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希真等正收兵回猿臂寨,忽路遇一彪人马《荡寇志》第八十五回 云总管大义讨刘广 高知府妖法败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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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寇志 - 第八十五回 云总管大义讨刘广 高知府妖法败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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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云总管大义讨刘广 高知府妖法败丽卿

话说希真等正收兵回猿臂寨,忽路遇一彪人马,忙着人探看,原来正是苟桓。

因希真下山,放心不下,深恐有失,便教范成龙、刘慧一娘一镇守山寨,自己领了二千人马前来接应。

当时见了,俱各大喜,一齐渡过芦川。

刘广扶了刘母的灵柩,丽卿亲自押了阮其祥,又将一乘轿子抬了刘麒。

真祥麟把阮其祥老小的首级结在一处,并高封的家私,一总抬上山来。

苟桓吩咐搭起庐厂,停了刘母的灵柩。

刘麟将刘麒送入后堂将息。

当日将刘母棺木打开,一尸一骸尚未变坏。

哭得个刘广死而复苏,选用香汤沐浴,另换一具好棺木,凤冠霞帔收殓了。

希真传令合寨军士尽皆挂孝。

请苟英主治丧事。

刘广要碎剐阮其祥祭刘母,希真道:“高封那厮必来报仇,待提了高封,一同祭奠。”

便将阮其祥监下。

刘广谢了众头领,又特向真祥麟、丽卿拜谢道:“此行实是委屈了将军与贤甥女,皆刘广之罪。”

刘广一番悲伤辛苦,不觉箭疮又发,去医治将息。

希真将高封家私一半收入库内,充作军饷,一半分赏众头目喽啰。

次日,希真升厅对众将道:“我等打破城池,高封那厮必来报仇。

他不打紧,我只恐云天彪来。

这人智勇超群,难以轻敌,须勇一猛上将统领前部,那一位肯当此任?”

话未说完,只见屏门后跑出陈丽卿来道:“爹爹要出兵打仗,孩儿愿做前部先锋。”

希真道:“我儿。

你虽有些武艺,且在帐下听候军令,先锋你做不来。

先锋不全是武艺。

也要省得战阵上的事务,一性一灵机警,随敌应变。

你这个一性一子,如何去得!”丽卿道:“爹爹时常说起先锋的勾当,孩儿听都听熟了,那个是阵上学会的。

但不信,孩儿做这一次与你看。”

希真未及口言,只见真祥麟上前禀道:“告禀主帅:此番破沂州府。

实是亏杀姑一娘一,功劳最大,此次先锋理合委他。”

丽卿道:“可知是哩。

爹爹想:你要孩儿做粉一头,我都依了;我只不过要做个先锋,爹爹都不许我,教孩儿如何气得过?”

众人都道:“小一姐英雄无敌,做先锋正当其职,求主帅便委信牌,我等都愿奉让。”

希真道:“我儿,既是众位将军都保你,你须要小心在意,军务重事,不是作耍,休要挫我的锐气。

非是为父作难,你须知用兵之时,赏罚最要紧。

我此刻同你是父女,一领了信牌,照公办事。

你万一违悮了军法。

我也救你不得。

莫说是你,便是众位将军,都是我至交弟兄,当用兵之时,亦是如此。

不然,他们何故推我为首,坐这第一位。”

丽卿道:“不劳爹爹吩咐,孩儿都省得,断不违悮军法。

万一违悮了,爹爹只管处治。

就是犯到了斩罪,爹爹也不必哀怜。

若是畏刀避斧便能长寿,生起病来不死人了。

就是阵上一刀一槍,山高水低失陷了,命里注定,爹爹也休记挂。

爹爹且把先锋事务付与孩儿。”

众人见丽卿这般说,无不称羡。

希真见丽卿如此决烈,亦甚叹息,便捧过信牌付与丽卿,又吩咐些话,当厅参授了前部先锋。

丽卿领了信牌。

希真又命真祥麟为前军左翼,刘麟为前军右翼,明日便同丽卿下山,往燉煌南首下寨,等待高封。

苟桓道:“恩公教前军下寨,为何不据守芦川,却紧一靠燉煌,何也?”

希真道:“高封不知兵法,又不受云天彪节制,报仇心切,必先渡芦川。

诱他过来,邀击最便。

先擒了高封,便好一心对付云天彪。

今若守定芦川,不过敌人攻我不进,胜负未定,相持日久,一靡一费粮草,不是胜算。

若是天彪一人掌兵,我早把住芦川了。”

苟桓听了,甚是拜服。

当晚众头领酒筵畅叙,席上说起可惜坏了李飞豹这筹好汉,大家都叹息不已。

丽卿笑道:“你们早对奴说了,须不做出来。”

刘广道:“云亲家处,我已修下一封书,备极苦衷,差一能言舌辩的心腹人寄去,求他不可发兵。”

希真道:“你如此虽好,却未必济事。

此人忠义如山,必不肯殉亲戚之情。

此事实是亏了孔厚,我已差人去如此如此,劝他也来聚义,不知他肯否。”

不说次日丽卿等领兵下山扎寨,且说沂州城内文武官员军民人等,吓得心胆碎裂,谁敢出头。

直待天明,不见响动,那西城防御使万夫雄,方才点兵上城,把各门都关了,查拿城中,恐有余一党一躲匿。

那护印的推官,率领夫役,扑救了余火。

孔厚禀请报官,安一抚百姓,休教惊惶。

那推官问道:“这伙贼兵是那一路?”

孔厚道:“他劫牢救了刘麒,打杀白胜,抢去刘婆的棺材,怕不是刘广被一逼一情急,结连了猿臂寨的贼兵,干出这事。

如今太尊又不在城,相公速发通禀,一面移咨景陽镇总管,预备征剿。”

推官道:“孔目说得是,我也道必是这些鸟男一女。”

当时查点:拱辰门杀死守门军官军士五十多名,被伤未死者十多名;牢里节级牢子,并太守心腹人,俱被杀死;各囚犯除白胜身死之外,其余都乘机越狱逃脱;太守官衙上下,主仆男妇,俱遇害,衙署家私俱遭抢劫烧毁;兵马都监黄魁,西安营一团一练使李飞豹,俱阵亡;阮其祥遭擒,全家被害;万俟春、万俟荣兄弟,同庄客亲随,共三十余人被杀,又杀死宾客二十余人,房屋被烧,家财被劫;王小二客店内被劫去钱财,杀死万俟春家人一名。

公人军士阵亡者,四百余人。

其余百姓人家,都无伤损。

仓库钱粮,亦俱不动。

那推官查点毕,叫押司书吏叠了文案,缮发文书,通详都省,移咨景陽镇,迎报高太守。

却说云天彪正设法要救刘母、刘麒,不得个计较;又差人到龙门厂神霄雷院,探得刘广一干人不知去向,甚是惊疑。

那日中元节,景陽镇上也有几处兰盆会,天彪派军官弹压。

半夜后,报东北上有火光,望去似在沂州府城里。

天彪登高望时,吃了一惊,对左右道:“我望这火光中有杀气,定是兵火。”

急差探马去打探。

比及黎明,各营汛塘房,雪片也似报来道:有贼兵直陷沂州城焚掠。

天彪大惊,便传令点兵。

少刻,探马回来,报称是猿臂寨的兵马攻破沂州,杀死官吏,劫牢放火,抢劫仓库而去。

接连沂州推官的公文也到,拆看时,方知是陈希真、刘广勾连猿臂寨,攻城劫狱。

天彪勃然大怒道:“是非曲直,朝廷自有公论,鼠辈焉敢造反!”就传号令起本部军马,征讨猿臂寨,克日兴师。

忽报刘广遣人下书。

天彪愈怒,将来人唤入。

见书面上写着“云亲家”字样,天彪大怒道:“背叛之贼,与你何亲!”将书掷于地下。

来人道:“家主并不敢造反,只因……”天彪喝道:“休要巧辩!他攻破国家禁城,杀死朝廷命官,抢劫仓库,怎说不是造反?饶你一性一命,寄信与他,趁早伏阙请罪,或有生路;如再执迷,官家便是他亲爷,也恕他不得。”

喝左右将来人叉出去,更不容分辩。

书信把来毁了,便吩咐那兵马都监小心镇守,防青云山贼兵乘虚再来。

自己使点标下指挥、防御、一团一练、提辖,共发马步官兵三千,大刀阔斧往猿臂寨进发。

未及半路,后军流星马追到,报说都省有紧急火牌到,并有青州马陉镇总管魏虎臣同来。

天彪吃了一惊,便取火牌来着,上写道:

“检讨使贺仰景陽镇兵马总管云天彪知悉,照得奉制置使札开:据沂州府知府高封禀称,已革防御使刘广,窝藏在逃一奸一民陈希真,胆敢为青云山盗贼内线,煽惑勾连,同为鬼蜮。

该总管云天彪,与刘广系儿女姻亲,难保无容隐偏护情弊,合请撤回等因。

据此覆查:云天彪容隐偏护,虽无实迹,然究与刘广姻亲,理应回避,未便在青云山左近驻扎。

查有青州马陉镇总管魏虎臣,堪与对调。

为此飞檄魏虎臣前往更替,所遗马陉镇缺,着云天彪迅即前往接任,一面咨请枢院劄付。

牌到,即便遵照,毋违!”

天彪看罢,叹道:“我岂肯如此!高封鼠子把小人待我。”

便传令收兵。

天彪心腹人谏道:“相公既已出师,且待擒了刘广,岂不白了心迹,又灭例高封那厮的口。”

天彪道:“尔等不知,陈希真足智多谋,料事如神。

我如今去征他,一时难灭,旷日持久。

万一胜他不得,那时无私有弊,一发吃他们口实。

况且近日军官们多不遵上司约束,紊乱纪律,我岂可效尤。

魏虎臣夤缘高俅,到此地步,又没才干。

他与高封两人,若去征猿臂寨,必死于陈希真之手。

却无故害了这些儿郎,可叹。

我有个外甥祝永清,他从五郎镇调补此处,将次可到。

他十三岁时,我曾见过他,近闻得他十分英雄了得。

可惜我已去了,又不能与他相见。”

众人无不叹息。

候了两日,魏虎臣到了。

天彪便将兵符印信都交割了魏虎臣。

那魏虎臣问起地方情形,天彪将方略要害,军民风俗,说了一番。

虎臣又问道:“此地每年出息何如?”

天彪变色道:“总管差矣!天彪为一方大将,替朝廷镇守封疆,只晓得有贼杀贼,无贼安民,从不省得什么是出息。

总管既论出息,何不做商贾去?”

说罢,起身便走,也不告辞。

虎臣满面羞惭,心中甚是怀恨,对左右道:“这人如此不通世故,日后必遭大祸。”

天彪次日束装,起身赴青州去。

景陽镇的军民人等,那里有一个舍得他去,家家焚香,户户祖饯,扶老携幼,直送出三十里外,哭声振野。

到了沂河渡口,天彪辞了众人下船。

众人直望到船不见影,方痛哭而回。

日后绅耆等又在沂河口建一亭.名曰“望来亭”,盼望天彪再来。

天彪于路上,方探知刘广因高封害了他母亲一性一命,怨毒难忍,方报仇雪恨,并不抢劫仓库,也甚叹息,不觉潸然泪下,便到青州马陉镇赴任去了。

却说高封从都省回任,半路上迎着沂州推官的飞报文书,拆开见是刘广、陈希真打破城池,全家被害,惊得跌下车来,五内皆裂,痛哭不止。

那阮其祥的儿于阮招儿,随在高封身边,听得他老子被擒,也撒娇撒痴,要高太守报仇,哭个不了。

高封兼程趱路奔回沂州,那推官同孔目孔厚、万夫雄,及一应属下官吏,齐来迎接。

高封到了府衙,但见一片瓦砾,地上供养着无数棺材。

高封哭得死去还魂,便择日治丧殡葬。

也不等都省文檄转来;便权在城隍庙坐落,点齐本部官兵,只留一千守城,其余都令出战。

令万夫雄为前部先锋,赵龙、钱飞虎、孙麟、李凤鸣四提辖为左右辅弼,用孔目孔厚为行军参谋。

起兵五千,征剿猿臂寨。

并移文景陽镇总管魏虎臣,一齐兴兵。

魏虎臣得了那角移文,好似囚犯见了提牢虎头牌,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怎敢不依,只得勉强提兵出神峰山,安营下寨,探望动静。

却说孔厚自沂州遭劫之后,在外办公弹压,并不回家。

那日领了知府钧旨,着他为参谋,当晚回家整顿行装。

只见孔厚的一娘一子出来道:“官人出去后第三日,有一个人,不知是谁,敲门进来,掼了一包一皮物事在地,回头便走,更没言语。

奴盼你不回来,不好开看,约莫是金银之类。”

孔厚取来,打开看时,见是一锭赤金,重一百两,拦腰剪断;又有一把青草,更无别物。

孔厚会意道:“这明明是刘广、陈希真劝我也去落草,同心断金之意。

虽是他们一爱一我,此事我如何做得!”便吩咐一娘一子道:“你把这金子收好了,不要用他。

我此番随高太守出师,生死未卜,你与我看着孩儿。”

一娘一子吃惊道:“丈夫何出此言?”

孔厚道:“贤妻不知,太守虽用我为参谋,那陈希真乃智勇之士,我万不及他。

他手下的头领都了得,高封又不得军心,战必不利。

我回来是人,不回来便是鬼也,你撒开我。”

一娘一子听了,啼哭不已。

孔厚当晚收拾了行装,次早便随高封出师。

高封提了五千人马,带了随身法宝、三百神兵,杀奔猿臂寨来。

将近芦川,前军探马来报说:“贼兵将船筏尽拘到北岸,靠燉煌扎三个营寨。

我兵水路船少,难以济渡。

请令定夺。”

高封传令去各村庄捉拿船只添足,渡过去。

孔厚谏道:“陈希真那厮颇晓兵法,他不守芦川,反退保墩煌,必然有谋。

兵法云:绝水必远水。

我兵先渡,池万一半渡攻我,怎好?”

高封道:“他把船只都拘到北岸,明是惧怯。

贼众不满四千,我兵半万有余,况且下官道法立通,怕他怎地!若不渡过河与他决战,守到几时去?”

孔厚再三苦劝,高封不从。

孔厚道:“太尊不依小吏之言,战必不利。”

高封大怒道:“你焉敢阻我锐气?我晓得了,你与刘广最好,今日从中替他掣肘。

我不念你前日擒白胜之功,立斩你的首级,号令军前!”遂取过簿册,把孔厚的职名一笔勾销,喝令:“逐出营去!从此斥革,不准复充。”

孔厚出营叹道:“忠言逆耳,替这等愚夫决策,原是我错。”

遂回沂州,带了妻小回曲阜县去了。

高封逐去孔厚,便叫万夫雄领五百兵先渡北岸安营,“我提大兵随后进发。”

当夜高封在芦川南岸下寨。

高封在中军帐内,只是悲伤老小,那里睡得稳。

那阮招儿只把云情雨意撩一拨他,高封就与他一婬一戏散闷。

刁斗方传四鼓,忽听得北岸喊杀连天,忙出帐看时,只见火光蒸天价红。

高封大惊,又不见探马报来,便点齐兵马杀奔芦川。

天已黎明,猿臂寨兵马都已退去。

有几个识水的败残军士,赴水逃了一性一命回来,报道:“苦也,四鼓时分,贼兵分三路来劫营。

中一路是一员女将为头,万夫雄与他交锋,只一合,吃他刺杀了。

左右两路是两个少年,也了得。

我兵都沉没了,帐房、器一具、河里的船只,都被夺了去。

那厮得了胜,仍回燉煌寨里去了。”

左右对高封道:“那女将就是陈希真的女儿陈丽卿。”

高封大怒,传令斩伐木植,就芦川上搭起五座浮桥,提兵渡过北岸下寨。

高封对左右道:“好笑么,孔厚那厮只管说渡不得,防他半渡中邀去我们。

我如今已过来了,那厮可敢来?且掘好了濠堑,排密鹿角,我明日便直捣那厮巢一穴一。”

当夜无话。

却说丽卿斩了万夫雄,将首级送去希真处报捷。

希真闻天彪起兵,正预备小心迎敌,续后探得天彪被调到青州去,止有高封自来,又接丽卿捷音,大喜,便请苟桓、范成龙守寨。

刘广、刘麒虽已病好,希真却不肯叫他们出战。

这里带领刘慧一娘一、苟英,提兵一千下山。

且说丽卿报捷希真,还未得回信,忽报高封亲领兵来搦战。

丽卿便要迎敌,真祥麟道:“既是高封亲来,且待主帅亲来定夺。”

丽卿道:“此等小辈,何足道哉!待奴家一鼓擒了他。

省得爹爹费力。”

便传令出营迎战。

祥麟劝不住,私对刘麟道:“姑一娘一虽然勇一猛,只是轻敌者多败。

我同你去接应他要紧。”

刘麟道:“将军说得有理。”

便一齐领兵都出。

却说高封怒气填胸,恶狠狠地带领兵马搦战,杀过一派柏树林,望见一片平原,排成阵势。

只见猿臂寨兵马蜂拥而来,当头一阵红旗,捧出一员女将,骑着枣骝马,全装披挂。

近身数十骑,俱是女兵。

原来丽卿自到猿臂寨,便挑选头目喽啰中的妻小妇女,不论美丑,但是有气力武艺的,拔做亲兵,亲自教他们武艺,轮班扈从,教尉迟大一娘一统领,号为“红旗女儿郎”。

年纪都是二十上四十下。

当日出迎高封。

高封左右道:“这正是陈丽卿。”

高封大骂道:“你父女二人犯了弥天大罪,本府前来征讨,你焉敢抗拒!”丽卿大怒,挺槍骤马,直奔高封,赵龙、钱飞虎、孙麟、李凤鸣一齐迎战。

丽卿展开那条槍,好一似云飞电掣,四将抵敌不住,都败下阵来。

高封见了,掣出背上那口宝剑,敲动聚兽牌,念念有词。

丽卿已赶到面前,高封拨回马便走,喝声道:“疾!”丽卿正引兵追过去,只听得豁硠硠一声响亮,面前涌起一座恶山,挡住去路,不见一个敌兵。

丽卿与女兵们都吃了一惊,看那山却又不像个真山,那峰峦馉饳也似的涌起,上面都是黑一毛一,毵毵的会动。

后队都叫起苦来,原来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涌一出山来,一团一团一围住,更没条出路。

丽卿大惊道:“这是恁地原故?”

尉迟大一娘一叫苦道:“这是妖法,人力如何敌得!”丽卿听是妖法,忙叫道:“你等不要慌!我常听得爹爹说,凡遇妖法,皆是虚妄。

休要怕他,只顾随我杀上去!”正待杀上,忽又一声响亮。

这声响亮非同小可,真个是地裂山崩,只见对面那座山豁地分做两半边,中间无数夜叉鬼怪,罗刹猛兽,随着狂风恶雾,蜂队价拥出。

为头一个魔王,身长二三丈,眼如明灯,手持钢叉,直抢过来。

那女兵并一切头目兵将等,心胆都裂,魂飞魄散。

丽卿大怒,道:“什么邪魔,敢来犯我!”拈弓搭箭,对那魔王咽喉射去。

弓弦响亮,那魔王中箭,往后便倒。

那些鬼怪猛兽看见,回头便走。

丽卿驱兵掩杀,只见风雾俱散,那四面高山仍现出平地。

看见那高封领着兵马,屯在那边柏树林内土冈上,鬼怪猛兽都化作旋风不见了。

你道这是何故?只因丽卿原是雷部中正神降凡,第六回中不是交代过?因他在天上时,本有飞罡斩祟的分权,虽经转劫,灵光不昧,那些邪魔外道怎放近他,自然害怕,都纷纷逃避。

当时高封在冈上,见丽卿破了他的法,便另使个作用,拘那天了力士杀下。

那天丁力士见了丽卿,却都不敢下来,只在半空中厮张。

丽卿在下面往来冲突,望见高封,便引兵杀入柏树林,来抢土冈。

高封见了大怒,便把剑来刺破左臂,吸一口热血,仰天喷去,这个作用,名唤“混海天罗”。

真不比寻常,只见半空中结成遮天大的一一团一黑气,分明是一座泰山,软咍咍当头压下。

可怜丽卿纵然英雄,难逃此厄。

那一团一黑气把丽卿并一彪军马,都裹在里面。

那时真祥麟、刘麟的接应兵都到,望见那黑气比窑烟还浓,腥臭难闻,人人呕恶,不能杀入去相救,只在外面叫得苦。

那丽卿在黑气里如同昏夜,伸手不见五指,但听得四下里鬼哭神号,那一股血腥臭比烂一尸一还利害,夹鼻子冲来,那里受耐得住。

急得三一尸一神炸,七窍生烟,冲突不得,把梨花槍乱扫乱划。

磕头碰脑,又都是些树木,不能动步,头盔早已落地,万缕青丝披散,绕住了槍杆。

当时丽卿也不望有一性一命,忽然打了个寒噤,觉得丹田内一道热气,冲上头顶,一派红光火云也似从囟门里涌一出来,冲得那黑气四散纷飞。

丽卿挣不定主意,伏一在雕鞍上昏迷了去。

尉迟大一娘一同众女兵喽啰,忽开眼看得见人物,寻那丽卿时,只见他伏一在鞍上,忙去叫了几声。

丽卿心里却理会得,运过气来定定神看时,身一子在柏树林内,兵马都聚在一处。

那黑气化成浓雾,蒸笼也似的把他们罩住。

那些妖兵鬼卒,在虚空中往来奔驰,却都不敢拢来。

丽卿道:“这厮妖法好利害,我今番吃了亏也。

且收兵回营。”

尉迟大一娘一道:“四面黑雾围住,东南西北也没处辨,又没个罗经,晓得那方是归路。”

丽卿看见林子那边一株枯树,忽地心灵机巧,便去那枯树上周围摸了一转,指着一方道:“这边是正北方的归路,只顾冲杀出去!”尉迟大一娘一道,“姑一娘一怎地晓得?”

丽卿道:“我们交兵时,太陽不过辰刻。

这枯树一面热,一面冷,那晒热的一面必是东方。”

众人闻言大喜,便一齐奋勇往正北冲杀。

只听得喊声大起,金鼓振天,高封早已引兵追来。

丽卿不敢恋战,引败兵奔走,又只见迎面飞起万道金光,震天震地价霹雳响亮,一队兵马杀来。

丽卿大惊,看那为首一人,身骑白马,穿一领皂衣,披发仗剑,左手执着那面乾元宝镜,认得是他父亲陈希真。

丽卿大喜,大叫:“爹爹快来救我!”希真把丹田内的罡气都运在乾元镜上,那镜面放出余光万道,射入黑雾,只见半空中纸人纸兽纷纷的落下来。

霎时间,把那些黑气扫得丝毫不见,但见满天都是祥云瑞气。

希真见了丽卿,大惊道:“你快回营去,厮杀不得了。”

丽卿引兵回营去了。

恰好高封已到。

原来高封见混海天罗还迷不倒丽卿,心中大怒,带了拘魄金绳,领着神兵来捉丽卿。

追到分际,见法被破了,大吃一惊,正撞着希真。

希真已收了法宝,挽起头发,挺丈八蛇矛来战高封。

高封祭起那拘魄金绳要捉希真,希真见了大喜。

说时迟那时快,希真右手持矛,忙将左手结个真武诀,向那金绳一指,那拘魄金绳倒飞了回去,把高封捆下马来。

苟英骤马去捉,却吃赵龙救了去。

希真麾兵掩杀高封的兵马,真祥麟、刘麟也一齐杀来,大败高封。

那钱飞虎被苟英一刀斩于马下。

高封败回营去。

希真也不追赶,收兵回营,依旧换了装束,升帐查点丽卿领去的兵马,三停折了一停。

希真道:“唤丽卿过未。”

丽卿上帐。

俯伏请罪。

希真道:“你这丫头一味卤莽。

我听得高封亲来,忙传令叫你且慢出战,已阻挡不迭。

如今不是我到,险送了一性一命。”

便对众将道:“前日小女参授先锋时,我原曾说过,若失机败事,定按军法。

今日非我护短,委是高封妖法利害,人力不能抵敌,小女这场败北,情有可原,可否从宽饶恕?”

众将齐声道:“主帅怎这般克己?小一姐天一性一忠孝,上阵交锋,不顾生死,便是真个失机,也要从宽将功折罪。

况且高封妖法利害,谁不见来,却怎怪得小一姐!主帅若将小一姐治罪,众人心都不安。”

希真对丽卿道:“既是众位将军前都请命过了,恕你无罪。”

丽卿谢了起来,又谢了众将。

众将见希真军法严明,无不钦佩。

希真方对丽卿道:“我儿,你怎好也?你可晓得,你的陽寿只有七日了。”

丽卿与众将都大惊道:“此话怎说?”

希真道:“你今日遇着的那妖法,名唤混海天罗。

虽是妖法,却是采取天象鬼宿中的积一尸一气凝炼而成,得人血接引,立能感召,生灵吃他裹一住,只消六个时辰,魂魄散尽,一尸一骸为泥,我所以赶紧来救。

如今为时不久,我着众人都不怎地。

你为何已是真神离了舍?你可觉得自己身上有甚景象,快对我说。”

丽卿道:“孩儿被那黑气罩住,眼不见物,腥臭难闻,施展不得手脚。

正在着急,忽然发了一阵寒噤,觉得丹田下一股热气冲上来,囟门里冒出红光,孩儿便似酒醉一般昏晕了去。

尉迟大一娘一相叫,方醒转来。

看那黑气已是散开,便往北冲杀,却得爹爹来救。

此刻只觉得头颅劈开价疼痛,身一子烧得狠,一精一神恍惚,好似在云雾里一般。”

希真叫道:“苦也,这是你的根器厚,所以得这先天真乙元神飞出来,与那妖气对敌。

妖气战退了,飞出的神光不能归舍,七日之后,一性一命决不能保,又无药医得,这却怎好也?”

众将听了,都大惊失色。

丽卿流泪道:“孩儿死不打紧,撇得爹爹怎好?”

慧一娘一哭道:“卿姐三长两短,奴也不能久存了,姨夫可有方法救得?”

希真道:“你等休乱,且取我这乾元镜与他照看。

如镜里没影子,还不妨事;若是有影,连我也没法。”

众人问其原故,希真道:“我这宝镜,乃先天虚灵之体,不落后天气质,所以不论仙佛神圣,并一切鬼怪一精一灵,凡是无形之物,都能照见;一切有形质血气之类,照去反没影子。

若人照见了影子,便是形质将坏,去鬼类不远也。”

说罢,便教众人与丽卿照看。

众人照时,只见那镜子内,空空洞一洞,不存一物,果然都没有影子。

又照丽卿时,大家都叫起苦来,单单只有丽卿有个影子在内。

希真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便把丽卿抱入怀内,取那镜子与他厮并着脸儿再照。

希真叫一声:“惭愧!还有救星。”

众人都欢喜,忙问:“怎的救法?”

希真道:“虽然有影,却四肢五官都模糊不清,真元尚未伤尽。

事不宜迟了,卿儿快同我回山寨,我自有作用救你。

只是此地军事怎撇得?”

慧一娘一道:“姨夫放心,只顾带了卿姐去。

高封无谋之辈,甥女不才,略施小计,捉这厮到手,尽足有余。

只是高封妖法却不能敌他。”

希真道:“不妨,这厮炼习的不过是三山九候之术,只有那混海天罗最利害,已吃我破了,其余俱不打紧。

我留一法物与你足以破他。”

便唤军士们寻一只黑犬来杀了,将血盛入器皿内。

希真把来禁咒了,又将些符箓烧入,取羽箭三百六十枝,将犬血涂蘸了箭镞;又于弓一弩一手中挑选三十六人,都要命中带六甲的,每人领了十枝箭去。

吩咐慧一娘一道:“如那厮用妖法。

便教这三十六人将这法箭射过去,任他是什么外道,都化乌有。”

慧一娘一大喜。

希真便将兵权交与慧一娘一,带了丽卿回寨。

刘广、苟桓等闻知都大惊,忙叫刘麒来迎。

希真见了刘麒,欢喜道:“贤甥恭喜好了!”刘麒道:“甥儿好的,卿妹妹怎么说起?”

希真道:“且到寨中再说。”

到得寨内,刘广等忙来动问、希真将前因说了,大家看丽卿时,脸如蜡裹,一精一神困顿,倒在椅子上。

刘广大哭道:“为与我报仇,累贤甥女遭此大难,人非草木,怎不伤心。”

希真道:“姨丈且勿悲伤,速叫人备一间净室,四壁要不漏些屑亮光,只于顶上开一圆孔,大如鸡子,透入天光。

再要蒲一团一一个,大铜镜八面,一床一铺一所。

其余俱不用。”

刘广遵命,顷刻备完。

希真领丽卿进了暗室,叫他将头发两路分开,挽了一双丫髻,盘膝坐在蒲一团一上,将囟门对了圆光,瞑目端坐,虚静凝神,又教他内观秘法。

倘身一体困倦,上一床一睡不妨,但醒了便坐,倦了便睡,全凭自然,昼夜不息。

饮食用老妇人按时馈送。

将那八面大镜,按八卦方位,围着蒲一团一,安放房内。

周围十二雷门,都书了符箓,布了罡气。

又吩咐道:“你须要耐心静守,坐过七七四十九日,自然无事。

这七日内最要紧,我一日日在此照看你。

寅、午、戌三时,我来步罡三遍,替你收摄。

倘那圆孔中有火光飞入,或现五色云霞,便是你元神归也。

只顾内观,休去看他,他自能寻窍返舍。

你若看他,惊动了他,便又飞去也!切记,切记!这景象不止一次,见一次元神便复得一分,守到不见,他便全归也。

再将这乾元镜放在身边,自己照看,倘影子渐渐淡了,以至不见,那时一性一命全到手了。

亦不可多照。”

丽卿句句都听了。

希真方出来,又诵真言,唤下多名黄巾力士,在虚空中轮班保护,防那外道天魔侵扰。

希真都安顿了,对苟桓、刘广道:“慧一娘一与高封厮杀,再得那位去助他?”

刘广道:“我去活捉高封。”

希真道:“你箭疮才好,休要激冲他。”

刘麒道:“甥儿巳将息好了,身一体无事,愿代爹爹去。”

苟桓道:“小将愿同刘大公子去。”

希真大喜道:“二位去极好。

麒甥身一体乍愈,须要保重。”

二人便领了五百人马,连夜下山去了。

这里不说希真早晚照应丽卿,与刘广、范成龙看守山寨,但不知刘慧一娘一怎生胜得高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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