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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 第八回 穿山鼠小店摔酒盏 蒋泽长捞印奔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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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穿山鼠小店摔酒盏 蒋泽长捞印奔寒泉

且说展、卢、韩、徐,在开封府自从拿获了栾肖、水路的吴泽,两个人口供一样,共招作反之事,将他们收监,待拿了王一爷对辞。

就将他们的口供奏闻万岁,天子降旨,着开封府派点护卫上襄陽帮大人办事。

几位爷各带从人,乘跨一坐骑,赶奔襄陽。

晓行夜宿,饥餐渴饮。

那日离襄陽不远,忽然天气不好,前边又不是个镇店,紧紧催马到了一个所在,没有大店,就是一个小店,嘱咐下马进店。

徐三爷嚷道:“店小子,打脸水烹茶。”

店小二说:“不成,不成,我们是小店,那些事不管。”

徐庆骂道:“小子,不要脑袋了!”展爷一拦:“三哥使不得,此处比不得大店。

伙计莫听他的。”

店小二说:“你们众位老爷们,要吃什么,须先拿出钱来。

是你们自己做,是我们做可做不好。”

展爷随即拿银子,连喂马带酒肉,一齐预备。

饭熟放桌子,端酒茶。

徐庆喝道:“小子没长着眼睛么?”

小二说:“怎么了?”

三爷说:“四位老爷,为何三个酒盏子?”

小二说:“还是现借来的,再多没有了。”

三爷说:“没有,将脑袋拧下来。”

要打,小二跑了。

不多时,双手捧定一个大酒杯,言道:“错过你们老爷们,我们掌柜的也不给使,这是我们掌柜的至一爱一的物件,我借来要是摔了,我这命就得跟了他去。”

卢大爷说:“怎么这么好?”

小二说:“我们这里的隔房都知道,这玩艺小名叫白玉堂。”

卢爷骂道:“小辈还要说些什么!”小二说:“我说白玉堂。”

展爷拦道:“莫说了,重了老爷的名字了。”

小二道:“这个酒盏子是粉锭的地儿,一点别的花样没有,底儿上有五个蓝字,是‘玉堂金富贵’,故此人称叫白白白白……”三爷一瞪,他就不敢往下说了。

三爷接来一看,果有几个字,“展爷念念。”

展爷说:“不错,不错,是玉堂金富贵。”

三爷说:“人物同名,实在少有。”

小二说:“黑爷爷,你可莫给摔了。”

大家饮酒,三爷随喝随瞧,忽然一滑,摔了个粉碎。

店小二哭嚷道:“毁了白玉堂了!做了白玉堂了!”三爷抓住要打。

展爷解劝,方才罢手。

小二哭泣。

展爷说:“我赔你们就是。”

小二说:“一则,买不出来;二则,掌柜的要、要我的命。”

展爷说:“我见你们掌柜的,没有你的事就是了。”

回头一看,卢爷一傍落泪。

饭也就不吃了。

展爷亲身见店东说明。

人家也不教赔钱,言道:“人有生死,物有毁坏。”

卢爷更哭起来了。

店钱连摔酒杯,共给了二十两银子。

天已二鼓,大家睡觉,惟有大爷净是想念老五。

直到三鼓,忽觉灯光一暗,五弟从外进来,叫道:“大哥,你们到襄陽,多多拜上大人,小弟回去了。

单等拿了王一爷,回都之时多多照应你那弟一妇侄男。

你我弟兄不能一处长聚了。”

卢爷一惊:“你死了不成?你是怎样死的?快些说来!”五爷说:“小弟仇人就是他。”

从外进来了一个大马猴,前爪往五爷身上一抓,再看五爷浑身血人一样。

卢爷意欲向前,马猴早被徐三爷揪住,探一双手,把马猴的双睛挖将出来,鲜血淋淋。

大爷把五爷一抱,哭叫道:“五弟呀,五弟!”焉知晓把展护卫抱住了。

展爷说:“大哥,是我!”卢爷这才睁眼一看,却是南柯一梦,放声大哭,把二爷惊醒,言讲梦里之事,大家凄惨。

展爷劝说:“大丈夫梦寐之事,何可为论,无非大哥想念五弟而已。”

次日起身,出店上马,奔襄陽而来。

到了襄陽入城,上院衙外下马,叫官人进去回禀。

卢大爷目不转睛,净看着五弟出来。

四爷出来行礼,并未看见。

四爷叫:“大哥。”

卢爷抬头看见,言道:“五弟死了罢?”

四爷言:“丧不丧,好好的人,因何说他死了?”

大爷说:“因何不出来见我?”

四爷说:“出差去了。

有话里面说去。”

大家入衙,至先生屋内。

大爷要见大人,蒋爷使眼色。

先生说:“大人歇了觉了。”

展爷就知不好。

四爷叫着酒,说:“三哥喜大杯饮酒,看大杯。”

三爷与大家吃酒。

四爷问大众的来历。

展爷将奉旨的事细说一遍。

三爷大醉,说:“我醉了,如何见大人?”

四爷说:“你先睡觉,回头再见。”

三爷点头,真就睡了。

不多时,呼声振振。

大爷便问:“五弟倒是如何?”

四爷言:“先把三哥灌醉,就好说了。”

大爷言:“快说。”

四爷就提大人丢印事,五爷追印未回。

大爷哭道:“五弟死了。”

四爷问:“何出此言?”

大爷将摔盏、梦中事细言。

四爷心惨,又把哄大人的话哄了大爷。

大爷半信。

四爷说:“好了,你们来得巧,我将要上寒潭,无人保大人,众位一来,有看家的了。

二哥同我去,与我巡风。”

大爷也要去。

四爷道:“逆水潭在君山之后,你老人家一爱一哭,倘若被君山喽兵看见,岂不是祸患不小?”

大爷说:“我不哭,我可得去。”

四爷说:“你看家罢,家里头也要紧。”

大爷说:“不去,我就寻死。”

四爷说:“你说话就不吉利。”

二爷说:“去就叫大哥去。”

三爷怪叫了一声,由梦中起来,说:“我也去。”

蒋爷说:“又醒了一位。

三哥要那里去?”

三爷说:“那里去,我就上那里去。

可是你们上那里去呢?”

蒋爷说:“三哥,我告诉你,你可莫着急。

大人到任,把印丢一了,让襄陽王府的人盗去。”

三爷说:“我走。”

蒋爷说:“三哥上那里去?”

三爷说:“我找襄陽王要印去。”

蒋爷说:“咳,没在王府,他们撂在逆水寒潭了。

又不是在山上,水里头是我去,山上才该你去呢。”

徐庆说:“对,你是翻江鼠,我是穿山鼠,我给你巡风去,还不行么?”

四爷说:“大哥、二哥都给我巡风,何用全去,看家要紧。”

三爷说:“看家有展护卫。”

蒋爷说:“不行,展爷的本领不如你。”

三爷说:“怎么我比展护卫的本领还大?是我比你的本领还大么?”

展爷说:“大多咧。”

蒋爷说:“你那个本领有考校呀。

要是此刻前来,慢说动手拿贼,就是大喊一声‘穿山鼠徐三老爷在此’,就能够诸神退位。”

三爷大笑:“那不成了姜太公了吗?既然如此,我就看家。

我睡觉可死啊,要是刺客前来,你可叫醒了我,我好嚷诸神退位。”

可见得蒋平一辈子不能长肉,自己哥们他还陰他呢。

四爷带上水湿衣靠,大爷、二爷各带夜行衣的包袱。

四爷嘱咐展爷:“保大人全在你一人,别指望我们三哥。”

说罢,三人起身,出上院衙,走襄陽西门。

一路无话。

日已垂西,遇一樵夫,打听寒潭所在。

樵夫说:“过北边一段山梁,过山梁平坦之地,有一村,名叫晨起望,东西穿村而过,出东村口,有个涧,叫鹰愁涧;有个崖,叫锦绣崖。

往东北有个小山口,千万可别进去。

小山口通君山后身,如若进山口,教喽兵看见,立刻就绑押见大寨主,问你的来历。

虽不至于死,可不吓一大跳。

过了小山口,往北路东有个岭,叫蟠龙岭,上有五棵大松树,密密的,枝叶接连,年深日远,其名叫五接松。

树下有新坟地。

由蟠龙岭前往北,有个大三神山;再往北,有小三神山。

大三神山有山,小三神山无山有庙。

由庙东山墙往北,地名叫上天梯。

先前下不去,如今有钟寨主找石匠镌出一蹬一蹬的台阶来,其名就叫上天梯。

站在上天梯的上头往下一看,在东北有一个大水池子,方圆够三里地,此水寒则透骨,鹅一毛一沉底,一味的乱传,其名就叫逆水寒潭,听见说是当初禹王治水的一个海眼。

公然就是一个大水池子,有什么看头。

遇见喽兵就要涉险,我可是多说。”

蒋爷陪笑说:“借光,借光。”

樵夫担柴扬长而去。

三位爷过山梁,穿晨起望,走鹰愁涧,过锦绣崖,远远看见小山口,往里一瞧:山连山,山套山,也不知道套出多远去。

往北奔大三神山,正东蟠龙岭上有五棵大松树,树下新起的一个大坟头儿,前面有石头祭桌,上有石头五供。

傍边有石碑子一个,上头刻着字,字是“皇宋京都御前带刀三品护卫大将军讳玉堂白公之墓”。

卢爷看见哭道:“原来五弟死去,坟墓却在此处,待我向前哭奠他一番。”

二爷哭道:“正是。”

四爷一见说:“不好!坟前一哭,被喽兵看见,即是杀身之祸。”

不知三位的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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