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六宫总管乐更生,先使人送司马杏英回玉带营会韩腾《笏山记》第四十六回 旧恩欢续南薰宫 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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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旧恩欢续南薰宫 吉

于是六宫总管乐更生,先使人送司马杏英回玉带营会韩腾。

乃于南薰宫之左,扫除一院,以居娇鸾。

拨宫女八人事之。

娇鸾又令心腹女兵十余人入侍,余暂隶碧云营凌月娘麾下。

何谓碧云营?原来玑镜门外,有内教场,教场之外,有九云营,尽女兵驻扎。

一红云,二绿云,三白云,四黑云,五紫云,六蓝云,七黄云,八青云,九碧云。

每营设都司一人,正分司八人,副分司一十六人,悉解意侯白雪燕主之。

是日,白万宝往谒娇鸾,请一交一 卸银粟诸物存库。

娇鸾语万宝曰:“满朝女官都是侬们旧时的娘子,个个认得。

惟与侬对坐的这个何人,是新纳的么?娇儿俏儿有何出人处呢。”

万宝曰:“这人姓山,名翠屏,是唐埗乡长山维周的妹子。

只因赵丞相扮男妆时,与王同宿唐埗,他看上了丞相,苦局成亲,没奈何用王顶替的,”言到这里,已笑个不住了。

娇鸾曰:“这事,侬也闻人说来。

后来却怎地呢?”

万宝曰:“谁知一宵雨露,花便含胎,后来遂生下个王子。

后念人丁孤弱,使人迎至。

母以子贵,封真妃。

因其人别无所长,只解捻毫弄墨,诗文书画皆工,故现署翰林学士之职。”

娇鸾点点头,即唤:“蝶红鞴马,娭家与白娘娘一交一 卸银粟去也。”

遂与万宝各跨了马,出南薰宫,渡过翠微桥,至左教场,令军士运粟入仓。

右仓在新锦里,名民信仓;左仓在古槐市,名安庆仓。

时安庆仓尉漆甘叩拜了两娘娘,一交一 割清楚,即着人运银入内库。

另有紫藤象牙十枝,漆一精一十坛,小铜鼎十座。

内库亦在玑镜门外,与户工秘馆相连。

时万宝暂居这馆,邀娇鸾坐谈一会,娇鸾辞别回宫去了。

宫人添香瀹茗,正在着忙。

忽见两个女侍郎,拿杏花一株报喜。

何谓女侍郎?凡给奉王左右着男子巾服者,知王欲幸何宫,先执时花一枝报喜讨赏,又名传花侍郎。

娇鸾给赏去了,一面使人豫备御筵,伺候兼浴体的豆寇香汤。

因自启镜台照了一回,不禁叹息曰:“我们这些人只解争强斗智自显功名,不知花无色则蝶嫌,女无色则人弃。

即如我可娇鸾,凝酥削玉,自顾亦怜。

扰攘了这几年。”

言到这里,又指着镜中的影曰:“当年的眉痕,不如是之芜乱也。

当年的脸色,不如是之枯燥也。

虽唇晕眼波依然未改,而髹髹云发渐渐的褪了许些。

欲如丽华之光能鉴影不可得矣。

总之年华日长,颜色日衰,今顾无知、万宝辈对影,转觉自惭吁可叹哉。”

蝶红从旁笑曰:“娘娘脉脉对镜,只是无端叹息,又不梳妆,为甚么呢?今七香豆蔻汤已具,请娘娘先临浴室。”

娇鸾长吁了数声,就浴去了。

俄而春信催花,夕一陽一流翠。

刚出浴,渐黄昏了,就镜奁重新妆扮起来。

鸳钿罢贴,凤鼎重燃。

回顾百宝龙灯,宫娥已遍上了。

螭漏乍闻,羊车不至。

等得不耐烦,不觉支床 假寐。

刚合眼,被宫人推醒,御銮已到了。

娇鸾整衣出迎,王下舆拉着娇鸾的手,拉进里面。

娇鸾先谢了恩,又谈些别后的话。

摆上御筵,并坐而饮。

王曰:“竹山、黄石,全赖妃子支持。

只是枕边风月,疏缺了些,今宵补足罢。”

一交一 饮了数杯,微有醉意,催解凤裙,同一交一 龙榻,所谓久别的恩爱,反胜新欢者耶。

越数日,徘徊乡贡一长白女子,年四十以来,号厨一精一。

王将拒之,玉后曰:“我后宫正少此人,何故拒之?”

王曰:“煮笋烹葵,脍鱼羹彘,非不可饱,然人人能之也。

其人而曰厨一精一,则必于常味之外,究求味外之味,以争奇巧。

我功业未成,而先引吾妃嫔以争口腹之胜,以为人生可胜之事,只此而已,不亦癫乎。

不然,何争此一妇人而不相容也。”

卒辞之。

又一日,一胡一 庐乡贡木工一、玉工一。

王曰:“木工汝何能?”

木工曰:“臣摩诃辛也,能造美人,饰以衣鬓,中有机,机动处,亚身偃地,作招腰舞以娱王。”

王曰:“偃师之流也。

玉工汝何能?”

玉工曰:“臣能造至难造之物,置真物中,而弗能辨也。”

王曰:“可试乎?”

曰:“可。”

王曰:“几时可成?”

木工曰:“三日。”

玉工曰:“三年。”

王曰:“昔宋公以千金聘一玉工,令造楮叶,三年乃成,置之真楮叶中,而宋公弗辨也。

宋公怒曰,置真楮叶中而弗能辨,一真楮叶而已。

夫待三年,费千金,而得楮树上之一叶,何所用之,乃逐玉工。

今朕新即大位,无德及民,奇技者且退矣。”

亦逐玉工。

又谓摩诃辛曰:“汝造美人能舞能移,此意造兽能走,造鸟能飞乎?”

摩诃辛曰:“昔武乡侯造木牛流马,为千古美谈,臣师其意而变通之,人且能为,何况诸物,惟王试之。”

王笑许之。

三日成一鸟,亦木鸟而已。

王曰:“能南飞乎?北飞乎?”

曰:“欲南则南,欲北则北。”

王乃与之登观云之台,遥望眉山,环抱如带,辛乃纵鸟止于眉山之左,招之使回,复纵之止于眉山之右,及眉山之中。

王大喜,礼辛以上宾,赏给丰厚。

又一日,一温一 平乡贡巫三人、医四人,南单乡贡医一人,同集殿阶。

王曰:“医汝,何能?”

一人进曰:“臣内科也,号天医,望气于深帷之外,可以知吉凶。

视色于无病之先,可以决生死。

人已死,臣能生之。

人既生,臣能寿之。”

王笑曰:“真天医也。”

一人曰:“天医者臣兄也。

臣兄用符不用药,臣则不用药而用针。

曾于山中遇白骨,按其穴而针之,一针而声苏苏,骨节鸣矣。

再针而颤巍巍,肌肉生矣。

三针而气||,呼吸动矣。

世多呼臣为地医。”

王笑颔之。

一人破巾单衣,俯而笑王曰:“汝独何笑?”

那人曰:“臣自笑臣术之拙耳。”

王曰:“汝术如何?”

那人曰:“天医能寿人命,地医能起白骨,臣人医也。

平时惟惟求药之性,临症惟细察病之理,运用惟自尽医之心,三者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至于死生寿夭,造命存焉,非臣所敢知也。”

王起而问曰:“汝即南单乡所荐者乎。”

曰:“然。”

王曰:“汝良医也。”

乃注其姓名于御案。

又顾一青衣者问曰:“医汝,何能?”

医曰:“臣军中之医也。

箭镞深入者,能摄之使出,腹肠拖出者,能托之使入。

筋已断者,续之。

骨已碎者,完之。

头折而管完者,亦可以调护使不死。”

后一红衣少年,大言曰:“汝术何奇?四肢已断,越日犹能续之,何况筋骨;头已坠地,越日犹能缀之,何须完管。”

王笑曰:“此人医术更奇。”

乃问三巫曰:“汝三人,何术?”

巫曰:“臣三人同道同师,以术一交一 济,欲使其人死,千里不能逃其生;欲使其人生,万军不能枭其首。

何也,恒有六丁六甲天兵数万,为臣三人,辅也。”

王吐舌曰:“神巫也。”

使人牵数犬至,先将一犬从蹄后贯一箭,又以刀刺一犬,使肠出。

谓青衣者曰:“汝能医此乎?”

青衣者曰:“能。”

即解所佩绢袋,出药未渗犬肠,少间肠渐缩入,以针线缝其口,更渗药于□。

其带箭之犬,亦渗药如法,去箭封创。

曰:“愈矣。”

不一时,〔伤犬〕颤颤然起立,掉尾去矣。

王大喜,亦注姓名于御案。

与□□乡所贡内科,令值殿官,带往延英馆去矣。

谓红衣者曰:“汝言头离项,越日犹能缀续,今以犬试汝术,如言不验,虽〔需〕偿犬命。”

红衣者大惊怖。

实不料其立试殿前,无所庸其诞诈也。

方欲办词抵饰,而锦衣军已将犬足斫断矣。

红衣者没奈何,亦向衣带间解下葫芦出药末渗其伤口,而续之用两竹片夹着,且曰:“明朝或……”愈语未完,而犬已直挺挺死矣。

王大怒曰:“犬虽微,亦一命也。

不可以不偿。”

喝锦衣军押出外法场斩之。

又谓三巫曰:“汝言欲生其人,万军不能枭其首,朕今杀人,汝可令六丁六甲十万天兵护他,如言不验,汝亦从此逝矣。

三巫叩头曰:“大王,天也。

王欲杀之而臣生之,是逆天也,逆天则罪滋大。”

王曰:“今不知天之不天,惟问言之验与不验。

汝三人各显神通,何难祝彼使生,而咒朕使死。

朕必不畏死,而逃诸千里之外;朕死则彼生,彼生则汝生,且汝三人亦当自显其万军不能枭其首之术矣。”

亦将三巫押出法场去。

王顾地医曰:“汝的神针能生白骨,况初决之人乎?今朕正戮此四人,试汝技,汝往针之,敬哉慎哉。

四人生,则汝可为造物师。

四人不生,汝亦难免为阎王友矣。”

言毕,即斥锦衣牵去。

又顾天医曰:“手足之情,不容不救。

汝可生汝之弟,而寿之,不特一精一天医,亦所以笃天伦也。

不然,汝不能生汝之弟而寿之,汝弟之寿促,汝寿亦不长矣。”

锦衣亦牵去。

不一时,六人之首,已高悬栅上矣。

举朝皆惊,惟右丞相赵无知正笏御阶,稽首载拜,恭颂明德。

退而语玉王后曰:“王其兴矣。

拒厨一精一,所以养天和也;黜玉工,所以反醇朴也;厚木工所以储战材也;斩妖巫,所以一风俗也;诛诞医、礼真医,所以重民命也。”

后乃召翰林学士山翠屏、录无知之语于群玉府之屏风,以示后贤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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