金,喝问道:“你食一精一前后致死十二人,现据王氏供明;成渊这一尸一,又经掖县验明;穷凶极恶,死有余辜!只怕不必叛逆,也该抄没的了!”又全勉强答道:“王氏是畏刑屈招;只这成渊邂逅致死,其余都是用过两遍,厚赠而去的。

况律上致死人命也只治罪,并无抄没这条。

又全即属有罪,宪台亦干未便!”金相道:“好一张利嘴!先锁起来!”众军牢吆喝一声,锁上铁链。

又全大叫:“不题参奉旨,擅锁朝廷大员,只恐锁便容易,放便烦难!”金相道:“还你不难!”吩咐:“带那仙一娘一上来!”

随氏被按院问出仙一娘一名目,喝是妖人,带回审问,知道必受刑法,惊惧非常。

那知将出大门,忽见素臣捱近身边,示之以意,即走入轿中,飞抬而去,便知是素臣前来救拔,登时转悲为喜。

到得堂上,便毫无惊惧,安心听审。

此时叫将上去,不慌不忙,从容跪下。

金相道:“本院不问你别事,只问你又全的札付及一切机密书札,藏在何处?若据实说出,便免你罪!”随氏道:“又全有无札付,小揪人不知;只知道凡有机密书信,俱藏入丹房内吕祖肚中。”

金相大喜,分付把随氏一交一 付狱官,散禁女监,令门役唤出金砚,随同掖县,飞赴丹房去取吕祖。

不一时,取到,令衙役拆开。

衙役等四面相看,没些痕迹,用手拧扭,即弄不开。

金相道:“这与铜柜一般,快取那铜锤来。”

金砚掇出一柄铜锤,衙役内挤出一个有膂力的,双手捧起,向那金座上打下,登时打碎。

座内满贮密札。

吕仙像内,卷着一纸诰命,是推诚翌运中丞左都督东莱公李金衔名,后面隆教年月,押着”诰命之宝”一颗朱玺。

因唤上又全问:“叛逆有据元据?”

又全面如土色,哑口无言。

把把又全加起镣铐,盘上九条大链,命刑庭押赴府监。

将大汉管押,王氏收禁。

退堂进来,与素臣商议,如何办法。

素臣道:“既有此密札诰命,即有靳监神力,亦难挽回。

但其家属内,如随氏、焦氏,皆本良善;其余岂无类此?若照反逆例,一概连坐,未免枉累!应细加审鞫,分别办理方好。”

金相道:“本该如此。

但现在皇上有恙,系东宫监国,恐一时病愈,必由靳监之手,事未可及,又须急办为妙!”素臣大喜道:“弟不知东宫亲政,此天意也!如今连夜草起奏折,声明又全妻妾一奴一婢,由于准折抢一逼一者多;现将一党一 恶者依律问拟,其余分别给亲入官。

一面笺达东宫,竟说是现同弟妥办,必不致失出贻患,只求严密查办景王,使迅雷不及掩耳,便可铲除靳竖逆谋。

并求特敕,便宜行事,以免掣肘。

东宫仁明深信小弟,必无不准之事!”金相大喜,连夜草成奏笺,黎明拜发。

素臣、金相如此密速,岂知已为又全所料。

又全一落府监,即有心腹家人进来探视。

又全埋冤道:“我在里边听审,不能转变,你们在外,怎不想救护家中?也不通一信与我?”

家人道:“小的们一心打探听审之事,并不知按院到家抄没;及闻信后,急赶回家,已经兵役围住,合宅家人俱被捉获;小的若即救护,亦必被擒。

因复赶到衙门,想要通信进来,岂知中军闻知按院奉旨捉拿钦犯,想又奉过密谕,在辕门领兵防守,密不通风。

小的们恐被拿获,不敢近前,只提约齐未获之人,一处商议,想要行凶劫夺。

一则近者大半被获,远者未得风声,人力不足;二则老爷及家眷分在两处,难于兼顾;三则未知事体若何,不敢冒昧行险。

如今人已渐齐,只听老爷主意,小的赴汤蹈火去做就是了!”

又全道:“按院已将我诰敕密札搜去,缓则三日,速则明日,就有奏本,必将我敕札同送,好坐实我罪。

按院清廉风力,一切书札、贿赂,不消提起。

如今第一着棋子,是劫夺奏本;须多着人,预伏城外荒野去处,留几个一精一细的,在察院前伺候,听着炮声,两处留心察探,无论他人多人少,明走暗走,总要打夺来,登时烧毁灭迹,就有杀伤,也顾他不得了!且防过这三日,再作计较,若能截住奏本,烧去凭据;这事就易为了!至我这监中一切上下使费,俱要十分从厚,可向外县各庄头、解铺、盐窝、商船等处支取,不可惜费。

家人们监在各处,使费也要周备。

王氏虽供出致死食一精一之人,却是拶一逼一出来,其情可恕。

独有随氏之一婬一妇,受我厚恩,当官去,不等刑法,连重话没一句,就把我藏匿敕札,一口供出;若不处死她,此恨怎消?你可许那管女监的,多则一千,少则五百,只在明晚,要取她气绝,来回我话。

须要速办,迟恐生变,即再多费些,也顾不得。

此后你们不可出头,恐被缉拿;须托平日信得过的伙计门客,出来料理通信,切记切记!”众家人领命而去,连夜出城埋伏要路。

次日平明,听着一连九炮,知本已出,各人打起唿哨,知会已定。

只见远远的一匹马,直冲而来,众人见是空身,疑是前站;复有留在衙门打探的家人,如飞在后,摇手示意;大家遂不动手,由他过去。

须臾,一二十个健役,簇拥两三匹马,飞奔而来。

有一匹马上,背着黄袱本箱,情知是了;后面家人亦指点着。

遂大家一齐动手,挑柴的拔出扁担,种田的扛起锄头,脚贩乞儿,草中岸侧,各执器械,蜂拥而出,一团一 一团一 围住。

那一二十个健役,急忙上前救护,怎当得又全的家人闲汉,俱是挑选来的勇健之辈,忘命之徒?一阵混打,已把健役打得头破血流,五零四散,跌扑奔逃,那背本的承差已被扯下马来,攒殴倒地,打开本匣,搜出诰命密札,并一道奏本,把预备的火种登时烧毁,一哄而散。

正是:

计有千般分巧拙,棋高一着定输赢。

总评:

此书之奇必奇至竭情尽致,故其妙亦遂竭情尽致。

如红瑶、赤瑛各有朱斑,奇矣!而未至竭情尽致也,则先以玉人、血茜形之,续以男仙似男,女仙似女足之,此复放笔写其朱班一色,花样如花纱一般毫无疏密,然后乃为竭情尽致。

奇至此,乃更无有奇于此者矣;妙至此,乃更无有妙于此者矣。

向死一尸一焚化纸钱,本是常情,而见有轿来而一哄跑散,则奇矣。

既已跑避无踪,何能知其故?回头一着其妙无伦。

读者须于转换处着意求之,此类是也。

素臣救金铃之命,许收长随并许提拔,金铃止于磕头感谢;而一闻文忠臣之名,即连磕头,不愿提拔、愿长随一世。

作者教忠之心昭然若揭矣。

篇中如此不一而足,总使缙绅舆台、衣冠贼盗、老幼妇女、华夏蛮夷同此一心、同此一性,无少差别,足与孟子”性善”之旨互相发明,更不特教忠而已,真有功性学之文!

除大奸者当不动声色,而素臣之于又全,又妙在动以声色。

田半千、成袁氏之状两批俱袒又全,使其大喜过望,坦然赴审;然后假津镇咨文亲往搜查,既如迅雷不及掩耳,而又全安心在辕侯按君回,更想不到其家之现被抄没也,即有通天手段从何施展?此足为除大奸之法。

得金铃用处极多,此特其一端耳。

而一尸一骸不须察探,回报食一精一之人房屋更加走熟,非金铃即未能取又全如探囊也。

素臣以便浸金铃,而得除又全,则虽谓素臣之除,又全亦由于神便也可。

素臣之得祸由于一便,其除奸亦由于一便,故于九姨、大桃口中极赞之。

君以便始亦以便终,大是奇事!

又全之新先如鹿撞,继乃略定,后愈壮旺,何等曲折。

庸手于此率不经意,便成疵累。

如一匹明光锦,不特间杂麻布不得,即一丝一缕有跳梭接扣处,亦减色也。

又全按胆而答是一样活,察探口风是一样话,探出未经奉旨是一样话,喋喋利口,不止武勇、财势为雄,他自非素臣其孰能除之?

劫夺奏本大是绝招,又全令人家打夺下来,登时烧毁灭迹,尤为老劫。

到知即因此贸然一烧,致从忙里错邪此则老奸所不及料者!

劫夺奏本,善读者或料及;此取随氏气绝,善读者不能料及。

唯不能料及,而后叹其文为不可及也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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