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晋兵追齐侯,行四百五十里,至一地,名《东周列国志》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围下宫程婴匿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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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 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围下宫程婴匿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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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围下宫程婴匿孤

话说晋兵追齐侯,行四百五十里,至一地,名袁娄,安营下寨,打点攻城。

齐顷公心慌,集诸臣问计。

国佐进曰:“臣请以纪侯之甗及玉磬①行赂于晋,而请与晋平;鲁、卫二国,则以侵地还之。”

顷公曰:“如卿所言,寡人之情已尽矣。

再若不从,惟有战耳!”国佐领命,捧著纪甗、玉磬二物,径造晋军。

先见韩厥,致齐侯之意。

韩厥曰:“鲁、卫以齐之侵削无已,故寡君怜而拯之;寡君则何仇于齐乎?”

国佐答曰:“佐愿言于寡君,返鲁、卫之侵地如何?”

韩厥曰:“有中军主帅在,厥不敢专。”

韩厥引国佐来见郤克,克盛怒以待之,国佐辞气俱恭。

郤克曰:“汝国亡在旦夕,尚以巧言缓②我耶?倘真心请平,只依我两件事。”

国佐曰:“敢问何事?”

郤克曰:“一来,要萧君同叔之女为质于晋;二来,必使齐封内垄亩尽澳为东西行。

万一齐异日背盟,杀汝质,伐汝国,车马从西至东,可直达也。”

国佐勃然发怒曰:“元帅差矣!萧君之女非他,乃寡君之母,以齐、晋匹敌言之,犹晋君之母也。

那有国母为质人国的道理?至于垄亩纵横,皆顺其地势之自然,若惟①晋改易,与失国何异?元帅以此相难,想不允和议了。”

郤克曰:“便不允汝和,汝奈我何?”

国佐曰:“元帅勿欺齐太甚也!齐虽褊小,其赋②千乘;诸臣私赋,不下数百。

今偶一挫衄,未及大亏。

元帅必不允从,请收合残兵,与元帅决战于城下!一战不胜,尚可再战,再战不胜,尚可三战。

若三战俱败,举齐国皆晋所有,何必质母东亩为哉?佐从此辞矣!委③甗、磬于地,朝上一揖,昂然出营去了。

季孙行父与孙良夫在幕后闻其言,出谓郤克曰:“齐恨我深矣,必将致死于我。

兵无常胜,不如从之。”

郤克曰:“齐使已去,奈何?”

行父曰:“可追而还也。”

乃使良马驾车,追及十里之外,强拉国佐,复转至晋营。

郤克他与委孙行父、孙良夫相见,乃曰:“克恐不胜其事,以获罪于寡君,故不敢轻诺。

今鲁、卫大夫合辞以请,克不能违也,克听子矣。”

国佐曰:“元帅已俯从敝邑之请,愿同盟为信。

齐认朝晋,且反④鲁、卫之侵地。

晋认退师,秋毫无犯。

各立誓书。”

郤克命取牲血共歃,订盟而别。

释放逢丑父复归于齐。

齐顷公进逢丑父为上卿。

晋、鲁、卫、曹之师,皆归本国。

宋儒⑤论此盟,谓郤克恃胜而骄,出令不恭,致触国佐之怒,虽取成而还,殊不足以服齐人之心也。

晋师归献齐捷,景公嘉战鞍之功,郤克等皆益①地。

复作新上中下三军:以朝厥为新军元帅,赵括佐之;巩朔为新上军元帅,韩穿佐之;荀骓为新下军元帅,赵旃佐之,爵皆为卿。

自是晋有六军。

复兴伯业,司寇屠岸贾见赵氏复盛,忌之益深。

日夜搜赵氏之短,谮于景公。

又厚结栾、郤二家,以为己援。

此事且搁过一边,表白在后。

齐顷公耻其兵败,吊死问丧,恤民修政,志欲报仇。

晋君臣恐齐侵伐,复失伯业。

乃托言齐国恭顺可嘉,使各国仍还其所侵之地。

自此诸侯以晋无信义,渐渐离心。

此是后话。

且说陈夏姬嫁连尹襄老,未及一年,襄老从军于邲,夏姬遂与其子黑要烝一婬一。

及襄老战死,黑要恋夏姬之色,不往求一尸一,国人颇有议论。

夏姬以为耻,欲借迎一尸一之名,谋归郑国。

申公屈巫遂赂其左右,使传语于夏姬曰:“申公相慕甚切,若夫人朝归郑国,申公晚即来聘矣。”

又使人谓郑襄公曰:“姬欲归宗国,盍往迎之?”

郑襄公果然遣使来迎夏姬。

楚庄王问于诸大夫曰:“郑人迎夏姬何意?”

屈巫独对曰:“姬欲收葬襄老之一尸一,郑人任其事,以为可得,故使姬往迎之耳。”

庄王曰:“一尸一在晋,郑安从得之?”

屈巫对曰:“荀罂者,荀首之一爱一子也。

罂为楚囚,首念其子甚切。

今首新佐中军,而与郑大夫皇戍素相交厚,其必借郑皇戍居间,使讲解于楚,而以王子及襄老之一尸一,交易荀罂。

郑君以邲之战,惧晋行讨,亦将借此以献媚于晋,此真情无疑矣。”

话犹未毕,夏姬入朝辞楚王,奏闻归郑之故。

言下泪珠如雨,曰:“若不得一尸一,妾誓不反楚!”楚庄王怜而许之。

夏姬方行,屈巫遂致书于郑襄公,求聘夏姬为内子①。

襄公不知庄王及公子婴齐欲娶前因,以屈巫方重用于楚,欲结为姻亲,乃受其聘币,楚人无知之者。

屈巫复使人至晋,通信于荀首,教他将二一尸一易荀罂于楚,以实其言。

荀首致书皇戍,求为居间说合。

庄王欲得其子公子谷臣之一尸一,乃归荀罂于晋,晋亦以二一尸一畀楚。

楚人信屈巫之言为实,不疑其有他故也。

及晋师伐齐,齐顷公请救于楚,值楚新丧,未即发兵。

后闻齐师大败,国佐已及晋盟,楚共王曰:“齐之从晋,为楚失救之故,非齐志也。

寡人当为齐伐卫、鲁,以雪鞍耻。

谁能为寡人达此意于齐侯者?”

申公屈巫应声曰:“微臣愿往!”共王曰:“卿此去经由郑国,就便约郑师以冬十月之望,在卫境取齐②,即以此期告于齐侯可也。”

屈巫领命归家,托言往新邑收赋,先将家属及财帛,装载十余车,陆续出城。

自己乘轺车在后,星驰往郑,致楚王师期之命。

遂与夏姬在馆舍成亲,二人之乐可知矣!有诗为证:

佳人原是老妖一精一,到处偷一情旧有名。

采战一双今作配,这回鏖战定输赢。

夏姬枕畔谓屈巫曰:“此事曾禀知楚王否?”

屈巫将庄王及公子婴齐欲娶之事,诉说一遍:“下官为了夫人,费下许多心机,今日得谐鱼一水,生平愿足!下官不敢回楚,明日与夫人别寻安身之处,偕老百年,岂不稳便?”

夏姬曰:“原来如此。

夫君既不回楚,那使齐之命,如何消缴?”

屈巫曰:“我不往齐国去了。

方今与楚抗衡,莫如晋国,我与汝适晋可也。”

次早,修下表章一通,付与从人,寄复楚王,遂与夏姬同奔晋国。

晋景公方以兵败于楚为耻,闻屈巫之来,喜曰:“此天以此人赐我也!”即日拜为大夫,赐邢地为之采邑。

屈巫乃去屈姓以巫为氏,名臣,至今人称为申公巫臣。

巫臣自此安居于晋。

楚共王接得巫臣来表,拆而读之,略云

蒙郑君以夏姬室臣,臣不肖,遂不能辞。

恐君王见罪,暂寓晋国。

使齐之事,望君王别遣良臣。

死罪!死罪!

共王见表大怒,召公子婴齐、公子侧使观之。

公子侧对曰:“楚晋世仇,今巫臣适晋,是反叛也,不可不讨。”

公子婴齐复曰:“黑要烝母,是亦有罪,宜并讨之。”

共王从其言,乃使公子婴齐领兵抄没巫臣之族,使公子侧领兵擒黑要而斩之。

两族家财,尽为二将分得享用。

巫臣闻其家族被诛,乃遗书于二将,略云:

尔以贪谗事君,多杀不辜,余必使尔等疲于道路以死!

婴、齐等秘其书,不使闻于楚王。

巫臣为晋画策,请通好于吴国,因以车战之法,教导吴人。

留其子狐庸仕于吴为行人①,使通晋、吴之信,往来不绝。

自此吴势日强,兵力日盛,尽夺取楚东方之属国。

寿梦遂僭爵为王。

楚边境被其侵伐,无宁岁矣。

后巫臣死,狐庸复屈姓,遂留仕吴,吴用为相国,任以国政。

冬十月,楚王拜公子婴齐为大将,同郑师伐卫,残破其郊。

因移师侵鲁,屯于杨桥之地。

仲孙蔑请赂之。

乃括国中良匠及织女、针女各百人,献干楚军,请盟而退。

晋亦遣使邀鲁侯同伐郑国,鲁成公复从之。

周定王二十年,郑襄公坚薨,世子费嗣位,是为悼公。

因与许国争田界,许君诉于楚,楚共王为许君理直①,使人责郑。

郑悼公怒,乃弃楚从晋。

是年,郤克以箭伤失于调养,左臂遂损,乃告老;旋卒。

栾书代为中军元帅。

明年,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栾书救之。

时晋景公以齐、郑俱服,颇有矜慢之心,一宠一用屠岸贾,游猎饮酒,复如灵公之日。

赵同、赵括与其兄赵婴齐不睦,诬以一婬一乱之事,逐之奔齐,景公不能禁止。

时梁山无故自崩,雍塞河流,三日不通。

景公使太史卜之。

屠岸贾行赂于太史,使以“刑罚不中②”为言。

景公曰:“寡人未常过用刑罚,何为不中?”

屠岸贾奏曰:“所谓刑罚不中者,失入失出,皆不中者。

赵盾弑灵公于桃园,载在史册,此不赦之罪,成公不加诛戮,且以国政任之。

廷及于今,逆臣子孙,布满朝中,何以惩戒后人乎?且臣闻赵朔、原、屏等,自恃宗族众盛,将谋叛逆。

楼婴欲行谏沮,被逐出奔。

栾、郤二家,畏赵氏之势,隐忍不言。

梁山之崩,天意欲主公声灵公之冤,正赵氏之罪耳。”

景公自战邲时,已恶同括专横,遂惑其言。

问于韩厥,厥对曰:“桃园之事,与赵盾何与?况赵氏自成季以来,世有大勋于晋。

主公奈何听细人之言,而疑功臣之后乎?”

景公意未释然。

复问于栾书、郤锜。

二人先受岸贾之嘱,含糊其词,不肯替赵氏分辨。

景公遂信岸贾之言,以为实然。

乃书赵盾之罪于版①,付岸贾曰:“汝好处分,勿惊国人!”

韩厥知岸贾之谋,夜往下宫,报知赵朔,使预先逃遁。

厥曰:“吾父抗先君之诛,遂受恶名。

今岸贾奉有君命,必欲见杀,朔何敢避?但吾妻见有身孕,已在临月,倘生女不必说了,天幸生男,尚可延赵氏之祀。

此一点骨血,望将军委曲保全,朔虽死犹生矣。”

韩厥泣曰:“厥受知于宣孟,以有今日,恩同父子。

今日自愧力薄,不能断贼之头!所命之事,敢不力任?但贼臣蓄愤已久,一时发难,玉石俱焚,厥有力亦无用处。

及今未发,何不将公主潜送公宫,脱此大难?后日公子长大,庶有报仇之日也。”

朔曰:“谨受教!”二人洒泪而别。

赵朔私与庄姬约:“生女当名日文,若生男当名日武,文人无用,武可报仇。”

独与门客程婴言之。

庄姬从后门上温车,程婴护送,径入宫中,投其母成夫人去了。

夫妻分别之苦,自不必说。

比及天明,岸贾自率甲士,围了下宫。

将景公所书罪版,悬于大门,声言:“奉命讨逆。”

遂将赵朔、赵同、赵括、赵旃各家老幼男一女,尽行诛戮。

旃子赵胜,时在邯郸,独免;后闻变,出奔于宋。

当时杀得一尸一横堂户,血浸庭阶。

简点人数,单单不见庄姬。

岸贾曰:“公主不打紧,但闻怀妊将产,万一生男,留下逆种,必生后患。”

有人报说:“夜半有温车入宫。”

岸贾曰:“此必庄姬也。”

即时来奏晋侯,言:“逆臣一门,俱已诛绝,只有公主走入宫中。

伏乞主裁!”景公曰:“吾如乃母夫人所一爱一,不可问也。”

岸贾又奉曰:“公主怀妊将产,万一生男,留下逆种,异日长大,必然报仇,复有桃园之事,主公不可不虑!”景公曰:“生男则除之。”

岸贾乃日夜使人探伺庄姬生产消息。

数日后,庄姬果然生下一男。

成夫人吩咐宫中,假说生女。

屠岸贾不信,欲使家中一乳一媪入宫验之。

庄姬情慌,与其母成夫人商议,推说所生女已死。

此时景公耽于一婬一乐,国事全托于岸贾,恣其所为。

岸贾亦疑所生非女,且未死,乃亲率女仆,遍索宫中。

庄姬乃将狐儿置于裤中,对天祝告曰:天若灭绝赵宗,儿当啼;若赵氏还有一脉之延,儿则无声。”

及女仆牵出庄姬,搜其宫,一无所见,裤中绝不闻啼号之一声。

岸贾当时虽然出宫去了,心中到底狐疑。

或言:“狐儿已寄出宫门去了。”

岸贾遂悬赏于门:“有人首告狐儿真信,与之千金;知情不言,与窝藏反贼一例,全家处斩。”

又吩咐宫门上出入盘诘。

却说赵盾有两个心腹门客,一个是公孙杵臼,一个是程婴。

先前闻屠岸贾围了下宫,公孙杵臼约程婴同赴其难。

婴曰:“彼假托君命,布词讨贼,我等与之俱死,何益于赵氏?”

杵臼曰:“明知无益。

但恩主有难,不敢逃死耳!”婴曰:“姬氏有孕,若男也,吾与尔共奉之;不幸生女,死犹未晚。”

及闻庄姬生女,杵臼泣曰:“天果绝赵乎!”程婴曰:“未可信也,吾当察之。”

乃厚赂宫人,使通信于庄姬。

庄姬知程婴忠义,密书一“武”字递出。

程婴私喜曰:“公主果生男矣!”及岸贾搜索宫中子得,程婴谒杵臼曰:“赵氏孤在宫中,索之不得,此天幸也!但可瞒过一时耳。

后日事泄,屠贼又将搜索。

必须用计,偷出宫门,藏于远地,方保无虞。”

杵臼沉吟了半日,问婴曰:“立孤与死难,二者孰难?”

婴曰:“死易耳,立孤难也。”

杵臼曰:“子任其难,我任其易,何如?”

婴曰:“计将安出?”

杵臼曰:“诚得他人婴儿诈称赵孤,吾抱往首陽山中,汝当出首①,说孤儿藏处。

屠贼得伪孤,则真孤可免矣。”

程婴曰:“婴儿易得也。

必须窃得真孤出宫,方可保全。”

杵臼曰:“诸将中惟韩厥受赵氏恩最深,可以窃孤之事托之。”

程婴曰:“吾新生一儿,与孤儿诞期相近,可以代之。

然子既有藏孤之罪,必当并诛,子先我而死,我心何忍?”

因泣下不止。

杵臼怒曰:“此大事,亦美事,何以泣为?”

婴乃收泪而去。

夜半,抱其子付于杵臼之手。

即往见韩厥,先以“武”字示之,然后言及杵臼之谋。

韩厥曰:姬氏方有疾,命我求医。

汝若哄得屠贼亲往首陽山,吾自有出孤之计。”

程婴乃扬言于众曰:“屠司寇欲得赵孤乎,曷为②索之宫中?”

屠氏门客闻之,问曰:汝知赵氏孤所在乎?”

婴曰:果与我千金,当告汝。”

门客引见岸贾,岸贾叩其姓氏。

对曰:“程氏名婴,与公孙杵臼同事赵氏。

公主生下孤儿,即遣妇人抱出宫门,托吾两人藏匿,婴恐日后事露,有人出首,彼获千金之赏,我受全家之戮,是以告之。”

岸贾曰:“孤在何处?”

婴曰:“请屏左右,乃敢言。”

岸贾即命左右退避。

婴告曰:“在首陽山深处,急往可得,不久当奔秦国矣,然须大夫自往。

他人多与赵氏有旧,勿轻托也。”

岸贾曰:“汝但随吾往,实则重赏,虚则死罪。”

婴曰:“吾亦自山中来此,腹馁甚,幸赐一饭。”

岸贾与之酒食。

婴食毕,又催岸贾速行。

岸贾自率家甲三千,使程婴前导,径往首陽山。

纡回数里,路极幽僻,见临溪有草庄数间,柴门双掩。

婴指曰:“此即杵臼孤儿处也。”

婴先叩门,杵臼出迎,见甲士甚众,为仓皇走匿之状。

婴喝曰:“汝勿走,司寇已知孤儿在此,亲自来取,速速献出可也。”

言未毕,甲士缚杵臼来见岸贾。

岸贾问:“孤儿何在?”

杵臼赖曰:“无有。”

岸贾命搜其家,见壁室有锁甚固。

甲士去锁,入其室,室颇暗。

仿佛竹一床一之上,闻有小儿惊啼之一声。

抱之以出,锦绷绣褓,俨如贵家儿。

杵臼一见,即欲夺之,被缚不得前。

乃大骂曰:’小人哉,程婴也!昔下宫之难,我约汝同死,汝说:公主有孕,若死,谁作保孤之人!’今公主将孤儿付我二人,匿于此山,汝与我同谋做事;却又贪了千金之赏,私行出首。

我死不足惜,何以报赵宣孟之恩乎?”

千小人,万小人,骂一个不住。

程婴羞惭满面,谓岸贾曰:“何不杀之?”

岸贾喝令:“将公孙杵臼斩首!”自取甭儿掷之于地,一声啼哭,化为肉饼,哀哉!髯翁有诗云:

一线宫中赵氏危,宁将血胤代孤儿。

屠一奸一纵有弥天网,谁料公孙已售欺?

屠岸贾起身往首陽山擒捉孤儿,城中那一处不传遍,也有替屠家欢喜的,也有替赵家叹息的,那宫门盘诘,就怠慢了。

韩厥却教心腹门客,假作草泽①医人,入宫看病,将程婴所传“武”字,粘于药囊之上。

庄姬看见,已会其意。

诊脉已毕,讲几句胎前产后的套语。

庄姬见左右宫人,俱是心腹,即以孤儿裹置药囊之中。

那孩子啼哭起来,庄姬手抚药囊祝曰:“赵武,赵武!我一门百口冤仇,在你一点血泡身上,出宫之时,切莫啼哭!”吩咐已毕,孤儿啼声顿止,走出宫门,亦无人盘问。

韩厥得了孤儿,如获至宝,藏于深室,使一乳一妇育之,虽家人亦无知其事者。

屠岸贾回府,将千金赏赐程婴。

程婴辞不愿赏。

岸贾曰:“汝原为邀赏出首,如何又辞?”

程婴曰:“小人为赵氏门客已久,今杀孤儿以自脱,已属非义,况敢利多金乎?倘念小人微劳,愿以此金收葬赵氏一门之一尸一,亦表小人门下之情于万一也。”

岸贾大喜曰:“子真信义之士也!赵氏遗一尸一,听汝收取不禁。

即以此金为汝营葬之资。”

程婴乃拜而受之。

尽收各家骸鼻,棺木盛殓,分别葬于赵盾墓侧。

事毕,复往谢岸贾。

岸贾欲留用之,婴流涕言曰:“小人一时贪生怕死,作此不义之事,无面目复见晋人,从此将餬口远方矣。”

程婴辞了岸贾,往见韩厥。

厥将一乳一妇及孤儿交付程婴。

婴抚为己子,携之潜入盂山藏匿。

后人因名其山日藏山,以藏孤得名也。

后三年,晋景公游于新田,见其土沃水甘,因迁其国,谓之新绛。

以故都为故绛。

百官朝贺,景公设宴于内宫,款待群臣。

日色过晡,左右将治烛。

忽然怪风一阵,卷入堂中,寒气一逼一人,在座者无不惊颤。

须臾,风过,景公独见一逢头大鬼,身长丈余,披发及地,自户外而入,攘臂大骂曰:“天乎!我子孙何罪,而汝杀之?我已诉闻于上帝,来取汝命!”言毕,将铜锤来打景公。

景公大叫:“群臣救我!”拔佩剑欲斩其鬼,误劈自己之指。

群臣不知为何,慌忙抢剑。

景公口吐鲜血,闷倒在地,不省人事。

未知一性一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①磬:炊器,玉磬:乐器。

②缓:延迟。

①惟:以,因为。

②赋:战车。

③委:丢。

④反:返,还。

⑤宋儒:宋朝的知识分子。

①益:加。

①内子:嫡妻。

②取齐:集中。

①行人:官名,负责传递文书,接待宾客。

①理直:申冤。

②中,不偏不倚。

不中,不公正。

①版:木片。

当时无纸。

①出首:检举、告发。

②曷为:何必。

①草泽: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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