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贞轶事安溪李文贞公之先代,本聚族乡居《清代名人轶事》境遇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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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名人轶事

境遇类

○李文贞轶事

安溪李文贞公之先代,本聚族乡居。

清初时,有剧盗亦姓李者,欲占据其乡,已挈一党一 踞李氏祠堂,索供钱米,李氏族人惶惶,日聚祠门外商议。

时公方九岁,随其封翁杂立稠人中,为盗魁所见,呼其进祠,拊摩而噢咻之,并假封翁以词色。

一日,忽谓封翁曰:“你此孩子让与我,我便挈众他往,誓不相犯。”

封翁不知所对,时族众已共闻此语,群哀恳于封翁曰:“此事固非人情所堪,但为保族起见,功德甚大。

况此子歧嶷,他日未必不复归,愿熟思之。”

封翁无可奈何,私以问公,公毅然曰:“惟父所命。”

众大欢,盗魁亦喜甚,乃择吉日,与其妻高坐中堂,广张灯彩,令封翁领公行父子礼。

盗魁本自有一子,少公一岁,遂令行拜兄礼。

事毕,乃送封翁独归,而令公以父子相称,公不从。

盗曰:“适已从矣,何顿改也?”

公曰:“适遵父命,不敢不从。

今父不在此,何从之有?”

于是盗欲困之,扃置一室,而少与之食。

翌日,入室视之,公殊无所苦。

复闭其窗槛,以烟从外薰之一日夜,意必闷倒矣。

启户觇之,则伏于地,蹴之起,一陽一陽一如平常。

盗之妻曰:“我相此子非凡品,困之实所不忍,且其福命甚大,即欲死之,亦势有所不能,不如竟舍之去,而以我幼子转托之。

自古绿林无不败之局,我既与彼同姓,将来或藉以延一线血食,亦未可知。”

盗魁以为然。

明日,遂召封翁,一交一 还其子,并郑重付其幼子,使抚养之,刻日即统众盗他去。

后盗果被获,覆其族,而其幼子附封翁,遂世其家焉。

现在李姓族谱中,别有一支,附于宗图之后者,即幼子所传也。

呜呼!盗能相人,而其妻更能保族,所谓盗亦有道也。

然非公之福命,何以臻此哉?

又文贞公之墓,在安溪某乡。

康熙间有道士李姓者,利其风水,道士之女,方病瘵将危,道士告之曰:“汝为我所生,而此病已万无生理,今欲取汝身一物,以利吾门可乎?”

女愕然曰:“惟父所命。”

道士曰:“我欲分李氏风水,谋之久矣,必得亲生儿女之骨肉埋之,方能有应。

但已死者不甚灵,现活者不忍杀,惟汝将死未死之人,正合我用耳。”

女未及答,道士遽以刀划取其指骨,置之羊角中,私埋于文贞公之墓前。

自后,李氏门中死一科甲,则道士族中增一科甲;李氏田中减收若干斛,则道士田中增收若干斛。

李之族人有觉者,亦不解其故。

值清明节村中迎张大帝,为赛神会,彩旗导从甚盛,行至文贞公墓前,神像忽止,数十人舁之不能动,中—男子大呼曰:“速归庙!速归庙1众不得已,从之。

至庙,男子据上坐云:“我即大帝神也,李公墓中有妖,须往擒治之。”

命其徒某执锹、某执锄、某执绳索,部署已定,又大呼曰:“速至李公墓。”

众如其言。

神像疾趋如风,至墓,令执锹锄者搜墓前后,久之得一羊角,金色,中有小赤蛇,昂首欲飞,其角旁有字,则道人合族姓名也。

乃令持绳索者,往缚道士。

时公家族众亦至,鸣之官,讯得其情,置道士于法。

李氏从此复盛,而奉张大帝甚虔。

○勒襄勤轶事 勒襄勤相国保,督四川时,待僚属以礼,即不歉意者,亦未尝不饮人以和也。

尝告人曰:“我始由笔帖式官成都府通判,不得上官欢,时遭呵谴。

同官承风旨置之不齿,每衙参时,无与立谈者。

抑郁殊甚,又以贫故不能投效去,含忍而已。

会闻新任总督某来,十年前故一交一 也,心窃喜,而不敢告人。

总督将至,身先郊迎,辞不见,愠矣。

抵城外上谒,又不见,更愠甚。

乃随至行辕,大小诀官纷纷晋谒,皆荷延接,而我独不得见。

手版未下,又不敢迳去。

天气甚暑,衣冠鹊侍,汗流浃背,中心忿恨欲死。

正踌躇间,忽闻传呼,请勒三爷。

不称其官而称行辈,具见旧时一交一 谊。

此一呼也,恍如羁囚忽闻恩赦,爰整衣冠,捧履历,疾趋而入,则见总督科头衩衣,立于檐下,指而笑骂曰:‘汝太无一耻,乃作此等形状见余乎?’我禀请庭参,则掖之起曰:‘不要汝磕狗头。

’回顾侍者,令代解衣冠,曰:‘为勒三爷剥去狗皮。

至后院乘凉饮酒去。

’我于斯时,越闻骂越欢喜。

比至院中,把酒话旧,则此身飘飘然若登仙境,较今日封侯拜相,无此乐也。

时司道众官犹未散,闻之俱惊。

我饮至三鼓归,首府县官,尚伺我于署中,执手问总督意旨。

从此遇衙参时,逢迎欢笑,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位而与右师言者矣,而勒三爷之为勒三爷如故也。

官一场炎凉之态,言之可叹。

故余今日,待属官有加礼以此,而不肯轻意折辱属官,亦以此也。”

○孙文定

世多传孙文定少年尝报仇杀人,事迹未著,几视公为朱家、郭解一流人矣。

按陈兆仑所撰公神道碑铭,称公伯兄桢淦,无故为人所戕,公父不胜忿,手刃其仇,吏持之亟。

公未弱冠,奔走呼吁,一昼夜行三百里叩大府,自承代父罪,事竟得解。

读此知公之孝弟过人、知勇兼备,非贸然以血气自雄者。

○励文恪鄂文端轶事

励文恪揩出身极奇。

幼孤贫,佣工杜氏。

杜本静海大族,见文恪异常儿,遂令随诸子读,取名杜讷,为庠生。

后因写书,保举懋勤殿供奉,同高澹人辈为上所赏。

已议叙州同,改补中书,又改编修官,加尚书四世翰林。

闻杜氏式微,文恪家待之最厚。

余谓当时供奉中,如澹人者卒不能保有令名,而文恪贻庥四世,其操行敬凛,固有自来也。

鄂文端公以举人充侍卫,四十初度,有句云:“四十犹如此,百年待若何。”

后年至七十,以大学士充翰林掌院学士,招诸老辈饮,乞联句,限一“死”字。

有某呈一联云:“丹心已向军前死,白发犹从战后生。”

举人充会试总裁者,惟文端一人。

闻乾隆某科,上欲用阿文成公为总裁,文成免冠叩首奏云:“臣非进士出身,不与文衡,宪皇帝曾有旨,不敢自臣破例。”

老臣远见,意固在防其渐也。

○徐文敬轶事 徐文敬公潮,先世业渔。

生公之日,一江一 潮大上,一小舟为风漂没,徐翁急救之,得无恙。

僦舟者为邻省孝廉,入都赴试者。

翁延至家,致鸡黍之敬。

次日洗儿,请孝廉命名,以一江一 潮之异,遂名曰“潮”。

其后孝廉累不第,而文敬早达,至某科以编修分校。

孝廉得售,适出其门。

○沈尚书门帖

沈归愚尚书未达时,曾居木渎镇,自题门帖云:“渔艇到门春涨满;书堂归路晚山晴。”

二语极肖乡村清远之景。

后来居者,知为尚书手墨,即镌诸门间。

余少时过之,见老屋破扉,犹存字迹,因常口诵不忘,五十年来询之渎川人,无复知者,而余亦迷其处矣。

近见王韫斋集中《香蓬杂咏》有一章云:“一区旧宅太萧条,耆硕惊心百岁遥。

我亦寓公来过此,吟魂黯黯鹭飞桥。”

自注:沈归愚尚书旧宅,在山塘鹭飞桥西。

王君馆木渎久,访之必确。

雷甘溪浚曰:“归愚尚书旧宅,在鹭飞桥西不数武,门有绰楔,世乱后仅存其石,尚可识也。”

又郭频伽《灵芬馆诗话》,纪尚书馆于木渎,主人有纺婢,爱听其夜吟声。

事当即在僦屋题门时也。

○乔润斋中丞轶事

上海乔润斋中丞,抚湖南时,德泽在人,口碑载道,逸事颇夥,靡有能详述者。

当其未遇时,鬼神呵佑甚奇。

中丞少苦贫,或午刻由塾归,灶突无烟,慰父母曰:“师已食我。”

仍返塾。

弱冠游邑庠,授徒不足自给,继室张夫人,纺织以佐。

遇秋试,辄不能往,丙辰岁,仅持钱八缗往,同伴恐为累,预约出闱先行。

中丞于十六日晚始归寓,时已不及,而囊底罄竭,一钱不名矣。

中丞素擅歧黄术,乃张帖行诊,应手辄效,凡至病家率闻鬼语曰:“乔大人来,谨避,谨避。”

缘是归资粗足。

时近榜期,姑缓归。

榜发,同人皆落,惟中丞获隽。

尹文端公时制两一江一 ,素稔中丞名,见与鹿鸣宴,惊异之,厚赠而归。

中丞躬自幞被,手持一伞,彳亍出水西门,薄暮冥冥,呼船搭之。

忽见有峨峨官舫,停泊一江一 干,?旗灿列。

舟子摇手禁勿声,令中丞处舵尾,一舱暗黑,无灯烛,但闻风涛淘涌,声势激荡,寻亦酣寝。

质明,舟子呼曰:“起,起,至矣。”

促登岸,惶遽中遗伞于舱,回顾官舫,渺然不见矣。

自维舟子既不索值,千里金陵以一夕至,奇异方甚。

后至邑庙,见神舟舵尾,遗伞在焉,乃恍然知神助,致敬尽礼而返。

逾年成进士,仕至湖南巡抚。

当其始也,被友所绐,方谓穷途无告,乃天卒相之,以医得钱,以文得名,神复助之以归,非公之德艺,有足以格乎天神者,曷由致此?彼小人悭吝之心,岂足以测君子哉!弃友而先行,亦友道之变也,其遭摈斥也,不亦宜乎。

○其二

中丞未遇时,贫无升斗蓄,而嗜酒落拓,不事生产。

夫人某氏有贤德,以纺织给公,每食必留以待,不敢自饱,时或断炊,则置火酒一杯于几。

公归见酒,便会意,饮讫,即大步去,以为常。

公每深夜未归,夫人登楼望,遥见红灯二盏,照一人冉冉来,渐近数十步外,则灯杳而公至矣。

夫人知公必贵,心窃喜,常准此以候门。

一夕,灯未见而公已叩户,夫人一大疑,问公日间作何事,公曰:“不过赌钱吃酒耳。”

夫人曰:“非此之谓。

意君所为,或有伤于一陰一骘者?”

公曰:“是无他,惟为相识某,代写一转婚书。

既非我所说合,且其事既成,不书亦嫁,故代书之,想无害也。”

夫人曰:“咄!既云不书亦嫁,书将安用?此事攸关名节,断不可为,其速往毁,迟恐不及。”

公如闻棒喝,言下顿悟,即驰往,托言书尚有误当改,其人出书,公急毁而纳诸口,曰:“我不作此也。”

遂返。

及抵家,而夫人已笑候门左矣。

未几,时当大比,夫人曰:“日往月来,老将至矣,冻馁岂长久计耶?值今槐花复黄,曷不藉以自奋。”

公曰:“我亦思之,奈贫竟至此,只求百文,尚难度日,何来多金作考费?”

夫人曰:“同袍中或有能挈带者,试谋之。

倘少有所需,妾当罄所有以助。”

公因遍探一交一 好,则已俱就道。

继至窗友顾某处,知少一仆,因未启行,公曰:“弟亦欲往,奈无盘费。

君等欲觅仆从,弟愿稍贴舟金,为之执鞭,君能带弟一行乎?”

顾曰:“是何言!君本鸿才远器,众所敬服,岂敢屈为隶人。”

公曰:“此弟自愿,诸君能周旋,弟已感甚,纵不贱视,弟亦何敢少怠耶?”

顾曰:“如君言,同人谅无不允。

某日,兄蚤至东门码头,唤某船户可也。”

是日顾即言之同伴,众皆骇曰:“某嗜酒好赌,妻孥尚不顾,肯为人服役耶?且彼虽贫,亦士流也,带挈既无此力,若以隶役之,反难免众议,此事万不可。

如必与俱,拟各他就。”

顾曰:“奈已许何?”

一友曰:“另伴亦难,君既约彼,某日我等可先期动身,彼无资本,未与其事,亦难深罪我等也。”

众然其议。

至期,公因被出,遍觅顾舟不得。

徘徊间,又遇试友下船,公趋问,始知顾与众人已于某日动身,将出关矣。

公闻,爽然若失,自叹为贫所困,致人厌弃至此,不如投水以死。

继又念囊中尚有钱二缗,系细君物,不知费几许心血,乃始穿就,当觅相识寄回,方不负。

遂离岸行,不数步,闻有相唤者,乃旧识某,近开粮食店于浦滩者,曰:“先生赴试动身耶?时尚蚤,盍少坐。”

时公欲以被银相寄,遂入店。

某奉茶而前曰:“今科先生必高中,当预备贺仪,奉扰喜酒。

稍顷,即送先生下船,不知船泊何处?”

公闻某语,不禁泪落,无一言。

某更骇问,公因述前事,某曰:“先生有志赴考,岂以此阻?奈我力绵,未能独助,姑在此一饭,我当商之同辈,倘得集资赠先生,亦不枉与市井人屈一交一 耳。

但不知费应几何?”

公曰:“十贯足矣。”

饭毕,某即出,公独坐以待。

少顷,某偕短衣草履者五六人归,指公曰:“此即赴考某先生也。”

众揖公,怀中各出银钱置桌曰:“请收会钱。”

公问故,某曰:“此皆同业,适为公合一会耳。”

公感谢,某曰:“今日不及起行,我作东道主,沽酒饯先生,兼请诸君。”

是晚各欢饮尽醉散。

时已二鼓,众曰:“夜深矣,我等宜送先生归。”

遂同进南关,及过仓前水关桥,前行者忽止,公问故,众曰:“有巨人跨立桥上,不得过。”

公乘醉趋上桥,迫视之,其人高与城齐,仰望面目,黑暗中模糊不可辨,跨立桥中,不言不动。

公以手拍其腿曰:“汝亦太自便矣,不顾人行走耶?速让。”

其人缩左足,侧立让公。

公方与四人过,则又跨立如故,三人后至,皆自跨下出焉。

未几,三人者俱死,始知所遇乃凶神,以公福大,故让之耳。

明日,公就道,是科即以高魁获售,明年连捷成进士,由县令历任显要,有政声。

○富一陽一董邦达少时

富一陽一董邦达少时,以优贡生留滞京师,寓武林会馆。

资尽,馆人迫之,徙于逆旅,质衣装以给。

无何装尽,逆旅主人又逐之。

窘无所之,有刘媪者,奇其貌,谓必不长贫贱,馆之家,属勤业以待再试。

董日夜淬厉,期得第自振,且酬媪德。

榜发,仍落第,恚甚,谋自尽,蹀躞街市,未有所也。

倚一高门痴立,俄有人启门,呵问谁某,董告以下第生,其人一大喜,邀入款语,出红笺倩书谢柬,署名则侍郎某也。

既而留食,互述生平,知为侍郎司阍仆,以荐初至,适书谢柬,大为主人称赏,因请留董代笔,薄奉旅资。

董方失路,欣然诺之。

自是一切书牍,皆董拟草,往往当意,侍郎益信任仆。

居顷之,侍郎有密事,召仆至内室拟稿,仆惶窘良久,不能成一字,侍郎穷诘,乃以实告。

侍郎大骇,急延董至厅,具衣冠见之,且谢曰:“使高才久辱一奴一辈,某之罪也。”

因请为记室,相得甚欢。

侍郎家有婢,敏慧得夫人意,夫人欲嫁之,婢不可,强之,则曰:“身贱终随舆隶,必欲如董先生者乃事之。

又安可得,故宁不嫁耳。”

夫人以告侍郎,侍郎哂曰:“痴婢,董先生神志不凡,行且腾上,肯妻婢耶?”

会中秋,侍郎与董饮月下,酒酣,从容述婢言,且愿纳为妾,董慨然曰:“某落魄京师,尽京师不加一睐,公独厚爱之,彼女子亦有心,何敢言妾?正位可也。”

侍郎终以为疑,谋诸夫人,女婢而婿董焉。

逾年,董举乡试,成进士,后官吏部侍郎,生子为富川相国。

相国登庸时,太夫人犹在。

○其二 董大宗伯邦达,少綦贫。

父某,亦诸生,性迂介,工篆隶,作室扁及楹联,剥灰堆钿皆一精一。

时张茹英员外,方修西溪山庄,招往奏技,仆辈憎之,背呼董漆匠。

与余外祖暨黄君松石独相得。

雍正癸卯,得天司寇以侍讲副八闽试,董君与二人商曰:“余子幸充拔萃,将应朝考,无以行,侍讲肯挈之乎?”

得天至,即言之,一见大赏识曰:“三山一榜中,无此材也。”

未几将北上,得天谓外祖曰:“董君寒士,昨以二十金襄车价,亟持还之。

北土苦寒,视其衣甚凉薄,即以备御冬可也。”

翌日来谢,则凉薄依然,诘之,曰:“家本无资,此二十金亦贷之戚友者。

寒士宜寒骨,颇耐霜雪,不愿以子故,增父累也。”

司寇闻,即以己衣两袭赠之,同寓皆赆以表里,得衣盈箧。

至都朝考入选,以户部小京官用。

又三年,联捷选庶常。

其父就养入都,附粮艘行至天津,暴疾遽殁。

东山仓卒徒跣三百里,扶榇归,至台庄阻浅,颇为旗丁白眼,议迁柩古庙中,孑身先归,另筹雇舟来迓。

方相度间,忽遇枫溪人程香篁,亦以守插散步,大呼曰:“董孚臣,何事至此?闻君骤贵,乃憔悴如许?”

董即稽颡月河傍,备告近状,程曰:“吾方入都坐监,挟二百金,计此间去八十金可达。

今君有急,即以百二十为赙,且助之料理。”

乃别。

服阕起,复遍告同人,为香篁说项,虽麦舟之谊不啻也。

又数年,香篁竟以东山本房中式,司寇谑之,谓以孝作廉,以秦关贱售矣。

后司寇身后,以亲家蒋中丞籍没,其狱中寄妇诗卷存女处,卷中“不日不月”句,纯庙疑其怨望,入官方沉吟,惟中官郑侍、郑素在内庭,掌载籍,急检《毛诗》进曰:“句似出此。”

上取阅,乃释然。

时余考九香府君,寓伯庚农部所,闻信,举室忄匡忄襄,考君令闭前后门,勿许一人出,惟检得天著作,稍似嫌忌者即焚之,言毋贻害他人,即最上妙品不敢惜。

过午,忽传董宗伯来,农部曰:“吾生矣。”

仓皇间出接见,传述上恩旨,令往西苑硼头,复荷不必革职之谕。

农部呈请先臣手泽颇夥,且饶藏书古绘,求赏贡十年,谕之,于是帐颜袖幅,一梅数竹,皆以充贡,而得天司寇之真迹尽矣。

苦后人不振,孙鉴接驾苏州,高宗召人行在,命题特试,誊写甚劣,谕令一习一 字三年再试,归后字仍不一习一 ,试亦不再也。

而宗伯子蔗林相国,犹承父志。

眷眷恩门,数十年通好勿替。

余幼年犹见宗伯赠外祖一小立幅,烟云缭绕有逸气,真能披一品衣、抱九仙骨者,张宗苍瞠乎后矣。

○伊莘农相国言

伊莘农相国言:“人生枯菀升沉,或由福而祸,或由祸而福,皆有定数,殊难逆料。

不见予年五十,犹于滇省节署堂皇西偏,枯坐一胡一 床 ,仰屋默数木椽方砖时耶?”

客请其说,曰:“初余铨除?南通判,因公?吏,议去官,穷滞不得回旗。

欲谒抚军,求谕寅き,凑赆资斧,司阍者以纟圭误废员,斥不与通。

恳告再三,始颔之,令少待。

但见大小吏分队晋谒白事,司阍者次第传命,司道也入,司道也出;府厅也入,府厅也出;州县也入,州县也出;佐贰也入,佐贰也出;武弁也入,武弁也出。

意以为当及己也。

时日濒晡,忽闻司阍者大声言曰:‘抚军今日接见属吏,一一处分公事,为时久,甚矣惫,闲人毋得干嬲,尔且退,期以诘朝相见。

’无已,且徒步归。

凡往返三日,皆如之。

惟日于节署堂皇西偏支一胡一 床 屏息枯坐。

一无所事,始仰屋默数堂皇,自西讫东,木椽若干。

继默数椽上承尘方砖若干,目谛心识,顺算逆复,周而复始,藉攻沉闷。

既,抚军但语郡守为道地,仅共敛白金百两为赆,而抚军固终未之得见也。

滇省去京师万里,途长资短,可奈何?计惟暂置妻孥,孑身入都,向亲友称贷,再事区画。

不谓都中亲友,见予免官归,相率避道,无一存问。

故事,旗员因公去官,例许请觐,有旧胥谓予曰:‘君困若此,盖援例请觐,倘沐旷典,未可知。

’如言,搜腰缠,仅存所赆金三十两,罄付作孤注,得具文上请。

时朝廷方廑念滇中苗疆事宜,以予从滇来,特召见。

垂问苗情,予谨据实条陈,奏对称旨,上意嘉悦,敕以原官仍回滇视事。

亲友闻予复官,渐有来庆贺者。

乃陛辞遄发,旋奉命超擢郡守,亲友来者愈众,不惟庆贺,有推荐纪纲者矣,有馈饷食物者矣,且有不向称贷而殷殷嘉惠程币、惟恐拒而不受者矣。

予迫于朝命,不敢濡滞,甫出都门,便奉诏简授监司,并谕兼程驰驿赴任。

既抵滇省,妻孥相见,彼此慰藉,恍疑梦中。

即日遵典礼,参谒抚军,前司阍者见余至,亟趋前罄折起居,言笑和悦,不似前气象愁惨比。

将命入,抚军即传命曰:‘请。

’相见之下,吉词相庆,备极谦一宠一 ,见余着监司冠服,讶,曰:‘君尚不知耶?昨已奉诏,特命君陈臬滇中,君尚不知而犹着此耶?’命左右速为具按察冠服,就于节署更易。

两年之间,由滇臬荐转布政,坐迁巡抚。

受命之日,恭诣节署堂皇,焚香设案,望阙九拜谢恩。

接纳印绶毕,忽仰见堂皇西偏,屋椽方砖,历历在目,忆昔支一胡一 床 枯坐其下,三日往返,欲求一望见抚军颜色而不可得,其时犬马齿已迫曰艾,固不料当日求见不得之抚军,甫两易寒暑,竟俨然及身起而代之也。

予方木立神溯,冥追默忆,忽予阍人来报,凡滇省大小属吏,咸临宇下,待命谒贺。

予次第接见,犹是司道也入,司道也出;府厅也入,府厅也出;州县也入,州县也出;佐贰也入,佐贰也出;武弁也入,武弁也出。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抚今追昔,惶愧惶愧。

予接见各吏既毕,乃进司阍者而戒之曰:‘尔曹识之,自今以往,但有来谒者,必将命。

尔曹务接以和悦,切勿以愁惨之气象相加,慎毋令堂皇西偏,再有人枯坐一胡一 床 ,求见不得,徒劳其仰屋默数木椽若干、方砖若干也。

’”相国名伊里布,沈一陽一人,罢相后尝为人言之。

○方敏恪轶事

雍正丁未会试,陈?南公,与仁和沈椒园先生共坐一车,每日恒见一少年步随车后,异而问之,自言:“桐城方氏子,将省亲塞外,乏资,故徒步耳。”

二公怜其孝,援令登车,而车狭不能容,于是共议每人日轮替行三十里,俾得省六十里之劳。

到京别去,不复相闻问矣。

后二十馀年,?南公以?南守赴都,椒园先生时陈臬山左,亦入觐,途中忽有直隶总督差官来迓,固邀至节署相见,则总督即方氏子。

欢然握手,张筵乐,饮十日,称为车笠之一交一 ,一时传为美谈。

兹见武曹先生所记《方敏恪揩轶事》有相类者,用附录之,曰:

吾乡乔坚木丈,尝归自京师,返道过保定。

时直隶总督为方敏恪揩,乔方出也,公留署累日。

一夕酒半,乔自陈屡赴公车,佗傺不得志。

公曰:“甥得毋有饥不食耶?”

乔作而对曰:“未也。”

得毋有寒无衣耶?”

乔作而对曰:“未也。”

公笑曰:“嘻,是奚足怖。

吾方穷时,将游京师,至宝应资罄。

岁将暮,寒风栗烈,敝?袍仅行线存,中无里衣,束带长尺余,两端以贯续之,纳履则足之前后皆见。

将诣汝母,丐数金北上。

甫抵门,仆者衣冠甚都,列坐于门之两楹,余逡巡欲入,仆诘曰:‘客奚为者?’余曰:‘将探吾戚。

’仆笑曰:‘是安得有若戚?得毋为行窃计耶?’余自顾窭人子,欲言之,恐碍汝母,迟回久之,终弗入。

乃信步折而东,又屈曲西行里许,至卢家巷。

巷门为南北通衢,有屠,门市者如今。

屠每割,必倩对宇列肆者书,数往来甚烦,列肆者每厌苦之。

余倚柱而笑,屠顾见曰:‘客何为者?作字比不得切肉也。

’余拱手曰:‘非敢然也。

见长者行甚苦,小子略识字,幸不弃,可代劳耳。

’屠喜曰:‘客乃能书。

’即借肆中纸笔,置几旁,屠者手切肉,权轻重,朗口诵数,余奋笔疾书。

食顷,已更数十纸,屠笑曰:‘客之书,更速于我之切也。

’会日暮,屠者荷余肉行,顾余曰:‘吾知客未饭,盍从我于家。

’余随之数百步,门临河畔,茅屋三间,一女应门,可十八九许,屠呼老妪出曰:‘吾幸延客,速作饭。

’叩其姓,一胡一 也。

亦返问余,叹曰:‘是缙绅宦家子也。

’坐余以堂。

少选,提一壶酒,命女一温一 之,烛至,命妪、女俱坐,曰:‘客幸不见外,我老无子,迫岁甚忙,又无伙伴,客能留卒岁,当必有以将意。

’余曰:‘某穷途,长者见收,幸甚。

’屠大喜,酒至,辄取盎中盐菜为副,切肉置大盘,是时余已饿竟日,酣饮快意,视今日之节制畿辅,其乐十倍。

饭罢,庋门扇为床 ,布草荐,取布被覆焉。

天将明,呼余起,日记数以为常。

除夕,为置酒肴羹肉,共食如初。

元日,余揽衣起,则非复故衣,一蓝布袍,新布絮袄,近身里衣絮裤,内外补缀完整,布袜履各一。

余惊起拜谢,屠笑曰:‘客此去当作官人,区区者奚足言?’开岁五日,余欲去,屠曰:‘此间灯事甚闹,幸更延十数日。

’余心德之,不能却也。

望后,乃辞以行,屠者曰:‘固知客不能留也。

’又置酒肴为饯。

翌日,赠钱四千、模被囊一,将所覆被并钱纳焉,送至河干,余拜,屠亦拜。

附船至山东,囊中余钱数百,有故一交一 自北来,身无一钱,分半与之。

遭遇圣恩,以有今日,皆一胡一 长者赐也。

及为直隶布政司时,遣一介以千金报德,且戒曰:‘若肯来,即备舆马,迎至署中。

’至则门巷萧条,一胡一 夫妻身殁已久,女适谁氏子,亦不知所终。”

言至此,公泣数行下,座客为之改容。

乔恍然如有所失焉。

○陶公轶事

陶制军澍未第时,家极贫,课徒自给。

而公性颇豪,嗜饮善博,虽家无担石储,不顾也。

后值岁暮,其妇崔泣谓公曰:“贫迫至此,妾实不能同为饿殍。

为君计,鬻妾亦可度岁。

不然,愿赐绝婚书,俾妾另谋生活。”

公笑曰:“卿识何浅?我未一交一 大运耳。

日者谓我命当至一品,姑俟之,勿愁富贵也。”

妇曰:’君有此大福,自有与君同享者,妾不敢作此想,请与君辞,听君好消息耳。”

公不得已,书离婚书与之。

会同里一饼师,将谋娶妇,妇得书忻然,嫁之而去,公由是更无聊。

初,郭外火神庙有道士,素善公,公暇日常宿于庙。

道土性嗜弈,其技绝劣,然好胜。

有从旁教客者,衔次骨,或豫以酒食?客,令客欢,且谕意焉,知其癖者每与弈必让,令胜己乃已。

公自与订一交一 ,恒终岁弈无一胜,故道士尤心倾焉。

至是,遂幞被来止庙中,为道士书疏章,有所得以供饮博辄尽,人皆呼为“陶阿二”,衣冠咸屏不与一交一 矣。

山一陰一碣石村有吕某者,一精一星相、卜筮、禽遁诸术,求之者户屦常满,于是积赀至巨万,然好施,故人以员外呼之。

后于富一陽一设靛青行,置秤平准,不欺客,故贾富者必就与市,而富为徽、闽、浙一交一 会之地,众贾辐凑,凡酒食之馆,一江一 山船恒集于一江一 岸。

吕间或与客偕游,则呼吕三爷者载道,姊妹行有落拓者,乞吕一顾,声价顿起,夜则呼卢彻旦。

客有负者,吕必为调济。

而吕博有异术,每博辄胜,所得金常置床 头,客或取用之亦不问,间问之,则笑曰:“银子本活物,想幻化矣。”

其大度皆类此。

戴痴者,吕翁之值行也。

性至孝,以不得养父母故不娶,每饭必先以一豆祭其先,乃食。

好拳勇,豪侠而勤俭,故所得俸常贮主人处,惟见人之急则手麾千金不惜,人往往以痴目之。

亦善饮,每以无饮友为恨。

一日,晚饮于市,见公袒衣而沽饮,饮颇豪,呼而问为谁,公答姓陶,曰:“市中有陶阿二者,非子乎?视子貌状,似非碌碌者,子饮可几何?”

公曰:“矛好饮,终未有能醉我者。

汝岂能为查太史者乎?何劳絮问。”

戴喜甚曰:“我将与子较量。”

遂沽浊醪三瓮,曳与对饮,两瓮既罄,公微醺,而戴已玉山颓倒矣,公起去。

次日,戴醒而忆之,复觅陶公,饮极欢。

自是遂与公为酒友。

富有业卖浆者窦翁,止一女,极陋,青瘢满面,广颡而豁齿,日者尝谓当受一品封,翁疑其戏己也。

顾女齿加长,问字者婿辄病渴,故三十犹未嫁也。

至是忽梦黑猿扑于身,惊悟以告翁,翁曰:“得毋有申属者,问字于汝乎?”

翌日,戴痴来沽浆,见女,问亦曾相婿否,翁答尚未,且曰:“吾贱而女陋,更谁婿?”

戴力以斧柯自任,因言公。

翁曰:“是非陶阿二乎?溺赌而滥饮,异日令吾女吸风度日乎?”

戴曰:“嘻,只恐汝女无此福。

不然,如陶秀才而长贫贱,当抉吾两目。”

翁问其年,曰:“属猴。”

翁忆女梦,稍心动,谓戴曰:“明日可偕与来。”

旦日,邀公诣翁,一见许订婚,公辞以身栖于庙,囊无半文,焉能娶妇,乃与翁谋赘诸其家。

女能纺织,不致相累。

公曰:“即目前亦需少有所备,妙手空空,奈何?”

戴又从旁怂恿,力任其费,诣吕翁,索银三十两。

吕问所为,语之故,吕诧曰:“秀才也,子何自识之?”

戴言此人非终人下者,故与昵。

吕欲相之,使戴招公去,一见,惊曰:“此天下贵人也。

但早年寥落耳,自后一交一 印堂运大佳,惟木形人不及享髦期,然已足矣。”

回顾戴曰:“此事我当相助。”

立赠公五十金,谓公曰:“婚后愿与新夫人一光顾也。”

公许诺,且言此恩必有以报。

翁曰:“区区者本无足挂齿。

但有所托者,仆已有四孙,次孙命犯官刑,他日当出于台下,倘蒙记忆,尚幸垂怜。”

即呼其孙出叩,公心识之,受命归。

婚三日,挈夫人诣吕,吕亦许为一品夫人,欢宴终日而返。

自是伉俪相得,机杼之一声 每与书声相间也。

公学亦大进,次年举于乡。

入都,以教一习一 授知县,分选湖北,有能吏名。

未及十年,至方面。

其后巡抚一江一 南,值岁饥,公为请于朝,赈蠲并举,活数十万人,吴人皆一尸一祝之。

继以清理盐政,受上知,眷注颇深,而公已卒于两一江一 总督任所。

是时窦翁亦已物故。

公临卒,属子孙世世奉祠翁云。

方公之巡抚一江一 苏也,吕翁孙以索旧逋至苏,殴人伤重死。

方讼系,公即为赎罪释归,赠以千金。

其捕盐枭王乙也,诸官吏咸惴惴,恐激变,公密敕武弁,率兵往,擒获枭示。

时棋道士适在抚署,笑曰:“不意陶二有此辣手。”

公不为忤也。

先是有粤僧游于绍,善相术,尝相戴痴年过四十,当以武职显,得三品封,戴笑曰:“天下岂有为人值行而受封诰者乎?”

及公贵,为援例捐守备。

湖广赵金龙之变,公荐戴从征。

凯旋,以军功超授副镇。

数年,予告回籍,驺从煊赫,崔氏方曳杖乞食道左。

询旁人,尽悉戴发迹所自,卧辙乞怜,戴诘其由来,叱之去。

妇蹄号泣,夜自缢死,其所嫁饼师,盖久以寒饿死矣。

○刘文定之贫 刘文定公纶,武进人,少时家贫窭,曾至绝食。

尝以竹烟筒乞烟草于邻家,邻人诮曰:“烟草消食,勿多吸也。”

公笑受之。

后受知尹文端公,首荐博学宏词。

张文和公喜其文颖锐,既读其诗,至“可能相对语关关”句,曰:“真奇才也。”

因擢第一,后致位宰相。

本朝汉阁臣,不以科目进者,惟公一人而已。

○翁文端少时

翁文端公年二十四时,犹一贫诸生也,其《祀灶诗》有云:“微禄但能邀主簿,浊醪何惜请比邻。”

士当困厄无聊,易作短气语。

当公为此诗,岂自料两朝宰相、再世帝师、三子公卿、四世翰苑,功名福泽为清代稀有人物哉!

○陈恪勤轶事

陈恪勤鹏年,字沧州,以康熙辛未进士,知衢州府西安县。

有善政,大学士张鹏翮荐之,移知山一陽一,迁知海州,再迁知一江一 宁府。

清圣祖南巡,总督阿山借供张名,欲加税,公不可,乃以他事中之,落职按验。

圣祖赦之,命入武英殿修书,起知苏州府。

公廉干有才,民爱之,如水趋壑。

每褫职按问,老幼罢市聚哭,持Я醪相遗。

满洲驻防兵,亦率男妇蹋门入,牵袍嗅靴,求见陈青天状貌。

闻赦诏下,焚香跪北呼万岁者,其声殷天。

系一江一 宁狱,或绝其食,狱卒怜之,私哺以饼,为守者李丞侦知,怒杖卒四十,日通一勺水入。

狱者久之,公自分命绝矣,忽闻外有贵人驺唱声甚高,曰:“狱官来!我浙一江一 巡抚赵申乔也。

入觐时,皇上命我语一江一 南督抚,‘还我活陈鹏年。

’不知汝等可知否?”

言毕去,不与公一交一 一语。

未十年,公总督南河,李为邳睢同知,大惧,来谒公。

公无言,李心稍安,疑公忘之矣。

居亡何,黄河南岸崩,刍茭翔贵,治者竹楗石?,需金万。

公张饮召河官十余人入,酒行,叹曰:“鹏年饿一江一 宁狱几死,不意有今日。”

自贺一觥,且饮且目李,目闪闪如电,鬓髯翕张,李色变,客亦瞠视,不知所以。

公笑曰:“诸君不贺我乎?盍尽一觯”合席诺声如雷,不能者强毕之。

俄一奴一捧饕餐樽出,磁而?金者也,状狞恶,公起手斟之,遍示客曰:“满乎?”

曰:“满矣。”

持行至李所,曰:“某年月日,为一饼故,杖狱卒,欲饿我死者非他人,即足下也。

今河岸崩,百万生灵所关,不比老陈性命不值一钱也。

罚汝饮,即往办治,放一勺水入民田者,请敕书斩汝,亦使群公知鹏年非报私仇者。”

李长跪,色若死灰,持樽,樽堕地碎,两手自缚,叩头数百,满席客咄嗟回首,无一人忍睇其面者。

李出,倾家治河,河平。

来验工官,缨帽小车,所杖一江一 宁狱卒也。

既,李竟惭恨死。

公于故人子弟,孤寒后进,汲引如不及,宾从欢饮,而公目览手答,沛然有余。

每用人,则其家之一丝一缕,必为资送,称善广坐,训过密室,人衔感次骨。

入狱?然,自忆未了事,曰:“杜荼村未葬,某僧求书未与。”

布衣王安节觖为面别,从容料量承销而行。

在苏,舁郁林石于郡学,游焦山,遣人泅水榷瘗鹤铭》,为亭护之。

其标奇如此。

所著诗文若干卷。

其被逮入京也,除夕市米潞河,主人问客何来,曰:“陈太守。”

曰:“是湘潭陈公耶?”

曰:“然。”

主人曰:“是廉吏,安用钱为。”

反其直,问住某所。

次日户外车声辚辚,馈米十石,书一函,称:“天子必再用公,公宜以一节终始,毋失天下望。”

纸尾不著名姓,问担夫,曰:“其人姓魏。”

访之则闭户他出,竟不知何许人也。

○蔡殿撰鬻妻

闽中蔡殿撰以台,赤贫至孝,无以为养,将鬻妻。

其夫人不忍拂,请行,抵富家,白其故,乞改执爨役。

主人感动,遂如请。

一日,召墨客入书斋,适遇夫人,相对泣。

主人骇诘之,知客即蔡也,乃送还夫人。

未几,蔡联捷会状,屡典文衡,激厉寒?,现身设法,初不以此事为讳。

见童通副师《遇庭笔记》。

按鬻妻养母,非遇大乱奇荒,万难两全之。

会其事不足为训,而出而教士不讳,其少岁之寒微,俾多士有以自壮,则可谓能举其职者也。

○翁同?被骗 常熟翁松禅,被放家居,每日作字十余幅以消遣,顾亲朋有持纸求书者,十不一应。

时浙人朱某为常熟令,百计请托,求片楮而不可得,朱恚甚,而无如何也。

戊戌政变,康、梁既败,西后追念旧憾,谓康氏进身由于松禅之保荐,并有胜臣十倍之语,乃谕将松禅革职,永不叙用,一交一 地方官严加管束。

于是朱某日往翁氏之第,每往,必严词询察门仆,谓中堂起居动作,皆须察问,公事如此,不得不然。

仆人以告,松禅忿极,乃每日作小简,内书:翁某今日须往后院走动,请老父台核示;又云:翁某今日洗足,请老父台驾临看管等语。

翁意盖欲藉此以窘之也。

朱得简大喜,以白绫裱成合锦条幅,悬于花厅。

绅士有来谒见者,见之以告松禅。

松禅大窘,命人往言,欲将原简收回,朱谓此是中堂亲笔,不易购得,若必欲收回,须以屏对十副为一交一 易之品。

松禅无可如何,乃书一屏一对以一交一 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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