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声势凌人气象雄,目无君长傲三公《海公小红袍传》第六回 张太师朝房受辱孙司礼内廷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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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小红袍传 - 第六回 张太师朝房受辱孙司礼内廷阻君

海公小红袍传

第六回 张太师朝房受辱孙司礼内廷阻君

诗曰:

声势凌人气象雄,目无君长傲三公。

朝房受辱知多少,依样葫芦恨未工。

话说海瑞将欲上朝,嘱咐海洪、海安道:“我与你做了一世伙计,如今大家老了。

我今去见驾,若能扳倒张居正,主仆依旧完聚;如不能扳倒,只好来生与你相会。”

二人听了,就哭起来,道:“老爷不要去罢!”海爷道:“怎么不去?你们把我这毡帽、布袍、包袱包了一个包儿,到天明在东门外伺候,我若出来,换了衣服好走;若是不出来,必然撞死金阶,你须当买一口棺材,把一尸一骸带转家中,埋在祖冢之上。

我在黄泉,感你大恩。”

二人道:“呀吤老爷吓,使不得,回去罢!”海爷道:“你两人是晓得我性子的,何必多言!取冠带过来。”

二人无奈,取上冠带。

海爷穿了衣,戴了冠,左手拿御祭旨意,右手拿参劾奏章。

叫道:“海洪!你手中照路灯笼,是国子监衔头,你把他扯落下来。”

海洪道:“这是何故?”

海爷道:“我若扳不倒张居正,岂不是连累了杜爷?”

海洪将灯笼红字扯碎。

海爷接了灯笼道:“你二人去睡。”

二人道:“小人跟去。”

海爷道:“不要你去!”二人含悲送出家主。

海爷大踏步,行了曲曲弯弯,来到东华门。

果然早了,门尚未开。

那门上有四个銮铃,海瑞动手将索上一扯,那铃就响,管门的就问何官。

海爷暗想:“待我骗他一骗。”

应道:“华盖殿张。”

管门的就把门开了。

海爷移步,向内就走。

后面又来几个官儿,灯笼十余个,照得如同白昼。

海爷便把自己灯笼丢去。

那后面的官儿向前面的官儿说道:“年兄,前面走的这老头,你可认得么?”

内中有年老的道:“你低声些。

此人是南直操一江一 海瑞。”

又一个道:“就是他,来做什么?”

那年老的说:“想是张太师奏他身死,朝廷差官祭他,他必定发怒来京,与太师作对。”

又一个说:“这等是一位老先生,我们应该上前奉承他。”

那年老的道:“说不得,这人不是好惹的。”

后面官儿三三两两议论,海瑞总不听他,只管向朝房而来。

及到房前,举目一看,呀呵!今日朝房比旧日大不相同。

我想严嵩在日,他也有些般排布。

又见一副对联,二边写道:托孤寄命,调和鼎鼐,万民有福;

赤心为国,燮理阴阳,今古无双。

海爷看罢,哈哈大笑:“好对!待我也送一副与他。”

拿了笔,在墙上写道:

张居正,正而不正。

欺幼主,卧龙床 ,黑心宰相。

写完大叹道:“呵,我写了此对,不觉遍身爽快,待我再奉他一句。”

又写道:

张茂修,修而不修。

仗父势,不读书,白眼状元。

海爷正在写字,忽听得人言道:“相爷来了!”海爷想道:“这冤家,我若出去,撞他不好收煞。

罢了,我且躲在屏风背后罢。”

那张居正入了朝房,抬头见海爷所写的字,勃然大怒道:“好大胆!谁敢在此动笔乱道!”各官听见太师在内发怒,俱各进见,个个下礼。

张居正手也不动,只说一声“罢了”。

海爷在屏风后看见,仔细想道:“这狗头好无礼,各官下礼,怎么动也不动,就象生疔疮一般!待我少停也做个贼腔与他看看。

呀呵!此时不走,更待可时?走罢。”

别转头一溜,竟往外走。

太师一见,忙忙问道:“方才出去是何人?查班同了班役出去查来!”

查班官奉了太师之命,四下一团一 一团一 跟寻不见,来到六部朝房,见了一个白发官员,现在内面默默而坐。

查班官叫道:“白发老头儿在此了,我们快去拿他。”

班役忙抬头一看,吃了大惊,暗道:这不是恩官海老爷?“小人陆茂叩头。”

海爷听说,心内想道:“陆茂名熟得紧。”

便说道:“陆茂,你只名字,我一时记不起来。”

陆茂道:“老爷当初作云南清吏司时候,是小人伺候。”

海爷道:“是呵!你起来。

我与你久违了,一向好么?”

陆茂道:“多谢老爷!太太在家纳福。”

海爷道:“你如今在那里?”

陆茂道:“小人伺候张太师。”

海爷道:“呀!陆茂,那老张叫你来拿我呀?”

陆茂道:“不敢!小人奉太师之命,请老爷相见。”

海爷道:“陆茂,你去对那张居正说,我老爷偶有足疾之病,走不动,叫他来见我。”

陆茂应声“晓得”,回身去了。

查班官问道:“是什么人,不拿他?”

陆茂道:“老爷,你说他是什么人?”

查班官道:“我不认得他。”

陆茂说道:“幸是老爷不认得他,若是认得他,也唬了半死。”

查班官说道:“他是何人,这般厉害?”

陆茂道:“这个人十分厉害古怪,我家太师做梦也怕他。

他是南直操一江一 海瑞。”

查班官说:“如此,怎生回覆太师。”

陆茂说:“莫慌,跟我来。”

二人回到朝房。

太师问道:“那人是何人?”

陆茂道:“太师爷,这人是拿不得的。”

太师道:“胡说,他有几多大官儿,拿他不得的!”陆茂道:“这官儿虽然不甚大,名头却大得紧,故此不敢拿他。”

太师道:“陆茂,他到底是何人?”

陆茂禀道:“他是先帝御同年操一江一 海瑞。”

居正听陆茂说是海操一江一 大人,吃了大惊,道:“他几时来京的?”

心中暗想:“我好好在京为官,不合奏他已死,钦差御祭,如今惹火烧身,这便怎么好?有了!”“陆茂,你去对他说,太师爷请他相见。”

陆茂道:“小人已曾说过,他不肯来。”

太师道:“他怎样说不肯来?”

陆茂道:“海大人说他偶有足疾,不便行走,反要太师爷去见他。”

太师道:“罢了。

当日是我惹事,如今不得不下气了。”

遂移步慢慢踱去。

陆茂跟在后面,来到户部朝房。

陆茂把眼望去,不见海爷,心中想到:“自古道:‘一江一 山容易改,秉性最难移。

’他当初混名叫作‘海鬼头’,如今年老还是这样的。

方才在这里,如今不知走在那里去了。”

便往各处朝房去寻讨。

忽见海爷在工部朝房外蹲伏阶前爬痒,连忙禀覆太师爷道:“海老爷在这里了!”那太师爷只得微微含笑,上前先作一揖,口中尊道:“刚峰老先生,久违了!”海爷也不立起,身手也不动。

太师笑道:“刚老先生,老夫因你久不相会,所以与你打躬行礼,你怎么,刚老动也不动?”

海爷道:“老太师近来新朝例,凡受人打躬者,不许动手。”

太师笑道:“那有此理?”

海爷道:“既无此理,怎么我海瑞方才躲在屏风后,见那六部九卿四相行礼见太师,太师两手也不动了?”

太师道:“呀!刚老先生,你在家多年,不知缘故。”

海爷道:“怎么的?”

太师道:“我老夫当年左手抱了当今天子登基,御赐我左手绣一个五爪金龙;右手亲把御笔代天子判断批文,朝廷赐右手一个五爪金龙。

若老夫的手动一动,各官立身不起了。”

海爷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太师的手不动,海瑞知道了。

我海瑞的手不动,老太师可知道么?”

太师道:“怎么的?”

海爷道:“老太师,我海瑞当初,先帝拜我做同年,把我两手扯到金阶同步,论起来我的两个手也绣得两个金龙。

我这两脚比你太师更是繁华。”

太师道:“怎么的?”

海爷道:“我当初与严嵩作对,绑在法场。

先帝闻知,奔到法场,亲身脱了龙袍,披我身上,抱着我头哭我,两个龙眼泪滴在我两脚之上。

若依你这样说来,我这两个脚上也绣得两个五爪金龙。

故此老太师叫我去见,我不敢去,反劳太师前来看我。

老太师,我海瑞正是爱惜你。”

太师道:“刚老先生,老夫为何要你爱惜起来?”

海爷道:“若我不爱你,动了一动手,你这奸贼就当不起了!”太师道:“呀呵!刚老,老夫不得罪你,你为何出此言?太重了。”

海爷道:“你还不得罪我么?我海瑞好好在家,你为何在圣上跟前说我死去?还不是得罪我么?”

太师道:“刚老息怒!这是老夫不是了,但有个缘故。”

海爷道:“是什么缘故?”

太师道:“只因与刚老别后,时时想念,逢人便问,但恐你有什么病疾。

一日问了一个夏布客人,他说刚老已死三年,老夫常常啼哭。

这日圣上问我,我故实情奏上。

皇爷特差御祭祭你。”

海爷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圣上好一个朝纲,被你弄得七颠八倒。

你这奸贼,我海瑞眼中实在容你不得!”海爷说罢,撩拳按掌,便要擒拿。

居正见不是头路,思量移步要走,被海爷大踏步向前,将右手拖着袍袖,左手提起牙笏乱打,一时间朝房大乱。

两边的文武官员商议:“我们看他二人提着牙笏乱打,一时间大乱。

若扯海爷,他必说我们是一伙奸一党一 ;若扯着太师,太师又说我们帮了海爷。

只好远远立开,拱手相劝罢。”

众人道:“说得是!”众官只得远远作揖,口内只叫道:“老太师、海老先生息怒。”

不表众官之事。

状元张茂修入朝,闻说父亲与海瑞相争,说道:“呀呵,不好了!这个冤鬼来了,这便怎么处?呵,有了!此事看来难以分手,必须托孙公公阻住皇爷,今日不坐朝方好。”

想定了主意,忙忙来见了孙太监,便双膝跪下,口叫:“千岁公公救命!”

那孙太监名叫孙风,乃是当今最得意得一宠一 的内监。

见茂修跪在地上,口口声声叫“救命”,吃了一惊。

忙问道:“有什么事?快起来讲!”茂修立起身道:“千岁公公,今有旧臣海瑞,无故闯入朝房,与家父相争,执笏乱打。

今日他若上朝见驾,必有本章参劾。

若皇爷升殿,我父亲这性命难保了。”

孙凤道:“原来为此。

这是你父亲不是了。”

茂修道:“怎见得是父亲不是?”

孙凤道:“那海瑞老头儿,已告老在家,朝政不理,与他半点无相干。

他一年半载死了,万事俱休。

偏偏要奏他身死,惹他生气,故此来京作吵。”

茂修道:“呵,千岁,事已至此,悔也不及。

只求千岁开恩,阻住圣驾,再作商议。”

孙凤道:“既然如此,你去对你父亲说,现叫他差人打听海瑞的下处在那里,备酒与他陪话,送他盘费,劝他回去。

覆圣上不坐朝罢。”

茂修再三称谢,不表。

再说海瑞自己扯住太师,至天明还不见圣驾上朝。

海爷哈哈大笑道:“好手段!你敢阻挡朝廷不坐朝。

汝若能阻得一月不坐朝,我便饶了你。”

把手一放,大踏步走出朝房,来到东华门。

海洪二人看见,大喜不胜,叫道:“老爷回来了!”海爷道:“正是,取包袱过来。”

海爷脱了冠带,换了毡帽,穿了布衫,说道:“你二人自回去,不必随我。”

二人自回下处。

海爷看见无人,一溜去了。

那张居正父子回家,茂修说道:“爹爹,孩儿今日见海瑞老头儿,在朝房与父争闹,孩儿久闻他在先帝时扳倒严嵩,力救东宫国母,真真是个不避死的人。

今日入朝,必然上本。

倘或如先帝时这般执法,我父子前程就不保了。

所以相求孙公公,阻住圣上不出坐朝。

那公公说是爹爹的不是,海瑞已经告老在家,怎的爹爹在万岁跟前奏他已死,惹出事来!如今事已至此,叫爹爹打听他的下处,请他到来,赔了不是,备酒席请他,送他盘费,劝他回去罢。”

太师听见儿子此话,即叫家人:“你去打听海爷寓在那里,下帖相请,说太师爷备酒谢罪。”

差人去了回来,寻找半日不着,“启上太师爷,海爷下处无处找寻。”

太师听了,闷闷不乐。

到了次日五更,太师上朝,查班官忙忙报道:“启上太师爷,海老爷先在这里了。”

太师大惊:“呵!他今日又来作什么?我想今日躲他不过,不如竟去会他。”

便移步来到吏部朝房。

见海爷踱来踱去,太师忙赶上前迎住道:“刚老先生请了!”弯着身子揖下去。

那海爷竟无半点恼怒之色,也微微笑道:“老太师请了!”太师道:“老夫昨日细想,果然是老夫不是。

请人相请老先生相量,备酒赔罪,怎么再找不着。

不知先生的贵寓实在何处?”

海爷笑道:“我的下处,是不论的。

今日在东,明日在西,那里找得着?”

太师道:“原来如此。

老夫备了水酒,与老先生赔罪,不要见外。”

海爷道;“岂敢!我海瑞不是要太师赔罪来京的。

只为受先帝大恩,要作忠心报国之人。

只为近日朝政紊乱,百姓离散,定要把朝纲整顿整顿。

虽然老太师赔我罪,我怎肯干休?”

太师听了,心中无奈。

不想那太监孙凤早已闻知,说道:“方才孩子们来报,海瑞又在朝房与太师作吵,我只得再阻着圣上,着莫临朝罢了。

孩子们,你出去对百官说,今日万岁不临朝了,叫他们散去。”

内监领了言语出来传话。

海爷听了道:“好手段,奸贼内廷线索果灵!也罢,今日不朝,明日再来。”

孙凤一连阻住三日,至第四日,阻不得了。

海爷至第四日四更时候,又走到朝房坐待,百官亦就陆续起来。

未知此日天子有无坐朝,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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