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人见石氏落水,口中大喊“救人《野叟曝言》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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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 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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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

船舱里人见石氏落水,口中大喊“救人”,船上水手乱奔着,与大船上厮打,白不听见。

老鸨合龟子连忙吹灭灯笼,悄悄的关门进去。

这石氏流去有半里路,被一根桩格住肩膀,一家水墙门首,打着灯笼火把,簇着些人,齐发一声喊道:“好了,在这里了!”一个人就伸手下去把裙幅扯住,一个人便拦腰捞住了衣服,拖上马头。

石氏落水未久,拉着那人一只臂膊,便坐将起来,睁眼一看,见有三四个女人,却都不认得。

内中一人抢过一根火把,把石氏一照,道:“我说那衣服颜色不对,那里是我家姐姐呢?”

众女人正待照看,只听里面有人喊道:“姐姐有了,你们进来罢!”众女人转身就跑,捞起的这女子却不进去,问石氏何人,因何投水?石氏答以并非投水,把备细向他说明。

这女子道:“原来是刘姐,可敬可伶!那里是文相公的船?你同我进去,见了妈妈就明白了。”

石氏暗想:“怎这女子知我姓名?他说是妈妈,想也门户中人了。

怎又说不是文相公的船,且进去问一个明白。”

因把头发合衣边上略绞掉些水儿。

这女子拾起地上火把,搀扶石氏进水墙门来。

石氏道:“蒙姐姐捞救,感恩不浅。

请问姐姐姓名,以图报答。”

这女子道:“一奴一家姓贺,名唤锦云,误落烟花,己经五载。”

说罢流下泪来。

石氏在火光中细看,只见:

淡白梨花,比红杏碧桃多些幽雅;轻盈杨柳,傍晓风残月越是娇柔。

也学内家妆梳,看去全无脂粉气;不似平庸兰房,闻来饶有芰荷香。

只几点微麻,略减千金身价;却两窝深靥,平添一段风一流 。

蹙蹙眉梢,锁不尽若干心事;盈盈眼角,流不完几许啼痕。

多半因失节青一楼 ,怨着那红颜薄命。

石氏暗思:此女全不是烟花身分,将来定有出头。

直走进堂屋,只见许多女人簇着一个少年美一女 ,在那里劝说。

这女子上前说知,那美貌女子忙走下来,扯着石氏两手,说道:“姐姐,叫妹子想杀了也!”石氏茫然答道:“一奴一与姐姐素无一面,怎敢劳姐姐垂念?”

一个白发女人接说道:“刘姐,这是我亲生女儿,他也与你一样贞节,一般苦命。

平日闻你受苦,屡次要来看你,都是我阻住了,因是各家门户,怕赵婶子见怪。

你今日定为那西商一逼一迫,情急投河的了,我女儿早已料着。

如今且宿在我家,同我女儿进房去脱换衣服,我叫人取壶热酒来,替你冲掉些寒气,且到明日,再作计较。”

复向那美貌女子劝说一遍。

那女子含泪应承,挽着石氏到他房里,拿出衣衫裙裤,给石氏通身脱换,连鞋脚一齐换过,又替石氏把头发拧旧,将木梳通好,挽起髻来。

石氏问他备细,才知道他姓许,名鹣鹣,扬州知府奉靳司礼之命,挑选他去蛊惑东宫,早晚就要进京,因与吴一江一 水梁公有终身之订,不肯负约,所以屡次寻死,夜里悄悄起身,到一间破屋里上吊。

家中认是投河,故此许多姊妹跑出马头寻找,恰好凑着石氏囗来,刚刚救起。

石氏复问西商之事,歉歉道:“原来姐姐还在不知,这西商是五月里边来的,挟有万金资本,要在扬州讨几个绝色女子,不惜重价,便哄传了扬州一府,凡是养瘦马的都领他去相看,他总不中意,才看到我们门户人家。

先要来讨妹子,妹子因与水郎订约,回绝了他。

后来晓得属意于姐姐,出了五百金,讨回作妾,择定六月十一日吉期,在船中结亲。

妹子知姐姐贞节,料有不测之事。

岂知姐姐转不为此,却是为着何事?”

石氏听罢,如梦方觉,兀是惊出一身冷汗,暗想:“一入船中,必然行强,倘被奸污,死已晚矣。

我深恨那只大船,岂知竟是我绝大的救星,真是怪事!”因把要投奔素臣及鸨儿设计之事述了一遍。

鹣鹣大喜道:“原来令姑是文相公尊亲,文相公与水郎是至一交一 ,妹子与姐姐又是一重亲故了。”

石氏道:“文相公也曾说与水相公是好友,原来就是姐姐订约的水梁公相公,将来一奴一家姑娘与姐姐倘得邀天之幸,完璧归赵,则亲故往来,一奴一家亦常得相会,永傍妆台,时聆玉麈矣。”

因执着鹣鹣手儿,定睛细看,但见:

脸泛桃花,似新剥瓜仁,浸酿着穰中鲜水;眉分柳叶,如初开山影,虚含着峰顶灵光。

目秀而清,识英雄肯输红拂?腰纤似约,宜偎抱那数小蛮?瘦生生弱不胜衣,只恐风吹欲堕;碧油油发长委地,真令我见犹怜。

鹣鹣也握着石氏手儿,注目而视,但见:

目秀而威,未许浪垂青眼;眉清而朗,那须频点青螺。

身如萏菡支风,别有风一流 ,不解妆梳临水殿;面似笑蓉映水,绝无水性,肯随脂粉落风尘?旧恨新愁,重叠叠尽多幽怨;乱头粗服,悄罗罗越显精神。

两人四臂一交一 持,四目相视,你怜我爱,各不胜情。

丫鬟捧着果盒,送上酒来,大家才放手坐下。

鹣鹣陪着石氏,一面吃酒,一面说道:“妹子为靳太监势一逼一,明日便要起身。

本拟一死以谢水郎,方才母亲苦苦劝说,恐有连累。

如今想来,只得且到京中,若选不中尚可发还,即使选中,亦当以苦情上达,倘得怜悯放回,固可重续前缘,如或不能,亦即以死自持,挤得怒触东宫,凌迟碎剐,所不辞也。

请问姐姐,如今计将焉往?”

石氏垂泪道:“一奴一家此时进退无门,竟不知所往,望姐姐有以教之。”

鹣鹣道:“水郎前日曾说,文相公去岁到杭,寻人不遇,回家即往一江一 西,至今无信。

姐姐若到吴一江一 ,亦不甚妥。

我有一结义姊妹卫飞霞,嫁与天津尹公子,家道富足,为人豪侠。

我慕姐姐贞操,久思亲炙,今蒙光降,不忍遽高,可否屈姐姐伴送下船,少作盘桓,以慰渴怀。

船到天津,即送姐姐至尹家,托其寻访刘姐夫并令姑消息。

他夫妻俱是异人,断能不负所托。

不识姐姐意下如何?”

石氏暗想:“文相公既不在家,我更投奔何人?赵家固是火坑,此处亦非善地,且一有泄漏,便重投罗网,悔无及矣。

蒙此女一片深情,且有同心守节,同病相怜,伴送一程,亦足少酬其意。

我拚着一死,何地不可往乎?”

因说道:“既承姐姐盛意,当与姐姐结为姊妹,将来生死患难,此志不渝。

一面伴送下船,到天津分手便了。”

鹣鹣大喜道:“妹因平日渴想,见面时即有结拜之意,恐姐姐以平康见弃,未敢吐露衷曲,今蒙慨许,实惬鄙怀。

自然姐姐年长,就此拜为亲姊了。”

石氏也跪下去道:“如此叨僭贤妹的了。”

两人对拜四拜,起来入座重饮,愈加亲密,直谈至四鼓方睡。

次日早起,石氏要拜见许一妈一,鹣鹣说知结拜伴送之事,许一妈一大喜道:“我正愁你长途寂寞,得刘姐同去,是极好的了。”

因受了石氏两礼。

隔日,府中人役跟着一个内监来催促起身,许一妈一假说有一侄女要附船往天津去,内监满口应承道:“你女儿若蒙东宫爷收用,咱们正靠着他洪福哩!这些小事无有不从!”鹣鹣先打发石氏上船,然后拜别许一妈一及众姊妹,大哭一场,上轿而去。

出了墙门便注目四顾,寻看梁公。

梁公因官府差人防守,无门可入,探知这日起身,正在左近窥探。

鹣鹣一眼瞧见,便将帘子微掀,注视梁公,泪流满面。

梁公悲痛非常,隐隐跟至关口,候鹣鹣下船,却因护送人多,不能近前,只远远望见一个身影,记明了第五号船,上绣凤白旗的暗号,成日在岸上跟着。

鹣鹣亦日在纱窗中偷觑,却是不能通一个信儿。

梁公没法,才赶至济宁,去求介存,以致得遇素臣,连着石氏,都救出来的。

石氏于成化四年七月十五日,在文教官署中,把成化三年五月初八日,刘大郎出门以后这些事情,约略述与素臣听了。

素臣跌脚垂泪道:“璇姐此去,性命不可保矣!大嫂且与鹣一娘一安心歇息几日,待我再作计较。”

石氏亦问大郎备细,素臣述了一遍,方知丈夫久不回家及往乍浦之故,含泪进去。

观水谒圣已过,一进斋中,便向素臣说道:“才为吾侄得一喜信,非吾侄一人之喜,乃四海苍生之庆也。

朝廷因去岁七月下雪,今岁六月降霜,下诏求直言极谏之士,京官自五品以上,外官自三品以下,各保一人,引见时面陈时政,称旨者即授监察御史。

你的名字已经赵日月保举,奉旨着南直隶学道徵送入京。

我知你留心经术,忠直敢言,倘得上格君心,岂非兆民之福?你现在此地,不必回家,徒费跋涉。

我替你申一角文书到顺天府丞衙门,一面送部,一面知会南直学道便了。”

素臣道:“目今宦寺当权,求言何益?承赵兄推诚谬荐,正恐无益于国,有害于身,并累及举主耳。

侄以为当作速归家,具呈学道,力辞为妥!”观水大笑道:“你平日所学何在?此正所谓‘宁吾言而君不用,无君用而吾不言’也。

若计一身之利害,则患得患失之鄙夫耳,岂我平日期望之心哉!”素臣垂泪道:“叔父之言乃不磨之论,但侄一身何足惜,恐累及垂白老亲耳!”观水正色道:“嫂嫂是女中圣贤,岂以俗情之荣辱为忧喜?汝能为范滂,汝母独不能为范滂母邪?假俗子之虚词而没贤母一之 素志,非迂即佞耳。

君命召,不俟驾而行。

我便去整备文书,数日内即当起身,不可迟误。”

素臣涕泣谢罪,只得从命。

扣水择了十八日备酒为素臣饯行,说道:“嫂嫂处我也有书,早晚同你家信寄去。

另外写一字寄与梁公,令其接取鹣鹣回去。

刘家娘子,且待吾侄引见得旨后,再为打算。

你不必牵挂,只一心直言悟主,休得依违两可,令天下笑;处士虚声,致负赵君之举也。”

素臣唯唯受教。

不数日,到了都中,就下在洪长卿寓所。

两人相见,真如久旱逢霖,神情飞舞,先执手问慰一番,然后行礼叙坐。

吃过茶后,一面摆饭,一面叙话,长卿道:“自吾兄别后,弟忽忽如有所失,每得一疑,无人能解,必思吾兄;每得一悟,无人能证,必思吾兄。

弟是以书为命的人,怎当自一交一 吾兄,而兄忽去以后,竟至不敢读书起来。

真是度日如年,到五月中,竟自恹恹成病,直至六月下旬方愈,虽未缠一绵 床 席,实则心神俱惫也。

前日赵兄保荐,弟知兄忠,喜兄必来;弟知兄智,又虑兄不来,孰意吾兄竟来,而来且甚速,此弟之大幸,亦国家之大幸也,少刻当为兄满饮三爵。”

素臣道:“兄之思弟,正如弟之思兄。

然弟自出京后,日事奔驰,未免分心,不至因思成病,六月初间,在一江一 西丰城县任公署中,忽闻兄病垂危,弟魂魄俱丧,连夜赶人京来。

在德州遇着双人,方知吾兄托病之由,任公家人讹传之故,大喜而归。

此番因事至保定家叔斋中,知为日兄所荐。

弟因宦寺当权,直言无益,即欲力辞,被家叔正言责备,此所以来而且来之速也。”

长卿大笑道:“原来白又李即系吾兄。

任公于六月内曾差人进京,又写一字致我,托我力劝你到丰城,他有甚事要和你相商,说得恳切之至。

弟写书去回复了他,说侄与白生并无一面,亦未悉其名姓。

那知就是吾兄,真咄咄怪事也。”

素臣沉吟道:“弟在丰城,曾为医其两女,或其女有甚反复,欲弟往治,亦未可知。

至弟更名之故,其话甚长,晚间抵足,与兄细说。

弟此时本不该去见日兄,恐涉嫌疑,一者吾辈相与,岂拘俗情?一者知己久违,急思握手,吾兄以为可否?”

长卿道:“嫌疑之说,前日弟已与日兄议过,连举主也抹掉的了。

我们吃完饭就去看他。”

素臣道:“还有袁兄哩。”

长卿道:“正斋钦点贵州主试,前日已出京去了。”

二人饭后同去见了日月,素臣先致渴想之私,次谢保举之事,日月道:“吾兄惠然肯来,弟当致谢,乃反作此世情邪?前日长卿还虑吾兄不来,今来而且速,弟感纫多矣。”

素臣将观水之言述知,日月道:“此正论也。

弟亦知宦寺当权,然庶几君心之悟。

吾兄经术湛深,议论一精一卓,不比言官摭拾,以支离闪烁之词,为苟且塞责之计者,必能开悟主心,膏泽天下。

弟与长卿拭目俟之耳!”素臣谦谢未遑。

日月因问素臣出京以后之事,素臣亦略问些京中时政,大家感慨了一番。

日月吩咐备席,长卿道:“嫌疑虽不必避,留宴究非所宜。

现在弟作东,与兄何异?”

日月点头道:“是。”

就同到长卿家中畅饮剧谈,至半夜方散。

天明起来,长卿向素臣取出文书,叫人到顺天府去投递,自与素臣在书房中促膝谈心。

素臣把靳仁在外延纳僧道,蓄养亡命,造立伪札,谋为不轨,并自己见檄更名之事,述了一遍。

长卿大惊失色道:“这Yan孽乃敢如此一胡一 为,京中只知道景王招亡纳叛,颇有邪谋,却不知有靳仁之事,怪道靳直这厮近来倾心朝士,并欲采取名望,原来是王莽谦恭故智。

皇上本自聪明,却溺于释教,任用国师,干预朝政,近更尊一宠一 番僧札巴坚参,专心房术,一任宦寺专权。

前月内,有一言官一陽一呜,上疏微揭司礼之短,立时拿至锦衣拷掠备至,以后竟无一人敢言了。

朝绅半与一交一 结,要路皆其腹心。

弟既寂处闲曹,吾兄又未得寸柄,兴言时事,可为寒心!”素臣扼腕太息道:“弟于引见时,当直陈时事,以死争之。”

长卿道:“死争固是,但亦须婉曲,以期有济。

翘君之过而以为名,亦儒者所不为也。”

素臣道:“婉曲进言,期于吾言之用耳。

至婉曲而其言终不得伸,则侃侃廷净,自不可已。

况弟所应者,直言极谏之科,若徒事婉讽,岂奉诏之意哉!”长卿点头称善。

爵了几日,吏部题奏上去,候下旨来,着该部带领引见。

素臣到部中一习一 仪,同引见者先有三人,一名一党一 桐,是北直隶静海县监生,系吏部尚书赵芮保举;第二名冯时,是湖广省罗田县举人,系兵部尚书连世保举;第三名便是文白。

那司官见了一党一 、冯二人,满面笑容,寒一温一 不已;见了素臣,便大落落地脸上刮得黄霜下来。

素臣回来与长卿、日月说知,二人抚掌大笑。

到了八月十六日,天子坐了大朝,各官朝见奏事已毕,然后各部司官带领引见人员共是五班,素臣等在第三班上。

大家垂足屏息而待。

只见第一班是兵部职方司带领几员边将引见,要发往广西御苗。

引见下来,第二班上去,是礼部主客司带领楚王所荐的女神童。

素臣偷眼看时,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娃,远远来就觉举止雍容,丰姿秀朗,到得近身,是一个绝世佳人,容光飞舞,令人目光闪烁,不可注视。

素臣定睛一看,却似旧曾相识之人。

那女娃也是一眼看着素臣,有许多惊异眷恋神气,默默相感之状。

素臣心头脉脉跳动,眼送女娃上殿拜跪御前,奏对多时。

天子龙颜欢畅,叫一个内侍扶掖起来,领入宫中去了。

这吏部文选司员便把素臣等三人带上殿来,雁翅排跪,内侍取司官手中牙牌,呈上御座,先传一党一 桐上去。

一党一 桐奏道:“为治以德,当希虞帝之垂裳;自用则劳,宜法殷中之恭默。

家宰兼制六卿,权之所以归于一;三公不亲庶务,治之所以进于醇,况穆穆天子,而可惟日不足,以综核为事乎!窃见司礼臣监靳直,经术湛深,勋猷茂著,公忠体国,廉介持身,臣愚以为宫中府中,事无巨细,悉以任之,必能内辅圣德,成高拱于法宫,外息民劳,布大化于环海。

而陛下优游宫阃,调摄心神,下可以致长生久视之方,上可以成九转大还之道。

臣言是否可采,伏乞睿照施行。”

素臣听毕,一腔怒气从丹田内冒出泥丸宫来,直欲把这顶儒巾冲入九霄云里,无奈君父之前也只好敢怒而不言。

一党一 桐下去,轮着冯时上来,奏对道:“治独隆于上古,而三皇俱有出世之师;政专任于大臣,而《九经》尤重尊贤之目。

故赤松锡雨于炎帝,乃成粒食之功;黄帝问道于广成,遂致垂裳之化。

今之国师,昔之广成、赤松也;臣以为当明著其教,俾诸臣服之以为政,群儒坊之以为言;士非兼通《内典》,不得列于痒;臣非深明《大乘》,不得通于籍。

如此则奸诈之风绝,贪一污之念除;宰官皆发菩提心,多士悉念观音力,于以寿一人于无量,登四海于极乐,不难矣!”

素臣此时气破胸膛,恨穿骨髓,眉囗双鬓,目抉两眦,若不在朝廷之上,凡欲手刃逆一奴一。

等得冯时下去,传到素臣,那里还按捺得下,宛转得来?不觉正色动容,侃侃而对曰:“《九经》重尊贤之目,首在去谗;三月成摄相之功,必先诛佞。

盖朽索六马,就天行以自强;一日万几,常惧太阿之旁落。

百家非孔子之说,不得列于学宫,二氏为异端之尤,岂容溷夫治道?今一党一 桐、冯时,以狐兔之质发豺狼之一声 ,一欲以天子之权,下授奸人之手,其意何居?一欲以髡一奴一之教,上乱圣人之经,其谋可骇!谨按二竖之罪,宜正两观之刑。

乱政者既伏其辜,政乃可得而言也。

今日之政,莫大于黜异端,莫先于除权寺。

异端不黜,则正教不兴;权寺不除,则贤人不进。

正教不兴、贤人不进,而欲天下平治,不可得也。

黜异端,则国师继晓为戎首;除权寺,则司礼靳直为罪魁。

继晓造作方术,蛊惑君心,占夺田园,侵渔民命,合依左道之律,缳首何辞;靳直纳叛招亡,屯留洋海,赝符伪札,布满江湖,应照大逆之条,凌迟不枉。

去岁七月下雪,今年六月飞霜,雪之与霜均为杀气,惧属一陰一类,厥色维白,见既合兵象,亦主西方。

继晓皈奉西竺,其教主杀;靳直Yan徐一陰一类,现欲弄兵。

垂象昭然,显而可见。

伏乞皇上,大奋乾断,立诛二凶,然后解散余一党一 ,招来贤士,昌明正学,敷宣至化,则一陰一陽一囗戾之气可除,唐虞郅隆之治可致矣。

臣草茅下士,恭奉明诏,昧死上言,不胜惶悚激切之至。”

素臣奏对之时,形如伏虎,气如飞虹,声如洪钟,目如闪电,吓得两班文武目定口呆,一党一 、冯二人浑身抖战,靳直站在御前冷汗直淋,面无人色。

赵日月、洪长卿与朝臣中几个忧国忧民的,都肃然起敬,爽然若失,恧然身愧。

天子却不禁勃然大怒,问阁臣道:“这腐儒非圣无法,狂妄极矣!速拟旨进呈,重治其罪!”说罢拂衣退朝,把四五两班都压在次日,不及引见矣。

阁臣安吉大喜,也不待同官参酌,即时拟道:

生员文白,肆行奏对,非毁圣教,诬谤大臣,狂妄已极。

着锦衣卫使尚成仁押赴市曹,即行处斩。

兵部郎中赵旦所保非人,着革职,安置辽东。

旨意拟完送进。

尚成仁已奉安吉钧帖,率领军卫押带素臣下殿。

洪、赵二人向阁中探知,赶至午门,向素臣大哭道:“不意吾见竟拟极刑,使弟辈寸心如割。”

素臣笑道:“弟应诏时已知有此,只请问二兄,旨上曾否涉及家母?”

二人连连摇首道:“拟旨并未连及家属,但吾兄虽视死如归,天下事将不可知矣,能毋痛乎!”素臣道:“此尚是阁中所拟,圣怒不测,更有株连,亦未可知。

倘止罪及一身,则弟虽寸剐,亦感圣恩于地下矣。

吾母即二兄之母,伏乞垂念。”

说罢跪将下去,二人连忙扯住,长卿道:“日兄已拟为民,将发辽东安置,这事专责在弟了。

弟送吾兄归神后,即日弃官挈家,扶送兄柩回南,卜一椽于吾兄宅旁,与令兄古心同事老母,同恤孤嫠也。”

素臣吃惊道:“原来日兄已得严旨,使弟何以为情?长卿兄如此待弟,弟将何以为报?曾子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弟无以谢二兄,请以将死之言为赠二兄,他日倘复立朝,不可以弟为前车之鉴,当以弟为前事之师,非宛转进言,即涕泣入告,总以冀君心之一悟而已。

若惟知不可为,国家安赖有此等臣子耶?袁兄试毕入都,亦望以此嘱之也。”

洪、赵二人拊膺大恸道:“吾兄死不忘君,吾二人虽生犹死也。

遗言谨铭于心,必思所以报命也。”

这一场痛哭,把朝臣中有些忠义之士簇拥在午门,半边围着素臣,争看他面目的,无不垂泪,内有一人竟哭晕在地,连那指挥尚成仁同几十名校尉也自流泪不已。

正是:

为人但有忠良气,当世应无铁石心。

长卿哭了一会,不见旨意下来,复赴宫门首去打听。

日月被本部各司官拥到朝房内去,哭晕的,有家人扛扶他处,围看者亦渐渐散开。

素臣独立午门,暗忖皇情,其怒已极,此时旨尚不下,必因阁臣失拟,未及家属之故,倘或干连老母,如何是好?一时,心头霍霍不定,就如小鹿乱撞一般。

正在忧虑,只见长卿满面欢容,飞奔而来道:“吾兄恭喜,不特家属脱然无累,吾兄可免极刑,只怕还有好音,出于意外!此时喜乃欲狂矣!”正是:

自昔茑萝施松柏,从来龙一虎动风云。

总评:

石氏落水,舱里大喊救人,宜也;水手自奔打架,亦可也;老鸨、龟子灭灯而进,何也?如虑素臣以人命控,独不能转控素臣乎?五拾两头弃而不顾,有是情理乎?读者切勿急看下文,当掩卷细思之。

石氏述完情节,读者急欲知鶼鶼如何回南?如何与粱公水郎厮会,乃即截然而断,另写素臣入京引见之事。

初阅之殊觉未快,既而恍然:曰素臣之救鶼鶼、救石氏也,其救石氏补璇姑也,不特补璇姑,连素臣之入京也。

然则鶼鶼、石氏,特作者遣送素臣之符檄耳,更何论梁公大郎邪?其截然而断也固宜。

扣水一番议论,以高出素臣一头地,而不知观水尚在局外,非局内之素臣可比。

素臣上有老母,使无观水侃侃责备而欣然应诏。

其去绝裙之一温一 峤几何?

一党一 、冯系两尚书所举,故满面笑容,寒暄不已。

素臣系郎中所举,故“大落落地脸上削得下黄霜”。

此事极锐却写尽世情,非洪、赵二公,孰能抚掌而大笑之也。

素臣与女娃脉脉相视一段,情理最为微妙,非因果缘分之说也。

凡有天伦,皆有默相感召之故。

父子如龙儿、兄弟如遗珠、朋友如长卿,书中屡加指示,参互考之,自会其意,非可以口舌譬喻而得者。

有一党一 、冯二人,邪说不可无。

素臣一番正论,撑住其问。

死有重于泰山,安得畏首畏尾、顾念家属之连累乎?至极谏以后,犹不念及老母则非人情矣、无天性矣。

独立午门,心头鹿撞,方是忠孝两全。

闻拟极刑则笑、闻罪举主则惊、恐涉老母则忧,发乎情止乎礼义,此谓中书之和。

赠洪、赵将死之言,尤见素臣学问。

岂非绝无怨懟?仍冀君心之一悟也。

观此则知子胥鞭墓实为千古罪人。

哭晕午门者何人?连续百余回杳无下落,闷气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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