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太祖洪武三年夏四月,诏封皇子棣为燕王,太祖第《明史纪事本末》○燕王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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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 ○燕王起兵

明史纪事本末

○燕王起兵

卷十六

太祖洪武三年夏四月,诏封皇子棣为燕王,太祖第四子也。

十一年冬十二月,定诸王宫城制式。

太祖曰:“除燕王宫殿仍元旧,诸王府营造不得引以为式。”

二十三年春二月,命颍国公傅友德为将军,听燕王节制,征沙漠。

初,燕王既之国,太祖欲诸王知军旅,乃敕秦王、晋王、燕王督诸将分道北征。

已而秦王、晋王师久不出,燕王率友德等北出,至迤都山,擒其将乃儿不花还。

二十五年夏四月丙子,皇太子薨。

皇太孙生而额颅稍偏,一性一聪颖,善读书,然仁柔少断。

太祖每令赋诗,多不喜。

一日,令之属对,大不称旨;复以命燕王,语乃佳。

太祖常有意易储,刘三吾曰:“若然,置秦、晋二王何地?”

太祖乃止。

二十八年,初,诸王封国时,太祖多择名僧为傅,僧道衍知燕王当嗣大位,自言曰:“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与大王戴。”

盖白冠王,其文皇也。

燕王遂乞道衍,得之。

道衍至燕邸,荐鄞人袁珙相术。

燕王使召之至,令使者与饮于酒肆。

王服卫士服,偕卫士九人入肆沽。

珙趋拜燕王前曰:“殿下何自轻如此?”

燕王一陽一不省,曰:“吾辈皆护卫校士也。”

珙不对。

乃召入,详叩之,珙稽首曰:“殿下异日太平天子也。”

燕王恐人疑,乃佯以罪遣之。

行至通州,既登舟,密召入邸。

三十一年闰五月,太祖崩,建文皇帝即位,遗诏止诸王入临会葬。

燕王入,将至淮安。

齐泰言于帝,令人赍敕使还国,燕王不悦。

秋七月,帝命李景隆讯周王肃,逮至京,废为庶人。

燕王见周

王被执,且齐泰、黄子澄用事,遂简壮士为护卫,以勾逃军为名,异人术士多就之。

冬十月,荧惑守心。

四川岳池教谕程济通术数,上书言:“北方

兵起,期在明年。”

朝议以济妄言,召入,将杀之。

济曰:“陛下幸囚臣,至期无兵,杀臣未晚也。”

乃囚济于狱。

十一月,燕、齐有告变者,帝问黄子澄曰:“孰当先?”

子澄曰:“燕王久称病,日事练兵,且多置异人术士左右,此其机事已露,不可不急图之。”

复召齐泰问曰:“今欲图燕,燕王素善用兵,北卒又劲,奈何?”

泰对曰:“今北边有寇警,以防边为名,遣将戍开平,悉调燕藩护卫兵出塞,去其羽翼,乃可图也。”

从之。

乃以工部侍郎张为北平左布政使,以谢贵为都指挥使,俾察燕王动静,图之。

魏国公徐辉祖,燕王妃同产兄也,时以燕事密告之帝,大见信用,诏加太子太傅,与李景隆同掌六军,协谋图燕。

建文元年春正月,燕王遣长史葛诚入奏事,帝密问燕邸事,诚具以实告。

遣诚还燕,使为内应,至则燕王察其色异,心疑之。

二月,燕王入觐,行皇道入,登陛不拜。

监察御史曾凤韶劾王

不敬,帝曰:“至亲勿问。”

户部侍卓敬密奏曰:“燕王智虑绝人,酷类先帝。

夫北平者,强干之地,金、元所由兴也,宜徙封南昌以绝祸本。”

帝览奏,袖之。

翼日曰:“燕王骨肉至亲,何得及此。”

敬曰:“隋文、杨广非父子耶!”帝默然良久,曰:“卿休矣。”

三月,燕王还国,帝以都督耿掌北平都司事,都御史景清署北平布政司参议,皆使觇燕邸事,寻皆召还。

又遣官为采访使,分巡天下。

都御史暴昭采访北平,具以燕邸事密闻于朝,请为之备。

北平按察司佥事汤宗上变,告按察使陈瑛受燕金,有异谋,逮瑛安置广西。

遂敕都督宋忠率兵三万,及燕府护卫一精一锐,俱选隶忠麾下,屯开平,名备边。

仍命都督耿练兵于山海关,徐凯练兵于临清,密敕张、谢贵严为之备。

又召燕番骑指挥关童等入京师。

燕王归国即托疾,久之,遂称笃。

夏四月,太祖小祥,燕王遣世子及其弟高煦、高燧入临。

或曰:“不宜偕往。”

王曰:“令朝廷勿疑也。”

及至京,齐泰请并留之。

黄子澄曰:“不可。

疑而备之,殆也,不若遣还。”

世子兄弟,皆魏国公徐辉祖甥。

辉祖察高煦有异志,密奏曰:“三甥中,独高煦勇悍无赖,非但不忠,且叛父,他日必为大患。”

帝以问辉祖弟增寿及驸马王宁,皆庇之,乃悉遣归国。

高煦一陰一入辉祖厩,取其马以行,辉祖使人追之,不及。

初,世子入京,燕王大忧悔,暨归,喜曰:“吾父子复得相聚,天赞我也。”

已而燕兵起,高煦戮力为多。

帝曰:“吾悔不用辉祖之言!”

六月,燕山护卫百户倪谅上变,告燕官校于谅、周铎等一陰一事,逮系至京,皆﹃之。

有诏责燕王。

王乃佯狂称疾,走呼市中,夺酒食,语多妄乱,或卧土壤,弥日不。

张、谢贵入问疾,王盛夏围炉摇颤曰:“寒甚。”

宫中亦杖而行。

朝廷稍信之。

长史葛诚密告、贵曰:“燕王本无恙,公等勿懈。”

会燕王使其护卫百户邓庸诣阙奏事,齐泰请执讯之,具言王将举兵状。

齐泰即发符遣使,往逮燕府官属,密令谢贵、张图燕,使约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为内应。

以北平都指挥张信为燕王旧所信任,密敕之,使执燕王。

信受命,忧甚,不敢言。

母疑问之,信以告。

母惊曰:“不可。

吾故闻燕王当有天下。

王者不死,非汝所能擒也。”

信益忧未决。

亡何,敕使趣之,信艴然曰:“何太甚也!”乃往燕邸请见,不得入,乘妇人车,径至门求见。

乃召入,拜于一床一下。

燕王佯为风疾,不能言。

信曰:“殿下无尔也。

有事,当以告臣。”

燕王曰:“疾,非妄也。”

信曰:“殿下不以情语臣,上擒王矣,当就执;如有意,勿讳臣。”

燕王见其诚,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乃召僧道衍至谋事。

适暴风雨,檐瓦堕,燕王心恶之,色不怿。

道衍以为祥。

王谩骂:“和尚妄,乌得祥!”道衍曰:“殿下不闻乎?“飞龙在天,从以风雨”。

瓦坠,天易黄屋耳!”王喜。

有布政司吏奈亨、按察司吏李友直,密以疏草示燕王,因留匿邸中。

燕王出其疏草,示护卫指挥张玉、朱能等曰:“此何为者?”

遂令玉等帅壮士八百人入卫。

贵等以在城七卫并屯田军士围王城,又以木栅断端礼等门。

未几,削爵及逮官属诏至。

秋七月,谢贵、张督诸卫士皆甲,围府第,索所逮诸官属,飞矢入府内。

燕王与张玉、朱能等谋曰:“彼军士满城市,吾兵甚寡,奈何?”

朱能曰:“先擒杀谢贵、张,余无能为也。”

燕王曰:“是当计取之。

今一奸一臣遣使来逮官属,依所坐名收之。

即令来使召、贵付所逮者,贵、必来,来则擒之,一壮士力耳。”

壬申,王称疾愈,御东殿,官僚入贺。

燕王先伏壮士左右及端礼门内,遣人召贵、,不来。

复遣官属内官,以所就逮名往,乃至,卫士甚众,及门,门者呵止之。

贵、入,燕王曳杖坐,赐宴行酒,出瓜数器,曰:“适有进新瓜者,与卿等尝之。”

燕王自进片瓜,忽怒且詈曰:“今编户齐民,兄弟宗族尚相恤,身为天子亲属,旦夕莫必其命。

县官待我如此,天下何事不可为乎?”

掷瓜于地,护卫军皆怒,前擒贵、,ㄏ卢振、葛诚等下殿。

王投杖起曰:“我何病,迫于若一奸一臣耳!”遂曳贵、等,皆斩之。

贵、诸从人在外者尚未知,见贵、移时不出,各稍稍散去。

围王城将士闻贵、已被执,亦溃散。

北平都指挥彭二闻变,急跨马大呼市中,集兵千余人,欲入端礼门,燕王遣健卒庞来兴、丁胜格杀二,兵亦散。

燕王乃命张玉等率兵乘夜出,攻夺九门,黎明,已克其八,唯西直门未下。

王命指挥唐云单骑往谕守者曰:“汝毋自苦!今朝廷已听王自制一方矣,汝等亟下,后者诛。”

众闻言,皆散。

乃下令安集军民。

三日,城中大定。

都指挥使余既与谢贵合谋不遂,乃走守居庸关,马宣巷战不胜,东走蓟州。

宋忠自开平率兵三万至居庸关,不敢进,退保怀来。

癸酉,燕王誓师,以诛齐泰、黄子澄为名,去建文年号,仍称洪武三十二年。

署官属,以张玉、朱能、丘福为都指挥佥事,擢李友直为布政司参议,拜卒金忠为燕纪善。

金忠,浙江鄞县人,一精一于卜。

燕师将起,召忠卜之,以大吉告,遂署为纪善,命侍帷幄,用其谋策。

时布政司参议郭资、按察司副使墨麟、都指挥同知李浚、陈恭等皆降。

下令谕将士曰:“予太祖高皇帝之子,今为一奸一臣谋害。

《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一奸一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之恶。”

用率尔将士诛之,罪人既得,法周公以辅成王,尔等其体予心。”

乃上书曰:“皇考太祖高皇帝艰难百战,定天下,成帝业,传之万世,封建诸子,巩固宗社,为盘石计。

一奸一臣齐泰、黄子澄包藏祸心,肃、专、柏、桂、梗五弟,不数年间,并见削夺。

柏尤可悯,阖室自一焚。

圣仁在上,胡宁忍此!扒非陛下之心,实一奸一臣所为也。

心尚未足,又以加臣。

臣守藩于燕,二十余年,寅畏小心,奉法循分。

诚以君臣大分,骨肉至亲,恒思加慎,为诸王先。

而一奸一臣跋扈,加祸无辜。

执臣奏事人,棰楚刺热,备极苦毒,迫言臣谋不轨。

遂分宋忠、谢贵、张等于北平城内外,甲马骑突于街衢,钲鼓喧鞠于远迩,围守臣府。

已而护卫人执贵、,始知一奸一臣欺诈之谋。

窃念臣于孝康皇帝,同父母兄弟也,今事陛下,如事天也。

譬伐大树,先剪附枝,亲藩既灭,朝廷孤立,一奸一臣得志,社稷危矣。

臣伏睹《祖训》有云:“朝无正臣,内有一奸一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臣谨俯伏俟命。”

书奏,诏削燕王属籍。

甲戌,燕王以郭资守北平,出师次通州,指挥房胜以城降。

张玉曰:“不先定蓟州,将为后患。”

时都督指挥马宣严兵守蓟州,燕王命玉帅兵往攻。

玉使人谕之,不下。

环城攻之,宣率众出战,败,被执,骂不绝口,遂死之。

指挥一毛一遂以蓟州降。

玉抚定蓟州,乘夜趋遵化,戒将士止杀曰:“行师以得人心为本。”

因简勇士,以夜四鼓登城,开门而入,城中始觉。

遵化卫指挥蒋玉、密云卫指挥郑亨,皆以城降。

甲申,燕兵攻怀来。

时余守居庸,简练关卒,得数千人,将进攻北平。

燕王曰:“居庸险隘,北平之咽喉,我得此,可无北顾忧,若据此,是拊我背也。

宜急取之,缓则增兵缮守,后难图矣。”

令指挥徐安、锺祥等击,且守且战,援兵不至,乃弃关走怀来,依宋忠。

燕王曰:“宋忠握兵怀来,必争居庸,宜乘其未至,击之。”

诸将皆曰:“彼众我寡,难以争锋,击之未便,宜固守以待其至。”

王曰:“当以智胜,难以力取。

彼众新集,其心不一,宋忠轻躁寡谋,狠愎自用,乘其未定,击之必破矣。”

遂帅马步一精一锐八千,卷甲倍道而进。

王据鞍指挥,有喜色。

先是,宋忠绐将士云:“尔等家在北平,城中皆为燕兵所杀,一尸一积道路。”

欲以激怒将士。

燕王令其家人张树旗帜为先锋,众遥识旗帜,呼其父兄子弟,相问劳无恙,辄喜,谓“宋都督欺我”,倒戈走。

宋忠帅余众仓皇列阵,未成,王麾师渡河,鼓噪而前。

都指挥孙泰先登,颇有斩获;燕王择善射者,射泰中之,流血被甲,慷慨裹血而战,奋呼陷阵死。

忠军大败,奔入城,燕兵乘之而入。

忠匿于厕,搜获之,并执余,皆不屈死。

都指挥彭聚亦力战死。

当时诸将校为燕帅所俘者百余人,皆不肯降,发愤死。

燕兵既克怀来,山后诸州皆不守,而开平、龙门、上谷、云中守将往往降附矣。

丙戌,永平指挥陈旭、赵彝、郭亮以城降。

旭等遂从燕将徐忠分兵克滦河。

庚寅,大宁都指挥卜万,与其部将陈亨、刘贞引兵号十万,出松亭关,驻沙河,进攻遵化。

燕王闻之,援遵化,万等退保松亭关。

万有智勇,陈亨一陰一欲输款于燕,畏万不敢发。

燕王贻万书,盛称万而诋亨,缄识之,召所获大宁卒,解缚赏劳,俾归密与万,故使同获卒见之。

寻遣与俱,至则同归卒发其事。

陈亨、刘贞搜得与万书,遂缚万下狱,闻于朝,籍其家。

时帝方锐意文治,日与方孝孺等讨论《周官》法度,以北兵为不足忧。

黄子澄谓:“北兵素强,不早御之,恐河北遂失。”

乃以长兴侯耿炳文佩大将军印,驸马都尉李坚为左副将军都督,甯忠为右副将军,帅师北伐。

子澄又请命安陆侯吴杰、江一陰一侯吴高、都督都指挥盛庸、潘忠、杨松、顾成、徐凯、李文、陈晖、平安等,帅师并进。

擢程济为翰林编修,充军师,护诸将北行。

吴杰等各帅偏师■骑,号百万,数道并进,期直捣北平。

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合给军饷。

帝诫诸将士曰:“昔萧绎举兵入京,而令其下曰:“一门之内,自极兵威,不祥之极。”

今尔将士与燕王对垒,务体此意,毋使朕有杀叔父名。”

八月己酉,耿炳文等率兵三十万至真定,徐凯率兵十万驻河间,潘忠驻莫州,杨松帅先锋九千人据雄县,约忠为应。

张玉往觇炳文营,还报燕王曰:“炳文军无纪律,其上有败气,无能为。

潘忠、杨松扼吾南路,宜先擒之。”

燕王悦,躬擐甲胄,帅师至涿州。

壬子,屯于娄桑,令军士抹马蓐食。

晡时,渡白沟河,谓诸将曰:“今夕中秋,彼不备,饮酒为乐,此可破也。”

夜半,至雄县,缘城而上,松与麾下九千人皆战死,获马八千余匹。

燕王度潘忠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众来援,谕诸将曰:“吾必生擒潘忠。”

诸将未喻。

遂命谭渊领兵千余,渡月样桥,伏水中,领军士数人伏路侧,望忠等接战,即举炮。

既而忠等果至,王进兵逆击之,路傍炮举,水中伏兵起据桥。

忠战败,趋桥不得,燕兵腹背夹击,遂生擒忠,余众多溺死。

燕王问诸将帅所向,众未有定。

玉曰:“当径趋真定。

彼众新集,我军乘胜,可一鼓破之。”

燕王曰:“善!”即趋真定。

耿炳文部将张保来降,保言:“炳文兵三十万,先至者十三万,分营滹沱河南北。”

燕王厚抚保,遣归。

诈言保兵败被执,幸守者困得脱,窃马归。

又令言雄、莫败状,燕兵旦夕且至。

诸将请曰:“今由间道,不令彼知,盖掩其不备,奈何遣保告之为备?”

王曰:“不然!始不知彼虚实,故欲掩袭之。

今知其半营河南北,则当令知我至,其南岸之众必移于北,并力拒战,一举可尽歼之,兼使知雄县莫州之败,以夺其气,兵法所谓“先声后实”也。

若径薄城下,北岸虽胜,南岸之众乘我战疲,鼓行渡河,是我以劳师当彼逸力也。”

壬戌,燕王率三骑先至真定东门,突入其运粮车中,擒二人,讯状,南岸营果北移。

率轻骑数十,绕出城西南,破其二营。

炳文出城迎战,张玉、谭渊、马云、朱能等率众奋击,燕王以奇兵出其背,循城夹击,横贯南阵,炳文大败,奔还。

朱能与敢死士三十余骑,追奔至滹沱河东。

炳文众尚数万,复列阵向能。

能奋勇大呼,冲入炳文阵,阵众披一靡一,自相蹂一躏,死者无算,弃甲降者三千余人。

骑士薛禄引槊中李坚坠马,获之。

甯忠、顾成及都指挥刘燧皆被执。

燕王谓坚至亲,送北平,道卒。

谓成先朝旧人,解其系,与语曰:“皇考之灵,以汝授我。”

因语以故,言已泣下,成亦泣。

遂遣人护送北平,令辅世子居守。

炳文奔入真定,军争门,门塞不得入,相蹈藉死者甚众。

炳文入,阖门固守。

吴杰帅师来援,兵溃遁还。

燕兵攻城三日,不能下,燕王还北平。

以擒李坚功,授薛禄指挥。

帝闻,怒曰:“老将也,而摧锋,奈何?”

子澄曰:“胜败常事,毋足虑。

聚天下之兵,得五十万,四面攻北平,众寡不敌,必成擒矣。”

曰:“孰堪将者?”

子澄曰:“李景隆可。

比用景隆,今破矣。”

遂遣景隆代炳文。

临行,赐景隆通天犀带,亲饯之江浒,复赐斧钺,俾专征伐,不用命者﹃之。

召耿炳文回。

九月朔,监察御史康郁上言:“臣闻人主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

今诸王,亲则太祖之遗体也,贵则孝康之手足也,尊则陛下之叔父也。

乃残酷竖儒,持一己之偏见,废天下之大公。

方周王不轨,进言则曰六国反叛,汉帝削地;执法则曰三叔流言,周公是征。

遂使周王父子流离播迁。

周王既窜,湘王自一焚,代王被废,而齐臣又告王反矣。

为计者必曰:“兵不一举,则祸必加。”

是则朝廷激变之也。

及燕之举兵,迄今两月,前后调兵者不下五十余万,而乃一夫无获,谓之国有谋臣可乎?陛下不察,臣愚以为不待十年,必有噬脐之悔矣。

伏愿兴灭继绝,释齐王之囚,封湘王之墓,还周王于京师,迎楚、蜀为周公,俾其各命世子持书劝燕,以罢干戈,以敦亲戚,天下不胜幸甚!”疏上,帝不能用。

镇守辽东江一陰一侯吴高与耿、杨文帅师围永平。

李景隆乘传至德州,收集耿炳文败亡将卒,并调各路军马五十万,进营于河间。

燕王闻之,呼景隆小字曰:“李九江膏粱竖子耳!

寡谋而骄,色厉而馁,未常习兵见阵,辄予以五十万众,是自坑之也。”

复闻景隆军中事,燕王笑曰:“兵法有五败,景隆皆蹈之。

为将政令不修,上下异心,一也。

北平早寒,南卒裘葛,不足披冒霜雪,又士无赢粮,马无宿藁,二也。

不量险易,深入趋利,三也。

贪而不治,智信不足,气盈而愎,仁勇俱无,威令不行,三军易挠,四也。

部曲喧哗,金鼓无节,好谀喜佞,专任小人,五也。

九江五败悉备,保无能为。

然吾在此,彼不敢至。

今往援永平,彼知我出,必来攻城,回师击之,坚城在前,大军在后,必成擒矣。”

诸将曰:“北平兵少,奈何?”

王曰:“城中之众,以战则不足,以守则有余。

兵出在外,奇变随用,吾出非专为永平,直欲诱九江来就擒耳!吴高怯不能战,闻我来必走,是我一举解永平围,且破九江也。”

遂行。

而诫世子居守曰:“景隆来,坚守毋战也。”

壬申,燕军援永平,诸将请守卢沟桥。

王曰:“方欲使九江困于坚城之下,奈何拒之!”燕师猝至永平,吴高不能军,退保山海关。

燕兵奔之,斩首数千级。

燕王曰:“高虽怯,行一事差密,杨文勇而无谋,去高,文不足虑也。”

乃遣人贻二人书,盛誉高而诋文。

帝闻之,削高爵,徙广西,独命文守辽东。

耿数请攻永平,以动北平,不听。

冬十月,燕兵趋大宁。

初,太祖诸子,燕王善战,宁王善谋。

洪武间,燕王受命巡边,至大宁,与宁王相得甚欢。

大宁领朵颜诸卫,多降人,骁勇善战。

燕王既起兵,谋取之,而朝廷亦疑宁王与燕合,削其三护卫。

燕王闻,喜曰:“此天赞我也,取大宁必矣!”乃为书贻宁王,而一陰一率师兼程趋之。

诸将曰:“刘贞守松亭关,急未易破。

李景隆兵方盛,不如还师救北平,以为后图。”

燕王曰:“今从刘家口径趋大宁,不数日可达。

大宁将士悉聚松亭关,其家属在城,皆老弱居守。

师至,不日可拔。

城破之日,抚绥其家,松亭之众不降且溃矣。

北平深沟高垒,纵有百万之众,未易以窥。

吾正欲其顿兵坚城之下,还兵击之,如拉朽耳!诸公第从予行,毋忧也。”

乃自径道旆登山,从后攻,度关,至大宁,克其西门,获都指挥房宽,杀卜万于狱。

都指挥朱鉴战死。

刘贞、陈亨引军还援,陈亨竟袭破一贞,率其众降。

贞单骑负敕印走辽东,浮海归京师。

大宁既拔,燕王驻师城外,遂单骑入城,会宁王,执手大恸,言:“北平旦夕且破,非吾弟表奏,吾死矣!”宁王为草表谢,请赦。

居数日,情好甚洽。

燕王锐兵出伏城外,诸亲密吏士稍稍得入城,遂令一陰一结三卫渠长及闾左思归士,皆喜,定约。

燕王辞去,宁王出饯郊外,伏兵起,执宁王。

诸骑士卒一呼皆集,遂拥宁王入关,与俱西。

燕兵既得朵颜诸卫,兵益盛,分遣薛禄下富峪、会川、宽河诸处。

于是宁府妃妾世子,皆携其宝货,随宁王还北平。

李景隆闻燕兵攻大宁,帅师进渡卢沟桥,喜曰:“不守此桥,吾知其无能为矣。”

遂薄城下,筑垒九门。

景隆饱丽正门,几破,城中妇女并乘城掷瓦砾。

景隆令不严,骤退,北平守益坚。

景隆遣别将攻通州,又结九营于郑坝村,亲督之以待燕王。

号令垒营,人各为战,非受命不得轻动,遂攻烧顺城门。

燕府仪宾李让与燕将梁明等拒守甚力。

世子严肃部署,选勇士时时夜缒城砍营,南军扰乱,退营十里。

唯都督瞿能奋勇,与其二子帅一精一骑千余,杀入张掖门,锐不可当,后不继,乃勒兵以待。

景隆忌能成功,使人止之,候大军至,俱进。

于是连夜汲水灌城,天寒冰结,明日不得登。

燕王至会州,简阅将士,立五军,命都指挥张玉将中军,朱能将左军,李彬将右军,徐忠将前军,房宽将后军,军各置左右副将,以大宁归附之众分隶各军。

十一月庚午,李景隆移营向河西,先锋都督陈晖渡河而东。

燕王率兵至孤山,列阵于北河西,河水难渡。

是日雪,默祷曰:“天若助予,则河冰合。”

是夜冰果合,遂率师击败前哨都督陈晖兵。

晖众跳冰遁,冰乃解,溺死无算。

燕王见景隆兵动,以奇兵左右夹击,遂连破七营,一逼一景隆营。

张玉等列阵而进,至城下,城中亦出兵,内外交攻,景隆不能支,宵遁。

翌日,九垒犹固守,北兵次第破其四垒。

诸军始闻景隆走,乃弃兵粮,晨夜南奔,景隆遂还德州。

燕诸将顿首贺王神算。

王曰:“偶中耳!诸君所言,皆万全策也。”

都督火真焚敝鞯以爰燕王,铠者趋焉,人呵之。

王曰:“止!是皆壮士。”

景隆师既败,黄子澄等匿不以闻。

帝曰:“外间近传军不利,果何如?”

子澄曰:“闻交战数胜,但天寒,士卒不堪,今暂回德州,待来春更进。”

子澄遂遣人密语景隆,隐其败,勿奏。

乙亥,燕王上书自理,以诛齐泰、黄子澄,传檄天下。

十二月,加李景隆太子太师。

景隆之败,子澄不以闻,且云屯德州,合各处军马,期以明年春大举,故有是命,兼赐玺书、金币、

珍酝、貂裘。

燕王谕诸将曰:“李九江集众德州,将谋来春大举,我欲诱之以敝其众。

今帅师征大同,大同告急,景隆势必来援,南卒脆弱,苦寒之地,疲于奔命,冻馁逃散者必多。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

诸将曰:“善!”遂帅师出紫荆关,攻广昌,守将杨忠以城降。

罢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以燕王疏列二人罪也。

二人名虽罢退,实筹划治兵如故。

蓟州镇抚曾浚起兵攻北平,不克,死之。

河北指挥张伦等率两

卫官军,自拔南归,曰:“矢死报国。”

参赞军务高巍上书言:“臣愿使燕,晓以祸福。”

遂遣至燕。

书燕王曰:“太祖升遐,皇上嗣位,不意大王与朝廷有隙,张皇六师。

臣以为动干戈,不若和解,君臣之义大明,骨肉之亲愈厚。

故愿奉明诏,置死度外,亲见大王。

昔周公闻流言,即避位居东。

若大王能割首计者送京师,解去护卫,质所一爱一子孙,释骨肉猜忌之疑,塞残贼离间之口,不与周公比隆哉!虑不及此,遂檄远迩,大兴甲兵,袭疆宇,任事者得借口,以为殿下假诛左班文臣,实欲效汉吴王倡七国诛晁错,大王获罪先帝矣。

今大王据北平,取密云,下永平,袭雄县,掩真定,数月以来,尚不能出区区蕞尔之地,较以天下,十五而未有一焉,大王将士殆亦疲矣。

大王同心之士大约不过三十万。

大王与天子,义则君臣,亲则骨肉,尚在离间,以三十万异姓之士,可保终身困迫,死于殿下乎!大王信臣言,上表谢罪,按甲休兵,天意顺,人心和,太祖在天之灵亦安矣。

不然,执迷不回,幸而兵胜得成,后世公论谓何!倘有蹉跌,取讥万世,于斯时也,追复臣言,可得乎?”

书再上,不报。

二年春正月,燕王进兵围蔚州,指挥王忠、李远以城降,遂进攻大同。

李景隆帅师救大同,出紫荆关。

燕王由居庸关入,还北平。

景隆军冻馁死者甚众,堕指者十二三,委弃铠仗于道,不可胜纪。

二月,鞑靼率众助燕。

夏四月朔,李景隆会兵德州,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等,进兵真定以图燕。

帝赐景隆矮钺、旌旄,中官赍往。

忽风雨舟坏,沉

于江,复赐之。

景隆自德州进兵北伐,军过河间,前锋将至白沟河,郭英等过保定,期于白沟河合势同进。

燕王率诸将进驻固安,燕王谓丘福等曰:“李九江等皆匹夫,无能为,惟恃其众耳。

然众岂可恃也!人众易乱,击前则后不知,击左则右不应,将帅不专,政令不一,甲兵粮饷,适足为吾资耳。

尔等但秣马厉兵以待!”张玉请先往驻白沟,以逸待劳。

王从之,命率众先往。

既至三日,景隆前锋都督平安至白沟河。

是日燕兵渡五马河,驻苏家桥。

其夜大雨,平地水深三尺。

燕王坐胡一床一待旦,忽见兵刃有火光如球击,烨然上下,金铁铮铮作声,弓弦皆鸣。

燕王喜曰:“此胜兆也!”帝虑景隆轻敌,乃遣魏国公徐辉祖帅京军三万为殿,星驰会之。

己未,李景隆及郭英、吴杰等合军六十万,号百万,次于白沟河,列阵以待。

平安伏一精一兵万骑游击。

燕王曰:“平安竖子,从吾出塞,识吾用兵,以故敢为先锋。

今日吾先破之。”

安骁勇善战,锋初交,安奋矛率众而前,都督瞿能父子亦奋跃,所向披一靡一,杀伤燕兵甚众,燕兵遂却。

燕有内官狗儿者,亦敢勇,率千户华聚力战河北岸。

百户谷允入阵,得级七,王亲率兵夹击,杀数千人,都指挥何清被执。

时已暝,战犹未巳,至夜深,始各收军还。

是日也,两军互相杀伤,安军哨马失百余匹而已。

景隆、英、杰藏火器地中,人马遇之,辄烂。

战既解,燕王从三骑殿后,迷失道,下马伏地,视河流,辨东西,始知营,自上流仓猝渡河而北。

燕王既收军还营,擢谷允指挥,夜秣马待战。

使张玉将中军,朱能将左军,陈亨将右军,为先锋,丘福将骑兵继之,马■十余万。

黎明,燕军毕渡,瞿能率其子捣房宽阵,平安翼之,宽阵披一靡一,擒斩数百人。

张玉等见宽败,有惧色。

王曰:“胜负常事耳!彼兵虽众,不过日中,保为诸君破之。”

即麾一精一锐数千突入左掖,高煦率张玉等军齐进。

王先以七骑驰击之,且进且退,如是者百余合,杀伤甚众。

南军飞矢如注,射王马,凡三被创三易之,所射矢,三服皆尽,乃提剑左右奋击,剑锋折缺,不堪击,马却,阻于堤,几为瞿能所及。

燕王急走登堤,佯麾鞭若招后继者。

景隆疑有伏,不敢上堤。

而燕王复率众驰入阵,斩其骑数人。

平安善用一槍一刀,所向无敌,北将陈亨、徐忠皆被创。

已而安斩亨于阵,忠两指被砍,未断,自断而掷之,裂衣裹创而战。

高煦见事急,帅一精一骑数千,前与王合。

高煦接战,彼此相持,而王亦疲矣。

日薄午,瞿能复引众跃而前,大呼灭燕,斩其骑百余人。

越侯俞通渊、陆凉卫指挥滕聚复引众赴之。

会旋风起,折大将┸,南军相视而动。

王乃以劲骑绕出其后,突入驰击,与高煦骑兵合,杀瞿能父子于阵。

平安与朱能战,亦败。

于是列阵大崩,奔走之一声如雷,通渊与聚等皆死。

燕兵追至其营,乘风纵火,燔其营垒。

郭英等溃而西,李景隆溃而南,委弃器械辎重山积,斩首及溺死者十余万。

燕兵追至华山月样桥,杀溺蹂一躏死者复数万,横一尸一百余里。

景隆单骑走德州。

其降军,燕王悉慰遣之,南师闻者皆解体。

是战也,魏国公徐辉祖帅军为殿,独全军而还。

壬戌,燕王进攻德州。

五月辛未,李景隆自德州奔济南,燕兵遂入德州,籍吏民,收府库,获粮百余万,自是兵食益饶。

哨骑至济一陽一县,执教谕王省,既而释之。

省还,升明伦堂,集诸生曰:“此堂明伦,今日君臣之义何在?”

遂大哭,诸生亦哭,以头触柱而死。

先是,山东参政铁铉方督饷赴景隆军,会景隆师溃东奔,次临邑,诸城堡皆望风瓦解,铉与参军高巍酌酒同盟,收集溃亡,守济南,相与慷慨涕泣,以死自誓。

及景隆奔就铉,燕王令诸将乘胜倍道而进。

庚辰,至济南,景隆众尚十余万,仓猝出战,布阵未定,燕王帅一精一骑驰击之,景隆按大败,单骑走。

于是燕兵列阵围之,铉督众悉力捍御。

事闻,乃升铉为山东布政司使。

召李景隆还,以左都督盛庸为大将军,右都督陈晖副之。

景隆还朝,帝赦不诛。

黄子澄痛哭曰:“景隆出师观望,怀二心,不亟诛,何以谢宗社,励将士!”副都御史练子宁执而数之朝,以哭请,卒不问。

燕王围济南久,令人射书城中促降。

有儒生高贤宁在城中,乃作《周公辅成王论》,请罢兵,不报。

燕王围济南已三月,不下,乃堰城外诸溪涧水灌城,城中人一大惧。

铉曰:“无恐。

计且破之,不三日遁矣!”铉乃议令军中诈降,迎燕王入,约壮士悬铁板伏城上,王且入,则下铁板,拔桥。

计定,使守陴之卒昼夜哭曰:“济南鱼矣,亡无日矣!”乃撤守具,出居民伏地请曰:“一奸一臣不忠,使大王冒霜露,为社稷忧。

谁非高皇帝子?谁非高皇帝臣民?其降也。

然东海之民,不习兵革,见大军压境,不识大王安天下、子元元之意,或谓聚而歼之。

请大王退师十里,单骑入城,臣等具壶浆而迎。”

燕王大喜。

时王苦兵间,谓济南降,即不得金陵,可断南北,画中原自守,亟下令退军。

王乘骏马徐行,张盖,率劲骑数人渡桥,直至城下,城门开,守陴者皆登城,伏堵间。

燕王比入门,门中人呼千岁,铁板亟下,伤燕王马首。

王惊,易马而驰。

济南人挽桥,桥则坚,燕王竟从桥逸去,复合兵围济南。

铉令守陴骂,燕王大怒,乃以驳击城。

垂破,铉书高皇帝神牌悬城上,燕兵不敢击。

铉每出不意,募壮士突击燕兵,破之。

燕王愤甚,计无所出。

僧道衍进曰:“师老矣!请暂还北平以图后举。”

于是撤围,还北平。

铉及盛庸等兵乘势追之,遂复德州,兵势大振。

上即军中擢铉为兵部尚书,赞理大将军军事。

封盛庸为历城侯。

九月朔,诏大将军盛庸总平燕诸军北伐,副将军吴杰进兵定州,都督徐凯等屯沧州。

宋参军说铉曰:“济南,天下之中。

北兵南来,其留守者类老弱,且永平、保定虽叛,诸郡坚守者实多。

郭布政辈书生,公能出奇兵,陆行抵真定,南朝诸将溃逸者稍稍收合,不

数日可至北平。

其间豪杰有闻义而起者,公便宜部署,号召招徕之,北平可破也。

北兵回顾家室,必散归。

徐、沛间素称骁勇,公檄诸守臣倡义集勇,候北兵归,合南兵征进者昼夜蹑之。

公馆[QDXD]北平,休养士马,迎其至,击之。

彼腹背受敌,大难旦夕平耳!”铉以“军饷尽于德州,城守五月,士卒困甚,而南将皆驽材,无足恃,莫若固守济南,牵率北兵,使江、淮有备。

北兵不能越淮,归必道济,吾邀而击之,以逸待劳,全胜计也”。

乃设宴天心水面亭,犒问辛苦,激发忠义。

冬十月,燕王闻盛庸兵北向,欲出兵攻沧州,恐南师为备,乃一陽一下令征辽东。

诸将士闻之,不乐。

至通州,张玉、朱能请曰:“今密迩大敌,而勤师远征,辽地寒早,士卒不堪,恐非利也。”

燕王屏左右,语之故,曰:“今盛庸驻师德州,吴杰、平安守定州,徐凯、陶铭筑沧州,相犄角为吾梗。

德州城壁坚,且敌众所聚,定州修筑已完,城守亦备,皆难猝下。

独沧州土城,溃圯日久,天寒地冻,雨雪泥淖,筑城不易。

我乘其未备,急趋攻之,必有土崩之势。

今佯言往征辽东,因其懈怠,偃旗卷甲,由间道直捣城下,破之必矣。”

玉与能顿首称善。

徐凯谍知北兵征辽东,不为备,遣兵四出伐木,昼夜筑城。

燕师至天津,过直沽,王语诸将曰:“彼所备者惟青县、长芦,今砖垛、灶儿等坡无水,彼不为备,由此可径至沧州城下。”

乃下令军士循河而南。

军士疑曰:“征东,何南也?”

王曰■:夜有白气二道,自东北指西南,占曰“利南”。

乃自直沽一昼夜疾行三百里,遇侦骑,尽杀之。

比晓,至沧州,凯犹不知,督众运土筑城如故。

兵至城下,乃觉,亟命分守城堞,众皆股栗不能甲。

燕兵四面急攻之,玉帅壮士由城东北隅肉薄而登,遂拔其城。

先遣兵断归路,生擒凯及都督陈暹,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等,斩首万余级,余众悉降,燕将谭渊尽坑杀之,械凯等至北平。

十二月,燕王移直沽之舟至长芦,载降获辎重,顺流而北。

王自率众循河而南,盛庸出兵袭后,不克。

燕王遂至临清,移屯馆陶,掠大名,焚军饷。

甲午,燕王至汶上,掠济宁。

盛庸、铁铉率兵蹑其后,营于东昌。

先锋将孙霖营滑口,燕将朱荣、刘江袭破霖军,都指挥唐礼被执,霖走。

乙卯,燕师至东昌,庸与铉等闻燕兵且至,宰牛宴犒将士,誓师励众,简阅一精一锐,背城而阵,具列火器毒一弩一以待。

时燕军屡胜,见庸军,即鼓噪前薄,尽为火器所伤。

会平安兵至,与庸军合,于是庸麾兵大战。

燕王以一精一骑冲左掖,入中坚。

庸军厚集,围燕王数重,燕王自冲击不得出。

朱能、周长率番骑奋击东北角,庸等撤西南兵往御,围稍缓。

能冲入,奋力死战,翼燕王出。

张玉不知王已出,突入阵救之,没于阵。

庸军乘胜擒斩万余人,燕兵大败,遂北奔。

庸趣兵追之,复击杀者无算。

是役也,燕王数危甚,诸将奉帝诏,莫敢加刃。

燕王亦知之,故挺身出,辄短兵接战。

王骑射尤一精一,追者每为所杀。

至是奔北,独以一骑殿后,追者数百人,不敢迫。

适高煦领指挥华聚等至,击退庸兵,获部将数人而去。

燕王喜,以煦肖已,慰劳之。

薛禄亦数击退南兵。

燕王闻张玉败殁,乃痛哭曰:“胜负常事,不足虑。

艰难之际,失此良辅,殊可悲恨!”师还,与诸将语,每及东昌事,曰:“自失张玉,吾至今寝食不安。”

遂涕下不已,诸将皆泣。

后举报功之典,谓侍臣曰:“论靖难功,当以张玉为第一。”

追封荣国公、河间王。

三年春正月辛酉朔,东昌捷至,诏褒赏将士,召齐泰、黄子澄还朝,仍预军事。

享太庙,告东昌之捷。

初,燕王师出,僧道衍曰:“师行必克,但费两日耳!”及自东

昌还,道衍曰:“两日,昌也,自此全胜矣!”二月,燕王自撰文,流涕祭阵亡将士张玉等,脱所服袍焚之,以衣亡者,曰:“虽其一丝,以识余心!”将士家父兄子弟见之,皆

感泣。

燕王因激劝将吏,召募勇敢,以图进取。

乙未,帅师南出,进诸将士,谕曰:“尔等怀忠奋勇,每战必胜,可谓难矣!比者,东昌之役,接战即退,遂弃前功。

夫惧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

白沟河之战,南军先走,故得而杀之,所谓惧死者必死也。

尔等奋不顾身,故能出万死,全一生,所谓捐生者必生也。

自今无轻敌,无选忄耍,违者杀无赦!”己酉,师至保定,盛庸合诸军二十万驻德州,吴杰、平安出真定。

燕王与诸将议所向,丘福等言:“定州府民新集,城池未固,攻之可拔。”

王曰:“野战易,攻城难。

今盛庸聚德州,吴杰、平安驻真定,相为犄角,攻城未拔,顿师城下,必合势来援。

坚城在前,强敌在后,胜负未可决也。

今真定相距德州二百余里,我军界其中,敌必出迎战,取其一军,余自胆破。”

诸将曰:“军介两敌,使彼合势夹攻,吾腹背受敌,奈何?”

王曰:“百里之外,势不相及。

两军相薄,胜败在呼吸间,虽百■不能相救,况二百里哉!”明日,遂移军东出。

三月朔,师次滹沱河,遣游骑哨定州、真定,多为疑兵误之。

谍报盛庸军夹河为营,平安驻师单家桥。

燕兵由陈家渡过河逆之,相距四十里。

辛巳,盛庸军及燕兵遇于夹河,燕王以三骑觇庸阵,庸结阵甚坚,阵旁火车、大铳、强一弩一齐列。

王掠阵过,庸遣骑追,皆射却之,乃以■骑万余薄庸阵,攻其左掖,庸军拥盾自蔽,矢刃不能入。

燕军预作长*,约六七尺,横贯铁钉于端,钉末有逆钩,令勇士直前掷之,直贯其盾,亟不得出,动则牵连。

乘隙急攻之,庸军弃盾走。

燕兵蹂阵而入,南军奔溃。

燕将谭渊从军中望见尘起,遽出兵逆击之。

庄得帅众死战,渊与其部下指挥董中峰皆为得军所杀。

朱能、张辅率众并进,王自以劲骑绕出南军背,贯阵前,出与能军合。

庸军一火器不及发,遂却。

都指挥庄得陷阵没,骁将楚智被执,不屈,死之。

张皂旗亦战死。

张皂旗者,常以皂旗先登,燕军畏之,呼“皂旗张”,及死,犹执皂旗不仆。

是日战酣,迫暮,皆敛兵入营。

燕王以十余骑迫庸营,野宿。

天明,见四面皆庸兵,左右请亟去,燕王曰:“毋恐。”

日出,乃引马鸣角,穿敌营,从容去。

诸将相顾,莫敢发一矢。

燕王既还营,复严阵约战,谓诸将曰:“昨日谭渊逆击太早,故不能成功。

彼虽少挫,尚锐,必欲绝其生路,安得不致死我也。

今日尔等严阵战,我以一精一骑往来阵间,敌有可乘之隙,即入击之。

两阵相当,将勇者胜,此光武之所以破王寻也。”

壬午,复战,庸军西南,燕军东北,燕王临阵督战,张奇兵,往来冲击,自辰至未,两军互胜负,屡退屡进,将士皆疲,各坐息。

少顷,复起战,相持不决,忽东北风大起,尘埃涨天,沙砾击面,两军迷目,咫尺不见人。

北军乘风大呼,纵左右翼横击之,钲鼓之一声振地,庸军大败,弃兵走。

燕兵追至滹沱河。

践溺死者不可胜计,降者,燕王悉纵遣之。

盛庸走德州。

当是时,盛庸恃东昌之捷,轻敌,将士咸携金银扣器、锦绣衣袍,曰:“破北平,张筵痛饮。”

至是尽为燕兵所获。

燕王战罢还营,尘土满面,诸将不能识,闻语声,始趋进见。

诏窜逐齐泰、黄子澄于外,令有司籍其家,以谢燕人。

有司奉行,徒为文具,实使出外募兵也。

闰三月己亥,吴杰等自真定引军出,欲与盛庸军合,未至八十

里,闻庸败,复还真定。

燕王语诸将曰:“吴杰若婴城固守,为上策;若军出即归,避我不战,是谓中策;若来求战,则下策也。

我料其将出下策,破之必矣。”

乃下令军士出取粮,戒勿远,故令校尉荷担,抱婴儿,佯作避兵状,奔入真定,报云:“燕军各散出粮,营中无备。”

杰等信之,乃谋轻师掩不备,遂出军滹沱河,距燕军七十里。

燕王闻之,大喜。

薄暮,趣兵渡河。

诸将请俟明旦,王曰:“机不可失也。

稍缓之,彼退守真定,城坚粮足,攻之难矣。”

遂进,王先策马渡河,河水深,麾骑兵由上流并渡,遏水令浅,辎重步卒得由下流毕渡。

循河行二十里,与杰军遇于藁城。

会日暮,燕王恐杰军道去,亲率数十骑一逼一敌营宿,以缀之。

明日,吴杰等列方阵于西南以待,燕王谓诸将曰:“方阵四面受敌,岂能取胜!我以一精一兵攻其一隅,一隅败,则其余自溃矣。”

乃以军糜其三面,而亲帅一精一锐攻东北隅,大战,右军稍却。

薛禄驰赴奋击,出入敌阵,马蹶,为南军所执,夺敌刀,斩数人,复跳而免,督战益力。

燕王亲率骁骑,循滹沱河,绕出阵后突入,大呼奋击,南军矢下如雨,集王所建旗,如猬一毛一焉。

燕师多被杀伤。

平安于阵中缚高楼,上可数丈,登以望燕军。

燕王以一精一骑冲之,将及楼,平安坠而走。

会大风起,发屋拔树,燕军乘之,杰等师大溃。

燕王麾兵四向蹙之,斩首六万余级,追奔至真定城下,又擒其骁将邓戬、陈鹏等,尽获军资器械,吴杰、平安走入城。

南兵降于燕,燕王悉释之南还。

王遣使送所建旗还北平,谕世子曰:“善藏之,使后世勿忘也。”

燕兵自白沟河至藁城,三捷,皆有风助之。

癸丑,燕兵略顺德、广平,河北郡县多降。

夏四月,燕兵次于大名,大名官吏迎燕兵。

谍者言齐泰、黄子澄皆窜逐,有司已簿录其家。

王乃上书称臣燕王棣,大略言:“齐、

黄剪削宗藩,欲加死地,故以兵自防,诚不得已。

大军之至,每自摧衄,臣不敢为喜,辄用伤悼。

比闻齐泰、黄子澄皆已窜逐,臣一家喜有更生之庆。

而将士皆曰:“恐非诚心,姑以饵我。

不然,吴杰、平安、盛庸之众当悉召还,而今犹集境上,是一奸一臣虽出而其计实行。”

臣思其言,恐亦人事或然也,故不敢遽释兵。

惟陛下断而行之,毋为一奸一邪所蔽。”

书上,帝以示方孝孺及侍中黄观。

孝孺对曰:“诸军大集,燕兵久羁大名,暑雨为,不战自罢。

急令辽东诸将入山海关,攻永平,真定诸将渡卢沟桥捣北平。

彼顾巢一穴一归援,我以大军蹑其后,必成擒矣。

今宜且与报书,往返俞日,彼心解而众离,我谋定而势合,机不可失也。”

帝曰:“善!”命孝孺草诏,赦燕王父子及诸将士罪,使归本国,勿预兵政,仍复王爵,永为藩辅。

遣大理少卿薛赍往燕师,又为榜谕数千言授,令至燕军中,密散诸将士。

遂赍诏至燕军。

燕王读之,怒,问:“临行,上何言?”

曰:“上言殿下旦释甲,谒孝陵,暮即旋师。”

燕王曰:“!是不可绐三尺儿。”

而指侍卫将士曰:“有丈夫者!”惶恐不能对。

诸将尽哗,请杀。

王曰:“一奸一臣不过数人,天子命使,母妄言!”战栗,流汗被体。

燕王乃耀武,令各军连营百余里,戈甲旗鼓相接,而驰射其中,使观之。

留数日,遣中使送出境,语之曰:“归,为老臣谢天子,天子于臣至亲,臣父,天子大父;天子父,臣同产兄。

臣为藩王,富贵已极,复何望!天子素一爱一厚臣,一旦为权一奸一谗构,以至于此。

臣不得已,为救死计耳。

幸蒙诏罢兵,臣一家不胜感戴。

但一奸一臣尚在,大军未还,臣将士存心狐疑,未肯遽散。

望皇上诛权一奸一,散天下兵,臣父子单骑归阙下,唯陛下命之。”

归至京,方孝孺私就问燕事,具以告,且曰:“燕王语直而意诚。”

又言:“其将士同心,南师虽众,骄惰寡谋,未见可胜。”

孝孺默然。

入见帝,亦备述前意。

帝语孝孺曰:“诚如言,曲在朝廷,齐、黄误我矣!”孝孺恶之,曰:“此为燕游说也。”

五月,燕师驻大名,吴杰、平安发兵断北平饷道。

燕王遣指挥武胜复奏书于朝,大略言:“朝廷许罢兵,而盛庸等攻北,绝粮饷,与诏旨背驰。”

帝得书,有罢兵意,以示方孝孺曰:“此孝康皇帝同产弟,朕叔父也。

吾他日不见宗庙神灵乎!”孝孺曰:“陛下果欲罢兵耶!即兵一罢散,不可复聚,彼长驱犯阙,何以御之?今军声大振,计捷书当不远,愿陛下毋惑甘言。”

上然之。

缚胜下锦衣狱。

燕王闻,怒曰:“俟命三月,今武胜见执,是其志不可回矣。

彼军驻德州,资粮所给,皆道徐、沛,以轻骑数千邀焚之,德州必困。

若来求战,吾严师待之,以逸待劳,可必胜。”

诸将皆曰:“善!”乃遣都指挥李远等帅轻骑六千诣徐、沛,令易士卒甲胄,与南师同,插柳枝于背为识。

远等至济宁[QDXD]亭,尽焚军兴以来储积。

丘福、薛禄合兵攻济州,塞濠登陴,破其城,遂潜兵掠抄沙河,沛县,南军不之觉,粮船数万艘、粮数百万悉为所焚,军资器械俱为煨烬,河水尽热,漕运军士散走。

京师大震,德州粮饷遂艰。

李远率兵还,盛庸遣将袁宇以三万人邀远军,远设伏击败之,斩首万余级。

秋七月,燕兵袭彰德。

时都督赵清守彰德,燕王遣数骑日往来城下,扰其樵采,清遣兵追之,则引而去。

于是城下乏薪,拆屋而炊。

既而王令伏兵城傍山麓,仍遣数骑至城下诱之。

清果遣兵出,入伏,擒杀千余人。

南军据尾尖寨,梗饷道,险隘难下,燕王遣张礼间道夜袭击,下之。

乃使人招清,清对使者言:“殿下至京城日,但以二指许帖召臣,臣不敢不至,今未敢也。”

王悦其言,为之缓攻。

平安自真定率兵攻北平,营于平村,离城五十里,扰其耕牧。

燕世子督众固守,遣人如燕王军告急。

燕军还次定州,闻北平被围,王召刘江,问:“策将安出?”

江慷慨请行,且曰:“臣方思之。”

高煦请与江先往,江曰:“此不可。

疲于奔命,徒为敌笑耳!”俄而曰:“臣策成矣!”王喜,呼酒送其行。

江与王约曰:“臣至北平,以炮响为号,二次炮响则决围,三次炮响则进城。

若不闻第三炮,则臣战死矣。

臣若入城中,既闻外间救至,则守城军士勇气自倍,宜令军士人带十炮为殿者,放炮常不绝声,则远近皆谓大军既来,平保儿必骇散矣。”

保儿,安小字也。

王大喜,然其计。

江乃率兵渡滹沱,由间道行,张旗帜,夜多举火炬。

至则与安战,果如其策,大败之,斩获数千人,安还走真定。

方孝孺门人林嘉猷尝居北平邸中,知高煦、高燧弗恭于燕世子。

中官黄俨素一奸一险,俨方曲事高燧。

高燧与世子协守北平,高煦从燕王军,时时倾世子。

而是时河北师老无功,德州饷道绝,方孝孺乃言于上曰:“兵家贵间,燕父子兄弟可间而离也。

世子诚见疑,王必北归;王归而我饷道通,事乃可济。”

上善之,立命孝孺草书,遣锦衣卫千户张安如燕贻世子,令归朝廷,许以王燕。

世子得书,不启封,遣人并安等送军前。

中官黄俨者,比书至北平,则已先使人驰报燕王曰:“世子且反。”

王疑之,问高煦。

高煦曰:“世子固善太孙。”

语未竟,世子所遣使以书及张安至。

燕王启视,遽曰:“嗟乎!几杀吾子!”乃囚安等。

盛庸等檄大同守将房昭引兵入紫荆关,略保定诸县,驻兵易州西水寨。

寨在万山中,昭欲据险为持久计,窥北平。

燕王在大名,闻之,曰:“保定股肱郡,保定失,即北平危矣,岂可不援。”

遂下令班师。

八月,师北渡滹沱河,至完县,诸山寨民来附,悉慰遣之,令孟善填保定。

谍报吴杰遣都指挥韦谅以兵万余转饷房昭军。

燕王曰:“昭据西水寨,寨所乏粮耳。

使真定馈饷入,昭得固守,未易拔也。”

率一精一骑三万邀击,破之。

又命朱荣等以兵五千围定州。

燕王曰:“我围房昭寨急,真定必来援,然摧败之余,进必不锐。

我姑轻骑往定州,彼闻必速来,来则据险以待,我还兵合击,必败之。

援兵败,寨可不攻下也。”

时围寨久,寨军多南人,天寒衣薄,会夜霜月,燕王令四面皆吴歌,南军闻之,多泪下,有潜下寨降者。

十月,真定援兵果至,燕王自定州还,与围寨兵合击南兵于峨眉山下,令勇士卷旆登山,潜出阵后,张旗帜,寨中望见大骇,与真定兵俱溃。

斩首万余级,坠崖死者甚众,获其将花英、郑琦、王恭、詹忠等,惟房昭、韦谅走免。

遂破西水寨,还师北平。

十一月,遣驸马都尉梅殷镇守淮安。

殷尚太祖女宁国公主,有才智,太祖特眷注之。

临崩,帝与殷侍侧,受顾命,太祖谓帝曰:“燕王不可忽!”顾语殷曰:“汝老成忠信,可托幼主。”

出誓书及遗诏授之,曰:“敢有违天者,为朕伐之。”

言讫,崩。

至是,燕兵渐一逼一,诸将多选懦观望,乃召募淮南兵民,令军士号四十万,命殷统之,驻淮上以厄燕师。

既而燕王遗殷书,以进香金陵为辞。

殷答曰:“进香,皇考有禁,遵者为孝,不遵者不孝。”

割使者耳鼻,口授数语,词甚峻,王怒。

辽东守将杨文与王雄等引兵围永平,略蓟州、遵化诸郡县。

燕王遣刘江率众趋永平。

命江曰:“尔至永平,敌必遁归山海,勿追之,但声言还归北平。

既出,则以夜卷旗囊甲,复入永平城中,杨文闻尔还北平,复来,尔速出击之,必大获。”

江如言,果败文兵于昌黎,杀数千人,获将士王雄等。

燕王还北平,悉纵遣之,仍令归谕杨文等。

时燕王起兵三年,所得止永平、大宁、保定,旋得旋弃,战死者甚多。

南军分布颇盛,时时告捷,廷议多谓燕出没劳苦,军少不足虑。

帝又御内臣甚严,皆怨望,遂密谋戴燕王,告以金陵空虚,宜乘间疾进。

王亦太息曰:“频年用兵,何时可已?政当临一决,不复返顾矣。”

于是俞城不攻,决计趋金陵。

十二月,燕师出北平,驻军蠡县,复移营汊河,命李远率轻兵前哨。

四年春正月,命魏国公徐辉祖率京军往援山东。

燕李远兵至藁城,遇德州礻卑将葛进领马■万余为前锋,乘冰渡滹沱河,半渡,远

进击之。

进望见远兵少,敛退,系马林间,以■卒来战,远佯却。

进来追,远分兵潜出其后,解纵所系马,前军奋击之。

进军退,失马,遂大败,斩首四千余级,进仅以身免。

燕将朱能率轻骑千人,哨至衡水,遇都督平安遣兵复通州,能击之,斩首七百余级,生擒部将贾荣等。

燕王乃以师由馆陶渡,见一病卒,仆道傍,王命左右以从马载之,曰:“壮士为我也。”

闻者感泣。

进攻东阿,破之,指挥詹被执,吏目郑华死之。

攻汶上,都指挥薛鹏被执。

师至沛县,知县颜伯玮知势不敌,遣县丞胡先诣徐州告急,预送其子有为出走,令还告其父母云:“子职弗能尽矣。”

赋诗书公署壁间。

夜二鼓,师至东门,指挥王显以城降,师遂入。

伯玮衣冠南向再拜,恸哭曰:“臣无以报国。”

乃自缢死。

子有为不忍去,复还自刭以从。

无何,将士擒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谦至,皆死之。

胡先还,收伯玮父子一尸一,葬之城南。

沛县既破,燕师遂向徐、淮。

燕王久不见南师出,遣番骑指挥款台帅十二骑前觇,至邹县,遇南师转饷卒三千人,款台大呼,驰入其阵,曰:“燕王大军至矣!”转饷卒惊溃,擒千户二人归。

燕王曰:“款台以十二骑破三千人,真壮士。”

命左右录其功。

遂进师徐州,守将闭城不出。

燕王欲驱兵南进,而士卒多散出取粮,恐后至者为城中兵所掩,乃伏兵九里山,又先匿百余骑演武亭,令数骑往来城下诱之。

城中兵不出,乃骂,焚其庐舍,徐发一矢射城上,抵暮乃去。

明日复如之。

城中不胜怒,乃开门,以兵五千出追。

所遣骑按辔徐行,既渡河,炮举伏发,燕王亲率劲骑驰西门,断其归路,腹背夹击之。

城中兵大溃,争渡桥,桥坏,溺死千余人,斩首数千级,余皆奔入城。

后单骑往来城下,城中兵竟不敢出,乃以师南行。

三月,师趋宿州,燕王谓诸将曰:“敌缀我,当备之。”

乃留都指挥金铭将游骑百人哨其后,戒之曰:“敌至,见尔孤军,必追袭,尔列队徐行,彼疑尔为诱,必不敢进。

吾令都指挥冀英先以数骑伏河南,觇尔渡河,如敌来追,即举炮。

敌疑有伏,犹豫未决,尔师毕渡矣。”

铭往,果遇南军万余,徐行临河。

南军来追,冀英连举炮,南军即敛退,铭遂得渡河,与燕王会宿州,乃进兵蒙城、涡河等处。

平安率马步兵四万蹑燕军,燕王曰:“此滨河多林木,彼必疑有伏;淝河地平少树,彼不疑,可伏兵。”

遂亲率骑二万,持三日粮,至淝河按伏,敕诸军皆束炬相属于道,戒之曰:“俟与敌战,则举火。

一炬举,余炬皆应。

敌见举炬火多,必惊溃。”

按兵数日,敌不至,粮且尽,诸将请还师。

燕王曰:“彼远来,锐气求战,肯委之而去耶!但一败其前锋,彼自夺气,姑按甲待之。”

时迫暮,令番骑指挥款台以数骑往哨,去南营四十里,闻其更鼓,还报:“南军且必至。”

王喜,命王真、刘江各将百骑往逆之,戒以缘路按伏,遇敌,诱入伏,与战。

又令王真束草置囊中,如束帛状,载马上,南军来追,掷于地,使往取乱之。

真等进与安军遇,相接战,南军追至,掷囊饵之,南军竞往取囊,阵稍乱。

又入伏内,伏发,南军还走,燕王率兵至,平安以三千骑走北岸,燕王以数十骑当之。

平安礻卑将火耳灰者,故燕番骑指挥,素骁勇,被召入京师,遂隶平安麾下,持槊直犯燕王。

相距十■许。

燕王令胡骑指挥童信射其马,蹶,遂获火耳灰者。

其■曲哈三帖木耳亦勇,见火耳灰者被获,持槊突阵,亦射擒之。

平安易服以数骑走,燕王率兵追之,南军大败,骁将林帖木儿等被执。

平安退屯宿州。

是日,释火耳灰者,令入宿卫,诸将以为言,不听。

燕兵破萧县,知县陈恕死之。

燕王以师向临淮,谕将士曰:“我师利在速战。

敌驻宿州,为持久计,若断其粮饷,彼不攻自溃矣。”

乃遣谭清帅兵至徐州,击转饷

兵,大破之,南至淮河,又烧饷舟甚众。

清还,南军围之。

燕王见清旗帜,亟驰往援,铁铉来战,燕军不利,却。

王驰入阵,火耳灰者翼之,杀南军数十人,南军披一靡一,欲南遁,燕王常以骑兵缀之。

又遣陈文、李远哨淮河,击败守淮兵数千人。

夏四月,平安营于小河,燕兵据河北,燕王令陈文扼要处为桥,先渡■卒辎重,骑兵随之。

遂分兵守桥。

明日,总兵何福列阵十余里,张左右翼,缘河而东,燕王帅骑兵战。

福麾■兵而前,争所守桥,福率后军来援,奋击,破之,俘获数百人,遂斩陈文于阵。

平安转战,围王真数重,真身被十余创,自刎马上。

平安遇王于北坂,王急,几为安槊所及,马蹶,不得前,燕番骑指挥王骐跃马入阵,援燕王,得脱。

南军夺桥而北,勇气百倍。

燕将张武率勇敢士自林间突出,与王骑合,击却之。

指挥丁良、朱彬被执,燕将都指挥韩贵亦战死。

于是南军驻桥南,北军驻桥北,相持者数日。

南军粮尽,采芜而食。

燕王曰:“南军饥,更一二日,饣襄稍集,未易破也。”

乃留兵千余守桥,而潜移诸军辎重去南营三十里,夜半,渡兵而南,绕出其后,比旦,始觉。

时徐辉祖军至。

甲戌,大战齐眉山,自午至酉,胜负相当。

蔚州卫千户李斌马蹶,为南军所擒,犹力斩数人乃死。

是时南军再捷,王真、陈文、李斌皆骁将,败没,燕诸将皆惧,说燕王曰:“军深入矣。

暑雨连绵,淮土蒸湿,且疾疫。

小河之东,平野多牛羊,二麦将熟,若渡河择地,休息士马,观衅而动,可持久也。”

燕王曰:“兵事有进无退。

胜形成矣,而复北渡,士不解体乎?公等所见拘挛耳!”下令曰:“欲渡河者左,不欲渡河者右!”诸将多趋左。

王怒曰:“公等自为之!”朱能曰:“诸君勉矣!汉高十战而九不胜,卒有天下,岂可有退心!”燕王不解甲者数日,南军相庆。

时廷臣有曰:“燕且北矣,京师不可无良将。”

帝因召辉祖还,何福军声遂孤。

时南军所至,掘堑作垒为营,军士通夕不得休,暨成而将旦复行,往往虚敝人力,故临阵之际,卒先罢困。

燕王行营,不为堑垒,但分布队伍列阵为门,敌不敢犯,故将士至营即得休息自便,暇则射猎周览地势,得禽辄颁将士,每拔破垒,悉以所获财物赉之,人乐为用。

至是对垒日久,谍报南师粮运且至。

燕王语诸将曰:“敌虑我扰,必分兵护之,乘其兵分势弱,必不能支。”

遂遣朱荣、刘江等率轻骑截南军饷道,又令游骑扰其樵采。

何福乃下令移营灵壁就粮。

时南军运粮五万,平安帅马■六万护之,使负粮者居中。

燕王觇知之,分壮士万人遮援兵,而令高煦伏兵于林间,戒伺敌战疲即出击。

于是躬率师逆战,以骑兵为两翼。

安引军突至,杀燕兵千余,矢下如雨。

王麾■军纵击,横贯其阵,断而为二,南军遂乱。

何福等出壁,与安合击,杀燕兵数千,却之。

高煦窥见南师罢,即帅众自林间突出,王还兵掩击其后。

福等大败,杀伤万余人,丧马三千余匹,燕师尽获其粮饷。

福等以余众入营,塞垒门坚守。

是夜,福下令:期明日闻炮声三,即突围出,师就粮于淮河。

庚辰,燕军攻灵壁营,王躬率诸将先登,军士蚁附而上。

燕兵三震炮,福军误为已炮,急趋门,门塞不得出,营中纷扰,人马坠濠堑皆满,燕兵急击之,遂破其营。

指挥宋垣力战死,何福遁走,副总兵陈晖、平安,参将都督马溥、徐真,都指挥孙晟、王贵等皆被执,参赞军务礼部侍郎陈一性一善、大理寺丞彭与明,皆死之。

平安被俘见王,曰:“淝河之战,公马不踬,何以遇我?”

安大言曰:“刺殿下如拉朽耳。”

王太息曰:“高皇帝好养壮士!”释之,遣还北平。

自是南军益衰矣。

黄子澄闻之,抚膺大恸曰:“大事去矣!吾辈万死不足赎误国之罪!”是月,上用齐泰、黄子澄谋调辽兵十万,至济南与铁铉合,以绝燕兵后。

总兵杨文至直沽,遇燕将宋贵截杀,师溃,文被执,竟无一人至济南者。

五月,燕兵至泗州,守将周景初举城降燕。

燕王谒祖陵,泣曰:“横罹权一奸一几不免矣。

幸赖祖宗,得今日拜陵下!”陵下父老来见,悉赐牛酒,慰劳遣之。

师抵淮,盛庸领马■兵数万,战舰数千,列淮之南岸,燕兵列北岸相对。

燕王命*舟编筏,扬旗鼓噪指麾若将渡者,南军望之,有惧色。

潜遣丘福、朱能、狗儿等将骁勇数百,西行二十里,以小舟潜济,南军不之觉也。

及渐近营举炮,南军骇愕,福等前奔之,南军弃甲走。

庸股栗不能上马,其下掖之登舟,单舸脱一去。

北兵尽获其战舰,遂济淮驻南岸是日攻下盱眙,燕王乃会诸将,议所向。

或欲先取凤一陽一,遏其援兵,乃以兵趋滁、和,集舟渡江,别遣一军西捣庐州,出安庆据长江之险。

或欲以淮、扬为根本,次取斑邮、通、泰以及真、扬,遂可渡江无后顾忧。

燕王曰:“凤一陽一城守固非尽力攻取不易下,恐震惊皇陵。

淮安高城深池,兵强粮足,若攻之不拔,旷日持久,援兵四集,力屈形见,非我之利。

今宜乘胜直趋扬州,指仪真。

两城势单弱,兵至可招之而下。

既得真、扬,则淮安、凤一陽一人心自懈,我聚舟渡江,久则必有内变。”

诸将皆顿首称善。

遂以师趋扬州,遣使吴玉招谕守将王礼。

先是礼闻燕师至,谋举城降。

时监察御史王彬巡江、淮,治扬州,倚任指挥崇刚练兵,缮浚城濠,昼夜不解甲,与彬共守扬州城礼既有异谋,彬与刚知之,执礼及其一党一系狱。

有力士能举千斤,彬常以自随,燕兵飞书城中,有缚王御史降者官三品,左右惮力士莫敢缚。

礼弟宗者,厚诱力士母,呼其子出。

会彬解甲浴盘中,为千户徐政、张胜所缚,遂出礼于狱,开门降。

庚子,燕兵至天长,礼等缚二人以献不屈,皆死。

燕王遂至扬州,命礼同指挥吴庸等,谕下高邮、通、泰诸城,并集舟以备渡江。

燕兵至高邮,指挥王杰降。

遂克仪真,立大营于高资港仪真既破,北舟往来江上,旗鼓蔽天。

京师闻北兵渐近,益危惧,遣侍中许观、修撰王叔英募兵广德诸郡,都御史练子宁募兵杭州。

燕王驻师江北,朝廷六卿大臣多为自全计,求出守城,都城空虚。

帝下诏罪已,遣使四出,征勤王兵。

方孝孺曰:“事急矣,宜以计缓之,遣人许割地。

稽延数日,东南募兵当至,长江天堑,北兵不闲舟楫,相与决战于江上,胜败未可知。”

帝从之,乃以吕太后命,遣庆城郡主如燕师议和,以割地分南北为请。

郡主,燕王从姊也。

燕王见郡主哭,郡主亦哭。

燕王问:“周、齐二王安在?”

郡主言:“周王召还,未复爵;齐王仍拘囚。”

燕王益悲不自胜。

郡主徐申割地议,燕王曰:“凡所以来,为一奸一臣耳。

皇考所分吾地且不能保,何望割也!但得一奸一臣之后,谒孝陵,朝天子求复典章之旧,免诸王之罪,即还北平,祗奉藩辅,岂有他望。

此议盖一奸一臣欲缓我师,俟远方兵至耳!”郡主默然,辞归。

燕王送之出,曰:“为我谢天子,吾与上至亲相一爱一,无他意,幸不终为一奸一臣所惑。

更为我语诸弟妹,吾几不免,赖宗庙神灵,得至此,相见有日矣。”

郡主还,具言之。

帝出,语方孝孺,且问曰:“今奈何?”

孝孺曰:“长江可当百万兵。

江北船已遣人烧尽,北师岂能飞渡。”

宁波知府王、永清典史周缙,募兵勤王。

六月癸丑朔,燕王命都指挥吴庸集高邮、通、泰船于瓜州,命内官狗儿领都指挥华聚为前哨。

兵至浦子口,盛庸诸将逆战,败之。

燕王欲且议和北还,会高煦引北骑至,王大喜,遽起按甲,仗钺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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