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庐丛话
四十三
前话记塔忠武战马,又有陈都督义马,亦可传也。
道光辛丑,英舰犯广州,都督陈建升御之沙角之炮台,死之。
马为英军所得,饲之他顾不肯食;乘之,蹷◇是弗克止;弃之,悲鸣跳掷而死。
三水欧一陽一双南为赋《义马行》云:
有马有马,公忠马忠。
公心唯国,马心唯公。
公歼群丑,马助公斗。
群丑伤公,马驮公走。
马悲马悲,公死安归。
公死无归,马守公一尸一。
贼牵马怒,贼饲马吐。
贼骑马拒,贼弃马舞。
公死留钅夸,马死留髁。
死所死所,一公一马。
沪上愚园有长短人各一,短人非甚短,长亦未足为长。
按:宋岳珂《桯史》云:“姑苏民唐姓者,兄妹俱长一丈二尺。”
又《五杂俎》云:“明时口西人,长一丈一尺,腰腹十围,其妹亦长丈许。”
倘愚园之长人见之,殆犹不敢望其项背矣。
欧洲各国,僧皆娶妻生子,与常人无异。
吾国亦有之。
《五杂俎》云:“天下僧,唯凤一陽一一郡,饮酒食肉娶妻,无别于凡民,而无差傜之累。
相传太祖汤沐地,以此优恤之也。
至吾闽之邵武汀州,则僧众公然蓄发,长育妻子矣。
寺僧数百,唯当户者一人削发,以便于入公门,其它杂处四民之中,莫能辨也。
按:陶榖《清异录》谓僧妻曰梵嫂。
《番禺杂记》载广中僧有室家者,谓之火宅僧,则他处亦有之矣。
又《百粤风土记》云:“僧多不削发,娶妻生子,名曰在家僧。”
《四库全书总目存目.一交一 友论》一卷,明利玛窦撰。
万历己亥,利玛窦游南昌,与建安王论友道,因署是编以献。
有云:“友者过誉之害,大于仇者过訾之害。”
此中理者也。
又云:“多有密友,便无密友。”
此洞悉物情者也。
自余持论醇驳参半。
西洋人入中国,自利玛窦始。
利玛窦所著书,又有《二十五言》一卷。
西洋宗教传中国,自《二十五言》始。
东坡乐府《菩萨蛮·咏足》云:
途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
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
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按:诗词专咏纤足,自长公此词始,前乎此者,皆断句耳。
吾国人一精一建筑学者,尝汇记之得数事。
宋时木工喻皓以工巧盖一时,为都料匠,着有《木经》三卷,识者谓宋三百年一人而已。
皓最工制塔,在汴起开宝寺塔,极高且一精一,而颇倾西北,人多惑之,不百年平正如一。
盖汴地平无山,西北风高,常吹之,故也。
其一精一如此。
钱氏在杭州建一木塔,方两三级,登之辄动。
匠云:“未瓦,上轻,故然。”
及瓦布,动如故。
匠不知所出,走汴,赂皓之妻,使问之。
皓笑曰:“此易耳,但逐层布板讫,便实钉之,必不动矣。”
如其言,乃定。
皓无子有女十余岁,卧则一交一 手于胸,为结构状。
或云《木经》,女所著也。
明徐杲以木匠起家,官至大司空,尝为内殿易一栋,审视良久,于外别作一栋。
至日断旧易新,分毫不差,都不闻斧凿声也。
又魏国公大第倾斜,欲正之,计非数百金不可。
徐令人囊沙千余石置两旁,而自与主人对饮。
酒阑而出,则第已正矣。
以伎俩致位九列,固不偶然。
又唐文宗时有正塔僧,履险若平地,换塔杪一柱,不假人力。
倾都奔走,皆以为神。
宋时真定木浮图十三级,势尤孤绝,久而中级大柱坏欲倾,众工不知所为。
有僧怀丙,度短长,别作柱,命众维而上,已而却众工,以一介自随。
闭户良久,易柱下,不闻斧凿声也。
明姑苏虎丘寺塔倾侧,议欲正之,非万缗不可。
一游僧见之曰:“无烦也,我能正之。”
每日独携木楔百余片,闭户而入,但闻丁丁声。
不月余,塔正如初,觅其补绽痕迹,了不可得也。
三事极相类,而皆出游僧,尤奇。
至于浙人项升,为隋炀帝起迷楼,凡役夫数万,经岁而成。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
幽房曲室,玉阑朱◇,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牖,上下金碧。
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旁。
璧砌生光,琐窗射日。
工巧之极,自古无有。
人误入者,虽终日不能出。
帝大喜,因以迷楼目之云云。
则虽失之导一婬一逢恶,然其经营缔造之穷工极致,要亦迥乎弗可及矣。
窃意西人之于建筑,唯是高坚巨丽,是其能事;若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钩心斗角,藻周虑密,则吾中国古之良匠,殆未遑多让焉。
乃至喻皓、徐杲辈之神明变化,不可方物,不尤古今中外所难能耶。
世俗称美人之材勇,辄曰十八般武艺,无一不一精一。
斯语也,传奇演义家多用之,盖在百年或数十年前。
迄今沧桑变易,火器盛行,往往一弹加遗,乌获孟贲无能役,快剑长戟失其利,即斯语亦等诸务去之陈言矣。
考明英宗正统乙巳夏,诏陈怀井源等练京军备瓦刺,招募天下勇士。
山西李通者,行教京师,试其技艺十八般,皆无人可与为敌,遂膺首选。
十八般之名,一弓、二一弩一、三槍、四刀、五剑、六矛、七盾、八斧、九钺、十戟、十一鞭、十二简、十三槁、十四殳、十五叉、十六杷头、十七绵绳套孛、十八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