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野叟曝言》第一回 三首诗写书门大意 十觥酒贺圣教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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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三首诗写书门大意 十觥酒贺圣教功臣

昔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一陽一树,春草青青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一江一 上使人愁!

这首律诗,乃唐诗人崔颢所作。

李太白是唐朝数一数二的才人,亦为之搁笔。

后人遂把这诗来冠冕全唐。

论起崔颢的诗才,原未能优于太白;只因这一首诗做得好,便觉司勋身分,比青莲尚高一层。

固是太白服善,亦缘这诗实有无穷妙处,故能压倒青莲。

无奈历来解诗之人,都不得作诗之意,自唐及今,无人不竭力表扬,却愈表愈蒙;崔颢的诗名日盛一日,其心反日悔一日。

直到本朝成化年间,一位道学先生,把这首诗解与人听。

然后拨云见天,才知道青莲搁笔之故。

作者之心,遂如日临正午,月到中天!正是:

不得骊龙项下珠,空摹神虎皮中骨。

这诗妙处,全在结末二句。

从来解诗者,偏将此二句解错,所以意味索然。

何尝不众口极力铺张,却如矮子观场,痴人说梦,搔爬不着痒处,徒惹一身栗块而已。

道学先生解曰:“此诗之意,是言神仙之事,子虚乌有,全不可信也。

昔人已乘白云去,曰已乘,是已往事,人妄传说,我未见其乘也。

此地空余黄鹤楼,曰空余,是没巴鼻之事,我只见楼,不见黄鹤也。

黄鹤一去不复返,则白云亦千载空悠悠而已!曰不复,曰空余,皆极言其渺茫,人妄传说,毫没巴鼻之事,为子虚乌有,全不可信也!李商隐诗:青雀西飞竟未回,君王长在集灵台,疑即偷用此颈联二句之意。

晴川历历,我知为汉一陽一树;芳草青青,我知为鹦鹉洲。

至昔人之乘白云,或乘黄鹤,则渺渺茫茫,我不得而知也!痴人学仙,抛去乡关,往往老死不返。

即如此地空余黄鹤楼,而昔人竟永去无归,我当急返乡关,一见父母妻子,无使我哀昔人,后人复哀我也!渴合二句曰: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一江一 上使人愁!愁字将通篇一齐收拾,何等见识,何等气力,精神意兴何等融贯阔大!掀翻金灶,踏倒玉楼,将从来题咏一扫而空,真千古绝调!宜太白为之搁笔也!若上句解作昔人真正仙去,则诗中连下空余,空悠悠等字,如何解说?且入仙人之境,览仙人之迹,当脱却俗念,屏去尘缘,如何反切念乡关,且乡关不见而至于愁也?愁字,俗极,笨极。

愁在乡关,更俗,更笨!无论青莲断无搁笔之理,中晚诸公,亦将握管而群进矣!”

道学先生所解如此。

毕竟道学先生何人?是本朝第一位贤臣,姓文名白,表字素臣。

听解诗者何人?是本朝第一位圣君,年号宏治,庙号孝宗皇帝。

这贤臣何时解诗?这圣君何时听解?事尚在后。

且说文素臣这人,是铮铮铁汉,落落奇才,吟遍一江一 山,胸罗星斗。

说他不求宦达,却见理如漆雕;说他不会风一流 ,却多情如宋玉。

挥毫作赋,则颉颃相如;抵掌谈兵,则伯仲诸葛。

力能扛鼎,退然如不胜衣;勇可屠龙,凛然若将陨谷。

旁通历数,下视一行。

间涉岐黄,肩随仲景。

以朋友为性命,奉名教若神明。

真是极有血性的真儒,不识炎凉的名士。

他平生有一段大本领,是止崇正学,不信异端。

有一副大手眼,是解人所不能解,言人所不能言。

记得成化元年,朝廷命景王见濠,太监靳直,兵部尚书安吉,至南京祭告孝陵,并赴苏、常两府,查阅一江一 海门户,操兵防倭。

安吉至苏州,借观人才,以《三教同原》命题试士。

素臣既不信仙,尤不喜佛,作诗两首触之。

其诗云:

深耕溉种在书田,非种当锄志已坚。

性道朝闻甘夕死,明新得止欲归全。

岂知南极三千鹤,不识西方九品莲。

忽听蜂然邪说起,摩挲秋水拂寒烟。

圣道巍巍百世尊,那容牵引入旁门!

昔人附会成三教,今日支离论一元。

使者经纶从可识,诸生诵法竟何存?

迂儒欲叫连天屈,万里燕京即叩阍!

安吉见诗大怒,欲褫其衣顶,罗织其罪,致之死地。

访闻是苏州府第一名士,但有孝行,并无劣迹,欲发中止,惟记其名籍,恨恨而已。

且道素臣是苏州府那一县人?何等阀阅?有何势力,如此敢作敢为?这文素臣名白,是苏州府吴一江一 县人,忠孝传家,高曾祖考俱列缙绅。

父亲道昌,名继洙,敦伦励行,颖识博学,由进士出身,官至广东学道,年止三十,卒于任所。

夫人水氏,贤孝慈惠,经学湛深,理解一精一透,是一女中大儒。

生子二:长名真,字古心,素臣其仲子也。

文公赴广时,路产一女,落盆即死。

水夫人既寡,只此两子,爱子如宝,却不事姑息,督之最严。

素臣生时,有玉燕入怀之兆,故乳名玉佳。

文公梦空中横四大金字,曰:“长发其祥。”

又梦至圣亲手捧一轮赤日,赐与文公,旁有僧道二人争夺,赤日发出万道烈火,将一僧一道,登时烧成灰烬。

文公知为异端,故尤爱素臣。

素臣幼慧,方四岁时,即通四声之学。

文公每置膝上,令其谐声,以为笑乐。

偶问其志:“愿富贵否?”

曰:“愿读书。”

“欲中状元否?”

曰:“欲为圣贤。”

文公颇惊异之。

十岁即工诗古,涉猎史子百家。

十八岁,游庠后,益事博览,精通数学,兼及岐黄、历算、韬略诸书。

性恶佛、老,遇佞二氏者,必力折之。

水夫人尝谓曰:“佛、老固谬妄,但世人沉溺已深,非口舌所能挽;何必好辨以贾福?”

素臣曰:“母亲之训当遵,但本性使然,矫矫实难。

且冀百有一悟,亦为正道稍树藩篱耳!”水夫人笑而颔之,遂不复禁。

渴素臣应观风之试,忽见《三教同原》一题,正性勃发,遂作前两诗,以触安吉,几贾奇祸也!水夫人有弟,名云,字五湖,最爱素臣,常称为丰年之玉,荒年之谷。

因性耽隐逸,一日挈家而去,不知所往。

五湖而外,有季叔,名雷,字观水;族叔名点,字何如,俱与素臣同笔砚。

亲友中,申心真、景敬亭、元首公、金成之、景日京、水梁公、匡无外、余双人等,为莫逆一交一 。

观水尝谓心真辈曰:“使我等并居廊庙,共行所学,致君泽民,虽皋、夔、周、召,所不敢居;恐房、杜、姚、宋之盛,尚当过之!”时心真等皆以为然。

首公复请观水月旦诸人。

观水曰:“公等皆卿才,日京用壮,非绝尘,即败辕耳!”指素臣曰:“此视所遭耳,不幸则为龙比,幸则其功业所至,殆未可涯量!”心真等亦以为然。

素臣妻田氏,系河南内黄田翰林之女,通诗一习一 礼,与古心妻阮氏共事孀姑,曲尽揪道。

水夫人亦爱之如女。

一门之内,雍雍穆穆,元气盎然。

素臣常思遨游名山大川,以广闻见。

且遍览山川形势,物色风尘,以为异日施措之地。

因兄弟和乐,琴瑟静好,聚顺欢然,兼有贤母训诲,学业日进,迟而未发。

一日,阅邸抄,见宦寺擅权,奸僧怙一宠一 ,时事日非,不敢再缓,遂请命于水夫人。

水夫人慨然道:“夫教始于事亲,中于事君,安可守一温一 清之细节,忘率土之大义耶?”

素臣之叔何如,知有远行,约了诸相好作饯。

因梁公远游,日京外出,只有心真、敬亭、首公、成之、无外、双人等七人,携樽挈盒而来,与素臣送行,并邀古心入席。

成之欲取酒筹行令,敬亭道:“知己谈心,不必干以酒政,还是讲学论文罢。”

首公道:“今日为素兄饯行,须借酒以壮行色。

酒筹太热,酒太多,讲学论文太冷,酒太少。

我等九人,俱有素性,今日挨坐而来,各言所志。

言毕者,进以巨觥,各人俱酌酒相贺,以志之高下大小,为酒之数。

在乎冷热多少之间,可乎?”

众人皆称善。

首公因令人满斟一杯,送与心真道:“请教。”

心真让素臣,何如道:“弟与古心在座,素臣自然不便。”

心真道:“如此,反主为客了。

愚所已过四旬,落拓无所成就。

尘世轩冕,久已视之若无;心胸垒块,固亦浇之不尽。

虽然,窃有慕焉:郦食其为汉之迂生,廷叱天子而神独王;鲁仲连为齐之高士,辞烹诸侯而气不沮,为人排难解纷,而不居其功,与人休兵息争,而不避其祸。

此愚之志也!”说罢,举酒一饮而尽。

首公拱手道:“此丈夫之志也,小儒闻之,掩耳矣,宜进三爵!”心真不肯,勉饮了两杯,合席各饮如数。

次及敬亭,敬亭不为虚让,因说道:“愚年虽未及四十,而去日已苦其多。

功名之事,等诸浮云;性命之图,危若朝露。

欲寡过而未能,思养心而鲜要。

目下探诗程朱,于主敬二字,稍有把持。

倘得功夫纯熟,不至如野马无缰,便是弟的进境了!此外更何所求?”

素臣肃然改容道:“此圣贤学问,非敬兄不能行,非敬兄亦不敢言。

在座诸人,虽各有所怀,谅无有出乎右者!这必当贺三爵!”素臣、首公等俱应道:“是。”

敬亭也就不敢推辞,大家都饮了三杯。

首公告过罪,即说道:“一江一 河日下,教化凌夷。

弟若遇时,欲复大司徒典教之旧,以论秀才升之法得真儒。

即就现在官制而论,亦须专责国之课教贡士,如一胡一 文定公经义治事之法,力行十年,必有真士出乎其中。

然后分发郡县,使为司铎,以教天下之士。

教有成者,升之太学;即士之升有多寡,以定司铎之优绌。

其优者,不必迁官,但优以爵禄,如汉守令故事。

如此数十年,则人才日盛,教化可兴矣!”敬亭道:“弟思独善而不足,兄已兼善而有余。

宜进五爵,为天下庆得人!”素臣道:“禹、稷、颜回,同道,也是三杯罢。”

因又各饮了三爵。

次及成之。

成之道:“弟与何如、双人为同志。

何如不僭客,让无外选说,我等三人同说,可乎?”

因及无外,无外持杯大笑,心真问故。

无外道:“弟自笑弟之志,没文理,没嶒烜耳!诸兄之志,皆希心圣贤,援引古昔,麟麟炳炳,蔚然可观,才算得志愿。

至如弟者,只知道把酒问天,看花踏月。

焚一炉好香,抚瑶琴数曲。

烹一壶好茗,读《楚些》数章。

泼几幅米家山水,绣几首崔珏鸳鸯。

遇贫一交一 缓急,敝簏不吝千金;逢龌龊鄙夫,老拳何妨一击。

赠宝剑于烈士,拔佩刀于不平而已!诸兄闻之,得毋冁然乎?”

心真道:“乐己之乐,道不背首圣贤。

忧人之忧,情岂同于沮溺?方将率天下孤寒,向门俯首,又何敢笑?应进三爵。”

无外只饮两杯,众人如数贺毕。

成之、双人、何如同说道:“我等之志,龌龊卑鄙,本无足道。

但不可匿而不陈。

我等所愿者,抡元魁于乡会,占鼎甲于胪传;蜚翰苑之英声,著木天之清望。

量才玉尺,桃李尽入门墙;藏简名山,神鬼皆为呵护。

老妪俱拜乐天,外夷咸知苏轼。

显祖宗于凤诰,垂姓字于瀛州而已。”

说毕,各饮了一杯。

敬亭、首公俱赞道:“才人本色,名士风一流 ,宜贺三爵!”成之扯住不肯,因各贺了一爵。

心真道:“如今要请教古心昆仲了。”

颗心正待开言,众家人道:“景相公来了。”

只见日京满脸酒容,一腔怒意,气冲冲的直走入来。

敬亭道:“吾弟在何处饮酒?因何发怒?读书人第一要涵养气质,不该有这般光景。”

日京道:“大哥,你不知原委,先是兜头一盖,把兄弟要呕死了。”

素臣道:“日京天性爽直,必有原故,敬兄且不必埋怨,待日京说明原委,再作理会。”

古心道:“日京饮怒未息,且饮了入席三杯,消一消怒气,再讲不迟。”

家人斟酒,递上。

心真道:“酒且慢吃,待日京说明,才吃得爽利。”

无外道:“我也急要听个明白,且把酒归了壶,省得寒了。”

日京按住酒杯,说道:“闷酒易醉,我在家陪一极不相知的至亲,不知吃了几杯,送他出门,就撞了这一桩闷气,把酒都涌在心头,那里还吃得下!且待我说明了,吃个爽利罢。

各位来约,值我外出,直到昨日二更天回家,方才知道。

一早就起来,偏撞着这位至亲,只得陪他吃了点心,就对他说公席饯行的话。

他说:”早着哩,我们许久不会,正要叙阔,难道只有文素臣是朋友吗?‘“首公欲问那至亲何人,却被无外止住。

日京道:”我那时心里就闷得慌,没奈何留他吃饭,被他絮烦一个没住头,也不知他讲了些什么话。

直陪他吃完了饭,送他出门,一径往这里来。

到得县前,平白地拥出许多人来,把我截住在那边,只见有七八个人,都打得两腿血淋,看的有整百人,一片声替他叫屈,说是真正奇闻。

“因笑道:”我那时就把饯行之事搁起,挤进去细细根问。

才知道那二十五六岁年纪,白面孔,额上有一个大黑痣的,叫做屈伯明。

首公失惊道:“屈伯明是贫而有志的人,他为何事?他也是秀才,这瘟官难道就敢加刑吗?”

无外着急道:“现是牵枝带叶的说了这半天,还没头没脑,首兄怎只顾打断他的话头?”

日京道:“打的却不是他。

他住在北关外,训蒙糊口,有妻子何氏,相貌端正。

不知那一日来了一个五台山化缘的和尚,说会祝由治病,叫做行昙。

看上何氏,几番到他家去募化,何氏回绝。

到前晚三更天,行昙掇门进去,脱一衣 上床 ,竟去強姦一何氏。

何氏不从,极声喊叫。

邻人闻声赴救,被行昙打伤了好几个,赤体逃跑。

哄动了一关的人,直赶到几里路外,才拿着了。

因这贼秃跑急了,黑夜慌张,跌在一个野坑里,满身臭粪,才被众人捉住。

到馆中,叫了屈伯明,一同进城,解官审究。

县官不肯坐堂,押坐班房里面。

今日才叫进去,将受伤并捉获的人,打得死去活来。

说是邻佑地方,并非应行捉奸之人,又未在奸所捕获。

将行昙竟行释放,骂也不骂一声。

屈伯明上去叫屈,县官不理,立时撵出。

我那时恨不得撞进县去,打这赃胚一顿,奈是白衣,也没有这个道理。

一路越想越气,几乎把肚皮都憋穿了。

不料走进门来,又受大哥一番埋怨。”

无外一面听,一面摩着肚子道:“这须用去年三月初头那响雷,把赃官贼秃一斧一个,登时劈死,方出我胸中之气。”

敬亭道:“我不知就里,所以埋怨。

若是我在那里,也要生气。”

古心道:“总之是个和尚,便有五六分可杀的了。

奸邪贼盗,到了无可奈何,就去削发避罪。

今日強姦一之事,本不希奇。

但可恨瘟官枉断,真属千古奇闻!”成之道:“柯浑是广东人,广东省有许多州县,妇女以行奸下蛊为事,夫男明知不禁。

邻保捉奸,柯浑必反以为奇闻!”心真道:“丈夫不在家,妇女喊救,邻保若不赴援,必至失节后已。

于奸所打伤多人,赤体被获,岂犹有诬拿之事?而云非奸所捕获!柯浑也是科甲出向身,如此断法,真属丧心!”何如道:“柯浑丧心,必得恶报!但何以如此丧心?其中定有别故。”

首公道:“伯明有志之士,这番冤抑,焉知非激之使奋?仕途狭窄,恐非柯浑之福。”

双人道:“行昙強姦一未成,应得重罪。

而脱然法外,真属不平。”

敬亭道:“行昙亦必得恶报,岂能终逃法外耶?”

素臣太息道:“水有源,木有本,奸僧肆恶,总恃佛为护符,安得扫除芜秽,为拔本塞源之治哉!”成之道:“事已如此,空言奚益?我等且完正事,乡邻之斗,暂且搁过一边,待他日各有际遇,再行廓清未晚。”

家人们早已添上杯箸,把原斟的换过。

日京更不言语,连饮三杯,说道:“小弟之志,微类心真、无外两兄。

而与家兄辈,则迥乎各别。

弟性粗豪,未尝学问,也不识理学渊源,也不论词宗同异,也不耐烦与腐儒酸子,镇日没嶒烜的歪缠,遇有际会,扪虱而谈,下马作露布,上马杀贼,如耿恭、班定远辈,立功绝域,图像凌烟。

倘时运不济,便牛角挂书,鳖头饮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腔热血,遍洒孤穷,吾愿已定!诸兄得毋笑其狂,且嗤其妄乎?”

首公道:“这才是英雄作用。

觉弟辈所言,不脱俗儒腔调,此一席话,几如羯鼓,解秽矣!”因唤人斟上五爵。

敬亭道:“舍弟粗豪,首兄不肯其率尔,以五爵相贺,殊非朋友之道!”日京止肯吃一杯,被首公、心真、无外,劝足了三杯。

日京请问古心之志,古心道:“弟本拘迂,初无大志。

惟愿取科甲以显亲,绝仕进以全性。

彩衣侍母,青毡课子。

种几株修竹,拓一本《兰亭》,耳听些好鸟枝头,眼看些落花水面。

我寻我乐,吾爱吾庐而已。”

心真、成之、无外俱赞道:“古兄之志,进不求荣,退不遗世,养亲教子,笃尽天伦,闭户读书,自得至乐,较我等所言,奚啻上下床 之别。

宜进五爵!”古心止受一爵。

被敬亭苦劝,后受一杯。

众人贺毕,末及素臣。

素臣命童儿奚囊,拿过花笺一幅,援笔书《古风》一首。

其词曰:

深山之深白云封,青天白日无人踪。

拥书万卷图百卷,千缸葡萄双芙蓉。

一发书,一披图,时乎嘻笑时嗟吁。

嗟吁嘻笑两无极,芙蓉光芒射四隅。

山间灵怪走欲尽,指天直落日中鸟。

双剑入匣破泥瓮,光凝琥珀浸头颅。

高歌太白、襄一陽一句,清风明月来相娱。

上方星斗供揽撷,下视尘世如蝼蛄。

君不见汉两京,晋三都,其文空在人俱无?一江一 水东南流不转,功名富贵真土苴!读书舞剑更酌酒,此乐那复思铜符?山中云,云中山,尔能容我之痴顽?与尔百世常相守,魂魄安能离此间?

素臣写完道:“此鄙志也。”

众人看过,俱哗然道:“诗虽绝佳,不过渊明无功之流,何足以辱素兄?知己相聚,乃有隐情,该先罚三大杯,重复宣示。”

因大家立起身来,一逼一着素臣饮酒。

素臣无奈,立饮毕,拱令还座,然后说道:“弟之本愿,实止于此。

诸兄既众口一辞,弟亦卒能致辩!弟向有一梦想,本不可以言志,今被诸兄相责,只得也说出来,以博一粲。

慨自秦汉以来,老、佛之流祸,几千百年矣!韩公《原道》,虽有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之说,而托诸空言,虽切何补?设使得时而驾,遇一德之君,措千秋之业。

要扫除二氏,独尊圣经,将吏部这一篇亘古不磨的文章,实实见诸行事,天下之民,复归于四,天下之教,复归于一。

使数千百年蟠结之大害,如距斯脱。

此则弟之梦想而妄冀者也!”心真等七人,俱以手加额,极口赞叹道:“此非素兄不能行,非素兄不能言,不朽之功,无疆之福,古昔圣贤所实式凭之者也!我等俱在下风矣!宜饮百觥酒,贺亦如数。”

日京复抚掌道:“我受着一肚子恶气,正没发泄。

如今素兄要除灭佛、老,行昙之厮,定该枭首示众,这刽子一缺,舍我其谁?”

何如道:“百觥太多,在座也没几人能饮此数。

各饮五爵,无徒慕虚名,而无其实也。”

无外道:“有此非常之志,必受非常之贺。

五爵断不足酬。”

从三十、二十觥,减至十觥。

素臣被众人一逼一着,只得饮了十大杯。

众人俱贺十杯。

成之量窄,无外代饮如数。

无外更与日京、心真,你一杯,我一盏,向素臣复贺,大家吃得尽醉。

首公问素臣:“此行先往何处?专是游学,抑有别故?何日回家?临期我等好来接风,再图畅叙。”

素臣道:“弟此行欲先往一江一 西,登滕王之阁,望丰城之气,泛鼓蠡之湖,蹑匡庐之顶。

归途,则由山一陰一、禹穴,以探天台、雁荡诸胜。

如苏黄门之欲以名山大川,广其志意,非有他故也。

出月初二日即行,归期未可预卜。

大约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再与诸兄把臂。”

日京道:“休听素兄瞎话,那里是游学?韩太尉且靠后,肯学苏黄门。

他的心晒干了,比笆斗还大哩。”

素臣笑道:“昔人云:”胆欲大而心欲小‘,若果如日京所言,则弟为天下之妄人矣!“双人道:”闻学宪已经出京,不知先按何地,还须速归为妙。

“素臣笑道:”韩太尉苏黄门则吾岂敢?尚不至如村学究,恋恋于鸡肋耳。

“遂大家一笑而别。

素臣择于成化三年三月初二日起身,诸言志者俱来送别,独有日京不知所往。

素臣拜别祖先,向水夫人房中叩别,听了嘱咐,别过兄嫂,嘱妻田氏小心侍奉,吩咐老家人文虚夫妇,紫函、冰弦两个丫鬟,在家照管,带着小童奚囊,别了亲友,竟望一江一 西而来。

正是:

马当风想滕王阁,文种潮生西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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