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传
四十二 杨郡马议取北境 重阳女大闹幽州
却说杨六使鼓勇杀来，张猛纵马再战，未及数合，被六使一槍刺死。
部下番兵，为三关壮勇屠戮殆尽。
宗保军马赶到，合兵一处，会议①要乘势赶去。
适木易一骑飞到，叫曰：“吾弟须调回人马，救取谷中朝臣，幽州十精十兵尚多。
待我杀回，内中取事，一举可定。”
六使然其言，即放木易军马杀过，部众攻入谷中。
时韩君弼听知北军战败，撒围奔走。
孟良拍马当先，正遇着敌将，两骑相十十交十十，一斧砍为两段。
谷中岳胜、焦赞等乘势杀出，番兵死者不可胜数，遂救了十大朝臣。
此一回北兵败衄，折去四国人马共十二万，丢弃辎重②牛马无算，十十尸十十横散乱，血满长川。
有诗为证：
北乒败衄十十尸十十十十交十十横，断栽残戈日半曛。
过客莫言当日事，马蹄余血下荒坟。
杨六使调集军马，人人各上其功。
六使下令，将所擒番兵，尽行斩首号令讫。
八王等称贺曰：“若非郡马救援，非惟朝臣不保，且损圣上威望也。”
六使曰：“圣上正以殿下被困，忧愁累日，特遣呼将军与小儿部兵救应。
已赖洪福，杀得他垂首丧气而去。”
八王曰：“阃外之事，君命有所不受。
萧后屡为边患，可乘破竹之势，直捣幽州，取舆图③而归，诚乃大机会也。”
六使曰：“殿下不言，小可正待禀知。
四兄曾道，幽州十精十兵尚多，彼今内中取事。
正宜发兵应之，管教成功也。”
八王曰：“但凭尊意行之，朝廷重事，我当承受。”
六使乃下令唤过岳胜、盂良、焦赞部兵先进，八十娘十、九妹、杨宗保为前后救应，呼延赞保朝臣为监军。
分遣已定，岳胜等率兵长驱而进。
是时，萧后走归幽州，忧愤无计。
耶律休哥进曰：“胜败兵家之常，十娘十娘十不必忧虑。
城中粮草，有十余年之积；十精十兵猛将，不下数十万。
宋军若退则止；倘再来侵扰，当与决一雌雄，成败未可知矣。”
后曰：“四国之兵，丧将尽矣，尚何望克敌哉？不如纳降，以救一方生命。”
张丞相曰：“十娘十娘十何因此一败而自倒志气哉？大辽自晋朝以来，中原仰惧；今虽一时挫衄，犹足称霸。
待宋兵再来，臣等背城一战，管取报仇。”
道未罢，入报木易驸马杀回。
后宣入问曰：“我正虑驸马被宋人所袭，何以后来？”
木易奏曰：“臣屯西南营，困住十大朝官。
比闻北兵战败，待出兵救之，谷中宋军杀出，那时十娘十娘十车驾已离正营，臣力战宋兵，致在后也。”
后曰：“宋兵声势何如？”
木易奏曰：“近闻得要来围困幽州，十娘十娘十须提备之。”
忽哨马入报：“宋兵云屯雾集，将幽州城围绕三匝，水泄不通，乞十娘十娘十作急定夺。”
萧后失色。
木易曰：“十娘十娘十勿虑，凭臣等一派军将，定将宋兵杀退。”
后曰：“卿等用心迎战，不宜造次。”
木易领命而退。
话分两头。
却说河东庄令公有一女，号称重十陽十女，盖因九月初九日诞生，故取是名。
幼有勇力，武艺十精十通。
曾许嫁与杨六使，奈缘兵戈阻道，耽搁亲事。
及闻十大朝官被困，就举兵来救，且寻旧约。
当下兵行之际，哨报：杨六使杀退了番兵，攻围幽州未下。
重十陽十女听罢大喜曰：“得此好机会，见夫君必矣。”
即率所部诣宋营，令人报知六使。
六使猛省曰：“此事吾亦记得，值国事倥偬，音问不通，今既部兵来应，还当迎接。”
遂令岳胜出军前迎候。
重十陽十女轻身入帐中相见，六使不胜之喜。
二人各诉往事，极尽缱绻④。
六使曰：“戎事未宁，待回见令婆，而后讲礼。”
重十陽十女曰：“我初进，未立功绩，欲乘此机，暗投于萧后，内应外合，以成其事。
郡马肯许否？”
六使曰：“贤妻若能用心，成败在此一举也，有何不可？”
重十陽十女欣然领所部一万，冲开南阵，岳胜、孟良等虚作退遁之状。
重十陽十女直至城下，高叫开城。
守城军报人城中：“有一女将，杀开南阵，特来救应。”
萧后闻报，即与文武登敌楼观望，见旗上大书“河东重十陽十女”，正在城下追杀宋兵。
后辄令耶律学古开门接应。
重十陽十女径入城中，参见萧后曰：“臣乃太原庄令公之女。
刘主深恨宋君见伐，遣小将相助，共取天下。”
后大喜曰：“汝主刘钧若肯同心破宋，誓与平分中原。”
遂令设宴于殿庭，款待来将。
酒至半酣，重十陽十女起奏曰：“宋兵围城紧急，臣率所部擒之，以为初见微功。”
后允奏。
重十陽十女谢宴退出。
杨四郎自思：“重十陽十女曾许嫁吾弟为亲，岂有来助番邦之理？内中必有缘故。”
乃奏萧后曰：“臣部十精十兵，前助重十陽十女伐宋。”
后曰：“得驸马同行尤好。”
木易领命，出军中与重十陽十女商议进兵。
重十陽十女曰：“宋兵虽众，破之亦易。
驸马出北门先战，我引兵继之。”
木易驸马笑曰：“依你所行，则幽州一战可破矣。”
重十陽十女愕然曰：“驸马何出此言？”
木易曰：“休得相瞒，事同一家。”
因将其本末逐一道知。
重十陽十女喜曰：“本为郡马成此谋也，得君之济，何患不克？”
亦将其来意说知。
四郎曰：“事宜机密。
萧后驾下十精十勇者多，须除去牙爪，然后方可进兵。”
重十陽十女曰：“君有何计去之？”
四郎曰：“明日出兵，令上万户、下万户、乐义、乐信等见初阵，汝率所部，先斩此四人，遂引宋兵乘势杀入，唾手可取此城。”
重十陽十女大然其言，先自准备出兵。
木易下令上万户、乐义领兵先战。
上万户得令，次日平明，一声炮响，部兵扬旗而出。
恰遇宋将岳胜喝曰：“守死之寇，尚不早降何待？”
上万户骂曰：“汝等深入吾地，死在旦夕，尚来夸大言乎？”
即舞刀跃马，直取岳胜。
岳胜举刀迎之。
二骑相十十交十十，战不两合，下万户、乐义、乐信从旁攻入。
岳胜抵敌不过，拍马退走。
番兵乘势而出。
重十陽十女部骑后进，大喝：“辽众缓走！”手起一刀，斩乐信于马下。
乐义大惊，措手不及，岳胜回马，挥为两段。
孟良、焦赞率兵掩来，喊声大振，上万户被孟良所杀，下万户为乱骑踏死。
重十陽十女当先杀入，宋军随后继进。
幽州城中，四下鼎沸。
内官报入宫中，萧后听得，自思：“吾为一国君后，若被擒获，羞辱无地；不如自尽，以免玷污。”
径走入后殿，解下戏龙绦⑤，自缢而死。
正是：
可怜番国萧君后，今日宫中自缢亡。
是时，杨延朗进入禁宫，恰遇琼娥公主走出曰：“驸马快走！十娘十娘十已自吊死，四下皆敌兵矣。”
延朗曰：“公主勿慌。
我乃杨令公第四子，诈名木易。
蒙汝厚恩，决无相伤。”
公主听罢，即跪告曰：“妾之十性十命，惟君处置。”
延朗曰：“公主若肯随我回中原，即便同行；不然，难以强请。”
公主曰：“国破家亡，驸马肯念伉俪⑥之情，带妾同去，岂有不从？”
延朗大喜，即令收拾金珠罗翠，装作几车，当先杀出。
正遇耶律学古走入殿庭，木易厉声曰：“逆贼休走！”学古不曾提防，被延朗一刀斩之。
耶律休哥听知宋兵入城，削净须发，从后门越城逃走去了。
只说杨六使亲提士卒入城，扫净番兵，杀得十十尸十十横道途，血满城壕。
日将脯，乃下令曰：“禁止屠戮。”
八王等都进入城中，先问萧后下落。
人报自缢死于后殿。
八王令解下，停在一边。
宗保调集各军，驻营城东。
次日，八王、六使登殿庭，点视宫室。
众将解过番国太子二人，捉得番官张华以下臣僚共四十九员，番将三十六员。
六使俱令将槛车囚起，以候解京。
当下诸将皆集。
杨延朗进见八王曰：“小可寓居番庭十八年，今日得见殿下，甚觉赧颜矣。”
八王抚十慰之曰：“今日定幽州之功，皆出于将军；归见圣上，当有重封，何谓赧颜哉？”
延朗称谢。
六使曰：“幽州既已平定，还当张挂榜文，谕知各地方，务必悉安，然后班师。”
八王然其议，着寇准草榜，传布四方。
自是，大辽郡邑闻幽州已破，望风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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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 会议：聚会商议。
② 辎[zi，音姿]重：粮草等各种军需物资。
③ 舆图：所辖地理图籍，喻疆土。
④ 缱绻[qiǎn quǎn，音浅犬]：此指缠十绵。
另意：纠缠萦绕，固结不解。
⑤ 绦[tāo，音掏]：丝线编织的围带，亦称丝绦。
⑥ 伉俪[kàng lì，音抗利]：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