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回陈丽卿斗箭射花荣刘慧一娘一《荡寇志》第一百二十五回 陈丽卿斗箭射花荣 刘慧娘纵火烧新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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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回 陈丽卿斗箭射花荣 刘慧娘纵火烧新泰

第一百二十五回 陈丽卿斗箭射花荣 刘慧一娘一纵火烧新泰

却说祝万年与王良、火万城三枝画戟搅做一一团一,花荣看得亲切,对万年咽喉一箭射来。

这也是祝万年名列雷宫,不容妖魔加害,早被阵上陈丽卿心明眼快,瞥然看见,即忙撇槍在地,一抽一弓搭箭,大叫:“对阵休使暗计!”语未绝,花荣一箭已到万年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花荣箭到,丽卿一箭也到,两箭相遇,当的一声,箭镞和箭镞射个正着,将那花荣的箭射开数丈,两枝箭都滴溜溜的斜插在衰草地上。

官军一声喝彩,惊得那贼军个个目瞪口呆。

连花荣也骇得倒退数步。

丽卿长笑一声,又是一箭,电光到处,那三枝戟上豹尾豁地分开。

王良、火万城吓得汗雨通流,不敢恋战,两马飞速跑回本阵去了。

祝万年一精一神振奋,挺戟追去。

花荣插弓提槍,慌忙迎住。

祝永清飞马杀出,那边欧鹏也慌忙出马。

丽卿将弓插了,抬了那枝槍,正待杀出,只见万年、永清和花荣、欧鹏战得不分胜负,各自勒马回阵,两阵一齐收兵。

先说宋江回营,烦闷异常,满拟此番大胜官军一阵,便好夺望蒙山,不料希真将佐如此利害,不能取胜。

想起来,不觉忧从中来,长吁短叹。

众头领各无言语。

花荣见宋江如此,便起身对宋江道:“哥哥休要心焦,陈丽卿箭法却高,小弟倒气他不过,何不竟去下个战书,订他明日专来斗箭。

先除了这人,阵上之事就容易了。”

宋江依言,当夜修起一封战书,差人往希真营里。

且说当日祝永清收兵回来,希真在山上迎接入营,安放人马。

少顷,设酒叙宴,谈论本日战阵之事。

万年深谢丽卿救命之恩,丽卿道:“花荣那厮端的好箭,名不虚传。

此人不除,将来阵上好生不便。”

言未毕,忽报敌军有战书呈上。

希真拆开看时,只见上写着:

“山东义士宋江致书于总管阁下:窃以两将相争,各为其主。

人各有技,将各有能。

贵营中陈丽卿,决拾专能,仆姑擅妙。

每挟关弓之术,常图暗箭之施。

但正士不尚陰谋,君子何妨争射。

与其潜身以取事,不如明奏以图功。

敝寨中有花荣者,艺亦成名,学能志彀。

兹届两车相见,何妨一矢加遗。

各尽其才,各施其技,专程斗箭,共睹张弓。

余器不列于阵前,他将不容乎助战。

纵有死伤而勿论,必分胜负以收兵。

肃泐奉陈,立情时日。”

希真看罢,回顾丽卿:“花荣要与你斗箭,你意何如?”

丽卿听了这句话,正如天上脱落一个大宝贝来,欢喜得五脏开张,对希真连称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爹爹就批了今夜何如?”

希真笑道:“无此理也。

你既愿去,竟批明日。”

当时将战书批了,交来差带了转去。

次日黎明,宋江部署人马,黄信、鲁达等头领,均着保守新泰。

这里先调齐鸟槍兵、长槍兵、短刀兵,列为三层,派欧鹏、王良、火万城管领,都藏在阵后,只等花荣射杀了丽卿,便乘胜冲杀过去。

调弓箭兵做了头阵,花荣领兵,宋江押阵先行。

当时三声号炮,鼓角齐鸣,拔寨齐起,杀到望蒙山下。

早有营门小校报入希真中营道:“贼兵来也。”

希真便传弓一弩一兵簇拥了丽卿。

这里安排槍炮、剑戟、刀牌各队,埋伏阵后,等待丽卿得胜,即便冲杀。

祝永清、祝万年、栾廷玉、架廷芳、召忻、高粱随着希真齐出,只留史谷恭率领唐猛、娄熊、花貂、金庄看守山上大营。

当时三声号炮,官军一齐下山,就山下一片大空地上扎了阵脚。

恰好两阵对圆,各品三通画角,震天震地一声呐喊。

须臾两军静荡无声,西边无数勇将俱在阵脚边远远观看,静等陈丽卿与花荣斗箭。

只见贼军一边旗门开处,花荣失出。

那花荣头带一顶铺霜耀日红缨凤翅金盔,身彼一副榆叶钩嵌唐猊铠,腰系一条镀金狮子蛮带,前后兽面掩心,系着一条绯红一团一花战袍,下穿一双卷云黄皮靴,左佩一口赤铓剑,右悬一壶修干铜牙箭,手中持着一张桦皮青鹊弓,坐下一匹惯战能征大宛名马,不带别项军器,拍马直到该心,等待斗箭。

这边阵上丽卿见花荣不带军器,也不带那梨花槍,只一副弓箭,放辔而出。

那丽卿头戴一顶闪云凤翅金冠,身披一副连环锁子黄金甲,腰系一条镀金夔龙钩心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系一条大红湖绉绣凤战裙,下穿一双盘金飞凤鞋,左佩一口青錞剑,右悬一壶雕翎狼牙箭,手中持着一张塔渊宝雕弓,坐下一匹飞电枣骡马,缓缓纵到核心。

两阵上寂静无声。

那边花荣见丽卿出阵,便在马上横弓欠身道:“女将军听者,俺花荣久慕神箭,愿请赐教。”

丽卿道:“既是将军先愿比箭,就请将军先一射。”

花荣纵马放开,厉声道:“有僭了!”言未毕,翻身开弓,飕的一箭。

丽卿即忙一抽一箭,搭在弦上,紧对着花荣箭头,一箭射去。

杀气影中,电光飞到,将那花荣的箭对头一激,两箭力不相让,箭锋错过,丽卿的箭斜向花荣一边去了,花荣的箭也斜向丽卿一边去了,两箭都不伤人,空掷在衰草地上。

两阵上都看得呆了。

花荣道:“女将军且住。

若照如此,只管箭镞对箭镞射过去,射一到几时。

须得另议章程,立分胜负。”

丽卿道:“花将军意中待要恁样射法?”

花荣道:“此次后,你三箭,我三箭,轮流代换。

你射时,我不动手;我射时,你也不许动手。”

丽卿道:“甚好,仍请将军先一射。”

说罢,便带转马头,泼刺刺向东而走。

花荣纵马赶上,右手放下缰绳,便去壶中拔箭。

丽卿的马已驰电般去了,幸亏花荣的马还追随得上。

花荣在马上扣弦搭箭,暗想道:“这贱人很不易取,我须用声东击西之计。”

便把那扣好的这枝箭取下,交与左手和弓一并捏了,右手便将弓虚扯一扯。

丽卿听得脑后弓弦声响,急忙闪避。

花荣便从他闪避这边一箭射来。

丽卿闪了个空,晓得中计,便索一性一往闪的一边再闪过去。

那枝箭恰恰的往耳边拂过了。

希真在阵上替丽卿捏一把汗,宋江连称可惜。

丽卿的马已跑到围场尽处,把马一兜,霍的回转身,望西边跑来。

花荣也勒转马头,就势里赶将来。

地上八盏马蹄,斗风击电价奔走。

丽卿识得花荣利害,十分提心。

花荣因初计不成,心内已有些虚怯,一抽一箭在手,又生一法,想道:“我用送往迎来之计,看他何如。”

即忙搭箭弦上,却将马一拍,往斜刺里便走,便把那弓拽满,却不去觑准丽卿,偏将那箭锋向丽卿马前过去少许地方一箭射去。

丽卿见他马向刺斜里走,早已识得,偏却要蹈险逞奇,竟放心一马冲去。

那枝箭已横飞的到了胸前,丽卿只把身一子往后一仰,顺便用手将那枝箭杆一扑,那枝箭远远的跌落在地下了。

宋江及众贼将都大吃一惊,希真及诸将都同声称奇。

花荣心中十分焦躁。

丽卿见花荣如此利害,因想:“再闪了他一箭,须要让我一射一了,好歹要结果了他。”

只见那马跑到西边尽头,忽地又回转身来。

花荣见丽卿转马,猛想得一个移远就近之计,便将自己的马立住了,将箭藏在身后,只等丽卿的马迎过来,霍地翻身,飕的一箭,向丽卿劈面射去。

丽卿不慌不忙,张开樱一口,将那箭头轻轻的衔一住,面不改色。

花荣及两阵上的人一齐失惊,一片骇声不绝。

丽卿见花荣失惊,即将花荣的箭搭在弦上,飕的射来。

花荣急忙闪过。

这箭出人意外,若非花荣急避得快,当下便已断送一性一命。

当时花荣闪避了这箭,拍马便走。

丽卿的马奔雷掣电价追上,第二枝箭已发。

花荣不及提防,箭锋已到后颈,花荣急闪,那枝箭已从头颈边贴肉的刮过,花荣惊出一身大汗。

背后弓弦又响,花荣急纽过身一子,把手中的弓忙去一隔。

丽卿第三枝箭早到,只听泼刺一声,花荣的弓干已被那箭劈碎。

这是丽卿的连珠箭法,神化无比,一精一妙绝伦。

花荣看得目瞪口呆。

丽卿高叫道:“花将军,且请回阵换弓,再来比较!”花荣更不答话,拍马回阵去了。

丽卿也放马归到本阵。

希真、永清迎接丽卿入阵,都咋舌称险。

丽卿道:“爹爹休慌。

只是花荣这厮好生了得,他头一箭险些着他的手。”

希真道:“你此时劈碎了他弓干,已算得胜。

我看斗箭一事就此停止,速将阵后鸟槍兵放出,乘其不备,掩杀过去,倒好得个大胜。”

丽卿道:“不可。

孩儿已约他再来比箭,岂可失信。”

永清道:“兵不厌诈,但能得胜,失信何妨。”

丽卿道:“我也不但为此,这人不除,终是大患。

今日好歹要射杀了他,以便日后阵上放心。”

希真拗他不过,只得依了。

丽卿在阵中少息,等待出阵。

那边花荣回阵,宋江迎入,只是摇头咋舌。

花荣下了马,略坐坐定了神。

宋江口里不说,心中踌躇,想:“此番若再教花荣出去,深恐万一失手,又送一个兄弟;若不再出,又实实气他不过。”

只见花荣开言道:“这陈丽卿果然利害,待小弟略歇歇力,定要去除灭了他。

一来为兄长去一大患,二来小弟方才折弓之耻也须泄忿。”

宋江未及回言,只听得对阵起鼓,丽卿已出。

花荣急忙换张新弓,又添了几枝好箭,飞身上马,纵出阵前。

两人相见,更不答话,开弓便射。

但见两骑奔轶,一似飞电相追;两箭往来,一似流星相逐。

各逞本领,各显神奇,足足的放了七八枝箭,你来我闪,我去你逃,两边各无伤损。

丽卿心下焦急起来,因想:“此番若不射他的马,断难济事。”

此时花荣马在前奔,丽卿马在后追。

当时搭箭弦上,拽满雕弓,眼睁睁觑定花荣坐马后跨,一箭射去。

花荣回头看时,只见那枝箭向着下三部风也似的追来,便识得是射马,即忙把缰绳一偏,那马霍地一跳,那箭从马腹下过去了。

花荣大怒,便也飕的一箭,向丽卿马头对得准准地射来。

那匹飞电枣骝马,见有箭来,不待人去照应,急窜向斜刺里去,那箭却射一到空处去了。

丽卿大怒,一箭往马左射去,花荣急忙避得;一箭又从马右射去,两箭幸而都射不着。

花荣心里惶急起来,暗想:“这番认不得真了,不如乘他射马之时,他正全神照顾下面,我却出其不意,射他头盔,不管他死伤何如,我便算得胜回营。”

算计已定。

谁知丽卿心中也生算计,一心要借射马作样,略放高些射他的肚皮。

正是人各有心,各不相知。

此刻两阵上的主帅将官兵卒,都静悄悄的提心观看。

只见两弓齐开,两箭齐发,花荣的箭略早些儿,一箭过去,丽卿头盔飞去。

希真阵上一齐大惊。

花荣大喜,蓦地里一声狂叫,一箭中腹,仰后而倒。

宋江大惊退后,希真挥军杀上。

丽卿得意已极,插弓在袋,挽了头发,一抽一剑当先,杀入贼军。

贼军见花荣阵亡,个个心胆碎裂,那敢迎敌。

希真、永清已统领大军,槍炮夹一着箭矢,潮涌般杀上来。

宋江又气又惊,神识已昏。

欧鹏、王良、火万城只得紧紧保着宋江奔逃,那有余神约束全军。

只见官军个个一精一神奋发,大呼掩杀,贼兵早已一尸一横遍野,血流成河。

黄信在新泰城内,闻报大惊,即忙领兵出城接应宋江。

宋江、欧鹏、王良、火万城纷纷随着黄信逃入城中。

官兵已到城下,贼军把城门急闭。

官军乘势攻城,幸喜城上早有准备,攻了半日不下。

希真传令收兵,就把新泰城一团一团一围定,四周扎下了营寨。

天色已晚,希真传令各营,开筵畅饮。

酒席之间,众人赞扬丽卿,声不绝口。

丽卿摇头道:“今日之事,只好算个侥幸。

其实那花荣端的好箭,当今之世,只怕再要第二个花荣断没有了。

想今番也是他命该绝,不然,这箭有何难避。”

希真、永清都道:“花荣真个利害,今番除灭了他,我们真大放了心。”

大众各各欢喜,酣饮尽欢而散,准拟次日攻城。

且说宋江逃入城中,急得神昏气败。

黄信代他料理登城守备之事。

宋江半晌神定,想到花荣阵亡,兵马大败,官军一逼一临城下,事势危急万分,真是无法可施,不觉放声大哭道,“天绝我也!”众人急前解劝。

宋江收泪痴坐,浩然长叹道:“花兄弟与我患难至交,不料今日和他分手了。”

不觉大哭。

众人又慰劝了一番,宋江方问起守城之策。

黄信答道:“方才敌人一逼一攻城下,小弟和众人协守,挡御一阵,此刻已退去了。

现在已探得,他已沿城筑营,竟把我们一团一团一围住。”

宋江听了,接连顿足道:“不好了,不好了。

我这新泰城内,虽然钱粮充足,器械完备,只是被他久围不解,终于难支。

况且此刻泰安、莱芜两处,也被官兵大队扼住,不能来救。

望蒙山又被希真夺去,他若从望蒙山窥一探我城中虚实,最为便捷。

我却如何守得?”

众人皆相向无言。

宋江叹道:“使吴军师在此,我何至于此,徐官儿真害杀我也!”当晚无话。

次早黎明,忽报陈希真兵马攻城。

宋江急忙与众将登城守备,只见官军数万蜂拥而来。

丽卿当先一马飞出,见宋江在城上,便哈哈大笑道:“瞎强盗,我教你不要夸口,今日何如又是一员上将决送了?”

气得宋江暴跳如雷,便要开城决一死战。

忽想前日为不忍一时之忿,失将亡师,今日锐气新挫,未可轻出,只得将那股气捺了一捺,捺下去了,便当心守城。

希真见宋江此番激他不动,只得传令硬攻一番,但见城上城下槍炮之一声,乒乒乓乓,震天动地。

这边希真攻法十分勇一猛,那边宋江守法亦十分严密。

攻了一日,不分胜负,只得收兵回营。

希真道:“攻城原无猝拔之理,只有将兵马分为数队,轮替攻打,昼夜不息,方可集事。”

永清道:“正是。

只是我早上教史谷恭在望蒙山探看城中虚实,为何此刻还不来回报?”

说未了,忽报史谷恭差人来报知城中之事。

希真即叫传来人进来。

来人将城中情形,细细的禀述了一番。

希真道:“据此说,这城倒一时难破,如何是好?”

那来差献上一封小禀,希真拆开看时,乃是史谷恭拟一攻城之策,希真点头称是。

次日,希真依了史谷恭之计,点兵攻城,攻了一日,只是不动。

当晚,永清想了一法,第三日又去攻城,仍然不下。

话休絮烦,那希真、永清督令官兵,接连攻新泰城,攻了十余日,那城楼雉堞,虽然也攻坏了数处,宋江坚守得法,随坏随补,终是无隙可乘。

希真、永清日日登望蒙山窥一探城中,有时就在望蒙山与史谷恭商量计策。

这日,希真正在望蒙山,忽报江南云龙公子同刘慧一娘一到来,前来请见。

希真讶然道:“这事奇了!云统制丁艰回籍,久已挈眷同行,今日何以复来此地?”

急请入见。

云龙、慧一娘一都上前请了安,希真道了契阔。

二人又与永清、丽卿等相见了,逊了坐。

希真问道:“贤梁孟随同尊人回籍已久,此际何来?”

云龙道:“父亲回家不多几日,正在料理祖公窀箩之事,特奉圣谕,因山东正在整饬戎行之际,不可疏忽,即着父亲夺情办事,仍回原职。

因此,父亲赶办葬事已毕,随即起行。

先令小侄奉母率眷,先行抵署。

因闻大军在此,特来进谒。”

希真道:“原来是尊大人奉旨复任,这于梁山事宜,大有裨益。

二位此来,亦是奇遇。”

便吩咐备酒,就在山上摆开筵席,与云龙夫妻接风。

席间云龙、慧一娘一问起破贼之事,希真从汶河渡鏖战之事,逐节说了,说到活擒李逵,二人俱啧啧称奇;说到箭射花荣,二人俱深深佩服丽卿。

渐渐说到目下攻围新泰已有十余日,总不能破,慧一娘一回眸一望,便对希真道:“这山下望城中,历历分明,形势为我所据,理宜即速可破。”

希真道:“就是这城中钱粮充足,器械俱备,无从设法。”

永清道:“秀妹慧眼,想必分外看得分明。

今日既已来此,合是天赐其便,何不就请贤妹探看一遭,或有破绽可寻。”

慧一娘一欣然首肯。

当时席间,希真、永清、丽卿、云龙、慧一娘一等人,各各细叙些别况。

酒阑席散,日方过午,慧一娘一一时高兴起来,便道:“趁今日天色未晚,甥女就去探望一遭。”

希真、永清皆喜。

当时希真、永清、丽卿、云龙、慧一娘一五骑马同出营前,望下去,只见新泰城雉堞圈围,鳞居比列。

云龙道:“贼中莫说无人,这点碟子小的城池,却这般守御得法。”

丽卿道:“可惜没有这样长的火箭,不然放火烧了他。”

慧一娘一一听丽卿的话,猛回头看一看,那营前这枝旗竿横影在地,欣然得计,便吩咐随从人去行李内取那算筹、标杆、象限仪三件家伙来。

随从人应了去。

慧一娘一忽走近旗杆前,细细将那影看了又看,又向城中一望,绉眉道:“这座山恐防用不得。”

踌躇了一回,又纵目四望,忽见东边一座高一峰,慧一娘一指着问希真道:“这座峰头是何名字?”

希真道:“叫做东高一峰。

就同这山相连的。”

慧一娘一道:“既如此,我们且往那里去看看来。”

当时等带了算等等三件家伙,便一同到了东高一峰。

慧一娘一拣了一片平地,立起标竿,量了日影,布了象仪。

向城中一望,布开算筹一算,又将象仪向影上一量,口里自言道:“这山在城的正东偏南十五度,正是乙山辛向,一定好用了。

且待算这山的高低,井离城的远近看。”

当时又竖一起标竿,挂起象仪,测望一回,布了算筹,道:“这山原来高七里,离城中十二里。”

又算了一回,便笑着对希真道:“姨夫快去安排人马,来日已初三刻,此城立破矣!”四人一齐惊喜,希真、永清忙问其故,慧一娘一道:“回营去再说。”

当时五人一齐回营,进帐坐地,慧一娘一道:“那年公公收降白瓦尔罕之时,甥女得其火镜之法,能引太陽真火于十数里外,射入贼营烧毁诸物。

方才甥女听卿姊说想放火箭,因此蓦想到此法。

但此法须山之高低远近方向,与太陽地平经纬,一一符合,方可应用。

甥女见这望蒙山在新泰之南,太陽到南方,总是午正前后,其影最高,这山不见得高,所以不合用。

那东高一峰一处,说也奇极,竟是天生成烧这新泰城的。

缘此地北极距天顶五十四度,此时在白露节后,太陽距北极八十四度。

甥女算定明日已初三刻,太陽地平经度系正东偏南十五度有零,却好这东高一峰向城中是乙山辛向,也是正东偏南十五度有零,与太陽地平经度符合。

至于太陽地平纬度,系高三十度稍强,却好这山高七里,离城中十二里,用切线法取之,也是高三十度稍强,与太陽纬度符合。

到了这时刻,只须在这峰头安施火镜,那太陽真火便直射城中。

更有巧极妙极者,甥女算其火光所射之地,正是粮草房;稍移一度,便是火药局。

城中无故火药自炸,粮草自烧,贼军必然惊乱。

乘其惊乱,一攻而破矣。”

希真大喜,便请云龙、慧一娘一少留一日。

当夜升帐,分派将官兵马:祝永清、祝万年领六千人马攻北门;栾廷玉、来廷芳领六千人马攻南门;召忻、高粱领六千人马攻西门:主帅亲带陈丽卿、娄熊、花貂、金庄领八千人马攻东门。

查得新泰西北有清江渡一区,宋江如失城逃出,必奔泰安,此路必经之所,便派真祥麟、范成龙、唐猛领兵四千名前往埋伏;又派史谷恭前去司掌瞭望信号之事。

其余老弱带伤之兵,均着看守望蒙山,即请云龙督领,并护从刘慧一娘一在东高一峰上审候时刻,安置火镜。

分派已定,众将纷纷领令而去。

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明日已初三刻,便要一齐动手。

且说宋江在新泰城中,日日提心守御,真是目不交睫,衣不解一带。

所幸城中钱粮器械,通盘计算,还可支持一年,略为放心。

不料这一日宋江正在东门,看见希真全队人马早已围住各门。

宋江全神照应外面,忽城中叠次报来,粮草房无故火发。

宋江急回头一看,其时天高日晶,万里无云,诸物风燥,只见粮草房一中烟焰障天,烈火横飞。

宋江大惊,急令黄信镇守东门,弹压军心,休得惊乱,自己急忙下城,方要查问何人失火,忽见前面震天动地的一个冲天霹雳,房舍屋宇,砖瓦椽木,尽行腾空拔起,黑焰障天,乃是火药局内数万斤火药无故崩炸。

城内大惊大乱,人声鼎沸,只听得乱哄哄讲说,有人亲眼看见天上射落一一团一大火,以致火发。

宋江惊得不知所为,四门官军早已呐喊登城。

鲁达、李俊、王良、火万城率领八百名锐骑,保着宋江,冲突北门而出。

正遇着祝氏弟兄率众攻城,鲁达手提禅杖,大吼一声,当先冲出。

李俊保了宋江,紧紧跟了鲁达先走。

永清、万年两骑已拦腰遮来,把王良、火万城截留城中。

万年挺戟邀斗王良、火万城,永清飞也似追宋江去了。

万年与王良、火万城奋勇厮斗,正在胜负难分,永清固斗不过鲁达,便撇了宋江转来助万年力战。

王良正在舍命苦斗,不防永清一骑冲到,王良急忙招架,永清已一戟刺入左胁,往外一摆,死于马下。

火万城大惊,急忙与万年虚架一戟,勒马向人丛中便走。

万年骤马追去,对后心一戟,早已了账。

永清、万年各取了首级,领兵进城去了。

那南门欧鹏闻城中沸乱,大吃一惊,正欲差人查问,只见奕廷王、栾廷芳已率众登城。

霎时官兵布满城上,见有贼兵,即便砍杀。

欧鹏知不是头,欲待逃去,早被廷芳邀住。

欧鹏只得转身厮斗,不防廷玉已杀到背后,一槍刺入左腿,欧鹏扑翻于地,众兵急前捆住。

廷玉、廷芳便押了欧鹏,领兵进城去了。

那西门穆洪见城中火发,急差人往探宋江,已无消息,召忻、高粱已领兵直到城下。

穆洪急忙下城,开城冲出。

召忻提镋拦住穆洪便斗。

斗不数合,穆洪早已手软。

高粱骤马追来,穆洪急忙招架。

早被高粱看出破绽,便将右手的刀挂了,就势卖进,轻舒玉一臂,将穆洪摘离雕鞍,生擒过来,掷于地上,众兵急前捆住。

贼兵早已杀尽,召忻、高粱便押了穆洪领兵进城去了。

那东门黄信奉宋江命,弹压军心。

宋江去后,贼中愈乱,军心愈惊,陈丽卿已当先抢入城上,娄熊、花貂、金庄一齐随后杀上。

黄信不及招呼宋江,急忙逃入城下。

花貂、金庄便统兵在城上杀贼,丽卿、娄熊追黄信下城。

黄信迎住丽卿巷战。

战不到十合,丽卿一槍杆敲黄信落马,娄熊急前缚了黄信。

丽卿便开门迎接希真,与花貂、金庄一同领兵进城去了。

再说鲁达、李俊保着宋江,从北门逃出重围,一路马不停蹄,约计走了一个时辰,却逃到清江渡。

正欲奔到渡口,觅船过渡,谁知早被史谷恭在高阜处看见,便燃起一个号炮。

真祥麟从左边林子杀出,范成龙从右边林子杀出,大喝:“瞎贼休走!咱们等候已久。”

宋江惊得魂飞魄散,鲁达、李俊急忙迎敌,不防唐猛已从背后杀来。

鲁达因保宋江要紧,无心恋战,轮起禅杖,在重围中冲出一条路,带着宋江,一溜烟向小路走了。

李俊失了宋江,又与三勇将相遇,如何抵敌得住,只得卖个破绽,一抽一身跳出圈子,一口气奔向清江渡,正要赴水逃命。

唐猛脚步如飞,早已赶在他前路,当面拦住,背后真祥麟、范成龙两骑亦到。

三人攒住李俊,不由分说,把李俊横拖倒拽的捆捉了来,与史谷恭一同收兵,回转新泰城来了。

希真已在城中收合各路兵马,救灭了余火,计杀伤贼兵二万余人,生擒贼目四员,井贼兵五千余人,收复了新泰。

希真便出榜安民,一面差人到望蒙山迎接云龙、慧一娘一入城,深谢慧一娘一助计破城,设筵庆贺。

当日将李俊、穆洪、黄信、欧鹏四人钉入囚车,派随营干员解往沂州府,监内收禁了。

随将收复新泰事具折奏闻,一面申报都省。

希真在城中妥办善后诸务。

不日云天彪到来,闻知希真已收复了新泰,甚喜,便入城道贺。

希真邀留叙宴,谈些事务。

天彪因王事紧急,不敢稽留,便别了希真,带领云龙、慧一娘一及各眷属,赴青州去了。

希真住在新泰,不多几日,都省已委员弁下来。

希真交清了事务,率领诸将官军回景陽镇去,命真祥麟、范成龙仍回兖州镇去,召忻、高粱也领兵回蒙陰,静候朝廷明降。

按下慢表。

且说宋江仗着鲁达保护,逃回泰安,想起失了新泰,送了许多兄弟,内中死的且自丢开,只有几个活的现在牢里受苦,又不能兴兵去劫牢救他们,真是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心内好不凄惶。

歇了数日,方才将新泰失守之事,写了一封书信,差人回梁山报知吴用,并动问近日徐槐情形何如。

只因这一问,有分教:外患方兴,内忧复发,好一似雪上加霜;人谋已竭,天意难回,真个是水中捉月。

毕竟梁山消息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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