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三十三晋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公元399年)《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在线阅读·晋纪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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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三十三晋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公元399年)

[1]春,正月,辛酉,大赦。

[1]春季,正月,辛酉(初四),东晋实行大赦。

[2]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谋反,诛;事连尚书令东陽公根、尚书段成,皆坐死;遣中卫将军卫双就诛忠弟志于凡城。

以卫将军平原公元为司徒、尚书令。

[2]戊辰(十一日),后燕昌黎尹留忠陰谋叛变,被处死。

事情牵连到了尚书令东陽公慕容根、尚书段成,也都被处死。

慕容盛派中卫将军卫双去凡城诛杀留忠的弟弟幽州刺史留志。

任命卫将军平原公慕容元为司徒、尚书令。

[3]庚午,魏主北巡,分命大将军常山王遵等三军从东道出长川,镇北将军高凉王乐真等七军从西道出牛川,自将大军从中道出髯水以袭高车。

[3]庚午(十三日),北魏国主拓跋去北方巡视,分别命令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三支军队从东路向长川进发,镇北将军高凉王拓跋乐真等七支军队从西路向牛川进发,拓跋则自己带领大军从中路在髯水出发,准备袭击高车部落。

[4]壬午,燕右将军张真、城门校尉和翰坐谋反,诛。

[4]壬午(二十五日),后燕右将军张真、城门校尉和翰因谋反罪被杀。

[5]癸未,燕大赦,改元长乐。

燕主盛每十日一自决狱,不加拷掠,多得其情。

[5]癸未(二十六日),后燕大赦,改年号为长乐。

后燕国主慕容盛每隔十天,亲自审理判决一次讼事,虽然并不加以严刑拷打,但也能获得很多真实情况。

[6]武威王乌孤徙治乐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镇安夷,广武公檀镇西平,叔父素渥镇湟河,若留镇浇河,从弟替引镇岭南,洛回镇廉川,从叔吐若留镇浩;夷、夏俊杰,随才授任,内居显位,外典郡县,咸得其宜。

[6]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把都城迁到乐都,派遣他的弟弟西平公秃发利鹿孤镇守安夷,广武公秃发檀镇守西平,他的叔叔秃发素渥镇守湟河,另一个叔叔秃发若留镇守浇河,堂弟秃发替引镇守洪池岭以南的地区,另一个堂弟秃发洛回镇守廉川,派堂叔秃发吐若留镇守浩。

对于其他夷族和汉族的一些贤俊杰出人士,也都根据他们的才能分别任命职务,或者在朝中官居显要位置,或者在地方上掌管郡县的事务,都得到了合适的安排。

乌孤谓群臣曰:“陇右、河西,本数郡之地,遭乱,分裂至十余国,吕氏、乞伏氏、段氏最强,今欲取之,三者何先?”

杨统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终当服从。

段氏书生,无能为患,且结好于我,攻之不义。

吕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虽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廉川乘虚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过二年,兵劳民困,则姑臧可图也。

姑臧举,则二寇不待攻而服矣。”

乌孤曰:“善!”

秃发乌孤对大臣们说:“陇右、河西,本来不过就是几个郡大的地方,经受动乱之后,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吕氏、乞伏氏、段氏这三家势力最强大。

现在我打算去攻取他们,应该先打哪一个?”

杨统说:“乞伏氏本来是我们的一个部落,终究会归附我们。

段业是一介书生,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制造祸患,而且跟我们有很好的关系,进攻他不合道义。

吕光衰老不堪,他的儿子吕绍又懦弱无能。

吕纂、吕弘虽然很有才能,但内心互相猜忌。

我们如果派浩、廉川两个郡的兵力乘虚轮流不断地进攻,吕氏一定会疲于奔命,不超过二年,就会军队劳累,百姓贫因,到那时,姑臧就可以谋取了。

姑臧被我们拿下之后,乞伏氏和段氏这两伙强盗,不用等我们去攻打就会向我们投降了。”

秃发乌孤说:“好!”

[7]二月,丁亥朔,魏军大破高车三十余部,获七万余口,马三十余万匹,牛羊百四十余万头。

卫王仪别将三万骑绝漠千余里,破其七部,获二万余口,马五万余匹,牛羊二万余头。

高车诸部大震。

[7]二月,丁亥朔(初一),北魏北征的军队将高车的三十多个部落打得大败,俘虏七万多人,缴获马三十多万匹,牛羊一百四十多万头。

卫王拓跋仪另外带领三万骑兵,深入沙漠一千多里,攻破了高车的七个余部,俘虏二万多人,缴获马五万多匹,牛羊二万多头。

高车的各个部落非常震惊、恐慌。

[8]林邑王范达陷日南、九真,遂寇交趾,太守杜瑗击破之。

[8]南方的林邑国国王范达攻克了东晋日南、九真两个郡,于是进犯

交趾郡。

交趾太守杜瑷领兵将他打败。

[9]庚戌,魏征虏将军庾岳破张超于勃海,斩之。

[9]庚戌(二十四日),北魏征虏将军庾岳在勃海攻破了张超率领的变民部队,并把张超斩首。

[10]段业即凉王位,改元天玺;以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

[10]段业即北凉王位,改年号为天玺。

任命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尚书右丞。

[11]魏主大猎于牛川之南,以高车人为围,周七百余里;因驱其禽一兽,南抵平城,使高车筑鹿苑,广数十里。

三月,己未,还平城。

[11]北魏国主拓跋在牛川以南的地方大规模打猎,让高车人作为围子,周围七百多里。

这样,他把圈子里的走兽向南驱赶到平城,又让高车人修筑起鹿苑,鹿苑方圆达数十里。

三月,己未(初三),拓跋回到平城。

甲子,分尚书三十六曹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夫主之。

吏部尚书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统事。

置五经博士,增国子太学生员合三千人。

甲子(初八),拓跋将原尚书三十六曹以及一些京外官署整理划分为三百六十曹,派设八部大夫主管。

吏部尚书崔宏负责统领原来的三十六曹,像令、仆射那样管辖事务。

又设置了五经博士,增加国子太学生的名额,共达三千人。

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

对曰:“莫若书籍。”

曰:“书籍凡有几何,如何可集?”

对曰:“自书契以来,世有滋益,以至于今,不可胜计。

苟人主所好,何忧不集。”

从之,命郡县大索书籍,悉送平城。

拓跋向博士李先询问说:“天下什么东西最好,可以用来补益人的智慧、一精一神?”

李先回答他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书籍。”

拓跋说:“书籍一共能有多少,怎么样才能把它们搜集到一起呢?”

李先又回答说:“自从文字产生,一直到现在,图书的数量每代都有发展增加,已经不可能准确统计了。

如果陛下有这方面的一爱一好,何必忧虑不能搜集呢?”

拓跋听了他的话,命令各地郡县大规模索求、搜集书籍,全部送到平城。

[12]初,秦王登之弟广帅众三千依南燕王德,德以为冠军将军,处之乞活堡。

会荧惑守东井,或言秦当复兴,广乃自称秦王,击南燕北地王钟,破之。

是时,滑台孤弱,土无十城,众不过一万,钟既败,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广。

德乃留鲁陽王和守滑台,自帅众讨之,斩之。

[12]当初,前秦王苻登的弟弟苻广率兵众三千人投顺了南燕王慕容德,慕容德任命他为冠军将军,安置在乞活堡。

正赶上火星侵入井宿,有人说这种星象表示前秦应当复兴,苻广于是自称秦王,进攻南燕北地王慕容钟,并将他打败。

这时,南燕慕容德驻地的滑台势单力薄,所辖治的地方不到十个城池,军队也不过一万人,慕容钟失败之后,依附慕容德的人一大都离开了慕容德而依附苻广。

慕容德留下鲁陽王慕容和驻守滑台,亲自统帅兵众去讨伐苻广,并把他斩了。

燕主宝之至黎陽也,鲁陽王和长史李辩劝和纳之,和不从。

辩惧,故潜引晋军至管城,欲因德出战而作乱。

既而德不出,辩愈不自安。

及德讨苻广,辩复劝和反,和不从,辩乃杀和,以滑台降魏。

魏行台尚书和跋在邺,帅轻骑自邺赴之,既至,辩悔之,闭门拒守。

跋使尚书郎邓晖说之,辩乃开门内跋,跋悉收德宫人府库。

德遣兵击跋,跋逆击,破之,又破德将桂陽王镇,俘获千余人。

陈、颍之民多附于魏。

国主慕容宝来到黎陽的时候,鲁陽王慕容和的长史李辩劝说慕容和接纳他,慕容和不同意。

李辩非常害怕,就暗地里招引东晋的军队来到管城,打算趁慕容德出外作战时发动叛乱。

后来慕容德并没有出外作战,李辩心里更加焦虑不安。

到这次慕容德出兵讨伐苻广,李辩再一次劝说慕容和反叛,慕容和仍然不听,李辩便杀了慕容和,献出滑台城,投降了北魏。

北魏国行台尚书和跋正在邺城,便带领一支轻装骑兵部队,从邺城奔赴滑台,赶到的时候,李辩却又后悔了,赶忙关紧城门拒绝他们进城。

和跋派遣尚书郎邓晖前去劝说,李辩开门把和跋迎入城内。

和跋收缴了慕容德的所有姬妾宫女、府库资财。

慕容德派兵进攻和跋,和跋反击,把燕军打败,又击败了赶来增援的慕容德的大将桂陽王慕容镇,俘虏了一千多人。

陈郡、颍川郡的民众大多数便都归附了北魏。

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斩李辩,帅将士家属二万余口出滑台赴德。

德欲攻滑台,韩范曰:“向也魏为客,吾为主人;今也吾为客,魏为主人。

人心危惧,不可复战,不如先据一方,自立基本,乃图进取。”

张华曰:“彭城,楚之旧都,可攻而据之。”

北地王钟等皆劝德攻滑台。

尚书潘聪曰:“滑台四通八达之地,北有魏,南有晋,西有秦,居之未尝一日安也。

彭城土旷人稀,平夷无,且晋之旧镇,未易可取。

又密迩江、淮,夏秋多水。

乘舟而战者,吴之所长,我之所短也。

青州沃野二千里,一精一兵十馀万,左有负海之饶,右有山河之固,广固城曹嶷所筑,地形阻峻,足为帝王之都。

三齐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

辟闾浑昔为燕臣,今宜遣辩士驰说于前,大兵继踵于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

既得其地,然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乃陛下之关中、河内也。”

德犹豫未决。

沙门竺朗素善占候,德使牙门苏抚问之,朗曰:“敬览三策,潘尚书之议,兴邦之言也。

且今岁之初,彗星起奎、娄,扫虚、危;彗者,除旧布新之象,奎、娄为鲁,虚、危为齐。

宜先取兖州,巡抚琅邪,至秋乃北徇齐地,此天道也。”

抚又密问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则一纪,世则及子。”

抚还报德,德乃引师而南,兖州北鄙诸郡县皆降之。

德置守宰以抚之,禁军士无得虏掠。

百姓大悦,牛酒属路。

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斩杀了李辩,率领将士的家属共二万多口人冲出滑台城,去投奔慕容德。

慕容德打算进攻滑台,部将韩范说:“过去魏人是客人,我们是主人;现在我们是客人,魏人却变成了主人。

我们军中人人都非常害怕,不可以再让他们去打仗了。

不如先据守一个地方,自己重新创立根本基业,然后才能再筹划考虑发展壮大进取的事情。”

部将张华说:“彭城是西楚霸王的旧都城,可以把它攻下来占据它。”

但是北地王慕容钟等人都劝说慕容德进攻滑台。

尚书潘聪说:“滑台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北有魏,南有晋,西有秦,居住在那里没有一天感到是安全的。

彭城地广人稀,一片平原,没有什么险要可以据守。

而且那里是晋的旧有重镇,未必很容易就可以攻取下来。

这地方又距长江、淮河很近,夏季、秋季降雨很多。

乘舟在水上作战,那是吴地之人所最擅长的,而恰恰又是我们的短处。

青州既拥有二千里的肥沃土地,又拥有十多万一精一锐的部队,左边有紧挨着大海的富饶,右边有依靠高山大河的险要,广固城是当年曹嶷所兴筑,地势险峻,足可以作为帝王的都城。

三齐地方的英才俊杰,希望得到一个圣明的君主,拥戴他在世上建立宏伟的功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青州刺史辟闾浑以前也曾是燕的臣子,现在应该派遣能言善辩之士赶到他那里游说,紧接着再派遣大军进一逼一十,如果他不听从我们的奉劝,击败他并夺取青州也不过像弯腰拣草那么容易罢了。

得到那里之后,封锁关隘,养一精一蓄锐,等待时机而有所建树,这才是陛下的关中、河内呀!”慕容德犹豫再三,委决不下。

一个叫竺朗的和尚一向善于占卜征候,慕容德遣使牙门苏抚前去探问,竺朗说:“我恭敬地看了他们提出的这三种策略,潘尚书的建议,才是兴邦立国的言论。

而且今年年初的时候,彗星起自奎宿、娄宿,其尾扫过虚宿、危宿。

彗星的出现,乃是消除陈腐、新机将布的星象,奎宿、娄宿天区为鲁国疆域,虚宿、危宿天区为齐国疆域。

应该先去夺取兖州,再去安一抚琅邪,到秋天的时候再向北攻占齐地,这是上天的旨意呀。”

苏抚又偷偷地问他燕国的寿命如何,竺朗根据《周易》推算之后说:“燕国将在庚戌年衰亡,寿命为一纪,并可以把王位传给儿子。”

苏抚回去向慕容德汇报,慕容德才率领大军向南进发,兖州以北偏远地区的郡县都投降了他。

慕容德分别设置地方官员安一抚百姓,严禁军队到处虏掠抢夺。

百姓们非常高兴,一路上不断地有人送来慰劳大军的牛肉美酒。

[13]丙子,魏主遣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击库狄、宥连、侯莫陈三部,皆破之,追奔至大峨谷,置戍而还。

[13]丙子(二十日),北魏国主拓跋派遣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率兵袭击库狄、宥连、侯莫陈三个部落,并且把它们全部击破,追击奔袭到大峨谷,在那里安置了守卫部队之后才返回。

[14]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14]己卯(二十三日),安帝追尊他的亲生母亲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15]夏,四月,鲜卑叠掘河内帅户五千降于西秦。

西秦王乾归以河内为叠掘都统,以宗女妻之。

[15]夏季,四月,鲜卑族叠掘部落的首领河内率他所辖属的五千户居民,向西秦投降。

西秦王乞伏乾归任命河内为叠掘都统,并把自己宗族的一个女儿嫁给他做妻子。

[16]甲午,燕大赦。

[16]甲午(初九),后燕实行大赦。

[17]会稽王道子有疾,且无日不醉。

世子元显知朝望去之,乃讽朝廷解道子司徒、扬州刺史。

乙未,以元显为扬州刺史。

道子醒而后知之,大怒,无如之何。

元显以庐江太守会稽张法顺为谋主,多引树亲一党一,朝贵皆畏事之。

[17]会稽王司马道子有病,而且又嗜酒成癖,没有一天不酩酊大醉。

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知道他在朝廷已经没有声望。

于是便委婉地劝说,请求朝廷解去了司马道子的司徒、扬州刺史职务。

乙未(初十),安帝任命司马元显为扬州刺史。

司马道子清醒之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忍不住暴跳如雷,但也没有办法。

司马元显把庐江太守、会稽人张法顺作为自己的主要谋士,并且大量地引用亲信,树立一党一羽,朝中地位显贵的官员都以畏惧的心情对待他。

[18]燕散骑常侍馀超、左将军高和等坐谋反,诛。

[18]后燕散骑常侍馀超、左将军高和等人,以谋反罪被杀。

[19]凉太子绍、太原公纂将兵伐北凉,北凉王业求救于武威王乌孤,乌孤遣骠骑大将军利鹿孤及杨轨救之。

业将战,沮渠蒙逊谏曰:“杨轨恃鲜卑之强,有窥窬之志,绍、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敌也。

今不战则有泰山之安,战则有累一卵一之危。”

业从之,按兵不战。

绍、纂引兵归。

[19]后凉太子吕绍、太原公吕纂率军讨伐北凉,北凉王段业向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求救,秃发乌孤派遣骠骑大将军秃发利鹿孤,与杨轨一起前去救援。

段业准备迎战,沮渠蒙逊劝阻他说:“杨轨这个人依仗着鲜卑人的强大,有对我趁机动手的野心,吕绍、吕纂此次敢于率军深入,已经把军队置之死地,我们抵挡不过。

现在我们不出战,还有像泰山那样的安稳,出战,就会有累一卵一之危。”

段业听从了他的劝告,按兵不动。

吕绍、吕纂只好带着大军回去。

六月,乌孤以利鹿孤为凉州牧,镇西平,召车骑大将军檀入录府国事。

六月,秃发乌孤任命秃发利鹿孤为凉州牧,镇守西平,召回车骑大将军秃发檀,叫他入朝处理国家的大事。

[20]会稽世子元显自以少年,不欲顿居重任;戊子,以琅邪王德文为司徒。

[20]会稽王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知道自己还年轻,不打算马上担负起国家的重大责任。

戊子(初四),朝廷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司徒。

[21]魏前河间太守卢溥帅其部曲数千家就食渔陽,遂据有数郡。

秋,七月,己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

[21]北魏前河间太守范陽人卢溥统率他手下的人几千家到渔陽谋生,于是占据了几个郡的土地。

秋季,七月,己未(初五),后燕国主慕容盛派遣使节任命卢溥为幽州刺史。

[22]辛酉,燕主盛下诏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赎,此不足以惩恶而利于王府,甚无谓也。

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赎,勿复输金帛。”

[22]辛酉(初七),后燕国主慕容盛下诏书说:“法令判例规定,公、侯如果犯了罪,可以用金钱、布帛来赎罪,这不能达到惩罚罪恶的目的,却有利于王府,因此,毫无意义。

从今往后,犯罪的人必须立功才能赎清自己的罪责,不得再收取金钱、布帛。”

[23]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卒。

[23]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去世。

[24]秦齐公崇、镇东将军杨佛嵩寇洛陽,河南太守陇西辛恭靖婴城固守。

雍州刺史杨期遣使求救于魏常山王遵,魏主以散骑侍郎西河张济为遵从事中郎以报之。

期问于济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几何?”

济曰:“四十余万。”

期曰:“以魏之强,小羌不足灭也。

且晋之与魏,本为一家,今既结好,义无所隐。

此间兵弱粮寡,洛陽之救,恃魏而已。

若其保全,必有厚报;若其不守,与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

济还报。

八月,遣太尉穆崇将六万骑往救之。

[24]后秦齐公姚崇、镇东将军杨佛嵩进犯东晋的洛陽,河南太守陇西人辛恭靖围绕城池加固防守。

雍州刺史杨期派遣使节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请求援助,北魏国主拓跋派散骑侍郎西河人张济作为拓跋遵的从事中郎前往。

杨期向张济问道:“你们魏国去征伐中山,有多少军士?”

张济说:“四十多万。”

杨期说:“就你们魏国如此的强大来说,姚崇一伙小小的羌贼实在不值得你们去消灭。

况且晋与魏之间,本来就是一家,现在既然已经结成友好关系,便不应该有什么隐瞒的。

我这里兵力微弱,粮草也很少,救助洛陽的事,就依赖你们魏国了。

如果洛陽可以完美无缺,对你们一定会有丰厚的报答;如果坚守不住,与其让羌人得到,还不如让你们得到!”张济回国汇报了杨期的态度。

八月,拓跋派遣太尉穆崇带领六万骑兵前往援助杨期。

[25]燕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内,恐燕主盛疑之,累征不赴。

以其家在龙城,未敢显叛,陰召魏兵,许以郡降魏;遣使驰诣龙城,广张寇势。

盛曰:“此必诈也。”

召使者诘问,果无事实。

盛尽灭朗族;丁酉,遣辅国将军李旱讨之。

[25]后燕辽西太守李朗,担任郡守十年,在郡内威信很高,他害怕后燕国主慕容盛猜疑忌恨,因此几次被征召都不去。

因为自己的家眷全在龙城,没有公开叛变,只是私下里招引北魏大军前来,答应统领全郡向北魏投降。

他于是派遣信使跑到龙城去禀报,夸张辽西那里受到寇贼侵犯的形势。

慕容盛说:“这一定是骗局。”

把那个信使召来仔细审问,果然没有那么一回事。

慕容盛把李朗的家人全部杀掉;丁酉(十四日),派遣辅国将军李旱前去讨伐。

[26]初,魏奋武将军张衮以才谋为魏主所信重,委以腹心。

问中州士人于衮,衮荐卢溥及崔逞,皆用之。

[26]当初,北魏奋武将军张衮因为才干出众、谋略过人而得到北魏国主拓跋的信任与重用,把他当做心腹。

拓跋向张衮询问中州的读书人谁比较有名,张衮荐举了卢溥和崔逞,拓跋都加以任用。

围中山久未下,军食乏,问计于群臣,逞为御史中丞,对曰:“桑椹可以佐粮;飞食椹而改音,诗人所称也。”

虽用其言,听民以椹当租,然以逞为侮慢,心衔之。

秦人寇襄陽,雍州刺史郗恢以书求救于魏常山王遵曰:“贤兄虎步中原。”

以恢无君臣之礼,命衮及逞为复书,必贬其主。

衮、逞谓帝为贵主。

怒曰:“命汝贬之而谓之‘贵主’,何如‘贤兄’也!”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乱,恐无复遗种,使其妻张氏与四子留冀州,逞独与幼子赜诣平城,所留妻子遂奔南燕。

并以是责逞,赐逞死。

卢溥受燕爵命,侵掠魏郡县,杀魏幽州刺史封沓干。

谓衮所举皆非其人,黜衮为尚书令史。

衮乃阖门不通人事,惟手校经籍,岁余而终。

那时,拓跋围困中山城很长时间也没有攻克,部队的粮食非常缺乏,向群臣询问办法,当时崔逞是御史中丞,他回答说:“桑椹可以用来做辅助粮食。

飞来飞去的猫头鹰吃了桑椹而改变了叫一声,这是诗人说的。”

拓跋虽然采纳了他的意见,允许百姓用桑椹充当地租交纳,但是却认为崔逞有意侮辱轻慢自己,记恨在心。

后来后秦的军队进犯襄陽,东晋雍州刺史郗恢写信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援说:“贤兄像猛虎那样纵横中原。”

拓跋认为郗恢没有遵奉君臣之间的礼法,让张衮和崔逞代写回信,一定要贬斥东晋的君主。

但张衮、崔逞在信中称东晋皇帝为“贵主”。

拓跋见此,勃然大怒说:“我命令你们贬低他,你们却称他为‘贵主’,这怎么能和他叫我‘贤兄’相比呢!”崔逞投降北魏的时候,天下正处在动乱之中,恐怕不再能遗留下后代,所以让他的妻子张氏和四个儿子留在冀州老家,崔逞自己与最小的儿子崔赜来到平城,他的妻子张氏和四个儿子便投奔了南燕。

拓跋把这几件事加在一起责问崔逞,下令让他自一杀。

卢溥接受后燕的官位和命令,侵犯袭掠北魏的郡县,又杀了北魏幽州刺史封沓干。

拓跋认为张衮所举荐的人都不好,因此把张衮贬为尚书令史。

张衮于是从此紧闭大门,不与外边来往,只是整天地校勘经史典藉,一年多之后去世。

燕主宝之败也,中书令、民部尚书封懿降于魏。

以懿为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

问懿以燕氏旧事,懿应对疏慢,亦坐废于家。

国主慕容宝失败的时候,中书令、民部尚书封懿向北魏投降。

拓跋任命封懿为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

拓跋向封懿询问燕氏政权过去的一些事情,封懿在回答时,疏略而且傲慢,也被免去一切官职,在家闲居。

[27]武威王秃发乌孤醉,走马伤胁而卒,遗令立长君。

国人立其弟利鹿孤,谥乌孤曰武王,庙号烈祖。

利鹿孤大赦,徒治西平。

[27]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醉酒之后,骑马奔驰,伤了肋骨而死。

留下遗命让年纪大的人为国君。

国人拥立他的弟弟秃发利鹿孤,追谥秃发乌孤为武王,庙号烈祖。

秃发利鹿孤下令大赦,把都城迁到西平。

[28]南燕王德遣使说幽州刺史辟闾浑,欲下之;浑不从;德遣北地王钟帅步骑二万击之。

德进据琅邪,徐、兖之民归附者十余万。

德自琅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为兖州刺史,镇梁父。

进攻莒城,守将任安委城走。

德以潘聪为徐州刺史,镇莒城。

兰汗之乱,燕吏部尚书封孚南奔辟闾浑,浑表为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机密。

北地王钟传檄青州诸郡,谕以祸福。

辟闾浑徒八千余家入守广固,遣司马崔诞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张豁戍柳泉;诞、豁承檄皆降于德。

浑惧,携妻子奔魏,德遣射声校尉刘纲追之,及于莒城,斩之。

浑子道秀自诣德,请与父俱死。

德曰:“父虽不忠,而子能孝。”

特赦之。

浑参军张瑛为浑作檄,辞多不逊,德执而让之。

瑛神色自若,徐曰:“浑之有臣,犹韩信之有蒯通。

通遇汉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窃为不幸耳!”德杀之。

遂定都广固。

[28]南燕王慕容德派遣使节前去游说东晋幽州刺史辟闾浑,打算拿下幽州,辟闾浑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

慕容德派遣北地王慕容钟率领步、骑兵共两万人进攻辟闾浑。

慕容德向前推进占据琅邪,徐州、兖州的百姓归附他的有十多万人。

慕容德带兵从琅邪向北进发,任命南海王慕容法为兖州刺史,镇守梁父。

然后又进攻莒城,东晋守将任安放弃城池逃走,慕容德任命潘聪为徐州刺史,镇守莒城。

当年兰汗之乱时,后燕吏部尚书封孚向南投奔辟闾浑,辟闾浑向朝廷奏报,任命他做了勃海太守。

慕容德来到的时候,封孚出城投降,慕容德非常高兴地说:“孤得到青州并不觉得是大喜的事,可喜的是我得到了你。”

于是,把朝廷机密要事交给封孚掌管处理。

后燕北地王慕容钟向青州的各郡传布檄文,向他们申明祸福、利害关系。

辟闾浑把八千多户居民迁徒到广固去据守,又派司马崔诞去戍守薄荀固,派平原太守张豁戍守柳泉。

崔诞、张豁接到慕容钟的檄文后,都向慕容德投降。

辟闾浑非常害怕,便携带着妻子儿女,向北魏奔逃,慕容德派遣射声校尉刘纲前去追赶他,追到莒城把他杀了。

辟闾浑的儿子辟闾道秀,自己去面见慕容德,请求让他与他的父亲一块死。

慕容德叹息说:“父亲虽然不忠,但是他的儿子却能尽孝。”

特地赦免了辟闾道秀。

辟闾浑的参军张瑛曾经为辟闾浑草拟檄文,文中措辞大多不逊,慕容德把他抓住后谴责他。

但张瑛神色自然,慢慢地说:“辟闾浑有我,就好像韩信有蒯通一样。

蒯通遇到了汉高祖刘邦而能生存,我与陛下遭遇却要死,与古人相比,我只能觉得是一种不幸罢了!”慕容德把他杀了。

于是,南燕定都在广固。

[29]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召之,君臣莫测其故。

九月,辛未,复遣之。

李朗闻其家被诛,拥二千余户以自固;及闻旱还,谓有内变,不复设备,留其子养守令支,自迎魏师于北平。

壬子,旱袭令支,克之,遣广威将军孟广平追及朗于无终,斩之。

[29]后燕辅国将军李旱,讨伐李朗行进到建安,后燕国主慕容盛把他紧急召回,大臣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九月,辛未(十八日),又派他出征。

李朗听说他的家眷全部被杀害,便集结二千多户居民,用以固守自己的城池,等到听说李旱突然回去,认为后燕国内部一定出现变化,所以不再设防,只是留下他的儿子李养据守令支,自己却去北平迎接北魏军。

壬子(疑误),李旱袭击并攻破了令支,马上又派广威将军孟广平去追击李朗,在无终追上并把他杀了。

[30]秦主兴以灾异屡见,降号称王,下诏令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大赦,改元弘始。

存问孤贫,举拔贤俊,简省法令,清察狱讼,守令之有政迹者赏之,贪残者诛之,远近肃然。

[30]后秦国主姚兴因为天灾和异兆多次出现,降低名号,由皇帝改称王,并下达诏书,命令诸公卿、将帅、地方官吏,全部降职一级。

下令大赦,改年号为弘始;安一抚一慰问孤寡之人与贫苦百姓,选举荐拔贤才俊士;简化缓和法令制度,清正明确地处理诉讼案件。

地方官吏有政绩的奖赏,贪婪残暴的人诛杀。

国中无论远近,秩序井然。

[31]冬,十月,甲午,燕中卫将军卫双有罪,赐死。

李旱还,闻双死,惧,弃军而亡,至板陉,复还归罪。

燕主盛复其爵位,谓侍中孙曰:“旱为将而弃军,罪在不赦。

然昔先帝蒙尘,骨肉离心,公卿失节,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终如一,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31]冬季,十月,甲午(十一日),后燕中卫将军卫双因罪被赐死。

李旱回朝之后,听说卫双已死,非常害怕,便抛下军队,只身逃亡,到板陉之后,又回去自首认罪。

后燕国主慕容盛恢复了他的爵位和职务,对侍中孙说:“李旱作为将军却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他的罪过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但是过去先帝遭受挫折、流亡的时候,自己的骨肉都离心离德,公卿们失去节一操一,只有李旱一人,虽然身为宦官,却能忠贞勤勉地护佑先帝,始终如一。

我正是感念他的这些功劳,所以才赦免他的呀!”

[32]辛恭靖固守百馀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陽,获恭靖。

恭靖见秦王兴,不拜,曰“吾不为羌贼臣!”兴囚之,恭靖逃归。

自淮、汉以北,诸城多请降,送任于秦。

[32]东晋辛恭靖在洛陽坚守了一百多天,北魏的救援部队仍然没有到。

后秦军攻克了洛陽,抓获了辛恭靖。

辛恭靖被押解去见后秦王姚兴,不肯跪拜,说:“吾决不做羌贼的臣民!”姚兴把他囚禁起来,辛恭靖趁机逃了回去。

这样,从淮河、汉水以北地区各城,有很多都请求投降,并向后秦送去担保。

[33]魏主以穆崇为豫州刺史,镇野王。

[33]北魏国主拓跋任命穆崇为豫州刺史,镇守野王。

[34]会稽世子元显,一性一苛刻,生杀任意;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苦之。

[34]会稽王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生一性一严酷刻薄,对人的生死,随一心一所一欲地处置。

他下令征召东方各郡中解除奴户身分而变成客户的人,把他们称为乐属,迁移到京师去居住,用做后备兵源,忧愁笼罩在东方各郡的广大土地之上,百姓深感痛苦。

孙恩因民心騷动,自海岛帅其一党一杀上虞令,遂攻会稽。

会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师道,不出兵,亦不设备,日于道室稽颡跪咒。

官属请出兵讨恩,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各数万,贼不足忧也。”

及恩渐近,乃听出兵,恩已至郡下。

甲寅,恩陷会稽,凝之出走。

恩执而杀之,并其诸子。

凝之妻谢道蕴,奕之女也,闻寇至,举措自若,命婢肩舆,一抽一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秦王崇、义兴太守魏隐皆弃郡走。

于是会稽谢针、吴郡陆、吴兴丘、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永嘉张永等及东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时起兵,杀长吏以应恩,旬日之中,众数十万。

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等皆为恩一党一所杀。

邈、冲,皆安之弟子也。

时三吴承平日久,民不习战,故郡县兵皆望风奔溃。

逃到海上去的孙恩因为百姓騷动不安,从海岛上率领他的部众,杀死了上虞令,进而对会稽发起了猛攻。

会稽内史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世代信奉天师道,他既不出兵也不设防戒备,只是每天去道堂上磕头念咒。

手下官员请求派兵出城讨伐孙恩,王凝之说:“我已请来了得道大仙,借来了鬼兵把守各个险要关卡,每个地方都有几万鬼兵,盗贼不值得担忧。”

等到孙恩的兵马越来越近,才允许发兵抵敌,可是孙恩的大军已经到了郡城之下。

甲寅(凝误),孙恩攻克了会稽城,王凝之逃出城去,被孙恩抓住杀了,同时还杀了他的几个儿子。

王凝之的妻子谢道蕴,是谢奕的女儿,听说强盗来到,一举一动跟平常一样,从容不迫,她命令婢女们抬着她乘坐的轿子,拔一出佩刀来到家门之外,亲手杀死了几个人,才被抓住。

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蔡王司马崇、义兴太守魏隐等人都放弃了郡城逃走。

一时之间,会稽人谢针、吴郡人陆、吴兴人丘、义兴人许允之、临海人周胄、永嘉人张永等,以及东陽、新安等共八个郡的百姓,同时拉起队伍,杀掉本地官员而响应孙恩。

十天之内,聚集了几十万人。

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等人都被孙恩的部队杀死。

谢邈、谢冲都是谢安的侄儿。

这时,三吴一带过太平的日子已经很久,百姓不善于打仗,所以郡县的守兵听见一点风声,便都奔逃溃散。

恩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一逼一十人士为官属,号其一党一曰“长生人”,民有不与之同者,戮及婴孩,死者什七、八。

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辄支解之。

所过掠财物,烧邑屋,焚仓廪,刊木,堙井,相帅聚于会稽,妇人有婴儿不能去者,投于水中,曰:“贺汝先登仙堂,我当寻后就汝。”

恩表会稽王道子及世子元显之罪,请诛之。

孙恩占据了会稽,自称为征东将军,一逼一十迫士人充当他的属官,并把手下的人称作“长生人”,百姓中如果有不跟随他的人,就连婴孩一起杀掉,因此,民众死在他的刀下的有十分之七八。

他甚至把一些县令的一尸一体剁成肉酱,集合他们自己的妻子儿女吃下去,如果拒绝吃,便被支解分一尸一。

他们路过一个地方便抢掠财物,烧毁房屋和官府的仓库,砍伐树木、填堵水井,民众相随着来到会稽聚集,有的妇女怀中有婴儿,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的,便被投到水中,说:“恭喜你先走一步登上天堂仙境,我一定会随后来找你的。”

孙恩向安帝上表,历数会稽王司马道子和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的罪状,请求杀掉他们。

自帝即位以来,内我乖异,石头以南皆为荆、江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吴而已。

及孙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畿内诸县,盗贼处处蜂起,恩一党一亦有潜伏一在建康者,人情危惧,常虑窃发,于是内外戒严。

加道子黄钺,元显领中军将军,命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军事以讨恩;刘牢之亦发兵讨恩,拜表辄行。

自从安帝即位以来,朝内朝外都是变乱丛生,石头城以南的地区都被荆州、江州所占据,以西的地区又全都归豫州所专有,京口地区以及长江以北都是刘牢之以及广陵相高雅之控制的地盘,朝廷政令所能达到、通行的地方,只有三吴这一小片地域。

孙恩作乱之后,三吴的八郡又都被孙恩攻占,京畿几个县,也盗贼祸乱四起,孙恩的一党一羽也有潜伏一在建康城中的人,因此人们心情恐惧,经常担心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乱,朝廷只好宣布全国戒严,安帝加授给司马道子黄钺,任命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等郡军事,来讨伐孙恩。

刘牢之也出动军队征讨孙恩,向朝廷呈上奏章之后立即出师。

[35]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静为右丞相。

[35]西秦任命金城太守辛静为右丞相。

[36]十二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帅户三千降魏。

湖,泰之子也。

[36]十二月,甲午(十二日),后燕燕郡太守高湖率部属三千多户居民投降北魏。

高湖是高泰的儿子。

[37]丙午,燕主盛封弟渊为章武公,虔为博陵公,子定为辽西公。

[37]丙午(二十四日),后燕国主慕容盛封他的弟弟慕容渊为章武公,慕容虔为博陵公,封他的儿子慕容定为辽西公。

[38]丁未,燕太后段氏卒,谥曰惠德皇后。

[38]丁未(二十五日),后燕皇太后段氏去世,谥号叫惠德皇后。

[39]谢琰击斩许允之,迎魏隐还郡,进击丘,破之,与刘牢之转斗而前,所向辄克。

琰留屯乌程,遣司马高素助牢之,进临浙江。

诏以牢之都督吴郡诸军事。

[39]东晋徐州刺史谢琰击杀了许允之,迎接魏隐回到了郡城,然后进军,袭败丘。

谢琰与刘牢之边战边前进,所到之处,每攻必克。

谢琰留在乌程屯扎,派遣司马高素前去为刘牢之助战,开进到浙江附近。

这时,朝廷下诏,任命刘牢之都督吴郡诸军事。

初,彭城刘裕,生而母死,父翘侨居京口,家贫,将弃之。

同郡刘怀敬之母,裕之从母也,生怀敬未期,走往救之,断怀敬一乳一而一乳一之。

及长,勇健有大志。

仅识文字,以卖履为业,好樗蒲,为乡闾所贱。

刘牢之击孙恩,引裕参军事,使将数十人视觇贼。

遇贼数千人,即迎击之,从者皆死,裕坠岸下。

贼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贼皆走,裕所杀伤甚众。

刘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寻之,见裕独驱数千人,咸共叹息。

因进击贼,大破之,斩获千余人。

当初,彭城人刘裕生下来后,母亲便死了。

他的父亲刘翘客居京口,家境贫苦,想把他扔掉。

同郡人刘怀敬的母亲是刘裕的姨母,她生下刘怀敬还不到一年,便来到刘裕的家把刘裕救了下来,断了刘怀敬的一奶一来喂养刘裕。

刘裕长大后,异常勇武健壮,胸怀远大志向。

他识字不多,依靠贩卖鞋子维持生计,又一爱一好樗蒲这种赌一博游戏,被同村的人们所轻视。

刘牢之征讨孙恩,把刘裕征召来任参军事,派他带几十个人去探听变民军队的动静。

遇上一支数千人的变民军队,便立即迎上前去攻击,跟他同来的士兵全部被杀死,刘裕跌进岸下。

变民士兵来到河岸边准备下去,刘裕奋勇地挥舞长杆大刀,仰面朝上砍杀了数名敌人,才得以重新登上岸来,仍然大声吼叫着追杀敌人,敌人全部逃走。

刘裕杀死

杀伤的人非常之多。

刘敬宣奇怪刘裕为什么

这么久没有回来,带着兵出去寻找他,正好看见刘裕一个人驱赶砍杀几千人的敌兵,大家同声感叹,于是趁机冲上前去一起追杀变民军队,将他们打得大败,斩杀的与抓获的加走来有一千多人。

初,恩闻八郡响应,谓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至建康。”

既而闻牢之临江,曰:“我割浙江以东,不失作句践!”戊申,牢之引兵济江,恩闻之曰:“孤不羞走。”

遂驱男一女二十余万口东走,多弃宝物、子女于道,官军竞取之,恩由是得脱,复逃入海岛。

高素破恩一党一于山陰,斩恩所署吴郡太守陆、吴兴太守丘、馀姚令吴兴沈穆夫。

当初,孙恩听说八个郡的变民起来响应他,对他的僚属说:“天下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我将与诸位一起穿着朝廷的官服,到建康去。”

不久听说刘牢之带兵来到浙江边上,他说:“我即使割据浙江以东的地区,不失作越王勾践。”

戊申(二十六日),刘牢之带领大军渡过浙江,孙恩听说后说:“我并不觉得逃走就是羞辱。”

于是驱赶裹胁男一女百姓二十多万人向东逃走,一路上扔掉了许多金银财宝和妇女孩童,官军在路上竞相争抢拣取他们扔下的东西,孙恩因此才得以逃脱,再一次跑进了海岛。

高素在山陰击败了孙恩的一党一羽,杀了孙恩委任的吴郡太守陆,吴兴太守丘、馀姚令吴兴人沈穆夫。

东士遭乱,企望官军之至,既而牢之等纵军士暴掠,士民失望,郡县城中无复人迹,月余乃稍有还者。

朝廷忧恩复至,以谢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帅徐州文武戍海浦。

东部地区的几个郡遭逢战乱,盼望朝廷官军到来。

不久,刘牢之等人放纵军士大肆抢掠,士人、百姓大失所望,各郡各县城中再也看不见人的踪迹,一个多月之后才渐渐有人回来。

朝廷担心孙恩再来,任命谢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统率他的徐州旧部文武官员在东海沿线统驻防戍守。

以元显录尚书事。

时人谓道子为东录,元显为西录;西府车骑填凑,东第门可张罗矣。

元显无良师友,所亲信者率皆佞谀之人,或以为一时英杰,或以为风一流名士。

由是元显日益骄侈,讽礼官立议,以己德隆望重,既录百揆,百揆皆应尽敬。

于是公卿以下,见元显皆拜。

时军旅数起,国用虚竭,自司徒以下,日廪七升,而元显聚敛不已,富逾帝室。

安帝任命司马元显录尚书事。

当时的人称司马道子是东录,司马元显是西录。

西录府门前车马拥挤不堪;东录府门前却冷落得可以张开罗网捕雀。

司马元显没有一个正派的老师或者朋友,他亲信的人都是阿谀一奸一佞的小人,有的说他是举世无双的英杰,有的说他是风一流潇洒的名士。

从此,司马元显是一天比一天骄纵奢侈,竟暗示礼官提议,说因为他自己德一性一隆斑,深孚众望,既然已经统领文武百官,文武百官便应该对他示敬。

从此公卿以下的所有官员,见到司马元显都实行跪拜之礼。

当时军队几次征伐,国库空虚枯竭,司徒以下的官员,每天只能领七升粮食,但司马元显却仍然不停地搜刮民财、聚敛钱物。

其富有竟然超过帝室。

[40]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与杨期结昏为援。

期屡欲攻玄,仲堪每抑止之。

玄恐终为殷、杨所灭,乃告执政,求广其所统;执政亦欲交构,使之乖离,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又以玄兄伟代期兄广为南蛮校尉。

期忿惧。

杨广欲拒桓伟,仲堪不听,出广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

杨孜敬先为江夏相,玄以兵袭而劫之,以为谘议参军。

[40]殷仲堪担心桓玄过于专横暴戾,就与杨期结成姻亲,互为助援。

杨期几次打算进攻桓玄,每次都是殷仲堪竭力阻止。

桓玄也恐怕自己最终被殷仲堪、杨期剿灭,于是向朝中的掌权者要求扩大他所统领的地区。

朝中掌权者也打算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使他们的联盟解体,于是加任桓玄为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同时,让桓玄的哥哥桓伟代替杨期的哥哥杨广做了南蛮校尉。

杨期既气愤又害怕。

杨广本想拒绝桓伟前来接任,但殷仲堪不允许,把杨广调出做宜都、建平两个郡的太守。

杨孜敬原来是江夏相,桓玄派兵去袭击,并劫持了他,任命他做了自己的咨议参军。

期勒兵建牙,声云援洛,欲与仲堪共袭玄。

促堪虽外结期而内疑其心,苦止之;犹虑弗能禁,遣从弟屯于北境,以遏期。

期既不能独举,又不测仲堪本意,乃解兵。

杨期整顿部队,建立军旗,声称要去援救洛陽,打算与殷仲堪一起去进攻桓玄。

殷仲堪虽然外表是与杨期结交,内心里却怀疑他的用心,所以对杨期苦苦劝阻,还担心不能阻止杨期的行动,又派遣他的堂弟殷去北部地区驻扎,用来遏止杨期。

杨期既无法自己独立起事,又推测不出殷仲堪的真实用意,只好停止行动。

仲堪多疑少决,谘议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必及于难。

吾蒙知遇,义不可去,必将死之。”

殷仲堪生一性一多疑,办事缺少决断。

他的谘议参军罗企生对他的弟弟罗遵生说:“殷侯为人仁慈,却优柔寡断,一定会遭逢大难。

我承蒙他的知遇之恩,在道义上是不能离开他的,将来一定会因他而死。”

是岁,荆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

桓玄欲乘其虚而伐之,乃发兵西上,亦声言救洛,与仲堪书曰:“期受国恩而弃山陵,宜共罪之。

今当入沔讨除期,已顿兵江口。

若见与元贰,可收杨广杀之;如其不尔,便当帅兵入江。”

时巴陵有积谷,玄先遣兵袭取之。

梁州刺史郭当之官,路经夏口,玄诈称朝廷遣为己前锋,乃授以江夏之众,使督诸军并进,密报兄伟令为内应。

伟遑遽不知所为,自赍疏示仲堪。

仲堪执伟为质,令与玄书,辞甚苦至。

玄曰:“仲堪为人无决,常怀成败之计,为儿子作虑,我兄必无忧也!”

这一年,荆州暴雨成灾,洪水泛滥,平地的水达三丈。

殷仲堪把府库中的储备粮食全部拿出来赈济饥民。

桓玄打算趁他内部空虚的时候征讨他,于是发动军队向西进发,也声言要去救助洛陽,并给殷仲堪写信说:“杨期接受国家的恩一宠一,但是放弃帝王的坟墓陵寝不管,我们应该一起向他兴师问罪。

现在应当进入沔水讨伐杨期,我已经在沔水入长江口这一带集结了兵力。

如果你的看法与我没有差别,可将杨广抓起来杀掉;如果不这样做,我就要率大军进入长江,攻击江陵。”

这时,巴陵还有积存的粮食,桓玄首先派兵去袭击夺取。

梁州刺史郭铨正赶去上任,途中经过夏口,桓玄骗殷仲堪说,朝廷派遣郭铨担任自己的前锋,于是把江夏的部队全部交给他管理,并让他监督统领各支队一起前进,暗中又告诉他的哥哥桓伟作为内应。

桓伟既惊慌又害怕,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后来把桓玄的密信送交给殷仲堪看。

殷仲堪扣下作为人质,命令他给桓玄写信,文辞凄苦到极点。

桓玄说:“殷仲堪为人没有决断,常常在打仗之前患得患失、计较成败,为自己的儿子考虑,留后路,我哥哥一定安全,不必忧虑。”

仲堪遣殷帅水军七千至西江口,玄使郭铨、苻宏击之,等败走。

玄顿巴陵,食其谷;仲堪遣杨广及弟子道护等拒之,皆为玄所败。

江陵震骇。

殷仲堪派殷率领水军七千人到达西江口,桓玄派郭铨、苻宏进攻他,殷等败走。

桓玄驻扎在巴陵,吃的是殷仲堪留下的粮食。

殷仲堪派遣杨广和自己的侄儿殷道护等人带兵抵抗,全部被桓玄打败。

江陵一带为此大为震惊恐惧。

城中乏食,以胡麻廪军士。

玄乘胜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杨期以自救。

期曰:“江陵无食,何以待敌!可来见就,共守襄陽。”

仲堪志在全军保境,不欲弃州逆走,乃给之曰:“比来收集,已有储矣。”

期信之,帅步骑八千,一精一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饭饷其军。

期大怒曰:“今兹败矣!”不见仲堪,与其兄广共击玄;玄畏其锐,退军马头。

明日,期引兵急击郭铨,几获之;会玄兵至,期大败,单骑奔襄陽。

仲堪出奔城。

玄遣将军冯该追期及广,皆获而杀之,传首建康。

期弟思平,从弟尚保、孜敬逃入蛮中。

仲堪闻期死,将数百人将奔长安,至冠军城,该追获之,还至柞溪,一逼一十令自一杀,并杀殷道护。

仲堪奉天师道,祷请鬼神,不吝财贿,而啬于周急;好为小惠以悦人,病者自为诊脉分药;用计倚伏烦密,而短于鉴略,故至于败。

江陵城中缺乏粮食,只能把胡麻发给士兵充饥。

桓玄乘胜到达零口,距离江陵只有二十里远。

殷仲堪急忙写信召请杨期前来救援自己。

杨期却说:“江陵没有粮草,用什么来对付敌人!你可以屈尊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据守襄陽。”

殷仲堪的愿望在于保全自己的部队和地盘,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州属到别处流亡,于是欺骗杨期说:“最近我们征集到了许多粮草,已经有所储备了。”

杨期相信了他,率步、骑兵共八千人,兵士一精一壮,铠甲闪光,到达江陵后,殷仲堪只能用一些米饭来犒饷他的军队。

杨期十分生气地说:“这一次必败无疑了!”连殷仲堪也不去会见,便与他的哥哥杨广一起向桓玄发动进攻。

桓玄害怕他的锐气,把部队退到马头。

第二天,杨期又带兵紧急攻打郭铨,几乎抓到了郭铨,恰好赶上桓玄的兵马来到,杨期军队大败溃散,他一个人骑着马逃奔襄陽。

殷仲堪也逃奔城。

桓玄派遣将军冯该追捕杨期和杨广,把他们全部抓住杀掉了,又把他们的人头送到建康。

杨期的弟弟杨思平,堂弟杨尚保、杨孜敬逃到蛮族地区。

殷仲堪听说杨期已死,带着几百人正要投奔长安,走到冠军城,冯该带兵追上并把他抓了起来,回到柞溪,一逼一十迫他自一杀,并且杀死了殷道护。

殷仲堪也信奉天师道,向鬼神祈祷祭祀从不吝惜钱财,对周济急需帮助的人却过于小气。

他喜欢用一些小恩惠来取得别人的欢心,遇到有病的人亲自为他把脉诊治,开方分药。

他工于心计,使用计谋时过于烦琐缜密,但是却缺乏远见卓识和雄才大略。

所以导致惨败。

仲堪之走也,文武无送者,惟罗企生从之。

路经家门,弟遵生曰:“作如此分离,何可不一执手!”企生旋马授手,遵生有力,因牵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

企生挥泪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子道。

一门之中,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见企生无脱理,策马而去。

及玄至,荆州人士无不诣玄者,企生独不往,而营理仲堪家事。

或曰:“如此,祸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国士,为弟所制,不得随之共殄丑逆,复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闻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谓曰:“若谢我,当释汝。”

企业曰:“吾为殷荆州吏,荆州败,不能救,尚何谢为!”玄乃收之,复遣人问企生欲何言。

企生曰:“文帝杀嵇康,嵇绍为晋忠臣,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玄乃杀企生而赦其弟。

殷仲堪逃走的时候,文武官员没有出来送行的人,只有罗企生一个跟他走。

罗企生路过家门时,他的弟弟罗遵生说:“我们现在这样分别,怎么能不握一下手?”

罗企生把马转回来,伸手给弟弟,罗遵生非常有力,所以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说:“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你要跑到哪里去?”

罗企生有甩了一把眼泪说:“今天这事,我一定是要去死了。

由你供养老母,不会失去儿子的孝道。

我们一家之中,既有忠于主上的,也有尽孝道的,这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罗遵生把他抱得越发紧了。

殷仲堪在路上等着,看到罗企生根本没有挣脱的希望,就独自打马走了。

桓玄来到这里的时候,荆州的人士没有不去拜见桓玄的,只有罗企生一个人不去,却在料理殷仲堪家里的事。

有人说:“你这样做,一定会大祸临头!”罗企生说:“殷侯用对待国家栋梁那样的厚礼来对待重用我,我只是被弟弟牵制,才不能跟他一起去杀灭那些丑恶的叛逆之徒,还有什么脸面去桓玄那里,乞求保全一性一命呢!”桓玄闻听了这番话,很生气,但对待罗企生一直很好,他先是派人告诉罗企生说:“你如果向我道歉,我就会放过你。”

罗企生却说:“我是殷仲堪手下的一员官吏,殷仲堪失败,我不能救助他,还有什么可以道歉的呢?”

桓玄这才把他抓了起来,又派人去向罗企生还有什么话想说,罗企生说:“文帝杀了嵇康,他的儿子嵇绍却是晋朝的忠臣。

我只向你请求,留下我的一个弟弟,让他侍奉我的老母!”桓玄于是杀了罗企生,而赦免了他的弟弟。

[41]凉王光疾甚,立太子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为太尉,常山公弘为司徒。

谓绍曰:“今国家多难,三邻伺隙,吾没之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几可济;若内相猜忌,则萧墙之变,旦夕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拔乱,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

今外有强寇,人心未宁,汝兄弟缉睦,则祚流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

又执纂手戒之曰:“汝一性一粗一暴,深为吾忧。

善辅永业,勿听谗言!”是日,光卒。

绍秘不发丧,纂排阁入哭,尽哀而出。

绍惧,以位让之,曰:“兄功高年长,宜承大统。”

纂曰:“陛下国之冢嫡,臣敢一奸一之!”绍固让,纂不许。

[41]后凉王吕光病势沉重,立太子吕绍为天王,自己号称太上皇帝,并任命太原公吕纂为太尉,常山公吕弘为司徒。

他对吕绍说:“现在国家正处在多灾多难的时候,秃发氏、乞伏氏和段氏这三个强邻,正在等待时机吞并我们。

我死之后,让吕纂统领六军,吕弘主管朝廷政事,你自己恭顺谨慎地坐在那里,不做什么事,只把大权交给两位哥哥,或许可以渡过难关。

如果在自己内部互相猜疑忌恨,家门内的大祸,早晚会发生!”又对吕纂、吕弘说:“吕绍他不是具有拨乱反正之才的人,只因为让嫡出儿子即位符合常规,苟且居于君位。

现在外有强大的敌人,人心又动荡不平,你们兄弟之间如果能紧密联合,一精一诚一团一结,皇位就可以流传万代。

如果内部互相图谋,大祸就在转眼之间!”吕纂、吕弘都哭着说:“我们不敢。”

吕光又抓住吕纂的手,特别告诫他说:“你一性一格粗一鲁暴躁,是我最担忧的。

你一定要好好地辅佐吕绍,千万不要听别人的挑拔离间啊!”这天,吕光去世。

吕绍封锁消息,暂时不办丧事。

吕纂推开东侧小门,进去恸哭不已,发泄完心中的哀痛才出来。

吕绍很害怕,要把皇位让给他,说:“兄长功劳既高,年纪又大,应该继承皇位。”

吕纂说:“陛下是国家的嫡子,臣怎么敢干犯呢!”吕绍坚持让位,吕纂只是不答应。

骠骑将军吕超谓绍曰:“纂为将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必有异志,宜早除之。”

绍曰:“先帝言犹在耳,柰何弃之!吾以弱年负荷大任,方赖二兄以宁家国,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

卿勿复言!”纂见绍于湛露堂,超执刀侍侧,目纂请收之,绍弗许。

超,光弟宝之子也。

骠骑将军吕超对吕绍说:“吕纂当大军的统帅已经很多年,声威震撼内外,面对老父亲的丧事,他并不悲哀,反而昂首阔步,心中一定有叛逆的想法,应该早点把他除掉。”

吕绍说:“先帝说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我怎么能不听呢!我以这么小的年龄来担负国家的大任,正要依赖两位哥哥的帮助,而使国家安定,纵然他们真的要图谋我,我也视死如归,怎么也不忍心有这种想法。

你不要再说了!”吕纂到湛露堂拜见吕绍,吕超手里拿着刀侍立在吕纂的身旁,用眼睛示意吕绍允许自己把吕纂抓起来,吕绍不答应。

吕超是吕光的弟弟,吕宝的儿子。

弘密遣尚书姜纪谓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难;兄威恩素著,宜为社稷计,不可徇小节也。”

纂于是夜帅壮士数百逾北城,攻广夏门,弘帅东苑之众斧洪范门。

左卫将军齐从守融明观,逆问之曰:“谁也?”

众曰:“太原公。”

从曰:“国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为乱邪?”

因一抽一剑直前,斫纂中额,纂左右禽之。

纂曰:“义士也,勿杀!”绍遣虎贲中郎将吕开帅禁兵拒战于端门,吕超帅卒二千赴之,众素惮纂,皆不战而溃。

纂入自青角门,升谦光殿。

绍登紫阁自一杀。

吕超奔广武。

吕弘秘密派尚书姜纪对吕纂说:“主上昏庸懦弱,承受不住灾难。

大哥威望恩德向来都很著名,应该为国家社稷考虑,万万不可拘泥小节呀。”

吕纂于是当天夜里,带领几百个身强力壮的兵士翻跃过北城,进攻皇城的广夏门。

吕弘也带着东苑的兵众,用斧头砍开皇城的洪范门。

左卫将军齐从据守融明观,迎面喝问对面的来人说:“谁?”

众人说:“太原公。”

齐从说:“国家正面临大的变故,主上刚刚即位,太原公不从正道上行走,深更半夜深入禁城,难道要谋反叛乱吗?”

于是,一抽一出佩剑迎上前来,砍杀吕纂,砍中了他的前额,吕纂的左右侍从把齐从抓住。

吕纂说:“真是忠义的好汉,不要杀他!”吕绍派遣虎贲中郎将吕开率领宫廷禁军,在端门抵抗他们,吕超也率兵士二千人赶到。

兵士们一向都很害怕吕纂,没有交手便自行溃散。

吕纂从青角门进入禁城,登上谦光殿。

吕绍逃到紫阁自一杀。

吕超逃奔广武。

纂惮弘兵强,以位让弘。

弘曰:“弘以绍弟也而承大统,众心不顺,是以违先帝遗命而废之,惭负黄泉!今复逾兄而立,岂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众曰:“先帝临终受诏如此。”

群臣皆曰:“苟社稷有主,谁敢违者!”纂遂即天王位。

大赦,改元咸宁,谥光曰懿武皇帝,庙号太祖;谥绍曰隐王。

以弘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番禾郡公。

吕纂要把皇位让给吕弘。

吕弘说:“我因为吕绍作为弟弟却继承国家的大业,大家心里不会畅顺,才违背先帝的遗命,把他废黜,不惜愧对九泉之下的父亲!现在如果再越过哥哥而当皇帝,那哪里是我吕弘的本来的愿望啊!”吕纂才让吕弘出宫告诉众人,说:“先帝临终的时候,我们接受了诏书,要我们这样做。”

文武大臣们都说:“只要国家社稷有人主持,我们谁敢违背!”吕纂于是即天王位。

下令大赦,改年号为咸宁,追谥吕光为懿武皇帝,庙号太祖;追谥吕绍为隐王。

他又任命吕弘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他为番乐郡公。

纂谓齐从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从泣曰:“隐王,先帝所立;陛下虽应天顺人,而微心未达,唯恐陛下不死,何谓甚也!”纂赏其忠,善遇之。

吕纂对齐从说:“你前次砍我,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齐从流着泪说:“隐王是先帝所立。

陛下虽然应合天理顺乎人心,我区区之心没有想通,因此,怕的只是砍不死陛下,怎么能说是过分了呢?”

吕纂赏识他的忠诚,待他很好。

纂叔父征东将军方镇广武,纂遣使谓方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国家大体,权变之宜。

方赖其用,以济世难,可以此意谕之。”

超上疏陈谢,纂复其爵位。

吕纂的叔父、征东将军吕方镇守广武。

吕纂派遣信使去对吕方说:“吕超确实是忠臣,他的道义与勇武,都值得嘉许。

但是他不了解国家大事,也不懂得通达地考虑问题。

我现在正要倚重任用他,共同渡过国家的难关。

你可以把我的这些意思转告他。”

吕超上疏奏诉歉疚之意,吕纂恢复了他的爵位。

[42]是岁,燕主盛以河间公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左仆射,领中领军。

[42]这一年,后燕国主慕容盛任命河间公慕容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左仆射,兼中领军。

[43]刘卫辰子文陈降魏;魏主妻以宗女,拜上将军,赐姓宿氏。

[43]原匈奴部落首领刘卫辰的儿子刘文陈,投降北魏。

北魏国主拓跋把一个同族的女儿嫁给他,任命他为上将军,赐他姓氏为宿。

四年(庚子、400)

(庚子,公元400年)

[1]春,正月,壬子朔,燕主盛大赦,自贬号为庶人天王。

[1]春季,正月,壬子朔(初一),后燕国主慕容盛实行大赦,并贬低了自己的名号,称为庶人天王。

[2]魏材官将军和跋,袭卢溥于辽西,戊午,克之,禽溥及其子焕送平城,车裂之。

燕主盛遣广威将军孟广平救溥不及,斩魏辽西守宰而还。

[2]北魏材官将军和跋,在辽西向叛将卢溥发起进攻。

戊午(初七),攻克,俘获了卢溥和他的儿子卢焕,押送到平城,用车裂把他们处死。

后燕国主慕容盛派遣广威将军孟广平前去救卢溥,没有赶上,只斩了北魏国的辽西地方官吏,便回去了。

[3]乙亥,大赦。

[3]乙亥(二十四日),东晋实行大赦。

[4]西秦王乾归迁都苑川。

[4]西秦王乞伏乾归把都城迁到苑川。

[5]秃发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5]秃发利鹿孤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和。

[6]高句丽王安事燕礼慢;二月,丙申,燕王盛自将兵三万袭之,以骠骑大将军熙为前锋,拔新城、南苏二城,开境七百余里,徙五千馀户而还。

熙勇冠诸将,盛曰:“叔父雄果,有世祖之风,但弘略不如耳!”

[6]高句丽王高安对待后燕的礼数有些怠慢,二月,丙申(十五日),后燕国主慕容盛亲自带领三万兵马前去袭击,任命骠骑大将军慕容熙为前锋,攻克新城、南苏两座城池,扩大疆界七百多里,迁移裹胁五千多户居民之后回师。

慕容熙的勇一猛骠悍超出众将领,慕容盛说:“叔父英雄果决,真有世祖的风度,不过在宏图大略方面稍逊一筹!”

[7]初,魏主纳刘头眷之女,一宠一冠后一庭,生子嗣。

及克中山,获燕主宝之幼一女。

将立皇后,用其国故事,铸金人以卜之,刘氏所铸不成,慕容氏成,三月,戊午,立慕容氏为皇后。

[7]当初,北魏国主拓跋纳娶匈奴部落首领刘头眷的女儿,在所有的后宫妃嫔中,她最受一宠一爱一,生下了儿子拓跋嗣。

攻克后燕都城中山的时候,拓跋又抓获、收娶了后燕前国主慕容宝最小的女儿。

拓跋准备把她立为皇后,便遵照他们民族部落的传统,铸塑金人以卜问天意。

刘氏没有铸成。

慕容氏铸成了。

三月,戊午(初八),拓跋正式立慕容氏为皇后。

[8]桓玄既克荆、雍,表求领荆、江二州。

诏以玄为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宁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以中护军桓为江州刺史。

玄上疏固求江州;于是进玄督八州及扬·豫八郡诸军事,复领江州刺史。

玄辄以兄伟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违。

又以从子振为淮南太守。

[8]桓玄攻克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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