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既得燕京,而赵良嗣又以请地至《金小史》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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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史 - 卷二

金小史

卷二

旻既得燕京,而赵良嗣又以请地至。

旻云:数年相约夹攻,及寡人到燕京,不见有一人一骑,何故?遂以国书副本示良嗣,读至燕京用本朝兵 力攻下,其州县租税令送本朝输纳。

良嗣曰:自古及今,岂有与其地而不与其税者?可削去。

粘罕曰:燕自我得之,赋当归我,若不见与,请辽退涿易之,师毋留吾 疆。

金遂使李靖持书至宋,议于王黼之第。

黼曰:大计定矣,忽于元约之外求赋租者何哉?靖对曰止为本国得燕,所以及此?契丹故臣日夜为皇帝言,有国都如此, 而以与人。

用事大臣颇惑其言,惟皇帝与粘罕、兀室持之甚坚曰:“已许南朝,不可改也。”

黼曰:租赋非约也,上意以交好之深,特相迁就,然飞挽如是之远,当 以银绢充之耶。

靖曰:然,请问其数。

黼曰:已遣赵龙图面约多寡矣。

宋乃复使赵良嗣往议于金,金兀室出燕京租令旧缗钱四千余万,新租缗钱六百余万。

良嗣曰: 承平时斗粟不过百钱,今兵火凋残之余,盖十倍矣,岂可视兹为率哉?兀室云:姑置之,贵朝必有成数,幸明言无隐。

良嗣出御笔十万之数,兀室笑而不答;良嗣复 出二十万之数。

兀室曰:兹一小县之数也。

良嗣不得已,以御笔绫二万许之。

兀室云:皇帝已与两府议,不须论租赋多寡,止于岁币外增一百万缗。

良嗣不擅增,乃 允良嗣还报。

悉断桥梁焚次舍以待之。

左企弓尝献诗曰: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

故旻特吝与宋而邀厚利,徽宗遂果以一百万缗许金而更求西京。

旻大 喜,使兀室、杨朴报云:西京路疆土,据诸郎中言,初得之时,城中再叛,攻围逾四十日方下,士卒死伤极众,又非元约当割,若我家不取,待分与河西。

一毛一揭室家 人得厚饷,皇帝言,赵皇帝大度,我增百万,一言不辞,今求西京何辞以拒?乃我在奉圣州,心已许之。

会议议曰:今早方决,然其间人民却待迁去。

良嗣等曰:既 得疆土,人民自一,若止以空城相付,将安用之?兀室笑曰此无他,皇帝意欲南朝为诸军犒赏耳。

扩答:贵朝既许西京,朝廷岂无酬酢之礼。

兀室云:此亦再遣使 去。

遂以誓草付良嗣,使银术可至宋,乞犒赏金帛之数。

徽宗许以二十万,银术可乞增,不许。

银术可退,良嗣等前,徽宗怪金人诛求不已。

良嗣对以女真贪残,惟 利之从,其它不恤也。

马扩云:以本朝兵不立威,乃至是。

孔武仲云:赖陛下圣德,阿骨打心服。

不尔,边患未易量。

徽宗云:女真贪暴残民害物,虽黄巢不如,渠 能久耶?然彼既入关,先据燕京,朕恐为后患,不惜百万以啖之,且解目前之纷。

于是,依其式为誓书,再差赵良嗣至金。

金亦以誓书与宋,其词曰:维天辅七年岁 次癸卯四月甲申朔八日辛卯,大金皇帝致誓于大宋皇帝阙下。

惟信与义,取天下之大器也。

以通神明之心,以除天地之害。

以契丹国主失道,民坠涂炭,肆用兴师, 事在诛吊。

贵国遣使航海计议,若并有辽国,愿得幽燕,当时已曾依允。

乃者亲领兵至燕,不攻自下,尚念方欲好,以燕京、涿、易、檀、顺、景、蓟与之如约。

今承来书,缘为辽国已为大金所有,旧与契丹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并燕租六分中,止取其一,计一百万缗,已载前后往复议定国书,并支绿矾二千栲,所贵久 通欢好,庶保万世。

苟违此约,天地鉴之,社稷倾危,子孙不绍。

如变渝在彼,一准誓约,不以所与为定。

(文毕。

宋太师童贯、蔡攸入城抚定,次日,浚濠增壁。

金以御押地图付宋。

班师悉驱燕之金帛子女东徙,而以空城与宋。

或告燕人曰:汝之东迁,非金人意,南朝留 常胜军利与田宅给之耳。

(常胜军,郭药师军也。

)燕人皆怨说粘罕,不当与宋全燕。

粘罕欲止割,旻谓粘罕曰:我已与宋有誓,不可忘也。

我死,汝则为之。

于是 粘罕西去,而遣左企弓等部定燕京之民东归当过于州。

初,旻下燕时,辽将张觉在平州,因而抚之,以为留守,而觉心不服。

又金每得州县,多徙其民东去,于是平州之人,皆言金人始则存燕,终则俘掠,人必不 安。

及左企弓发粘罕欲以兵送之,企弓等辞曰:如此,是使之乱也。

至是,企弓以燕民东徙过平州,燕民不胜其苦,乃入言于觉曰:宰相左企弓不谋守燕,使吾民流 离无所安集,公今临巨镇,握强兵,尽忠于辽,必能使我复归乡土,人心亦惟公是望。

觉召诸将议,皆曰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 图中兴,先责左企弓等致降之罪而诛之,尽遍燕民,复其业。

而以平州归宋,无不纳者,平州遂为藩镇矣。

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平州之军,外得宋为之援,又何惧 焉?觉乃遣一将,率五百余骑,候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康公弼至泺河西岸,邀之议事,遣人往数以十罪,皆缢杀之于栗林下。

仍称保大三年,画天祚像朝夕 谒,事必告而后行,称辽官秩,榜谕燕人复业,燕民既得归,大悦。

觉使其一党一李汝弼、高一党一往燕山,说宋燕京守臣王安中曰:平州带甲百万余,觉有文武材,可用为 屏翰,不然将为肘腋之患。

安中深然之,送汝弼与一党一诣京师。

徽宗悦,诏安中厚加存抚,与免三年常赋,以平州为泰宁军,以觉为节度使,以汝弼一党一为徽猷阁待制, 令宣抚司出银绢数万犒赏,觉喜远迎之。

金将阇母与觉戏于兔耳山,阇母大败。

而是时辽将林牙大石以兵壁龙门东,金都统完颜斡鲁生获大石,以绳系之,使为乡导,追辽主于一陰一山之间,直至其御 营。

时辽主已往应州,尽得其嫔御诸女,并获太叔胡卢九妃、国王捏里次妃、辽汉夫人并其子秦王、许王、女骨欲余里衍、大奥野、次奥野、赵王妃千里衍,得车万 余乘,惟宁王雅里亡去娄室。

银术可获其左右舆帐,进至扫里门为书招之。

辽主自金城来,知其族属皆见俘,率兵五千余决战。

斡离不击败之,辽主相去百步遁去, 获其子赵王习泥烈及传国玺。

旻得玺置怀中,东面谢天而受焉。

辽君乃使谋卢将兔钮金印请降,斡离不视之,则元帅燕国王之印也,不受,辽君竟亡去。

而旻在军中 病,将还上京,命粘罕驻兵军中备辽,而召弟吴乞买付以后事,至部堵泺死。

僭谥曰:武元皇帝。

旻初起,其兵不满千人,然皆沈雄鸷悍,无不一当百。

盖女真诸部之人,大抵皆兵也,平居无他役,悉听以佃渔为业,有警则遣人诣诸孛堇征兵,凡步骑之仗 糗皆取备焉。

其部长曰孛堇,行兵则称曰猛安谋克,从其多寡以为号。

猛安者干人长也,谋克者百人长也。

谋克之副曰蒲里衍,士卒之副曰阿里喜。

凡用兵以伐为前 行,号曰破军。

人马皆金甲,非在五十步内不射,弓不过七斗,前镞至六七寸。

其法,什、五、百皆有长,伍长执柝,什长执旗,百长挟鼓,千人长则旗帜金鼓悉 备。

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百长战死什长皆斩。

能负同伍战殁之一尸一以归者,则得其家赀。

凡将自执旗,众视旗所向而趋之,自主将至步卒皆自驭, 无从者。

以粟粥燔肉为食,上下无异品。

国有大事适野环坐,画灰而议,自卑者始。

议毕即漫灭之,不闻人声。

军将行,大会而饮,使人献策,主帅听而择其中者, 即为特将,任其事。

师还必大会,问有功者随高下与之金,举以示众,以为薄按增之。

其官皆号勃极烈,勃极烈女真之尊官也,有都勃极烈(总治官名,犹汉官冢 宰)、谙班勃极烈(官之尊且贵者)、国论勃极烈(尊礼优崇得自一由者)、胡鲁勃极烈(统领官之称)、移赍勃极烈(位第三)、阿买勃极烈(治城邑者)、乙室勃 极烈(迎迓之官)、札室哈勃极烈(守官署之称)、昃勃极烈(一陰陽一之官)、迭勃极烈(悴贰之号)。

又有诸乣详稳(边戍之官)、诸移里堇(部落墟砦之首领)、 诸秃里(掌部落词讼,察非违者)、诸乌鲁古(牧圉之官)。

凡官府治事之所,皆曰斡里朵。

凡宗室皆谓之郎君,事无大小必以郎君总之,虽所谓国相亦拜于马前, 郎君不为礼,役使如奴隶焉。

其军中符验则有金牌、银牌、木牌之制。

金牌以授万户,银牌以授猛安,木牌则谋克、蒲辇所佩者也,谓之曰信牌,军中传递以为信。

旻所用将兵者,皆其宗室子弟为多,其最用事者曰骨舍,与粘罕至相欢,而骨舍文尤高,上令用事未尝申覆,每有所为皆许自专。

旻尝抚其背曰:儿辈作事, 必不错也。

国中事无大小,非经此二人不行。

至于兵事,骨舍又专之,粘罕总大纲而已。

坐于外则粘罕居上,于内则骨舍居上。

骨舍年长粘罕,粘罕兄事骨舍,而与 斡离不不相能,盖斡离不以贵粘罕,骨舍以大故不能相下。

粘罕,旻从兄子也。

姿貌雄杰,能披甲周贯马腹,骁捷如风,轮剑入敌,人莫敢当。

一性一特严酷残忍,沈鸷多谋。

遇战时,号令其下,骑者骑,步者步,回顾者 斩,所以每战必胜也。

盖决敌制胜,有古名将之风。

其它宿将则有撒改、辞不失十人,皆为勃极烈,用以居守。

撒改,即粘罕父也。

而辞不失,亦旻从父。

旻有母弟 曰斜也,每战则为都统。

又有阇母,亦旻母弟,有勇,每临阵必冒死先登焉。

旻有子曰斡离不,军中号曰二太子,一性一慈仁,亦曰菩萨太子,而亦善战。

其第四子曰兀 术,号四太子,尤强悍。

其它又有智辩之士三人,曰阿离合懑、曰谋良虎、曰兀室。

阿离合懑,一性一善记,能知女真之先世族属时事。

而谋良虎好学嗜书,尽通契丹大 小字,辽国议和书札,悉出其手。

金人初用契丹字,兀室乃用契丹汉人二家字合以国语,制女真字。

此三人者皆宗室也,亦不出于别部。

旻颇豁达有大度,知人善任,能与其下同甘苦。

初称帝时,国相前跪奏事,泣止之曰今日皆诸君之力,吾初贵,未易改旧俗也。

诸酋皆感激再拜。

初得燕京 时,辽宰相张琳上谒还其田宅而封左企弓等官,又从宋索赵温讯则解其缚而用之。

初从辽乞阿疏,辽不与,因以起兵。

既得阿疏,不过杖而遣之而已。

旻初兴,无城 廓,星散而居,呼曰皇帝寨、国相寨、太子庄,后升皇帝寨曰会宁府,建为上京。

城邑宫室无异于中原,州县廨宇制度极丽,居民往来车马杂沓,自前抵后,尽为出 入之路,略无禁制。

每春,击土牛,父老士庶无长幼,皆聚观于殿侧,仪卫护从止类中州守令。

在内庭或遇雨雪,虽后妃亦去袜履而行焉。

旻既没,女真之俗兄死则 传于弟,吴乞买旻母弟也,汉名曰晟,以次当王。

旻在时,尝以为谙版勃极烈。

谙版,女真储贰之地也。

而旻自有子十四人,干本最长。

至是,干本率其诸弟共立 晟,改元曰天会,而以斜也干入总国政,粘罕、斡离不治戎事。

时张觉在平州,称兵阇母,既败,晟乃使斡离不提兵袭平州,平州破,张觉走,入宋变姓名隐郭药师军中。

金人一大怒,索于宋,宋宣抚王安中斩貌类者一人与 之。

有识之者曰非觉也,安中不得已,引觉出,觉骂,宋人不容口,遂杀觉,函其首与金,常胜军皆泣下。

郭药师自言曰:若求索药师当奈何?自是降将在宋,皆解 体矣。

初,旻割地未毕而死,而蔚、武、朔三州已先归宋。

至是,粘罕怒宋纳张觉,遂复取蔚州,及陷飞狐、灵邱两县,绝山后交割之意,意欲败盟,童贯遂与郭药 师治兵燕山备金。

宋使者请地至金,金君晟欲与宋地,粘罕不肯,遂罢。

而诸酋皆言宋败盟有状,于是,晟决意谋南伐。

时辽君在一陰一山,率诸军出渔一陽一,连取数州, 与兀室战,兵溃却走,谋归宋。

兀室遣娄室孛堇追之,及于余都谷获焉。

晟庙告其兄完颜旻,封辽主为海滨王,而使使如宋告庆。

粘罕至云中,颇经营南伐。

宋使使者马扩再使粘罕军,粘罕严兵以待,首议山后事。

扩因请问交地之期,粘罕笑曰:山后疆土,初为大圣皇帝与赵王跨海交 好,各立誓书,万世无一团一支部〈一睾一支〉。

不谓大圣皇帝舆榇未归,汝家已违誓约,一陰一纳张觉,收燕京逃走职官户口,本朝累以牒追,第用虚文见绐,今待与汝家略辨 是非一二。

扩视粘罕决意入寇,乃言曰:契丹任用小人,多行不道,人怨天怒,所以为贵朝所擒。

本朝亦怨其悖理败盟,助贵朝讨灭,今国相或未欲交疆土,进退惟 命,独不宜遽失欢盟。

一旦两国交兵,何时而已?况本朝亦岂为此数州县置赤子锋镝间?此事所系非细,愿国相深思之。

粘罕曰:汝意云何?马扩曰:童大王来时, 令曰乞国相且交蔚、应两州,灵邱、飞狐两县余悉奉归,右留听者幸明示其期。

粘罕笑云:汝尚欲两州两县耶?我若与汝,则并西京之民不可留,且山前山后我家 地,尚奚论汝家州县?割数城来,罪方可赎也。

次日,馆中供具良厚。

撒卢母笑云:待使人,止此回矣。

盖决示入寇之意,宋使归,金遂移兵向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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