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奇女传
二十 金牛关康和换将 五狼镇木兰装神
却说尉迟元帅进了界牌关,对军师叹道:“吾自随主上起兵以来,抢关劫寨,势如破竹,未有如界牌如是之难。”
正叹念间,焦文差人解颉和献捷。
不一时,宝林差人解康利至,书中言取金牛关之意。
尉迟恭顿足道:“畜生无知自恃,必为香虏矣。”
过了二日,程铁牛差人下书,言宝林被捉,闻木萁有取宛邱之意,求元帅发兵救援。
李靖道:“元帅可如此如此,庶令香国君臣相忌。”
尉迟恭修书一封,先将康利放了,差人送往金牛关。
康和阿观书云:
元帅执迷不悟,徒损兵折将,何益于国。
今送公子回国,元帅若赐宝林不死,令其自回,不才亦送颉和等回营。
康和阿看罢,也差人送宝林回营。
尉迟恭却将颉和、额保、保龄囚在营中,对差人云:“你回去上复康元帅,说三位将军降了我国,元帅不必望他了。”
番使只得回营禀知元帅。
康和阿笑道:“焉有破关失城,而不折将乎?三将既不回,留蠢子何用?”
命将康利斩首。
木萁道:“事由人谋,数由天定。
此番失利,不在康利一人,祈元帅赦之。”
康和阿道:“康利回,宝林去,犹纵虎而收羊;而三将又不回,是舍饵而失鱼也。
南方人狡甚,吾必欲破之。”
遂放了康利。
过了二日,忽哨马飞报:“唐兵离关不远扎营!”康和阿令木萁守关,不表。
自此番兵年余不出。
再说五狼镇守将朱木兰,一日出镇巡查,见番民于清明佳节祭扫坟墓。
自己想起老父、老母,潸然泪下。
回至帐中,心下想道:番国多贤,不能就灭,干戈何日可息?父母何日可见?失声大哭起来。
朱明劝慰了一回,木兰坐而不卧。
忽听鸿雁哑哑而鸣,木兰吟诗一首。
诗曰:
鸿雁寄居塞北乡,遐飞万里成行列。
三冬食稻春北翔,风泊杨柳故根别。
征夫十万来朔方,寒霜秋雨花开谢。
笳声冉冉心惨伤,披甲枕戈星光洁。
狐死邱首义难忘,龙藏渊底兽藏十穴十。
愿随主将返帝乡,父兮母兮长阔绝。
木兰歌罢,拊心自忆道:“突厥虽明,今穷兵已久,不能无欲速之心。
欲速则明者,有时而昏。
番将虽智,今失利已多,不能无妒贤之人。
妒贤则智者有时而黜。
欲破番邦,非反间不可。”
遂心生一计,欲外除木萁之勇,内减康和之智,只是无有用计之人。
一日,镇上黄成老人进帐,木兰迎入坐定,木兰道:“连日军务羁身,未能候教。
今日老丈玉临,必有佳言惠我!”黄成道:“老民特来与将军贺喜!”木兰道:“末将寄身万里,何喜可贺?”
黄成道:“镇西花子麻令妹,名花阿珍,十性十好幽静,以念佛看经为乐。
情愿出家修道,不肯嫁人。
屡被兄长谴责,花阿珍百般不从。
兄长怜其年轻,今春又十逼十他出嫁,阿珍不从,被兄长痛打数十次,死而复苏。
花子麻欲破其斋戒,阿珍不得已,乃哭道:‘阿兄必欲我出嫁,除非是朱将军则可。
’花子麻无法,只得托老民,来与将军作伐。
老民亦思将军与阿珍之年貌相当,故大胆前来贺喜!”木兰道:“临敌招亲,有干军令。
末将家中,已有妻子,此事断不敢从命!”黄成道:“将军乃朝中贵人,家中就有妻子,此事只要将军首肯,老民情愿向元帅营中,陈情讨令。”
木兰道:“军法,天下之公法也,元帅必不私与一人,老丈休往。”
黄成辞出,与花子麻商议,竟投元帅大营,备呈其事。
李靖明知木兰是女扮男妆,又恐黄成是作十奸十细,就袖占一课,得大吉之兆,发下军令,令花子麻送妹与木兰成亲。
黄成得了军令,奔回五狼,与木兰贺喜。
木兰即召花子麻入营,责之曰:“汝妹既奉佛教,矢志修行,亦是美事。
尔等何必令其出嫁,乱其贞心?本藩捐金五百两,尔可收去,养他终身。
再若十逼十他出嫁,定当重罚!”花子麻谢恩,领银而出,回至家中,十分欢喜。
对妹十子阿珍称道朱将军之德,将银子取出。
花阿珍道:“十奴十未出嫁,即先收朱氏养廉,我是朱家人也。
愿入营随侍朱将军为妾,为婢,听其所命。
况十奴十嫁字出口,意不再留。
阿兄如违十奴十命,十奴十愿先死阿兄之前,以明十奴十心。”
花子麻无法,只得又请黄成入营。
黄成进营,见木兰有不悦之意,硬着面皮说:“老民进营,端的来与将军贺喜。”
木兰道:“老丈又贺何喜?”
黄成即将阿珍一片言语说上,木兰道:“阿珍必欲随我,我有一言要他依从,方可入营”。
黄成道:“阿珍之心一于将军,即有言语,料无不从。”
木兰道:“他要入营,仍然持斋念佛,须待干戈平息,同我回家,见了公婆之面,然后成婚。”
黄成退出,向阿珍说道木兰之语,花阿珍大喜道:“此乃十奴十之本心也。”
黄成又进营来说道:“今日方能贺喜得成也。”
木兰再不能推辞,听花子麻择日送亲入营。
木兰无事时,与花阿珍讲解经义,相得甚欢。
自此南屏山顶,夜夜有火光出现。
日间人往视之,又不见有形迹。
如此二月有余。
一日,山民于山顶土中得一石碣,上有朱书篆文。
其词曰:
木萁来,木兰死。
康得阿,为番主。
镇上番民齐往观之,沉石碣于水中,不令木兰得知。
木兰风闻其事,召花子麻问之,花子麻隐而不言。
是夜,木兰同子麻饮酒,子麻见妹十子与木兰十分相敬,微微叹息。
因说道:“将军日后出征,遇木萁千万记之。”
木兰再问石碣之文,花子麻方以实告。
木兰见子麻有受重之意,使附耳轻言如此如此,许以千金为谢,子麻应允,即从偏路来至番都,到处传说南屏山天降符瑞,并十二字篆文,互相传说。
又于各路布散谣言道:“唐十人保康和阿为番主,康和阿许为内应。”
如此二日,连夜逃回五狼。
却说番主突厥因失了界牌关,并宛邱、红罗二城,又失了兄弟颉和,并数员上将,日夜忧疑。
一日,近臣将南屏山之事奏知,突厥猜疑不安。
次日升帐,文武毕集,突厥曰:“康元帅与唐兵相拒,今已七年,而唐兵不退,我国难安。
孤欲另调一将,往代康和阿,卿等何人可往?”
左庶长苏庆桂上帐奏曰:“胜负兵家之常,以臣愚见,元帅虽按兵不动,其得有五。”
突厥曰:“卿试言之。”
苏庆桂曰:“唐兵利在速战,元帅以逸待劳,俟彼军心怠慢,而后攻其不备,一得也。
唐主向日,八年之间扫清天下。
今尉迟恭来此七载矣,费尽无限钱粮,他自君臣十十交十十责,二得也。
倘天雨连绵不已,军需不敷,或久旱无收,唐兵必然引退。
那时乘势攻之,若破竹然,三得也。
再过数年,唐营将老兵衰,战则易克,四得也。
兵久不回,谁无父母?谁无兄弟?谁无妻子?久暴沙场,难乎为情,心生怨慕,军心易慢。
主帅必济之以威,我主再以恩义收之,五得也。”
突厥听了苏庆桂一片言语,默默回宫。
脱桑、帖罕二臣入宫奏曰:“主上奈何听了苏庆桂一片游辞,就罢了主意?”
突厥曰:“苏相条呈得失,诸卿之才又皆不及康和阿,南屏符瑞之事,又不知是真是假。”
二臣奏曰:“康利乃庆桂之婿,故苏相力为保全。
主公何不暗暗差人,往南屏细探虚实。”
突厥大喜,即差人扮作乡民,往南屏山探听。
使者往返旬日,回报道:“先是南屏夜有火光冲天,如此二月有余,日间视之,并无形迹。
土民恐山上有宝,掘土寻之,得石碣赤书篆文十二字,如所说皆同。
又于各路打听得尉迟恭欲得康元帅为番主,康元帅许为内应。”
突厥听了此信,大惊道:“怪道唐十人捉去四将,只放康利一人回营。
康和阿果如此,吾国危矣!”雅丹十娘十娘十亦奏曰:“妾妃每见康和阿静默寡言,又龙行虎步,有人君气度,主公不可不防之。”
突厥即命国舅雅福,持手诏往召康和阿回国。
苏庆桂闻之,入宫伏地奏曰:“南人狡甚,捏造遥言,主公误听,我国危矣。
臣不惜一死,祈主公将国舅追回,休使代康元帅之任。”
突厥曰:“康和阿七年无成功,又削了几处城池,其才亦可见矣。
国舅之才,不亚康和阿!”苏相又泣奏道:“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
雅福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何堪重任哉!”突厥大怒道:“屡次游说!”即命将庆桂下狱。
退至后宫,雅丹十娘十娘十迎奏曰:“苏庆桂历相多年,有欺君之事否?”
突厥曰:“无也。”
十娘十娘十曰:“庆桂作卑官时,有虐民之案否?”
突厥曰:“无也。”
十娘十娘十又曰:“庆桂家中有厚积否?”
突厥曰:“无也。”
十娘十娘十曰:“然则庆桂,社稷臣也,何以下狱?”
突厥曰:“抗朕之命,阻国舅之功,故尔下狱。”
十娘十娘十又曰:“国舅之才,不及康和阿远矣。
妾所以劝主公罢和阿之职,亦以符瑞、谣言之故耳。
妾妃已命国舅往金牛关,遣木萁往征木兰。
若木兰果死木萁之手,则符瑞、谣言皆真。
若木兰不死,则符瑞、谣言皆唐十人捏造之词。
苏庆桂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康和阿仍当用之。
主公今日以一时之怒,轻折二位股肱,国之不祥,莫大于斯。”
突厥大惊道:“微十娘十娘十之言,孤才不及此。”
即命内侍敕书赦庆桂出狱,赐以千金,仍居相位。
要知后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