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蠕姓郁久闾氏。始神元之末,掠骑有得一奴,发始齐《北史》列传第八十六 蠕蠕 匈奴宇文莫槐 徒何段就六眷 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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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 列传第八十六 蠕蠕 匈奴宇文莫槐 徒何段就六眷 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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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十六 蠕蠕 匈奴宇文莫槐 徒何段就六眷 高车

蠕蠕姓郁久闾氏。

始神元之末,掠骑有得一奴,发始齐眉,忘本姓名,其主字之曰木骨闾。

“木骨闾”者,首秃也。

“木骨闾”与“郁久闾”声相近,故后子孙因以为氏。

木骨闾既壮,免奴为骑卒。

穆帝时,坐后期当斩,亡匿广漠谿谷间,收合逋逃,得百余人,依纯突邻部。

木骨闾死,子车鹿会雄健,始有部众,自号柔然。

后太武以其无知,状类于虫,故改其号为蠕蠕。

车鹿会既为部帅,岁贡马畜、貂豽皮。

冬则徙度漠南,夏则还居漠北。

车鹿会死,子吐奴傀立。

吐奴傀死,子跋提立。

跋提死,子地粟袁立。

地粟袁死,其部分为二。

地粟袁长子匹候跋继父,居东边;次子缊纥提,别居西边。

及昭成崩,缊纥提附卫辰而贰于魏。

魏登国中讨之,蠕蠕移部遁走,追之及于大碛南一床一山下,大破之,虏其半部。

匹候跋及部帅屋击,各收余落遁走。

遣长孙嵩及长孙肥追之,度碛。

嵩至平望川,大破屋击,禽之,斩以徇。

肥至涿邪山,及匹候跋,举落请降。

获缊纥提子曷多汗及曷多汗兄诰归之、社仑、斛律等,并宗一党一数百人,分配诸部。

缊纥提西遁,将归卫辰。

道武追之至跋那山,缊纥提复降,道武抚一慰如旧。

九年,曷多汗与社仑率部众弃其父西走,长孙肥轻骑追之,至上郡跋那山,斩曷多汗,尽殆其众,社仑数人奔匹候跋,匹候跋处之南鄙,去其庭五百里,令其子四人监之。

既而社仑率其私属,执匹候跋四子而叛,袭匹候跋。

诸子收余众,亡依高车斛律部。

社仑凶狡有权变,月余,乃释匹候跋,归其诸子,欲聚而歼之。

密举兵袭匹候跋,杀匹候跋。

子启拔、吴颉等十五人,归于道武。

社仑既杀匹候跋,惧王师讨之,乃掠五原以西诸部,北度大漠。

道武以拔、颉为安远将军,平棘侯。

社仑与姚兴和亲,道武遣材官将军和突袭黜弗、素古延诸部,社仑遣骑素古延,突逆击破之。

社仑远遁漠北,侵高车,深入其地,遂并诸部,凶势益振。

北徙弱洛水,始立军法;千人为军,军置将一人;百人为幢,幢置帅一人。

先登者赐以虏获,退懦者以石击首杀之,或临时垂挞。

无文记,将帅以羊屎粗讨兵数,后颇知刻木为记。

其西北有匈奴余种,国尤富强,部帅日拔也稽举兵击社仑。

逆战于頞根河,大破之。

后尽为社仑所并。

号为强盛,随水草畜牧。

其西则焉耆之地,东则朝鲜之地,北则渡沙漠,穷瀚海,南则临大碛。

其常所会庭,敦煌、张掖之北。

小一柄一皆苦其寇抄,羁縻附之。

于是自号豆代可汗。

豆代,犹魏言驾驭开张也;可汗,犹魏言皇帝也。

蠕蠕之俗,君及大臣因其行能,即为称号,若中国立谥。

既死之后,不复追称。

道武谓尚书崔宏曰:“蠕蠕之人,昔来号为顽嚣,每来抄掠,驾牸牛奔遁,驱犍牛随之,牸牛伏不能前。

异部人有教其以犍牛易之来者,蠕蠕曰:‘其母尚不能行,而况其子!’终于不易,遂为敌所虏。

今社仑学中国,立法,置战阵,卒成边害。

道家言‘圣人生,大盗起’,信矣。”

天兴五年,社仑闻道武征姚兴,遂犯塞,入自参合陂,南至豺山及善无北泽。

时遣常山王遵以万骑追之,不及。

天赐中,社仑从弟悦代、大那等谋杀社仑而立大那。

发觉,大那等来奔,以大那为冠军将军、西平侯,悦代为越骑校尉、易一陽一子。

三年夏,社仑寇边。

永兴元年冬,又犯塞。

二年,明元讨之,社仑遁走,道死。

其子度拔年少,未能御众,部落立社仑弟斛律,号蔼苦盖可汗,魏言姿质美好也。

斛律北并贺术也骨国,东破譬历辰部落。

三年,斛律宗人悦侯咄牴干等百数十人来降。

斛律畏威自守,不敢南侵,北边安静。

神瑞元年,与冯跋和媵亲,跋娉斛律女为妻,将为交婚。

斛律长兄子步鹿真谓斛律曰:“女小远适,忧思生疾,可遣大臣树黎、勿地延等女为媵。”

斛律不许。

步鹿真出,谓树黎等曰:“斛律欲令汝女为媵,远至他国。”

黎遂共结谋,令勇士夜就斛律穹庐后,伺其出执之,与女俱嫔于和龙。

乃立步鹿真。

步鹿真立,委政树黎。

初,高车叱洛侯者,叛其渠帅,导社仑破诸部落,社仑德之,以为大人。

步鹿真与社仑子社拔共至叱洛侯家,一婬一其少妻。

少妻告步鹿真,叱洛侯欲举大檀为主,遗大檀金马勒为信。

步鹿真闻之,归发八千骑往围,叱洛侯焚其珍宝,自刎而死。

步鹿真遂掩大檀。

大檀发军执步鹿真及社拔,绞杀之,乃自立。

大檀者,社仑季父仆浑之子,先统别部镇于西界,能得众心,国人推戴之,号牟汗纥升盖可汗,魏言制胜也。

斛律父子既至和龙,冯跋封为上谷侯。

大檀率众南徙犯塞,明元亲讨之,大檀惧而遁走。

遣山一陽一侯奚斤等追之,遇寒雪,士众冻死及堕指者十二三。

及明元崩,太武即位,大檀闻而大喜,始光元年秋,乃寇云中。

太武亲讨之,三日二夜至云中。

大檀骑围太武五十余重,骑一逼一,马首相次如堵焉。

士卒大惧。

太武颜色自若,众情乃安。

先是,大檀弟大那与社仑争国,败而来奔。

大檀以大那子于陟斤为部帅。

军士射于陟斤杀之,大檀恐,乃还。

二年,太武大举征之,东西五道并进。

平一陽一王长孙翰等从黑漠;汝一陰一公长孙道生从白黑两漠间;车驾从中道;东平公娥清次西,从栗园;宜城王奚斤、将军安原等西道,从尔寒山。

诸军至漠南,舍辎重,轻骑赍十五日粮,绝漠讨之。

大檀部落骇惊,北走。

神蒨元年八月,大檀遣子将骑万余入塞,杀掠边人而走,附国高车追击破之。

自广宁还,追之不及。

二年四月,太武练兵于南郊,将袭大檀。

公卿大臣皆不愿,术士张深、徐辩以天文说止帝,帝从崔浩计而行。

会江南使还,称宋文欲犯河南,谓行人曰:“汝疾还告魏主,归我河南地,即当罢兵;不然,尽我将士之力。”

帝闻而大笑,告公卿曰:“龟鳖小竖,自救不暇,何能为也?就使能来,若不先灭蠕蠕,便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敌,非上策也。

吾行决矣!”于是车驾出东道,向黑山;平一陽一王长孙翰从西道,向大娥山。

同会贼庭。

五月,次于沙漠南,舍辎重轻袭之。

至栗水,大檀众西奔。

弟匹黎先典东落,将赴大檀,遇翰军,翰纵骑击之,杀其大人数百。

大檀闻之震怖,将其族一党一,焚烧庐舍,绝迹西走,莫知所至。

于是国落四散,窜伏山谷,畜产布野,无人收视。

太武缘栗水西行,过汉将窦宪故垒。

六月,车驾次于菟园水,去平城三千七百余里。

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度燕然山,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

高车诸部杀大檀种类前后归降三十余万,俘获首虏及戎马百余万匹。

八月,太武闻东部高车屯巳尼陂,人畜甚众,去官军千余里,遂遣左仆射安原等往讨之。

暨巳尼陂,高车诸部望军降者数十万。

大檀部落衰弱,因发疾而死。

子吴提立,号敕连可汗,魏言神圣也。

四年,遣使朝献。

先是,北鄙候骑获吴提南偏逻者二十余人,太武赐之衣服,遣归。

吴提上下感德,故朝贡焉。

帝厚宾其使而遣之。

延和三年二月,以吴提尚西海公主,又遣使者纳吴提妹为夫人,又进为左昭仪。

吴提遣其兄秃鹿傀及左右数百人来朝,献马二千匹。

帝大悦,班赐甚厚。

至太延二年,乃绝和犯塞,四年,车驾幸五原,遂征之。

乐平王丕、河东公贺多罗督十五将出东道,永昌王健、宜都王穆寿督十五将出西道,车驾出中道。

至浚稽山,分中道复为二道,陈留王崇从大泽向涿邪山,车驾从浚稽北向天山。

西登子阜,刻石记行,不见蠕蠕而还。

时漠北大旱,无水草,军马多死。

五年,车驾西伐沮渠牧犍,宜都王穆寿辅景穆居守,长乐王嵇敬、建宁王崇二万人镇漠南,以备蠕蠕。

吴提果犯塞。

寿素不设备,贼至七介山,京邑大骇,争奔中城。

司空长孙道生拒之于吐颓山。

吴提之寇也,留其兄乞列归与北镇诸军相守,敬、崇等破乞列归于一陰一山之北,获乞列归。

叹曰:“沮渠陷我也!”获其伯父他吾无鹿胡及其将帅五百人,斩首万余级。

吴提闻而遁走,道生追之,至于漠南而还。

真君四年,车驾幸漠南,分军为四道:乐安王范、建宁王崇各统十五将出东道,乐平王丕督十五将出西道,车驾出中道,中山王辰领十五将为中军后继。

车贺至鹿浑谷,与贼相遇。

吴提遁走,追至頞根河击破之。

车驾至石水而还。

五年,复幸漠南,欲袭吴提,吴提远遁,乃止。

吴提死,子吐贺真立,号处可汗,魏言唯也。

十年正月,车贺北伐,高凉王那出东道,略一陽一王羯兒出西道,车驾与景穆自中道出涿邪山。

吐贺真别部帅尔绵他拔等率千余家来降。

是时,军行数千里,吐贺真新立,恐惧远遁。

九月,车驾北伐,高凉王出东道,略一陽一王羯兒出中道,与诸军期会于地弗池。

吐贺真悉国一精一锐,军资甚盛,围那数十重。

那掘长围坚守,相持数日。

吐贺真数挑战辄不利,以那众少而固,疑大军将至,解围夜遁。

那引军追之,九日九夜,吐贺真益惧,弃辎重,逾穹隆岭远遁。

那收其辎重,引军还,与车驾会于广泽。

略一陽一王羯兒尽收其人户、畜产百余万。

自是,吐贺真遂单弱,远窜,边疆息警矣。

太安四年,车驾北征,骑十万,车十五万两,旌旗千里,遂渡大漠。

吐贺真远遁,其莫弗乌硃驾颓率众数千落来降,乃刊石记功而还。

太武征伐之后,意存休息;蠕蠕亦怖威北窜,不敢复南。

和平五年,吐贺真死,子予成立,号受罗部真可汗,魏言惠也。

自称永康元年。

率部侵塞,北镇游军大破其众。

皇兴四年,予成犯塞,车驾北讨,京兆王子推、东一陽一公元丕督诸军出西道,任城王云等督军出东道,汝一陰一王赐、济南公罗乌拔督军为前锋,陇西王源贺督诸军为后继。

诸将会车驾于女水之滨,献文亲誓众,诏诸将曰:“用兵在奇,不在众也。

卿等但为朕力战,方略已在朕心。”

乃选一精一兵五千人挑战,多设奇兵以惑之,虏众奔溃,逐北三十余里,斩首五万级,降者万余人,戎马器械,不可称计。

旬有九日,往返六千余里。

改女水曰武川,遂作《北征颂》,刊石纪功。

延兴五年,予成求通婚聘,有司以予成数犯边塞,请绝其使,发兵讨之。

帝曰:“蠕蠕譬若禽一兽,贪而亡义,朕要当以信诚待物,不可抑绝也。

予成知悔前非,遣使请和,求结姻援,安可孤其款意?”

乃诏报曰:“所论婚事,今始一反,寻览事理,未允厥中。

夫男而下女,爻象所明,初婚之吉,敦崇礼聘,君子所以重人伦之本。

不敬其初,令终难矣。”

予成怀谲诈,终献文世,更不求婚。

太和元年四月,遣莫何去汾比拔等来献良马、貂裘。

比拔等称:“伏承天朝珍宝华丽甚积,求一观之。”

乃敕有司,出御府珍玩、金玉、文绣、器物,御厩文马、奇禽、异兽及人间所宜用者,列之京肆,令其历观焉。

比拔见之,自相谓曰:“大国富丽,一生所未见也。”

二年二月,又遣比拔等朝贡,寻复请婚焉。

孝文志在招纳,许之。

予成虽岁贡不绝,而款约不著,婚事亦停。

九年,予成死,子豆仑立,号伏古敦可汗,魏言恆也。

自称太平元年。

豆仑一性一残暴好杀。

其名臣侯医垔、石洛候数以忠言谏之,又劝与魏通和,勿侵中国。

豆仑怒,诬石洛候谋反,杀之,夷其三族。

十六年八月,孝文遣一陽一平王颐、左仆射陆睿并为都督,领军斛律桓等十二将七万骑讨豆仑。

部内高车阿伏至罗率众十余万西走,自立为主。

豆仑与叔父那盖为二道追之。

豆仑出自浚稽山北而西,那盖出自金山。

豆仑频为阿伏至罗所败,那盖累有胜捷。

四人咸以那盖为天所助,欲推那盖为主。

那盖不从,众强之。

那盖曰:“我为臣不可,焉能为主?”

众乃杀豆仑母子,以一尸一示那盖,乃袭位。

那盖号候其伏代库者可汗,魏言悦乐也。

自称太安元年。

那盖死,子伏图立,号他汗可汗,魏言绪也。

自称始平元年。

正始三年,伏图遣使纥奚勿六跋朝献,请求通和。

宣武不报其使,诏有司敕勿六跋曰:“蠕蠕远祖社仑是大魏叛臣,往者包容,暂时通使。

今蠕蠕衰微,有损畴日;大魏之德,方隆周、汉,跨据中原,指清八表。

正以江南未平,权宽北略。

通和之事,未容相许。

若修蕃礼,款诚昭著者,当不孤尔也。”

永平元年,伏图又遣勿六跋奉函书一封,并献貂裘。

宣武不纳,依前喻遣。

伏图西征高车,为高车王弥俄突所杀。

子丑奴立,号豆罗伏拔豆伐可汗,魏言彰制也,自称建昌元年。

永平四年九月,丑奴遣沙门洪宣奉献珠像。

延昌三年冬,宣武遣骁骑将军马义舒使于丑奴,未发而崩,事遂停寝。

丑奴壮健,善用兵。

四年,遣使俟斤尉比建朝贡。

熙平元年,西征高车大破之,禽其主弥俄突,杀之,尽并叛者,国遂强盛。

二年,又遣使俟斤尉比建、纥奚勿六跋、巩顾礼等朝贡。

神龟元年二月,明帝临显一陽一殿,引顾礼等二十人于殿下,遣中书舍人徐纥宣诏,让以蠕蠕蕃礼不备之意。

初,豆仑之死也,那盖为主,伏图纳豆仑之妻候吕陵氏,生丑奴、阿那环等六人。

丑奴立后,忽亡一子,字祖惠,求募不能得。

有屋引副升牟妻是豆浑地万,年二十许,为医巫,假托神鬼,先常为丑奴所信,出入去来。

乃言:“此兒今在天上,我能呼得。”

丑奴母子欣悦。

后岁仲秋,在大泽中施帐屋,斋洁七日,祈请天神。

经一宿,祖惠忽在帐中,自云恆在天上。

丑奴母子抱之悲喜,大会国人,号地万为圣女,纳为可贺敦。

授夫副升牟爵位,赐牛、马、羊三千头。

地万既挟左道,亦是有姿色,丑奴甚加重一爱一,信用其言,乱其国政。

如是积岁,祖惠年长,其母问之。

祖惠言:“我恆在地万家,不尝上天。

上天者,地万教也。”

其母具以状告丑奴。

丑奴言地万悬鉴远事,不可不信,勿用谗言也。

既而地万恐惧,谮祖惠于丑奴,丑奴一陰一杀之。

正光初,丑奴母遣莫何去汾李具列等绞杀地万。

丑奴怒,欲诛具列等。

又阿至罗侵丑奴,丑奴击之,军败还,为母与其大臣所杀,立丑奴弟阿那瑰为主。

阿那瑰立经十日,其族兄俊力发示发率众数万以伐,阿那瑰战败,将弟乙居伐轻骑南走归魏。

阿那瑰母候吕陵氏及其二弟寻为示发所杀,而阿那瑰未之知也。

九月,阿那瑰将至,明帝遣兼侍中陆希道为使主,兼散骑常侍孟威为使副,迎劳近畿。

使司空公、京兆王继至北中,侍中崔光、黄门郎元纂在近郊,并申宴劳,引至阙下。

十月,明帝临显一陽一殿,引从五品已上清官、皇宗、籓国使客等,列于殿庭。

王公已下及阿那瑰等入就庭中,北面。

位定,谒者引王公已下升殿,阿那瑰位于籓王之下,又引特命之官及阿那瑰弟并二叔升,位于群官之下。

遣中书舍人曹道宣诏劳问。

阿那瑰启云:“陛下优隆,命臣弟、叔等升殿预会。

但臣有从兄,在北之日,官高于二叔,乞命升殿。”

诏听之,乃位于阿那瑰弟之下,二叔之上。

宴将罢,阿那瑰执所启立于座后。

诏遣舍人常景问所欲言。

阿那瑰求诣帝前,诏引之。

阿那瑰再拜跽曰:“臣先世源由,出于大魏。”

诏曰:“朕已具知。”

阿那瑰起而言曰:“臣之先,逐草放牧,遂居漠北。”

诏曰:“卿言未尽,可具陈之。”

阿那瑰又言曰:“臣祖先已来,世居北土,虽复隔越山津,而乃恭心慕化,未能时宣者,正以高车悖逆,臣国扰攘,不暇遣使以宜远诚。

自顷年已前,渐定高车,及臣兄为主,故遣巩顾礼等使来大魏,实欲虔修籓礼。

是以曹道芝北使之日,臣与主兄,即遣大臣五人,拜受诏命。

臣兄弟本心,未及上彻。

但高车从而侵暴,中有一奸一臣,因乱作逆,杀臣兄,立臣为主。

裁过旬日,臣以陛下恩慈如天,是故仓卒轻身投国,归命陛下。”

诏曰:“具卿所陈,理犹未尽,可更言之。”

阿那瑰再拜受诏,起而言曰:“臣以家难,轻来投阙,老母在彼,万里分张,本国臣人,皆已迸散。

陛下隆恩,有过天地,求乞兵马,还向本国,诛翦叛逆,收集亡散。

陛下慈念,赐借兵马,老母若在,得生相见,以申母子之恩;如其死也,即得报雠,以雪大耻。

臣当统临余人,奉事陛下,四时之贡,不敢阙绝。

陛下圣颜难睹,敢不披陈?但所欲言者,口不能尽言。

别有辞启,谨以仰呈,原垂昭览。”

仍以启付舍人常景,具以奏闻。

寻封阿那瑰朔方郡公、蠕蠕王,赐以衣冕,加之轺、盖,禄从仪卫,同于戚籓。

十二月,明帝以阿那瑰国无定主,思还绥集,占请切至,诏议之。

时朝臣意有同异,或言听还,或言不可。

领军元叉为宰相,阿那瑰私以金百斤货之,遂归北。

二年正月,阿那瑰等五十四人请辞,明帝临西堂,引见阿那瑰及其叔伯兄弟五人,升阶赐坐,遣中书舍人穆弼宣劳。

阿那瑰等拜辞。

诏赐阿那瑰细明光人马铠一具,铁人马铠六具,露丝银缠槊二张并白眊,赤漆槊十张并白眊,黑漆槊十张并幡,露丝弓二张并箭,硃漆柘弓六张并箭,黑漆弓十张并箭,赤漆楯幡并刀,黑漆楯六幡并刀,赤漆鼓角二十具,五色锦被二领,黄被褥三十具,私府绣袍一领并帽,内者绯纳袄一领、绯袍二十领并帽,内者杂彩千段,绯纳小口袴褶一具内中宛具,紫纳大口袴褶一具内中宛具,百子帐十八具,黄布幕六张,新乾饭一百石,麦八石,榛五石,铜乌錥四枚、柔铁乌錥二枚各受二斛。

黑漆竹榼四枚各受五升,婢二口,父草马五百疋,驼百二十头,牸牛一百头,羊五千口,硃画盘器十合,粟二十万石,至镇给之。

诏侍中崔光、黄门元纂,郭外劳遣。

阿那瑰来奔之后,其从父兄俟力发婆罗门率数万人入讨示发,破之。

示发走奔地豆干,为其所杀。

推婆罗门为主,号弥偶可社句可汗,魏言安静也。

时安北将军、怀朔镇将杨钧表:“传闻彼人已立主,是阿那瑰同堂兄弟。

夷人一兽心,已相君长,恐未肯以杀兄之人,郊迎其弟。

轻往虚反,徒损国威。

自非广加兵众,无以送其入北。”

二月,明帝诏旧经蠕蠕,使者牒云具仁往,喻婆罗门迎阿那瑰复籓之意。

婆罗门殊自骄慢,无逊避之心,责具仁礼敬,具仁执节不屈。

婆罗门遣大官莫何去汾、俟斤丘升头六人,将兵二千随具仁迎阿那瑰。

五月,具仁还镇,论彼事势。

阿那瑰虑不敢入,表求还京。

会婆罗门为高车所逐,率十部落诣凉州归降。

于是蠕蠕数万,相率迎阿那瑰。

七月,阿那瑰启云:“投化阿那瑰蠕蠕元退社、浑河旃等二人,以今月二十六日到镇,云国土大乱,姓姓别住,迭相抄掠,当今北人,鹄望待拯。

今乞依前恩,赐给一精一兵一万,还令督率领,送臣碛北,抚定荒人。

脱蒙所请,事必克济。”

诏付尚书、门下博议。

八月,诏兼散骑常侍王遵业驰驿宣旨慰喻阿那瑰,并申赐赉。

九月,蠕蠕后主俟匿伐来奔怀朔镇,阿那瑰兄也,列称规望乞军,并请阿那瑰。

十月,录尚书事高一陽一王雍、尚书令李崇、侍中侯刚、尚书左仆射元钦、侍中元叉、侍中安丰王延明、吏部尚书元修义、尚书李彦、给事黄门侍郎元纂、给事黄门侍郎张烈、给事黄门侍序卢同等奏曰:“窃闻汉立南北单于,晋有东西之称,皆所以相维御难,为国籓篱。

今臣等参议,以为怀朔镇北,土名无结山吐若奚泉,敦煌北西海郡,即汉、晋旧鄣,二处宽平,原野弥沃。

阿那瑰宜置西吐若奚泉,婆罗门宜置西海郡。

各令总率部落,收离聚散。

其爵号及资给所须,唯恩裁处。

彼臣下之官,任其旧俗。

阿那瑰所居既是境外,宜少优遣,以示威刑。

计沃野、怀朔、武川镇各差二百人,令当镇军主监率,给其粮仗,送至前所。

仍于彼为其造构,功就听还。

诸于北来在婆罗门前投化者,令州镇上佐,准程给粮,送诣怀朔阿那瑰,镇与使人,量给食禀;在京馆者,任其去留。

阿那瑰草创,先无储积,请给朔州麻子乾饭二千斛,官驼运送。

婆罗门居于四海,既是境内,资卫不得同之。

阿那瑰等新造籓屏,宜各遣使持节驰驿,先诣慰喻,并委经略。”

明帝从之。

十二月,诏安西将军、廷尉元洪超兼尚书行台,诣敦煌安置婆罗门。

婆罗门寻与部众谋叛投嚈哒。

嚈哒三妻,皆婆罗门姊妹也。

仍为州军所讨,禽之。

三年十二月,阿那瑰上表,乞粟以为田种。

诏给万石。

四年,阿那瑰众大饥。

入塞寇抄。

明帝诏尚书左丞元孚兼行台尚书,持节喻之,孚见阿那瑰。

为其所执。

以孚自随,驱掠良口二千并公私驿马、牛羊数十万北遁,谢孚放还。

诏骠骑大将军、尚书令李崇等率骑十万讨之,出塞三千余里,至瀚海,不及而还。

俟匿伐至洛一陽一,明帝临西堂引见之。

五年,婆罗门死于洛南之馆,诏赠使持节、镇西将军、秦州刺史、广牧公。

是岁,沃野镇人破六韩拔陵反,诸镇相应。

孝昌元年春,阿那瑰率众讨之。

诏遣牒云具仁赍杂物劳赐。

阿那瑰拜受诏命,勒众十万,从武川镇西向沃野,频战克捷。

四月,明帝又遣通直散骑常侍、中书舍人冯俊使阿那瑰,宣劳班赐有差。

阿那瑰部落既和,土马稍盛,乃号敕连头兵伐可汗,魏言把揽也。

十月,阿那瑰复遣郁久闾弥娥等朝贡。

三年四月,阿那瑰遣人巩凤景等朝贡。

及还,明帝诏之曰:“北镇群狄,为逆不息,蠕蠕主为国立忠,助加诛讨,言念诚心,无忘寝食。

今知停在朔垂,与尔硃荣邻接,其严勒部曲,勿相暴掠。

又近得蠕蠕主启,更欲为国东讨。

但蠕蠕主世居北漠,不宜炎夏,今可且停,听待后敕。”

盖朝廷虑其反覆也。

此后频使朝贡。

建义初,孝庄诏曰:“夫勋高者赏重,德厚者名隆。

蠕蠕主阿那瑰镇卫北籓,御侮朔表,遂使一陰一山息警,弱水无尘,刊迹狼山,铭名瀚海。

至诚既笃,勋绪莫酬,故宜标以殊礼,何容格以恆式。

自今以后,赞拜不言名,上书不称臣。”

太昌元年六月,阿那瑰遣乌勾兰树升伐等朝贡,并为长子请尚公主。

永熙二年四月,孝武诏以范一陽一王诲之长女琅邪公主许之,未及成婚,帝入关。

东、西魏竞结阿那瑰为婚好。

西魏文帝乃以孝武时舍人元翌女称为化政公主,妻阿那瑰兄弟塔寒,又自纳阿那瑰女为后,加以金帛诱之。

阿那瑰遂留东魏使元整,不报信命。

后遂率众度河,又废后为言,文帝不得已,遂敕废后自一杀。

元象元年五月,阿那瑰掠幽州范一陽一,南至易水。

九月,又掠肆州秀容,至于三推。

又杀元整,转谋侵害。

东魏乃囚阿那瑰使温豆拔等。

祖武以阿那瑰凶狡,将抚怀之,乃遣其使人龙无驹北还,以通温豆拔等音问。

始阿那瑰杀元整,亦谓温豆拔等不存,既见无驹,微怀感愧。

兴和二年春,复遣龙无驹等朝贡东魏。

然犹未款诚。

阿那瑰女妻文帝者遇疾死,齐神武因遣相府功曹参军张徽纂使于阿那瑰,间说之。

云文帝及周文既害孝武,又杀阿那瑰之女,妄以疏属假公主之号,嫁彼为亲。

又阿那瑰度河西讨时,周文烧草,使其马饥,不得南进,此其逆诈反覆难信之状。

又论东魏正统所在,言其往者破亡归命,魏朝保护,得存其国,以大义示之。

兼诈阿那瑰云:近有赤铺步落坚胡行于河西,为蠕蠕主所获。

云蠕蠕主问之:“汝从高王?为从黑獭?”

一人言从黑獭,蠕蠕主杀之;二人言从高王,蠕蠕主放遣。

此即蠕蠕主存大国宿昔仁义。

彼女既见害,欺诈相待,不仁不信,宜见讨伐。

且守逆一方,未知归顺,朝廷亦欲加诛。

彼若深念旧恩,以存和睦,当以天子懿亲公主结成姻媾,为遣兵将,伐彼叛臣,为蠕蠕主雪耻报恶。

徽纂既申齐神武意,阿那瑰乃召其大臣与议之,便归诚于东魏。

遣其俟利、莫何莫缘游大力等朝贡,因为其子庵罗辰请婚。

静帝诏兼散骑常侍太府卿罗念、兼通直散骑常侍中书舍人穆景相等使于阿那瑰。

八月,阿那瑰遣莫何去折豆浑十升等朝贡,复因求婚。

齐神武请遂其意,以招四远。

诏以常山王骘妹乐安公主许之,改封为兰陵郡长公主。

十二月,阿那瑰复遣折豆浑十升诣东魏请婚。

三年四月,阿那瑰遣吐豆登郁久闾譬浑、俊利莫何折豆常侯烦等奉马千疋,以为聘礼,请迎公主。

诏兼宗正卿元寿、兼太常卿孟韶等送公主自晋一陽一北迈,资用器物,齐神武亲自经纪,咸出丰氵屋。

阿那瑰遣其吐豆登郁久闾匿伏、俊利阿夷普掘、蒱提弃之伏等迎公主于新城之南。

六月,齐神武虑阿那瑰难信,又以国事加重,躬送公主于楼烦之北,接劳其使,每皆隆厚。

阿那瑰大喜,自是朝贡东魏相寻。

四年,阿那瑰请以其孙女号邻和公主妻齐神武第九子长广公湛,静帝诏为婚焉。

阿那瑰遣其吐豆登郁久闾譬掘、俊利莫何游大刀送女于晋一陽一。

武定四年,阿那瑰有一爱一女,号为公主,以齐神武威德日盛,又请致之,静帝闻而诏神武纳之。

阿那瑰遣其吐豆发郁久闾汗拔姻姬等送女于晋一陽一。

自此东魏边塞无事,至于武定末,使贡相寻。

始阿那瑰初复其国,尽礼朝廷。

明帝之后,中原丧乱,未能外略,阿那瑰统率北方,颇为强盛,稍敢骄大,礼敬颇阙,遣使朝贡,不复称臣。

天平以来,逾自踞慢。

汝一陽一王暹之为秦州也,遣其典签齐人淳于覃使于阿那瑰。

遂留之,亲一宠一任事。

阿那瑰因入洛一陽一,心慕中国,立官号,僭拟王者,遂有侍中、黄门之属。

以覃为秘书监、黄门郎,掌其文墨。

覃教阿那瑰,转至不逊,每奉国书,邻敌抗礼。

及齐受东魏禅,亦岁时往来不绝。

天保三年,阿那瑰为突厥所破,自一杀。

其太子庵罗辰及瑰从弟登注俟利、登注子库提,并拥众奔齐。

其余众立注次子铁伐为主。

四年,齐文宣送登注及子库提还北。

铁伐寻为契丹所杀,其国人仍立登注为主。

又为大人阿富提等所杀,其国人复立库提为主。

是岁,复为突厥所攻,举国奔齐。

文宣乃北讨突厥,迎纳蠕蠕,废其主库提,立阿那瑰子庵罗辰为主,致之马邑川,给其廪饩、缯帛。

亲追突厥于朔方,突厥请降,许之而还。

于是蠕蠕贡献不绝。

五年三月,庵罗辰叛,文宣亲讨,大破之。

庵罗辰父子北遁。

四月,寇肆州。

帝自晋一陽一讨之,至恆州黄瓜堆,虏散走。

时大军已还。

帝麾下千余骑,遇蠕蠕别部数万,四面围一逼一。

帝神色自若,指画形势,虏众披一靡一,遂纵兵溃围而出。

虏退走,追击之,伏一尸一二十五里,获庵罗辰妻子及生口三万余人。

五月,帝又北讨蠕蠕,大破之。

六月,蠕蠕帅部众东徙,将南侵,帝帅轻骑于金川下邀击,蠕蠕闻而远遁。

六年六月,文宣又亲讨蠕蠕。

七月,帝顿白道,留辎重,亲率轻骑五千追蠕蠕,躬犯矢石,频大破之,遂至沃野,大获而还。

是时,蠕蠕既累为突厥所破,以西魏恭帝二年,遂率部千余家奔关中。

突厥既恃兵强,又藉西魏和好,恐其遗类依凭大国,使驿相继,请尽杀以甘心。

周文议许之,遂收缚蠕蠕主已下三千余人付突厥使,于青门外斩之。

中男以下免,并配王公家。

匈奴宇文莫槐,出辽东塞外,其先南单于之远属也,世为东部大人。

其语与鲜卑颇异。

人皆翦发而留其顶上,以为首饰,长过数寸则截短之。

妇女被长襦及足,而无裳焉。

秋收乌头为毒一药,以射禽一兽。

莫槐虐用其人,为部下所杀,更立其弟普拨为大人。

盖拨死,子丘不勤立,尚平帝女。

兵不勤死,子莫廆立。

本名犯道武讳。

莫廆遣弟屈云攻慕容廆,慕容廆击破之。

又遣别部素延伐慕容廆于棘城,复为慕容廆所破,时莫廆部众强盛,自称单于,塞外诸部咸惮之。

莫廆死,子逊昵延立,率众攻慕容廆于棘城。

廆子翰先戍于外,逊昵延谓其众曰:“翰素果勇,必为人患,宜先取之,城不足忧也。”

乃分骑数千袭翰,翰闻之,使人诈为段末波使者,逆谓逊昵延曰:“翰数为吾患,久思除之,今闻来讨,甚善。

戒严相待,宜兼路早赴。”

翰设伏待之。

逊昵延以为信然。

长驱不备,至于伏所,为翰所虏。

翰驰使告,乘胜遂进,及晨而至。

廆亦尽锐应之。

逊昵延见而方严,率众逆击战,前锋始交,而翰已入其营,纵火燎之,众乃大溃,逊昵延单马奔还,悉俘其众。

逊昵延父子世雄漠北,又先得玉玺三纽,自言为天所相,每自夸大。

及此败也,乃卑辞厚币,遣使朝贡于昭帝,帝嘉之,以女妻焉。

逊昵延死,子乞得龟立。

复伐慕容廆,廆拒之。

惠帝三年,乞得龟屯保浇水,固垒不战,遣其兄悉跋堆袭廆子仁于柏林。

仁逆击,斩悉跋堆。

廆又攻乞得龟克之,乞得龟单骑夜奔,悉虏其众。

乘胜长驱,入其固城,收资财亿计,徙部人数万户以归。

先是,海出大龟,枯死于平郭,至是而乞得龟败。

别部人逸豆归杀乞得龟而自立,与慕容晃迭相攻击。

遣其国相莫浑伐晃,而莫浑荒酒纵猎,为晃所破,死者万余人。

建国八年,晃伐逸豆归,逸豆归拒之。

为晃所败,杀其骁将涉亦干。

逸豆归远遁漠北,遂奔高丽。

晃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自是散灭矣。

徒何段就六眷,出于辽西。

其伯祖日陆眷,因乱被卖为渔一陽一乌丸大人库辱官家奴。

诸大人集会幽州,皆持唾壶,唯库辱官独无,乃唾日陆眷口中。

日陆眷因咽之,西向拜天曰:“愿使主君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

其后渔一陽一大饥。

库辱官以日陆眷为健,使将人诣辽西逐食,诏诱亡叛,遂至强盛。

日陆眷死,弟乞珍代立。

乞珍死,子务目尘代立,即就六眷父也。

据辽西之地而臣于晋。

其所统三万余家,控弦上马四五万骑。

穆帝时,幽州刺史王浚以段氏数为己用,深德之,乃表封务目尘为辽西公,假大单于印绶。

浚使务目尘率万余骑伐石勒于常山封龙山下,大破之。

务目尘死,就六眷立。

就六眷与弟疋磾、从弟末波等率五万余骑围石勒于襄国。

勒登城望之,见将士皆释伏寝卧,无警备之意。

勒因其懈怠,选募勇健,穿城突出,直冲末波,生禽之。

置之座上,与饮宴尽欢,约为父子,盟誓而遣之。

末波既得免,就六眷等遂摄军而还,不复报浚,归于辽西。

自此以后,末波常不敢南向溲焉。

人问其故,末波曰:“吾父在南。”

其感勒不害己也如此。

就六眷死,其子幼弱,疋磾与刘琨世子群奔丧。

疋磾一陰一卷甲而往,欲杀其叔羽鳞及末波而夺其国。

末波等知之,遣军逆击疋磾。

刘群为末波所获。

疋磾走还蓟,惧琨禽己,请琨宴会,因执而害之。

疋磾既杀刘琨,与羽鳞、末波自相攻击,部众乖离。

欲拥其众徙保上谷,阻军都之险,以距末波等。

平文帝闻之,一陰一严一精一骑,将击之。

疋磾恐惧,南奔乐陵。

后石勒遣石季龙击段文鸯于乐陵,破之,生禽文鸯。

疋磾遂率其属及诸坞壁降于石勒。

末波自称幽州刺史,屯辽西。

末波死,国人因立陆眷弟护辽为主。

烈帝时,假护辽骠骑大将军、幽州刺史、大单于、北平公,弟郁兰抚军将军、冀州刺史、勃海公。

建国元年,石季龙征护辽于辽西,护辽奔于平冈山,遂投慕容晃,晃杀之。

郁兰奔石季龙,以所徙鲜卑五千人配之,使屯令支。

郁兰死,子龛代之。

及冉闵之乱,龛率众南移,遂据齐地。

慕容俊使弟玄恭率众伐龛于广固,执龛送之蓟。

俊毒其目而杀之,坑其徒三千余人。

高车,盖古赤狄之余种也。

初号为狄历,北方以为高车、丁零。

其语略与匈奴同而时有小异。

或云:其先匈奴甥也。

其种有狄氏、袁纥氏、斛律氏、解批氏、护骨氏、异奇斤氏。

俗云: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国人皆以为神。

单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将以与天。”

乃于国北无人之地筑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请天自迎之。”

经三年,其母欲迎之。

单于曰:“不可,未彻之间耳。”

复一年,乃有一老狼,昼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为空一穴一,经时不去。

其小女曰:“吾父处我于此,欲以与天,而今狼来,或是神物,无使之然。”

将下就之。

其姊夫惊曰:“此是畜生,无乃辱父母?”

妹不从,下为狼妻而产子。

后遂滋繁成国。

故其人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

无都统大帅,当种各有君长。

为一性一粗猛,一党一类同心,至于寇难,翕然相依。

斗无行阵,头别冲突,乍出乍入,不能坚战。

其俗,蹲踞亵黩,无所忌避。

婚姻用牛马纳聘以为荣,结言既定,男一党一营车阑马,令女一党一恣取上马,袒乘出阑,马主立阑外,振手惊马,不坠者即取之,坠则更取,数满乃止。

俗无谷,不作酒。

迎妇之日,男一女相将,振马酪熟肉节解。

主人延宾,亦无行位,穹庐前丛坐,饮宴终日,复留其宿。

明日,将妇归。

既而夫一党一还入其家马群,极取良马,父母弟兄虽惜,终无言者。

颇讳取毖妇,而优怜之。

其畜产自有记识,虽阑纵在野,终无妄取。

俗不清洁,喜致震霆。

每震,则叫呼射天而弃之移去。

来岁秋,马肥,复相率候于震所,埋羖羊,燃火拔刀,女巫祝说,似如中国祓除,而群队驰马旋绕,百匝乃止。

人持一束柳桋回,竖之,以一乳一酪灌焉。

妇人以皮裹羊骸,戴之首上,萦屈发鬓而缀之,有似轩冕。

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一尸一于中,张臂引弓,佩刀挟槊,无异于生,而露坎不掩。

时有震死及疫疠,则为之祈福;若安全无他,则为报赛。

多杀杂畜,烧骨以燎,走马绕旋,多者数百匝。

男一女无小大,皆集会。

平吉之人,则歌舞作乐;死丧之家,则悲吟哭泣。

其迁徙随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产,尽与蠕蠕同。

唯车轮高大,辐数至多。

徙于鹿浑海西北百余里,部落强大,常与蠕蠕为敌,亦每侵盗于魏。

魏道武袭之,大破其诸部。

后道武复度弱洛水,西行至鹿浑海,停驾简轻骑,西北行百余里,袭破之,虏获生口、牛马羊二十余万。

复讨其余种于狼山,大破之。

车驾北巡,分命诸将为东西二道,道武亲勒六军从中道,自驳髯水西北,徇略其部,诸军同时云合,破其杂种三十余落。

卫王仪别督诸将从西北绝漠千余里,复破其遗迸七部。

于是高车大惧,诸部震骇。

道武自牛川南引,大校猎,以高车为围,骑徒遮列,周七百余里,聚杂兽于其中,因驱至平城,即以高车众起鹿苑,南因台一陰一,北距长城,东包白登,属之西山。

寻而高车侄利曷莫弗敕力犍率其九百余落内附,拜敕力犍为扬威将军,置司马、参军,赐谷二万斛。

后高车解批莫弗幡豆建复率其部三十余落内附,亦拜为威远将军,置司马、参军,赐衣服,岁给廪食。

蠕蠕社仑破败之后,收拾部落,转徙广漠之北,侵入高车之地。

斛律部帅倍侯利患之,曰:“新仑新集,兵贫马少,易与耳!”乃举众掩击,入其国落。

高车昧利,不顾后患,分其庐室,妻其妇女,安息寝卧不起。

社仑登高望见,乃招集亡散得千人,晨振杀之,走而脱者十二三。

倍侯利遂奔魏,赐爵孟都公。

侯利质直,勇健饼人,奋戈陷阵,有异于众。

北方人善用五十蓍筮吉凶,每中,故得亲幸,赏赐丰厚,命其少子曷堂内侍。

及倍侯利卒,道武悼惜,葬以魏礼,谥曰忠壮王。

后诏将军伊谓帅二万骑北袭高车余种袁纥乌,频破之。

道武时,分散诸部,唯高车以类粗犷,不任使役,故得别为部落。

后太武征蠕蠕,破之而还。

至漠南,闻高车东部在巳尼陂,人畜甚众,去官军千余里,将遣左仆射安原等讨之。

司徒长孙翰、尚书令刘洁等谏,太武不听。

乃遣原等并发新附高车合万骑,至于巳尼陂,高车诸部望军而降者数十万落,获马牛羊亦百余万,皆徙置漠南千里之地。

乘高车,逐水草,畜牧蕃息,数年之后,渐知粒食,岁致献贡。

由是国家马及牛、羊遂至于贱,氈皮委积。

文成时,五部高车合聚祭天,众至数万,大会走马,杀牲游绕,歌吟忻忻。

其俗称自前世以来,无盛于此会。

车驾临幸,莫不忻悦。

后孝文召高车之众,随车贺南讨,高车不愿南行,遂推袁纥树者为主,相率北叛,游践金陵。

都督宇文福追讨,大败而还。

又诏平北将军、江一陽一王继为都督讨之。

继先遣人慰劳树者。

树者入蠕蠕。

寻悔,相率而降。

高车之族又有十二姓:一曰泣伏利氏,二曰吐卢氏,三曰乙旃氏,四曰大连氏,五曰窟贺氏,六曰达薄氏,七曰阿仑氏,八曰莫允氏,九曰俟分氏,十曰副伏罗氏,十一曰乞袁氏,十二曰右叔沛氏。

先是,副伏罗部为蠕蠕所役属。

豆仑之世,蠕蠕乱离,国部分散,副伏罗阿伏至罗与从弟穷奇俱统领高车之众十余万落。

太和十一年,豆仑犯塞,阿伏至罗等固谏不从,怒率所部之众西叛,至前部西北,自立为王。

国人号之曰候娄匐勒,犹魏言大天子也;穷奇号候倍,犹魏言储主也。

二人和穆,分部而立,阿伏至罗居北,穷奇在南。

豆仑追讨之,频为阿伏至罗所败,乃引众东徙。

十四年,阿伏至罗遣商胡越者至京师,以二箭奉贡。

云:“蠕蠕为天子之贼,臣谏之不从,遂叛来此,而自竖一立,当为天子讨除蠕蠕。”

孝文未之信也,遣使者于提往观虚实。

阿伏至罗与穷奇遣使者薄颉随提来朝,贡其方物。

诏员外散骑侍郎可足浑长生复与于提使高车,各赐绣裤褶一具,杂彩百匹。

穷奇后为嚈哒所杀,虏其子弥俄突等。

其众分散,或来奔附,或投蠕蠕。

诏遣宣威将军、羽林监孟威抚纳降人,置之高平镇。

阿伏至罗长子蒸阿伏至罗余妻,谋害阿伏至罗,阿伏至罗杀之。

阿伏至罗又残暴,大失众心,众共杀之,立其宗人跋利延为主。

岁余,嚈哒伐高车,将纳弥俄突。

国人杀跋利延,迎弥俄突而立之。

弥俄突既立,复遣朝贡,又奉表献金方一、银方一、金杖二、马七匹、驼十头。

诏使者慕容坦赐弥俄突杂彩六十匹。

宣武诏之曰:“卿远据沙外,频申诚款,览捐忠志,特所钦嘉。

蠕蠕、嚈哒、吐谷浑所以交通者,皆路由高昌,掎角相接。

今高昌内附,遣使迎引。

蠕蠕往来路绝,一奸一势。

不得妄令群小耙有陵犯,拥塞王人,罪在不赦。

弥俄突寻与蠕蠕主伏图战于蒲类海北,为伏图所败,西走三百余里。

伏图次于伊吾北山。

先是,高昌王麹嘉表求内徙,宣武遣孟威迎之。

至伊吾,蠕蠕见威军,怖而遁走。

弥俄突闻其离骇;追击大破之,杀伏图于薄类海北,割其发,送于孟威。

又遣使献龙马五匹,金、银、貂皮及诸方物。

诏东城子于亮报之,赐乐器一部、乐工八十人、赤十匹,杂彩六十匹。

弥俄突遣其莫何去汾屋引叱贺真贡其方物。

明帝初,弥俄突与蠕蠕主丑奴战败,被禽。

丑奴系其两脚于驽马之上,顿曳杀之,漆其头为饮器。

其部众悉入嚈哒。

经数年,嚈哒听弥俄突弟伊匐还国。

伊匐既复国,遣使奉表,于是诏遣使者谷楷等拜为镇西将军、西海郡开国公、高车王。

伊匐复大破蠕蠕,蠕蠕主婆罗门走投凉州。

正光中,伊匐遣使朝贡,因乞硃画步挽一乘并幔褥、鞦必一副、伞扇各一枚、青曲盖五枚、赤漆扇五枚、鼓角十枚,诏给之。

伊匐后与蠕蠕战,败归,其弟越居杀伊匐而自立。

天平中,越居复为蠕蠕所破,伊匐子比适复杀越居而自立。

兴和中,比适又为蠕蠕所破,越居子去宾自蠕蠕奔东魏。

齐神武欲招纳远人,上言封去宾为高车王,拜安北将军、肆州刺史。

既而病死。

初,道武时有吐突邻部在女水上,常与解如部相为脣齿,不供职事。

登国三年,道武亲西征,度弱洛水,复西行趣其国。

至女水上,讨解如部落,破之。

明年春,尽略徙其部落畜产而还。

又有纥突邻,与纥奚世同部落,而各有大人长帅,拥集种类,常为寇于意辛山,登国五年,道武勒众亲讨焉。

慕容駖率师来会,大破之。

纥突邻大人屋地鞬,纥奚大人库寒等皆举部归降。

皇始二年,车驾伐中山,军于柏肆。

慕容宝夜来攻营,军人惊,走还于国。

路由并州,遂反,将攻晋一陽一,并州刺史元延讨平之。

纥突邻部帅匿物尼、纥奚部帅叱奴根等复聚一党一反于一陰一馆,南安公元顺讨之不克,死者数千人。

道武闻之,遣安远将军庾岳还讨匿物尼等,皆殄之。

又有侯吕邻部,众万余口,常依险畜牧。

登国中,其大人叱伐为寇于苦水河。

八年夏,道武大破之,并禽其别帅焉古延等。

薛干部常屯聚于三城之间,及灭卫辰后,其部帅太悉伏望军归顺,道武抚安之。

车驾还,卫辰子屈丐奔其部。

道武闻之,使使诏太悉伏执送之。

太悉伏出屈丐以示使者曰:“今穷而见投,宁与俱亡,何忍送之!”遂不遣。

道武大怒,车驾亲讨之。

会太悉伏先出击曹覆寅,官军乘虚,遂屠其城,获太悉伏妻子、珍宝,徙其人而还。

太悉伏来赴不及,送奔姚兴。

未几,亡归岭北。

上郡以西诸鲜卑、杂胡闻而皆应之。

天赐五年,屈丐尽劫掠总服之。

及平统万,薛干种类皆得为编户矣。

而牵屯山鲜卑别种破多兰部世传主部落。

至木易干,有武力壮勇,劫掠左右,西及金城,东侵安定,数年间,诸种患之。

天兴四年,遣常山王遵讨之于高平。

木易干将数千骑弃国遁走,尽徙其人于京师、余种分迸,其后,为赫连屈丐所灭。

又黜弗、素古延等诸部,富而不恭。

天兴五年,材官将军和突率六千骑袭而获之。

又越勤倍泥部,永兴五年,转牧跋那山西。

七月,遣奚斤讨破之,徙其人而还。

论曰:周之猃狁,汉之匈奴。

其作害中国,故久矣。

魏、晋之世,种族瓜分,去来沙漠之陲,窥扰鄣塞之际,犹皆东胡之绪余,冒顿之枝叶。

至如蠕蠕者,匈奴之裔,根本莫寻,逃形集丑,自小为大,风驰鸟赴,倏来忽往,代京由之屡骇,戎车所以不宁。

是故魏氏祖宗,扬威曜武,驱其畜产,收其部落,翦之穷发之野,逐之无人之乡。

岂好肆兵极锐,凶器不戢?盖亦急病除恶,事不得已。

其狡狄强弱之由,猾虏服叛之迹,故备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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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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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蠕姓郁久闾氏。始神元之末,掠骑有得一奴,发始齐《北史》列传第八十六 蠕蠕 匈奴宇文莫槐 徒何段就六眷 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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