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小五义
第五十五回 赵胜害人却教人害 恶霸欺人反被人欺
且说众贼听夜游神“哎呀”一声,噗咚从房上摔了下来。
孙青、薛昆、李霸三人把刀亮出来,叱哧咯哧一阵乱剁。
东方明见大家乱剁夜游神,不觉心中害怕,反倒拦阻他们几个说:“你们因何乱剁夜游神?此乃神圣,断断不可。”
孙青说:“你老人家怎么知晓他是夜游神?这都是夜行人的主意,装神扮鬼。
再说绿林中人都是高来高去,二员外请想,他既是夜游神,怎么教我哥哥一脚喘下房来?”
东方明方才明白,说:“这既不是夜游神,后面那个定不是鬼了。”
正在说话之间,忽听房上一声喊叫:“呔!下面该死的恶霸,敢用刀剁夜游神,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一听,房上又有夜游神说话,大家细细一看,剁的这人,不是夜游神,原来是赵胜。
一个个面面相觑,暗道:“赵大哥怎么打房上摔下来了?”
原来赵胜先时与孙青低声讲话,智爷就明白了,准是商量暗算于我,一回头,就见赵胜果然上了房。
赵胜慢慢爬房脊过来,往起一抬身,对着智爷的一臀一就是一腿。
智爷容他一踢,自己“哎哟”一声,却揪住了赵胜的腿腕子,往下一带,恶贼身不由自主,噗咚摔下房来。
众人并没看明白是谁,此时又听夜游神说话,大众方才细细瞧看,彼此异口同音说:“员外爷,咱们上了夜游神的当了。”
众人一大骂夜游神。
智爷一生就是不受人骂,本与徐良商量,次日再动手杀人,被众人一骂,壮上气来了,把隔面具飘带一解,脱一下青衫,扔了沙子口袋,把蝇拂子往青衫里一卷,放在房上,回手一抽一刀,说:“夜游神要汝等的一性一命来了!”众人往两边一闪,智爷脚落地面,东方明说:“你们若拿不住这人,等二员外上去,我平生永不喜以多为胜,总是单打单我才动手哪。”
众人说:“拿住这个人,与我们大哥报仇!”一个个手中兵刃往上乱剁乱砍。
智爷这口刀,遮前挡后。
幸好那两个出色的倒没上来。
正在动手之间,后边又有人来说:“员外爷不好了!后面又有鬼闹起来了。
是一个大白人,无论男一女的房一中,他掀帘子就进去,此时吓死人不少哪。”
东方明说:“还是我自己去捉鬼。”
教那人在前头引路,奔至后面,那人用手一指,果然就在屋中,吱吱的乱叫。
东方明奔到屋门口,仍然是把帘子一掀,眼睛一闭,他吃着上回那个甜头了,将头一摇,想着头上的灯把鬼照灭,晃了半天,果然听不见鬼叫了,倒把山西雁吓了一跳。
头一次,是徐良把众姨一奶一奶一吓躺下,自己往别处去了,东方明伸进脑袋来,徐良没看见。
这一次,山西雁瞧他闭着眼睛,头颅乱晃,不知是什么缘故,就用自己舌头,冲他面门,一舔一了一下。
东方明就觉着冰冷,在面门上又一蹭,他睁眼一看,哎呀一声,险些栽倒,这才看见徐良这个样儿。
自己又一壮胆子,想着前面的是人,后面明也是人,就用手中鞭,对着徐良打来。
山西雁回头就跑,东方明更觉胆大了,也就冲进屋,追赶徐良。
屋当中有张八仙桌子,徐良在前,东方明在后,绕着八仙桌子转。
东方明把那鞭对着徐良后身,飕的一声打去,“扑咚”摔倒在地。
列公听请,可不是徐良摔倒在地,论东方明的本事也打不着他。
山西雁瞅着他一横鞭,自己往旁边一闪,就见东方明摔倒在地,又见由桌子底下,蹿出一个人,膝盖点住东方明后腰,立刻就捆。
徐良回头,看此人穿一身皂青缎夜行衣,软包中,绢帕包头,洒鞋,青缎袜子,背后插刀,总没看见他的面目是谁。
徐良纳闷,走过前来,将要问那人是谁,就见他将东方明捆好。
一纵身躯起来,与山西雁磕头,说:“三哥,你老人家一向可好。”
徐良哈哈一笑,说:“老兄弟,你真吓着了我了。”
把艾虎搀起来,又说:“老兄弟,你来得实在真巧,我与智大叔,正因此事为难。”
艾虎问:“什么事情?”
徐良说:“兄弟,你不用明知故问,你不是为盟嫂而来么?”
艾虎说:“不错,正是为我施大一嫂子。”
徐良说:“我们正为此事为难,我比施俊年岁大,不能往外背弟一妇,教大叔背,智叔父也不愿意,老兄弟,你来得甚巧,往外背弟一妇,非你不可。”
艾虎说:“来可是来了,要教我往外背嫂嫂,那可不能。”
徐良说:“咱们上前边去,找智叔父去。
你背不不背,不与我相干。”
艾虎说:“很好。
这个恶霸,咱们是把他杀了,还是怎么处?”
徐良说:“依我主意,别把他杀了,留他活口,听智叔父的主意。
把他口中塞物,将他丢在里间屋里一床一榻的底下,咱们先往前边找智叔父去。”
艾虎过来,用东方明的衣襟把他的口塞住,把他提起来,至里间屋中,往一床一榻底下一放,复又把一床一帏放将下来,二人复又出来。
艾虎问:“三哥,你因何这样打扮?”
徐良就把自己的事情,对着艾虎学说了一遍。
复又问艾虎的来历,小义士说:“我的话长,等事毕,再慢慢的告诉三哥。”
又教三哥把那袍子脱了,好往前边动手去。
徐良说:“你叫我脱一下袍子,你拿我的东西还不给我么?”
艾虎问:“什么物件?”
徐良说:“你不用明知故问,拿来罢。”
艾虎又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良说:“我的夜行衣靠。”
艾虎说:“你的夜行衣靠,怎么来问我呢?”
徐良说:“准是你拿了去,没有两个人。”
艾虎直急得要起誓,说:“实在不是我拿了去了。”
徐良说:“必是你嗔怪我方才找包袱时节口中不说人话,不肯还我,是与不是?”
艾虎微微一笑说:“三哥,你方才找包袱说什么来着?”
徐良把找包袱言语说了一遍。
小义士闻听嗤的一笑,说:“很好很好。”
徐良问:“到底是你拿去不是?”
艾虎说:“总是有人拿去就是了,可不是我。
不用打听了,咱们先去办正事要紧。”
山西雁无奈,只得把头上帽子、麻辫子、孝袍子、舌头俱都摘下来,同着艾虎,直奔前边而来。
前边正在动手之间,二人把刀亮出来,一声喊叫,这两口利刀,非寻常兵器可比,就听叱哧磕哧,乱削大众的兵刃。
众人一齐嚷叫“利害”。
前院孙青、薛昆、李霸与护院的并家人等,正在围着智化动手。
这些人倒不放在智爷心上。
忽见窦勇强提着一根熟铜棍,从外边往里一闯,向智化盖顶兜头打将下来。
智爷看他力猛棍沉,往旁边一闪,用了个反背倒披丝的招数,对着窦勇强后背脊砍去,就听见吱的一声响亮,把智化吃一大惊。
就听见窦勇强说:“哎哟,你怎么真砍呢?”
仍然抡棍奔智爷而来,就在三五个回合,智爷只顾用刀一砍,被他那棍一磕,“当啷”一声响亮,把自己利刀磕飞。
刚要往外逃蹿,徐良、艾虎赶到。
徐良用他手中大环刀遮前挡后,保护智爷闯将出来,离大众动手的地方甚远,叔侄方才说话。
智化说:“艾虎从何而至?”
徐良就把两个人遇见,拿住东方明的事说了,又告诉智爷金氏的下落,让智爷到楼上先救金氏去。
智化说:“有艾虎来了,不用我去背金氏。”
徐良说:“我艾虎兄弟也不肯背,金氏还让你老人家去救。”
智爷说:“也罢,我先到楼上看看金氏侄媳妇去。
你们把前头事情办毕,再上楼找我。”
徐良给智爷找那一口利刀。
智爷扑奔东北,直奔藏金氏的楼而来,则至楼下,就听楼上面哭哭啼啼的声音。
正要蹿上楼去,忽见由瓶儿门那里来了一个灯亮,走在楼下,高声嚷叫说:“上面的听真,现有员外爷吩咐,别论这个妇人从与不从,教我先把她带将下去,员外爷先教他失了节,然后什么人一爱一救她就救。
张姐你下来,我告诉你句话。”
上面那个婆子说:“李大一嫂,你好好的看着她,别教她行了拙志。”
上面一个婆子说:“我早知道你们两人有私话,下面说去罢。”
智爷暗地一想:倒是很好一个机会,省得自己上楼,当着金氏杀婆子,倘要吓着金氏,反为不美,顶好是在楼底下杀她。
想到此,智化先就纵身过来,一刀先把那男子杀死,然后见那婆子下来,智爷赶奔前去,一刀又把那婆子杀死。
复又往楼上叫说:“李姐,你也下来,我告诉你一句心腹话。”
楼上那婆子说:“说话的是谁?”
智爷说:“是我,你连我的语声都听不出来了?”
那婆子说:“我不能下去,我这里看着人呢!”智爷说:“你只管下来,难道说还跑得了她不成?”
那婆子也是该当倒运,无奈何走下楼来,始终没听出是谁的口音,下了楼随走随问:“你到底是谁?”
智爷见她身临切近,手中刀往下一落,“磕嚓”一声,结果了一性一命。
复又拿着这口刀,由楼门而入,直奔扶梯,上下俱有灯火。
智化踏扶梯上得楼,心想着过去与金氏说话,焉知晓楼上已不见金氏踪迹,就见后面楼窗已然大开。
智爷也不知晓是什么缘故。
大概金氏被人由此处背出去了。
又不知是被什么人背走,若是自己人背去方好,倘若教他们这里人背出去,自己就对不起徒弟与侄男。
想到为难之处,只得由后窗户那里,也就蹿出来,往下面一看,见有一条黑影,蹿上西边墙头。
智爷随后赶了下来,过了两段界墙,方才看见前面有背着人的飞也相似直奔正西。
智爷在后面追赶,说道:“是什么人背着金氏?快些答言。
你若不把金氏放下,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要是恶霸余一党一,不放下金氏,立追你的一性一命。
要是救金氏的,别管你是平辈晚辈,我不与你善罢干休。
你这不是戏耍姓智的,你是羞辱姓智的!”智爷随说着,那人并不理论,还是一直飞跑。
智爷生气,就因当初在霸王庄救倪继祖时节,由土牢中救将出来,教北侠背走,吃过一回苦处。
如今总算老英雄了,却又是这样,焉有不上气的道理。
故此在后面追着,越追越有气,复又说:“前面那小辈,我将好言语你不放下,我要口出不逊了。”
只一句话,这才见前面那人停住脚步,原来是用大抄包兜住金氏的一臀一系在胸膛,为的是背着省力。
那人将抄包解一开,将金氏放下,转过面来说:“你老人家千万别骂。”
智爷也就身临切近,气昂昂地说:“你到底是谁?”
细细一看,说:“原来是你。”
一跺脚,咳了一声,呆怔怔半晌无言。
要问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