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起自辽之属部,号女真,又曰女直,于夷狄中最微且贱者也《金小史》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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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史 - 卷一

金小史

卷一

金起自辽之属部,号女真,又曰女直,于夷狄中最微且贱者也。

世居东海上,而在高丽之北,有七十二部落,不相统制。

辽兴,既吞诸蕃,于 是,女真之众,有生、熟二种。

熟一女真在南,生女真在北,皆不得相通。

而生女真犹居其故地,其山曰长白山,江曰混同江,地方千里,多山林,产名马,生金、北 珠,而冬极寒。

其俗勇悍耐饥一渴,乘骑上下崖壁如飞,济江河不用舟楫,浮马而渡。

人皆辫发垂金环,嗜酒而好杀。

无文字,与契丹言语不通。

征敛调发,刻箭为 号,事急者三刻其间。

无大君长,皆散居山谷间,各推其家以为主,而完颜部最强。

辽道宗时,部长杨割始称雄,辽大国舅帐萧解里叛奔女真,因命杨割除之。

杨割 独斩解里首以献,而留其众不遣。

谩云已诛绝,兵甲车马称已给有功,不以归辽。

辽君不得已,以为生女真部节度使,刻印与之。

杨割不肯系辽籍,乃独受使,辞其 印。

自是始设官政,治其部族,而多市铁为兵器,习战斗,其国日以强大,一陰一有叛辽心,辽亦知其为东方患者必此人也。

天祚即位,杨割将死,以一陰一谋属其子阿骨打(称名,盖用陈寿名孙氏例)。

阿骨打长八尺,方颐隆准,沈毅寡言,顾视不端,而有大志,杨割私识焉。

杨割 死,又兄弟六传,乃至阿骨打。

阿骨打立,事辽益骄,辽不能制。

辽君好畋猎,怠于政事,四方奏事,往往不见省。

而遣银牌大使,责贡诸蕃尤苛。

初,五国产名 鹰,海东青在女真东北,辽每岁命女真发兵取之,必战斗而后得,女真厌苦之。

至天祚时,责贡尤甚,岁遣鹰坊子千余人,越长白山捕海东青,女真不胜其扰,而辽 之边吏邀索无厌。

于是诸部皆潜附阿骨打,欲畔辽。

辽君如混同江钓鱼,诸酋歌舞为乐,阿骨打辞,辽君恶而欲诛之,其臣萧奉先以为无能为,乃止。

初,阿骨打之兄乌雅束,与其属部阿疏有怨,夺其城,阿疏亡归辽,辽纳之。

乌雅束请阿疏,辽不与。

至是,阿骨打惧诛,于是与其下谋起兵,而先请阿疏。

辽知其意欲以为衅,使其大将萧挞不也,调渚军备女真。

阿骨打会其下谋曰:辽人集诸路军备我,如此我须先发可也。

乃使其将婆卢火,征兵诸部二千五百人,遂 叛。

初与辽军战于界上,阿骨打自兔胄斗,射杀辽将一人,辽军败走,进军克宁江州。

有榷场,女真与辽人为市处也。

辽人尝以低价拘夺其货,谓之打女真,至是悉 杀之无遗焉。

宁江州既破,阿骨打乃退保长白山之阿,而辽将萧挞不也引兵临混同江,正与阿骨打对垒而军。

阿骨打乘辽兵未阵,潜渡混同江,掩击辽兵,辽兵大 溃,获车马甲兵不可胜数。

萧挞不也奔归辽,辽君自闻数败,以契丹人不知兵,于是召其汉人宰相张琳、吴庸、予兵十万人,使讨阿骨打,又败。

无几,时辽之东北 城邑悉为女真攻陷,所过千里萧然,丁壮斩戮无遗,婴孺则贯之槊上为戏,所谓辽东熟一女真皆虏之为用,至有铁骑万余。

辽人尝言,女真兵满万,则不可敌,至是始 满万矣。

阿骨打起八月,攻破辽黄龙府。

辽君惧,下诏亲征,自将蕃汉兵十五万,出驼关,以大臣贵族子弟为硬军,车骑一日行一百里,鼓角旌旗震辉原野,赍数月之 粮以行。

阿骨打惧,乃伪为降书以示其众,既则反以求战书上之。

辽君大怒,下诏欲必灭女真。

阿骨打会酋豪,以刃剺面,仰天而哭曰:吾与若辈起兵,苦契丹之贪 残,欲自立国耳。

吾今为若卑哀请降,庶几纾祸。

乃欲尽剪除我,为之奈何?不若杀我一族而降。

诸酋皆罗拜,愿死战,志益固。

乃引其兵前行,不敢遽进,至于乂 剌而止。

会辽君之将耶律章奴,谋废立事泄,惧诛,亡去,军乱。

辽君于是引其兵西还。

阿骨打与诸酋并力追之,及于护步答冈。

阿骨打曰:我兵寡不可分,视其中 军最坚,辽主必在焉。

因并力攻其中军,辽师大溃,死者相属百余里,获舆辇宝货无算,辽君遁去,卫兵从之者,裁三四百人而已,阿骨打于是复军黄龙府。

是时,辽使其将高永昌备东京。

东京,渤海故地。

辽初,力战三十余年,始得之,建为东京者也。

永昌杀其留守以叛,自称大渤海国皇帝。

阿骨打乃斩高永 昌,取东京。

于是,辽之东南鄙,悉归女真。

辽君大惧,令内库裒珠玉珍玩百余囊,择骏马二千匹,私谓左右曰:若女真必来,我有日行三五百里马,义与南宋兄 弟、夏国舅甥,何懮哉?识者谓辽必亡。

自古人君,未有弃民谋身,而能享国者。

阿骨打既攻陷东京、黄龙府及其余五十余城,于是辽之并边储粟,无虑三十五万 石,虽累岁举兵未尝用,至是悉为女真所有。

有杨朴者,辽进士也,劝阿骨打称帝。

于是,用其策,称皇帝,改元天辅,以王为姓,以旻为名,国号大金,以其国产 金故也。

天辅元年,宋始与金通使。

初,金兵既过辽河之西,宋登州守臣王师中以闻徽宗,用蔡京、童贯议,欲与女真结好。

乃遣登州防御使马政,以书聘女真,外托 买马,而实求五代所陷地。

旻发使者三人,赍国书并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报宋。

宋使蔡京、童贯与之议事,皆补为郎。

又遣使报聘,寻遣回。

天辅四年,宋又遣右文殿修撰赵良嗣来约,夹攻燕云旧地。

是时,辽君在中京,杨朴既为女真建号,因说自古英雄,开国须受禅,或求大国封册。

旻遂遣人使 辽,求封册。

其事有十:徽号大圣大明,一也;国号大金,二也;玉辂,三也;衮冕,四也;玉刻御前之宝,五也;以弟兄通问,六也;生辰正旦遣使,七也;岁输 银绢二十五万匹两,分南宋岁币之半,八也;割辽东长春路,九也;送还女真赵三阿鹘产大王,十也。

辽君付群臣议,萧奉先等喜,以为自此无患,遂遣使以天子衮 冕、玉册、金印、法驾之属,册旻为东怀国皇帝。

册文曰:朕对天地之闳休,荷祖宗之丕业,九州岛四海,咸在统临。

一日万几,敢忘重慎,宵衣为事,嗣服宅心。

眷惟肃慎之区,实介扶余之俗。

土滨巨浸,财布中嵚,雅有山川之名,承其父祖之胤。

碧云袤野,固须挺于渠材;皜雪飞箱,畴不雄于绝驾;章封屡报,诚意交孚载 念,遥芬宜应多戬。

呜呼!义敦友睦,地列丰一腴;惟信可以待人,惟宽可以驯物。

戒哉敬只,式孚于休。

以大圣大明犯其祖称号,改为至圣至明。

余悉从焉。

旻召杨 朴等议,朴等以仪物不全用天子制。

东怀国乃书称小邦,怀其德之义,及无策为兄之文,如遥芬多戬等语,皆非美意,渠材二字意有轻侮,命使者归易其文。

辽使者 云:兄友弟恭,出自《周书》,言友睦,则兄之义见矣。

杨朴等面折以为非是。

旻大怒,叱出使副,欲腰斩之。

粘罕诸酋为谢,人笞百余,乃遣人归。

报云:册文詈 我,吾不能晓,徽号、国号、玉辂、御宝我自有之,须称我大金国皇帝。

兄即已能从,我今秋至军前;不然,我提兵取上京矣。

久之,辽报不至。

于是,旻自提兵趋 上京,而宋使赵良嗣适至,时辽使亦在,旻俱令从军。

每行数十里,辄鸣角吹笛,鞭马疾驰,比明,行二百五十里,至上京。

上京者,辽之临潢府也。

引所从二使者 观攻城,曰: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

旻乃亲督士卒,鼓噪而进,上京破,二使者皆奉觞贺称万岁。

良嗣遂出御笔与议,大抵以燕、云本汉旧地,约夹攻取之。

旻 命译者曰:契丹无道,其土疆皆我有尚何言,顾南朝方通欢,且燕京皆汉地,当持与南朝。

良嗣曰:今日约定,不可与契丹复和也。

旻曰:有如契丹复和,亦须以燕 京与汝家。

遂议岁币,良嗣初许三十万,辩论久之,卒与契丹旧数。

良嗣问曰:比议燕京一带旧汉地汉州,则并西京是也。

旻曰:西京我安用?止为拿阿适(阿适, 天祚小字),须一临事竟,亦与汝家。

遂以手札付良嗣等回,约以来年女真兵径自平地松林趋古北中,南朝兵自雄州趋白沟夹攻。

又留良嗣饮食数日,及令契丹吴王 妃歌舞。

旻谓良嗣曰:此契丹儿妇也,今作奴婢,为使人欢。

遂遣曷鲁同良嗣至宋,定岁币。

宋以马政报聘,并以其子扩随行,称:大宋皇帝谨致书于大金皇帝,约 以太傅知枢密院事童贯勒兵相应,克日夹攻,银绢依与契丹数目。

马政至金,留月余,论不决。

金以宋欲全还山前山后故地,故其君臣乃相与议,以为南朝无备,止 以已与契丹银绢,坐邀汉地。

旻遂将马、扩远行射猎,每晨坐一虎皮雪上,纵骑打围,常曰:此吾国中最乐事也。

既还,令诸酋以饮食递邀南使十余日,始草国书, 仍遣曷鲁回聘。

先是,中国与女真议夹攻,童贯悉选宿将会京师,欲便应之。

会方腊叛,贯以其兵讨贼,未还。

曷鲁至宋,徽宗待之殊无意,惟为书使归报,并如初议及问举 兵至西京的期而已,亦未遣使。

金人自破辽上京,终岁不出师,待宋报也。

及曷鲁白海上归,旻意中国绝之。

乃命其弟兀鲁并粘罕、兀室等悉师渡辽而西,用辽降将 耶律余睹为前锋。

余睹者,辽之东路都统也,本契丹近族,将兵在东,拒金兵,然常数败不敢战。

其妻辽君文妃妹也。

文妃生晋王敖鲁斡最贤,而辽君有一宠一于元妃萧 氏,生秦王。

元妃之兄萧奉先,又持辽政,常恐秦王不得立而忌余睹在外,于是诬构余睹,欲立晋王,辽君信之,赐文妃死,余睹惧诛,遂叛归。

金自余睹降,益知 辽人虚实。

至是用为乡导,先袭中京,不测而至。

辽君在燕闻之,大惊,即日出居庸关,至鸳鸯泺。

金兵进攻中京,辽兵皆不战而溃,遂陷中京。

萧奉先谓辽君曰: 余睹远来,不过为立其甥晋王耳,诛之可以获安。

晋王贤,既死,国中悲之,由此人心益离。

金人既陷中京,引兵急迫辽君于鸳鸯泺,辽君奔云中,所随三局珍宝及其幼一女悉为金人所掠。

既至云中不得入,见留守萧查剌抚之曰贼至矣,善守城。

取马二 千匹遁去。

粘罕遂取西京,而辽君亡保一陰一山,命令不通。

燕王耶律淳,辽君之叔父也,守燕,颇得人心,号九大王。

因辽君之亡,遂自立为天锡皇帝,废辽君为湘一陰一 王,以左企弓守司徒,李处温守太尉,曹勇义知枢密院,虞仲文康公弼参知政事,张琳守太师。

而辽君所有者,沙漠以北、西北西南两招讨府诸蕃部族而已。

淳立, 告宋,宋不受,而金将斜也粘罕等军在云中。

宋初与金共图燕,及淳立欲因自取之,乃不约金。

而遣童贯勒兵十五万巡边,而贯不进,欲以胁燕。

燕不动,遂战,宋 师败绩,乃班师。

辽君在夹山,传檄天德云内等州,会诸蕃五万骑,约入燕,将复兴辽,而淳寻死,其妻萧妃称制。

时燕人至宋者,皆言契丹无主,愿归土宋朝。

徽 宗用太宰王黼议,再将童贯悉诸道兵二十万会三关以向燕,燕人惧,稍稍归宋。

而燕将郭药师以涿州降宋,宋因用之,得易州。

而旻初以宋不遣答使,疑宋有谋,又 自知其发兵趋中京时,未尝先报宋,忽闻童贯举兵趋燕,号二百万,旻与其下议,恐爽约自我,或南朝径取燕守关,则岁赂不可得,遂东遣使至宋,议夹攻。

而自临 斜也粘罕云中之军。

初斜也粘罕逐辽君,既取中京而无他为。

旻既至云中,闻辽君在大鱼泺,自将一精一兵万人袭之,斡离不太子为前锋,昼夜兼行,及于石辇驿(一作 铎),辽兵二万余围斡离不数重,士皆殊死斗。

辽君谓金兵少,必败,遂与嫔御皆自高阜下平地观战。

余睹示诸将曰:此辽主麾盖也,萃而薄之,可以得志。

骑兵驰 赴之,辽君望见大惊,即遁去。

旻遂屯奉圣州,而宋使赵良嗣报聘至,请夹攻如约。

旻曰:燕京不论夹攻与否,当与南朝驻兵,西京欲执辽主平泺营五州欲作归路, 不在与数。

初宋与金约,乞归全燕及西京地方与辽之岁币。

至是金中变。

童贯攻燕不能下,惧无功获罪,密祷金人图之。

金人乃引兵趋燕,萧后乞称藩请和,旻守先 约不从,萧妃竟遁去,左企弓等遂皆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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