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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 - 第一百二十三回 贺囚徒画供结案朱节妇旌表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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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 贺囚徒画供结案朱节妇旌表流芳

话表施公座上点头带笑说:“朱氏,你不认得本院,本院不怪罪你。

我且问你:诉状俱是实话吗?”

朱氏说:“小妇人不敢撒谎。”

正然问话,只见知州王世昌在一旁躬身回话说:“卑职差去的衙役吴沛、徐忠把贺重五拿到,在衙门外等候,专听钦差钧谕。”

贤臣闻听拿了贺重五来,命将朱氏带下去,不表。

且说施公复又吩咐,叫带贺重五上堂听审。

衙役答应,跑出门外,高声喊道:“大人说的,叫带贺重五听审!”钦差座上留神观看,见外面来了三个人。

吴沛在头里拉着,徐忠跑随在后,当中一人项上戴锁,满面漆黑,脸生横肉,纹带凶煞,藏着晦气,一双贼眼,不住的滴溜溜各处里偷瞧。

支插着两个耳朵,直似扇风的一般。

短一粗脖项,蛤蟆嘴梢,生成的断梁鼻子,秤砣形相。

身量不高,形体胖大,背厚腰圆,车轴汉子。

西瓜脑袋,圆轱辘的不小,腮下无须;浑身穿着全是新衣,时兴的样式。

公差把贺重五带到堂前,跪在下面。

吴沛、徐忠二公差打着千儿回话说:“回大人,小的二人吴沛、徐忠,奉钦差的钧谕,把贺重五拿到。”

就把琉璃河燕家耍钱,漏出姓名,王六泄底,怎样拿住恶人的话,从头至尾,细回了一遍。

忠良点头,心中大悦。

老爷将手一摆说:“暂且退去等赏。”

吴沛、徐忠答应下去。

州官上来在公案一旁躬身侍立。

施公眼望那人说:“你叫贺重五吗?”

恶人见了向上叩头,口中答应说:“是,小的叫贺重五。”

贤臣说:“本院打发人去把你传来,不为别故,今日有件事情必得问你。

你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作什么生理?为何在琉璃河耍钱?同什么人去的?对本院据实说来。”

恶人闻听,吓了一跳,暗说:“这话问得厉害!若非有人泄露机关,不能这样问法。”

恶人正然低头拿主意呢,忽听衙役呐喊说:“大人问话,快快地说!”恶人无奈,往上叩头,口尊:“大人,小的原先住在南关时,当着个小买卖,苦度光陰。

父母俱都去世,并无兄弟、妻子,就只有个妹妹名叫庆儿,尚在幼年。

小的素常原好耍钱,把家业数年卖净,无奈把妹妹庆儿送在东街表妹家中存身。

现今同着一个朋友在琉璃河商议买卖,住了几天。

因为耍钱解闷,老爷的贵役就把小的拿来,这是以往实话,恳求大人恩典!”说罢,连连叩头。

贤臣闻听,往里跟话说:“你上琉璃河商议买卖,是同谁去的呢?”

恶人说:“同着一个姓富的。”

施公闻听,微微冷笑,就知事情真了,心中暗说:“果然不出本院所料。”

想罢又问话:“姓富的是你的什么人那?”

恶人说:“是小的朋友。”

老爷说:“他叫什么名字?”

恶人说:“他姓富名全。”

老爷说:“别是姓白叫富全吧?”

恶人打了一个迟顿。

老爷连连追问说:“是白富全不是?”

恶人重五无奈,只得说:“是。”

贤臣又问:“白富全怎么不回来呢?”

恶人说:“他瞧亲戚去了。”

贤臣说:“他的亲戚姓什么?住在何处?”

凶徒说:“小的不知道。”

贤臣说:“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呢。

听我告诉你,他的亲戚姓阎,排行第五,住在酆都城内。

他是瞧阎老五去了,是呀不是?你还有个伙计姓佟,名叫德有,排行在六。

他拿出本钱来,你们三个商议停妥,要作买卖,这事我全知道。

你为何亲戚改作朋友?我再问你,你的表妹夫白富全,到底那里去了?”

贺重五听见忠良问的这些言语,吓得颜色都变了,腹内暗说:“他怎么知道白富全是我表妹夫,出本钱的是佟六呢?说我把亲戚改作朋友,这话是那里来的呢?官府果知道此事,大概难免刀下之祸。”

恶人心下正然思想,堂上的施公冲冲大怒,骂道:“囚徒快些实说!若有一字不对,定动大刑!”恶贼闻听,把胆几乎惊破,连忙叩头,口尊:“青天,小的原本是同着表妹夫商议买卖。

方才老大人提佟德有出本钱,也是情真。

一出门就把亲戚改作朋友论,弟兄所为,便于称呼不碍口。

佟德有在表妹夫家等着银两,我们两个先起身要上京。

谁知到了琉璃河,妹夫不走,住在王家店——表妹夫已往庐州探望亲戚。

等了几天,他不回来。

昨日在燕家只为耍钱解闷,偶见公差,不容分说,硬上铁绳,不知犯了何事情。”

说罢,连连叩头。

贤臣闻听贺重五之言,越发大怒说:“好一个万恶囚徒!我且问你,是何人把佟六引到白富全家中走动?生出许多事端,一婬一污了贞节烈妇?”

贺重五往上磕头说:“回大人,那原是白富全种着佟六许多地亩,佟六才往白富全家走动,不干小人之事呀!”贤臣闻听,只气得白面焦黄,嘴歪气动,用手一指说道:“我把你万恶囚徒,事迹已访明,还敢巧辩?你那里知道伤天害理,报应不爽!你把表妹夫诓出去,害了他的一性一命,将你表妹任人一婬一污,你打量着无人知跷。

这如今佟六被妇人杀死,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忠良说着,把牙咬得吱吱连声乱响,大叫:“恶人作恶万端,图财害命!谁知佟六被你表妹扎死!”恶人闻听,就一大惊,连忙往上不住叩头,口尊:“青天爷爷,小人不知道这些缘故哇!”忠良一听,断喝说:“我把你这万恶囚徒,还是如此!人来掌嘴巴!”青衣答应。

一个青衣上前,揪住恶人贺重五掌嘴巴,一边重打十五个,打得恶人满嘴流血,打完退闪在一旁站立。

座上忠良带怒喝道:“贺重五!本院问你到底知道白富全下落不知道呢?想来是佟六买托于你,你把他诓将出去,暗暗害了他的一性一命,是呀不是?”

只听两边的衙役发威,齐声断喝说:“大人问你!你快回话!”恶人上前磕头说:“回大人,小的就知道白富全种着佟六的地亩,若问别的事情,小的一事不知。”

贤臣微微冷笑说:“白富全到底往那里去了?”

凶徒说:“他往亲戚家去了,大人怎么只问小的呢?”

忠良说:“好一挺刑的囚徒!本院不给你个对证,你也不肯实说。

人来,带朱氏上堂。”

衙役答应往下跑去。

去不多时,把贤良女子带到堂上跪倒。

大人用手指着恶人说道:“朱氏,你认得此人不认得?”

佳人扭项一瞧,只见那边跪着一人,只打得满脸青紫。

细留神一看,这才认出是他表兄来咧!且说恶人贺重五在堂上跪着,正自己暗里盘算主意呢,猛然抬头看见差人带一妇人上堂跪倒,细看原是表妹,顶梁骨上“嗖”的一声,直如凉水浇顶。

不表恶徒害怕,且说朱氏看见是贺重五,往上磕头,口尊:“钦差大人,犯妇认得是表兄贺重五,他同我丈夫出门,上京作买卖去了,为何来在衙门?可曾与我丈夫同来此处了吗?”

忠良座上开言说:“朱氏,你去问他,你的丈夫何处去了?”

佳人答应,一扭项眼望恶人,口尊:“表兄,怎么自己回来?你表妹夫那里去了?”

佳人说到此处,心中惨切,带泪含悲,说:“表兄啊!你与你妹夫,还有那佟六商议买卖,你哥儿两个一同出门去了。

莫非你两个没上京吗?你表妹夫现在何处?快快的对我言来。”

贺重五见朱氏问他,吓得泥丸宫内走了真魂,痴呆呆的愣了半晌说:“表妹,那日与我表妹夫出门,走到琉璃河住下,到第二日清晨起来,他说往庐州探亲去;我在店里等到晚上,并未回来。”

恶贼说到此处,气得那边佳人一大叫:“贺重五!无义囚徒!你满口胡说。

我们那里并无亲戚,不用说,定是你贪财害了我丈夫的命咧!佟六拿银子买托于你,你把我丈夫诓出门去,他在家中好作事。

越想越是。

贼呀!你未曾起意,也该想一想,只为图财,害了自己的妹夫,也不怕伤天害理,报应不爽。

如今犯事,还敢抵赖。”

那佳人越说越恼,指着那人骂了几声,复又向上叩头。

口尊:“大人,小妇人只求爷爷报仇雪恨,小妇人死也甘心。”

但见他说着站起身来,往厅柱上一撞,要一头碰死咧!施公喝叫青衣上前拦住。

佳人无奈,只得回身,跪在一旁。

忠良说:“你的冤枉,本院早已明白。”

说着,就把那店婆告状,自己私访的话,说了一遍。

朱氏叩头说:“还是大人的天恩,明镜高悬,遍照覆盆之冤!愿大人子孙万代,子贵孙荣。”

贤臣点头,随即吩咐州官派人去传佟六的姨夫冯浩、店家蓝田玉。

这些话不必细表。

单说施公座上又望贺重五开言问道:“我把你这胆大的凶徒,你到底把白富全害死在那里?快些说来!”恶人往上磕头,不说多话,只说:“回大人,小的就知道他瞧亲戚去了,别的事小的实在不晓。”

忠良气得虎目圆睁,说:“好一个挺死的囚徒,你总要叫皮肉受苦哇。

人来!”差人答应。

贤臣说:“看夹棍伺候。”

登时差役取过夹棍来放在堂下,施公吩咐动手。

青衣上前拉去恶人鞋袜,套一上两一腿,两边的背起绳子来,紧紧的往外边一拉。

堂上吆喝着:“着力加劲拢!”贺重五:“哎哟!”一声,昏将过去。

公差手掇凉水,用口往恶人脸上喷了几口,囚徒哼了一声,苏醒过来。

贤臣复又往下追问说:“快实招来。”

囚徒挺刑不招,口尊:“青天,夹死小的也是枉然。”

贤臣闻听,气得白面通红,吩咐青衣加劲。

青衣呐喊,只听夹棍一响,恶贼叫唤一声,又昏将过去了。

公差复又喷了凉水。

囚徒二番苏醒过来,觉着疼得透骨钻心,实挺不住了,无奈只得尽情招认。

口说:“小的原与佟六相交至好,表妹夫又种着他的地亩。

前者,佟六下来起租子,白富全请他到家吃过饭,谁知佟六瞧见他妻美貌,就起了不一良之意,要想偷一情。

白富全又在家里,朱氏的秉一性一节烈,心如铁石,不能顺手。

佟六无奈,千方百计同小的商议,许了我二百银子,先给我五十两。

小的见财起意,与他定计天天同白富全在一处吃喝,常往他家走动。

后来熟咧,又商量作买卖。

佟六的本钱,我二人去作。

白富全中计。

佟六又给我五十两银子,托我把他害死。

小的不肯,他又许了我一百两,一共得三百两纹银。

如事成之后,跟他上京取银。

总是小的贪财该死,我把白富全诓到琉璃河住在店内,只说北乡探亲。

路过酒铺,饮到天晚,已下了蒙汗药。

走到半路,药一性一行开,白富全麻倒在地。

小的用绳子把他勒死,捺在一座破窑之内是实。

并不知佟六怎么又被朱氏扎死。”

恶人说罢,叩头在地。

刑房一旁记了口供,叫恶人亲自画供。

把一个朱氏哭得死去活来。

公座上贤臣只气得浑身打战,只说:“真是万恶!真是万恶!”说着把签筒签全摔在堂下,教几个皂隶轮换着打,把恶人打了个昏迷不醒。

忠良又望州官说:“你听听,你这境内有这大逆之人,你竟不能办理。

险些儿冤屈了良民,教凶徒漏网。”

州官吓得只是打躬说:“卑职愚蒙,望大人宽恕。”

贤臣又问:“佟六的亲戚与店家,可曾传到了没有?”

州官说:“俱各传到。”

贤臣说:“带上堂来。”

州官答应,立即把二人带上来跪下。

贤臣说:“蓝田五,查验佟六的行李,都是些什么东西?”

店东说:“回大人,州尊太爷同差役亲查的。

佟六的衣服等物,银子三十两,地契数十张,外无别物。”

贤臣点头说:“冯浩,你外甥佟六,此处别无亲故,就是你一人吗?”

冯浩说:“是。”

贤臣说:“那凶徒在世胡作非为,已遭凶报,死之当然,纵再有一尸一亲前来找问,有州官一面承当;这些地契你拿一张去,将一尸一首领了去吧。”

冯浩答应,忙磕头爬起来出衙,不表。

忠良又叫:“蓝田玉,你无故被屈,身受官刑,乃是月令低微。

若非本院到此,只怕你还有一性一命之忧。

你把纹银三十两拿去作生理去吧。”

蓝田玉说:“谢大人天恩。”

言罢叩头爬起,出衙去了,不表。

且说贺重五罪犯拟斩决。

贤臣一面请王命,将恶人问斩;一面写本,表朱氏贞烈,奏明圣上。

写完,眼望州官开言说:“贤契以后办事,须要留神仔细,倘再粗心,本院一定参奏。

再者,白富全已死,朱氏现在缺少儿女供奉,所有佟六地土交官府照管,每年起租银钱全交朱氏,作为养赡之资。

本院亲赐朱氏‘侠烈流芳’匾一面。

朱氏收殓他丈夫一尸一首,一切葬埋所用银钱等物,罚你捐俸自备。”

州官答应。

诸事办理毕,施公不敢久停,吩咐搭轿伺候,本日起身,赶紧进京为是,面君引见黄天霸等升官。

所有面君升官一切节目,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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