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字彦龙,南乡舞一陰一人,晋平北将军汪六世孙也《梁书》卷13 范云 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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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3 范云 沈约

范云,字彦龙,南乡舞一陰一人,晋平北将军汪六世孙也。

年八岁,遇宋豫州刺史殷琰于涂,琰异之,要就席,云风姿应对,傍若无人。

琰令赋诗,一操一笔便就,坐者叹焉。

尝就亲人袁照学,昼夜不怠。

照抚其背曰:“卿一精一神秀朗而勤于学,卿相才也。”

少机警有识,且善属文,便尺牍,下笔辄成,未尝定藁,时人每疑其宿构。

父抗,为郢府参军,云随父在府,时吴兴沈约、新野庾杲之与抗同府,见而友之。

起家郢州西曹书佐,转法曹行参军。

俄而沈攸之举兵围郢城,抗时为府长流,入城固守,留家属居外。

云为军人所得,攸之召与语,声色甚厉,云容貌不变,徐自陈说。

攸之乃笑曰:“卿定可儿,且出就舍。”

明旦,又召令送书入城。

城内或欲诛之,云曰:“老母弱弟,悬命沈氏,若违其命,祸必及亲,今日就戮,甘心如荠。”

长史柳世隆素与云善,乃免之。

齐建元初,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云始随王,王未之知也。

会游秦望,使人视刻石文,时莫能识,云独诵之,王悦,自是一宠一冠府朝。

王为丹一陽一尹,召为主簿,深相亲任。

时进见齐高帝,值有献白乌者,帝问此为何瑞?云位卑,最后答曰:“臣闻王者敬宗庙,则白乌至。”

时谒庙始毕。

帝曰:“卿言是也。

感应之理,一至此乎!”转补征北南郡王刑狱参军事,领主簿如故,迁尚书殿中郎。

子良为司徒,又补记室参军事,寻授通直散骑侍郎、领本州大中正。

出为零陵内史,在任洁己,省烦苛,去游费,百姓安之。

明帝召还都,及至,拜散骑侍郎。

复出为始兴内史。

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有不善者,谋共杀害,不则逐去之。

边带蛮俚,尤多盗贼,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

云入境,抚以恩德,罢亭候,商贾露宿,郡中称为神明。

仍迁假节、建武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初,云与尚书仆射江祏善,祏姨弟徐艺为曲江令,深以托云。

有谭俨者,县之豪族,艺鞭之,俨以为耻,诣京诉云,云坐征还下狱,会赦免。

永元二年,起为国子博士。

初,云与高祖遇于齐竟陵王子良邸,又尝接里闬,高祖深器之。

及义兵至京邑,云时在城内。

东昏既诛,侍中张稷使云衔命出城,高祖因留之,便参帷幄,仍拜黄门侍郎,与沈约同心翊赞。

俄迁大司马谘议参军、领录事。

梁台建,迁侍中。

时高祖纳齐东昏余妃,颇妨政事,云尝以为言,未之纳也。

后与王茂同入卧内,云又谏曰:“昔汉祖居山东,贪财好色,及入关定秦,财帛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以为其志大故也。

今明公始定天下,海内想望风声,奈何袭昏乱之踪,以女德为累。”

王茂因起拜曰:“范云言是,公必以天下为念,无宜留惜。”

高祖默然。

云便疏令以余氏赉茂,高祖贤其意而许之。

明日,赐云、茂钱各百万。

天监元年,高祖受禅,柴燎于南郊,云以侍中参乘。

礼毕,高祖升辇,谓云曰:“朕之今日,所谓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云对曰:“亦愿陛下日慎一日。”

高祖善之。

是日,迁散骑常侍、吏部尚书;以佐命功封霄城县侯,邑千户。

云以旧恩见拔,超居佐命,尽诚翊亮,知无不为。

高祖亦推心任之,所奏多允。

尝侍宴,高祖谓临川王宏、鄱一陽一王恢曰:“我与范尚书少亲善,申四海之敬;今为天下主,此礼既革,汝宜代我呼范为兄。”

二王下席拜,与云同车还尚书下省,时人荣之。

其年,东宫建,云以本官领太子中庶子,寻迁尚书右仆射,犹领吏部。

顷之,坐违诏用人,免吏部,犹为仆射。

云一性一笃睦,事寡嫂尽礼,家事必先谘而后行。

好节尚奇,专趣人之急。

少时与领军长史王畡善,畡亡于官舍,贫无居宅,云乃迎丧还家。

躬营含殡。

事竟陵王子良恩礼甚隆,云每献损益,未尝阿意。

子良尝启齐武帝论云为郡。

帝曰:“庸人,闻其恒相卖弄,不复穷法,当宥之以远。”

子良曰:“不然。

云动相规诲,谏书具存,请取以奏。”

既至,有百余纸,辞皆切直。

帝叹息,因谓子良曰:“不谓云能尔。

方使弼汝,何宜出守。”

齐文惠太子尝出东田观获,顾谓众宾曰:“刈此亦殊可观。”

众皆唯唯。

云独曰:“夫三时之务,实为长勤。

伏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无徇一朝之宴逸。”

既出,侍中萧缅先不相识,因就车握云手曰:“不图今日复闻谠言。”

及居选辟,任守隆重,书牍盈案,宾客满门,云应对如流,无所壅滞,官曹文墨,发擿若神,时人咸服其明赡。

一性一颇激厉,少威重,有所是非,形于造次,士或以此少之。

初,云为郡号称廉洁,及居贵重,颇通馈饷;然家无蓄积,随散之亲友。

二年,卒,时年五十三。

高祖为之流涕,即日舆驾临殡。

诏曰:“追远兴悼,常情所笃;况问望斯在,事深朝寄者乎!笔散骑常侍、尚书右仆射、霄城侯云,器范贞正,思怀经远,爰初立志,素履有闻。

脱巾来仕,清绩仍著。

燮务登朝,具瞻惟允。

绸缪翊赞,义简朕心,虽勤非负靮,而旧同论讲。

方骋远涂,永毘庶政;奄致丧殒,伤悼于怀。

宜加命秩,式备徽典。

可追赠侍中、卫将军,仆射、侯如故。

并给鼓吹一部。”

礼官请谥曰宣,敕赐谥文。

有集三十卷。

子孝才嗣,官至太子中舍人。

沈约,字休文,吴兴武康人也。

祖林子,宋征虏将军。

父璞,淮南太守。

璞元嘉末被诛,约幼潜窜,会赦免。

既而流寓孤贫,笃志好学,昼夜不倦。

母恐其以劳生疾,常遣减油灭火。

而昼之所读,夜辄诵之,遂博通群籍,能属文。

起家奉朝请。

济一陽一蔡兴宗闻其才而善之;兴宗为郢州刺史,引为安西外兵参军,兼记室。

兴宗尝谓其诸子曰:“沈记室人伦师表,宜善事之。”

及为荆州,又为征西记室参军,带关西令。

兴宗卒,始为安西晋安王法曹参军,转外兵,并兼记室。

入为尚书度支郎。

齐初为征虏记室,带襄一陽一令,所奉之王,齐文惠太子也。

太子入居东宫,为步兵校尉,管书记,直永寿省,校四部图书。

时东宫多士,约特被亲遇,每直入见,影斜方出。

当时王侯到宫,或不得进,约每以为言。

太子曰:“吾生平懒起,是卿所悉,得卿谈论,然后忘寝。

卿欲我夙兴,可恒早入。”

迁太子家令,后以本官兼著作郎,迁中书郎,本邑中正,司徒右长史,黄门侍郎。

时竟陵王亦招士,约与兰陵萧琛、琅邪王融、陈郡谢朓、南乡范云、乐安任昉等皆游焉,当世号为得人。

俄兼尚书左丞,寻为御史中丞,转车骑长史。

隆昌元年,除吏部郎,出为宁朔将军、东一陽一太守。

明帝即位,进号辅国将军,征为五兵尚书,迁国子祭酒。

明帝崩,政归冢宰,尚书令徐孝嗣使约撰定遗诏。

迁左卫将军,寻加通直散骑常侍。

永元二年,以母老表求解职,改授冠军将军、司徒左长史,征虏将军、南清河太守。

高祖在西邸,与约游旧,建康城平,引为骠骑司马,将军如故。

时高祖勋业既就,天人允属,约尝扣其端,高祖默而不应。

佗日又进曰:“今与古异,不可以淳风期万物。

士大夫攀龙附凤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以保其福禄。

今童儿牧竖,悉知齐祚已终,莫不云明公其人也。

天文人事,表革运之征,永元以来,尤为彰著。

谶云‘行中水,作天子”,此又历然在记。

天心不可违,人情不可失,苟是历数所至,虽欲谦光,亦不可得已。”

高祖曰:“吾方思之。”

对曰:“公初杖兵樊、沔,此时应思,今王业已就,何所复思。

昔武王伐纣,始入,民便曰吾君,武王不违民意,亦无所思。

公自至京邑,已移气序,比于周武,迟速不同。

若不早定大业,稽天人之望,脱有一人立异,便损威德。

且人非金玉,时事难保。

岂可以建安之封,遗之子孙?若天子还都,公卿在位,则君臣分定,无复异心。

君明于上,臣忠于下,岂复有人方更同公作贼。”

高祖然之。

约出,高祖召范云告之,云对略同约旨。

高祖曰:“智者乃尔暗同,卿明早将休文更来。”

云出语约,约曰:“卿必待我。”

云许诺,而约先期入,高祖命草其事。

约乃出怀中诏书并诸选置,高祖初无所改。

俄而云自外来,至殿门不得入,徘徊寿光阁外,但云“咄咄”。

约出,问曰:“何以见处?”

约举手向左,云笑曰:“不乖所望。”

有顷,高祖召范云谓曰:“生平与沈休文群居,不觉有异人处;今日才智纵横,可谓明识。”

云曰:“公今知约,不异约今知公。”

高祖曰:“我起兵于今三年矣,功臣诸将,实有其劳,然成帝业者,乃卿二人也。”

梁台建,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

高祖受禅,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邑千户,常侍如故。

又拜约母谢为建昌国太夫人。

奉策之日,右仆射范云等二十余人咸来致拜,朝野以为荣。

俄迁尚书左仆射,常侍如故。

寻兼领军,加侍中。

天监二年,遭母忧,舆驾亲出临吊,以约年衰,不宜致毁,遣中书舍人断客节哭。

起为镇军将军、丹一陽一尹,置佐史。

服阕,迁侍中、右光禄大夫,领太子詹事,扬州大中正,关尚书八条事,迁尚书令,侍中、詹事、中正如故。

累表陈让,改授尚书左仆射、领中书令、前将军,置佐史,侍中如故。

寻迁尚书令,领太子少傅。

九年,转左光禄大夫,侍中、少傅如故,给鼓吹一部。

初,约久处端揆,有志台司,论者咸谓为宜,而帝终不用,乃求外出,又不见许。

与徐勉素善,遂以书陈情于勉曰:“吾弱年孤苦,傍无期属,往者将坠于地,契阔屯邅,困于朝夕,崎岖薄宦,事非为己,望得小禄,傍此东归。

岁逾十稔,方忝襄一陽一县,公私情计,非所了具,以身资物,不得不任人事。

永明末,出守东一陽一,意在止足;而建武肇运,人世胶加,一去不返,行之未易。

及昏猜之始,王政多门,因此谋退,庶几可果,托卿布怀于徐令,想记未忘。

圣道聿兴,谬逢嘉运,往志宿心,复成乖爽。

今岁开元,礼年云至,悬车之请,事由恩夺。

诚不能弘宣风政,光阐朝猷,尚欲讨寻文簿,时议同异。

而开年以来,病增虑切,当由生灵有限,劳役过差,总此凋竭,归之暮年,牵策行止,努力祗事。

外观傍览,尚似全人,而形骸力用,不相综摄,常须过自束持,方可黾勉。

解一衣一卧,支体不复相关。

上热下冷,月增日笃,取暖则烦,加寒必利,后差不及前差,后剧必甚前剧。

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

以此推算,岂能支久?若此不休,日复一日,将贻圣主不追之恨。

冒欲表闻,乞归老之秩。

若天假其年,还是平健,才力所堪,惟思是策。”

勉为言于高祖,请三司之仪,弗许,但加鼓吹而已。

约一性一不饮酒,少嗜欲,虽时遇隆重,而居处俭素。

立宅东田,瞩望郊阜。

尝为《郊居赋》,其辞曰:

惟至人之非己,固物我而兼忘。

自中智以下洎,咸得一性一以为场。

兽因窟而获骋,鸟先巢而后翔。

陈巷穷而业泰,婴居湫而德昌。

侨栖仁于东里,凤晦迹于西堂。

伊吾人之褊志,无经世之大方。

思依林而羽戢,愿托水而鳞藏。

固无情于轮奂,非有欲于康庄。

披东郊之寥廓,入蓬藋之荒茫。

既从竖而横构,亦风除而雨攘。

昔西汉之标季,余播迁之云始。

违利建于海昏,创惟桑于江汜。

同河济之重世,逾班生之十纪。

或辞禄而反耕,或弹冠而来仕。

逮有晋之隆安,集艰虞于天步。

世交争而波流,民失时而狼顾。

延乱麻于井邑,曝如莽于衢路。

大地旷而一靡一容,旻天远而谁诉。

伊皇祖之弱辰,逢时艰之孔棘。

违危邦而窘惊,访安土而移即。

肇胥宇于硃方,掩闲庭而晏息。

值龙颜之郁起,乃凭风而矫翼。

指皇邑而南辕,驾修衢以骋力。

迁华扉而来启,张高衡而徙植。

傍逸陌之修平,面淮流之清直。

芳尘浸而悠远,世道忽其窊隆。

绵四代于兹日,盈百祀于微躬。

嗟弊庐之难保,若霣箨之从风。

或诛茅而剪棘,或既西而复东。

乍容身于白社,亦寄孥于伯通。

迹平生之耿介,实有心于独往。

思幽人而轸念,望东皋而长想。

本忘情于徇物,徒羁绁于天壤。

应屡叹于牵丝,陆兴言于世网。

事滔滔而未合,志悁悁而无爽。

路将殚而弥峭,情薄暮而逾广。

抱寸心其如兰,何斯愿之浩荡。

咏归欤而踯跼,眷岩阿而抵掌。

逢时君之丧德,何凶昏之孔炽。

乃战牧所未陈,实升陑所不记。

彼黎元之喋喋,将垂兽而为饵。

瞻穹昊而无归,虽非牢而被胾。

始叹丝而未睹,终逌组而后值。

寻贻一爱一乎上天,固非民其莫甚。

授冥符于井翼,实灵命之所禀。

当降监之初辰,值积恶之云稔。

宁方割于下垫,廓重氛于上墋。

躬一靡一暇于朝食,常求衣于夜枕。

既牢笼于妫、夏,又驱驰乎轩、顼。

德无远而不被,明无微而不烛。

鼓玄泽于大荒,播仁风于遐俗。

辟终古而遐念,信王猷其如玉。

值衔《图》之盛世,遇兴圣之嘉期。

谢中涓于初日,叨光佐于此时。

阙投石之猛志,无飞矢之丽辞。

排一陽一鸟而命邑,方河山而启基。

翼储光于三善,长王职于百司。

兢鄙夫之易失,惧一宠一禄之难持。

伊前世之贵仕,罕纡情于丘窟。

譬丛华于楚、赵,每骄奢以相越。

筑甲馆于铜驼,并高门于北阙。

辟重扃于华阃,岂蓬蒿所能没。

敖传嗣于墝壤,何安身于穷地。

味先哲而为言,固余心之所嗜。

不慕权于城市,岂邀名于屠肆。

咏希微以考室,幸风霜之可庇。

尔乃傍穷野,抵荒郊;编霜菼,葺寒茅。

构栖噪之所集,筑町疃之所交。

因犯檐而刊树,由妨基而剪巢。

决渟洿之汀濙,塞井甃之沦坳。

艺芳枳于北渠,树修杨于南浦。

迁甕牖于兰室,同肩墙于华堵。

织宿楚以成门,籍外扉而为户。

既取一陰一于庭樾,又因篱于芳杜。

开阁室以远临,辟高轩而旁睹。

渐沼沚于溜垂,周塍陌于堂下。

其水草则苹萍芡芰,菁藻蒹菰;石衣海发,黄荇绿蒲。

动红荷于轻一浪一,覆碧叶于澄湖。

飡嘉实而却老,振羽服于清都。

其陆卉则紫鳖绿葹,天著山韭;雁齿麋舌,牛脣彘首。

布濩南池之一陽一,烂漫北楼之后。

或幕渚而芘地,或萦窗而窥牖。

若乃园宅殊制,田圃异区。

李衡则橘林千树,石崇则杂果万株。

并豪情之所侈,非俭志之所娱。

欲令纷披蓊郁,吐绿攒硃;罗窗映户,接溜承隅。

开丹房以四照,舒翠叶而九衢。

一抽一红英于紫带,衔素蕊于青跗。

其林鸟则翻泊颉颃,遗音下上;楚雀多名,流嘤杂响。

或班尾而绮翼,或绿衿而绛颡。

好叶隐而枝藏,乍间关而来往。

其水禽则大鸿小雁,天狗泽虞;秋蠙寒褵,修鹢短凫。

曳参差之弱藻,戏瀺灂之轻躯;翅抨流而起沫,翼鼓一浪一而成珠。

其鱼则赤鲤青鲂,纤倏钜褷。

碧鳞硃尾,修颅偃额。

小则戏渚成文,大则喷流扬白。

不兴羡于江海,聊相忘于余宅。

其竹则东南独秀,九府擅奇。

不迁植于淇水,岂分根于乐池。

秋蜩吟叶,寒雀噪枝。

来风南轩之下,负雪北堂之垂。

访往涂之轸迹,观先识之情伪。

每诛空而索有,皆指难以为易。

不自已而求足,并尤物以兴累。

亦昔士之所迷,而今余之所避也。

原农皇之攸始,讨厥播之云初。

肇变腥以粒食,乃人命之所储。

寻井田之往记,考阡陌于前书。

颜箪食而乐在,郑高廪而空虚。

顷四百而不足,亩五十而有余。

抚幽衷而跼念,幸取傍于庭庐。

纬东菑之故耜,浸北亩之新渠。

无褰爨于晓蓐,不抱惄于朝蔬。

排外物以齐遣,独为累之在余。

安事千斯之积,不羡汶一陽一之墟。

临巽维而骋目,即堆冢而流眄。

虽兹山之培塿,乃文靖之所宴。

驱四牡之低昂,响繁笳之清啭。

罗方员而绮错,穷海陆而兼荐。

奚一权之足伟,委千金其如线。

试抚臆而为言,岂斯风之可扇。

将通人之远旨,非庸情之所见。

聊迁情而徙睇,识方阜于归津。

带修汀于桂渚,肇举锸于强秦。

路萦吴而款越,涂被海而通闽。

怀三鸟以长念,伊故乡之可珍。

实褰期于晚岁,非失步于方春。

何东川之沵々,独流涕于吾人。

谬参贤于昔代,亟徒游于兹所。

侍采旄而齐辔,陪龙舟而遵渚。

或列席而赋诗,或班觞而宴语。

繐帷一朝冥漠,西陵忽其葱楚。

望商飙而永叹,每乐恺于斯观。

始则钟石锵珣,终以鱼龙澜漫。

或升降有序,或浮白无算。

贵则景、魏、萧、曹,亲则梁武、周旦。

莫不共霜雾而歇灭,与风云而消散。

眺孙后之墓田,寻雄霸之遗武。

实接汉之后王,信开吴之英主。

指衡岳而作镇,苞江汉而为宇。

徒征言于石椁,遂延灾于金缕。

忽芜秽而不修,同原陵之膴々。

宁知蝼蚁之与狐兔,无论樵刍之与牧竖。

睇东巘以流目,心凄怆而不怡。

盖昔储之旧苑,实博望之余基。

修林则表以桂树,列草则冠以芳芝。

风台累翼,月榭重栭。

千栌捷釭,百栱相持。

皁辕林驾,兰枻水嬉。

逾三龄而事往,忽二纪以历兹。

咸夷漫以荡涤,非古今之异时。

回余眸于艮域,觌高馆于兹岭。

虽混成以无迹,实遗训之可秉。

始飡霞而吐雾,终陵虚而倒影。

驾雌蜺之连卷,泛天江之悠永。

指咸池而一息,望瑶台而高骋,匪爽言以自姱,冀神方之可请。

惟钟岩之隐郁,表皇都而作峻,盖望秩之所宗,含风云而吐润。

其为状也,则巍峨崇袴,乔枝拂日;峣嶷岧{山亭},坠石堆星。

岑崟峍屼,或坳或平;盘坚枕卧,诡状殊形。

孤嶝横插,洞一穴一斜经;千丈万仞,三袭九成。

亘绕州邑,款跨郊坰;素烟晚带,白雾晨萦。

近循则一岩异色,远望则百岭俱青。

观二代之茔兆,睹摧一残之余遂。

成颠沛于虐竖,康敛衿于虚器;穆恭已于岩廊,简游情于玄肆;烈穷饮以致灾,安忘怀而受祟。

何宗祖之奇杰,威横天而陵地。

惟圣文之缵武,殆隆平之可至。

余世德之所君,仰遗封而掩泪。

神寝匪一,灵馆相距。

席布骍驹,堂流桂醑。

降紫皇于天阙,延二妃于湘渚。

浮兰烟于桂栋,召巫一陽一于南楚。

扬玉桴,握椒糈。

怳临风以浩唱,折琼茅而延伫。

敬惟空路邈远,神踪遐阔。

念甚惊飙,生犹聚沫。

归妙轸于一乘,启玄扉于三达。

欲息心以遣累,必违人而后豁。

或结于岩根,或开棂于木末。

室暗萝茑,檐梢松栝。

既得理于兼谢,固忘怀于饥一渴。

或攀枝独远,或陵云高蹈。

因葺茨以结名,犹观空以表号。

得忘己于兹日,岂期心于来报。

天假余以大德,荷兹赐之无疆。

受老夫之嘉称,班燕礼于上庠。

无希骥之秀质,乏如圭之令望。

邀昔恩于旧主,重匪服于今皇。

仰休老之盛则,请微躯于夕一陽一。

劳蒙司而获谢,犹奉职于春坊。

时言归于陋宇,聊暇日以翱翔。

栖余志于净国,归余心于道场。

兽依墀而莫骇,鱼牣沼而不纲。

旋迷涂于去辙,笃后念于徂光。

晚树开花,初英落蕊。

或异林而分丹青,乍因风而杂红紫。

紫莲夜发,红荷晓舒。

轻风微动,其芳袭余。

风一騷一屑于园树,月笼连于池竹。

蔓长柯于檐桂,发黄华于庭菊。

冰悬埳而带坻,雪萦松而被野。

鸭屯飞而不散,雁高翔而欲下。

并时物之可怀,虽外来而非假。

实情一性一之所留滞,亦志之而不能舍也。

伤余情之颓暮,罹忧患其相溢。

悲异轸而同归,叹殊方而并失。

时复托情鱼鸟,归闲蓬荜。

旁阙吴娃,前无赵瑟。

以斯终老,于焉消日。

惟以天地之恩不报,书事之官一靡一述;徒重于高门之地,不载于良史之笔。

长太息其何言,羌愧心之非一。

寻加特进,光禄、侍中、少傅如故。

十二年,卒官,时年七十三。

诏赠本官,赙钱五万,布百匹,谥曰隐。

约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聪明过人。

好坟籍,聚书至二万卷,京师莫比。

少时孤贫,丐于宗一党一,得米数百斛,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

及贵,不以为憾,用为郡部传。

尝侍宴,有一妓一师是齐文惠宫人。

帝问识座中客不?曰:“惟识沈家令。”

约伏座流涕,帝亦悲焉,为之罢酒。

约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当世取则。

谢玄晖善为诗,任彦升工于文章,约兼而有之,然不能过也。

自负高才,昧于荣利,乘时藉势,颇累清谈。

及居端揆,稍弘止足。

每进一官,辄殷勤请退,而终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

用事十余年,未尝有所荐达,政之得失,唯唯而已。

初,高祖有憾于张稷,及稷卒,因与约言之。

约曰:“尚书左仆射一出作边州刺史,已往之事,何足复论。”

帝以为婚家相为,大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乃辇归内殿。

约惧,不觉高祖起,犹坐如初。

及还,未至一床一,而凭空顿于户下。

因病,梦齐和帝以剑断其舌。

召巫视之,巫言如梦。

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

高祖遣上省医徐奘视约疾,还具以状闻。

先此,约尝侍宴,值豫州献栗,径寸半,帝奇之,问曰:“栗事多少?”

与约各疏所忆,少帝三事。

出谓人曰:“此公护前,不让即羞死。”

帝以其言不逊,欲抵其罪,徐勉固谏乃止。

及闻赤章事,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遂卒。

有司谥曰文,帝曰:“怀情不尽曰隐。”

故改为隐云。

所著《晋书》百一十卷,《宋书》百卷,《齐纪》二十卷,《高祖纪》十四卷,《迩言》十卷,《谥例》十卷,《宋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于世。

又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寤,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高祖雅不好焉。

帝问周舍曰:“何谓四声?”

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遵用。

子旋,及约时已历中书侍郎,永嘉太守,司徒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

免约丧,为太子仆,复以母忧去官,而蔬食辟谷。

服除,犹绝粳粱。

为给事黄门侍郎、中抚军长史。

出为招远将军、南康内史,在部以清治称。

卒官,谥曰恭侯。

子实嗣。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昔木德将谢,昏嗣流虐,惵惵黔黎,命悬晷漏。

高祖义拯横溃,志宁区夏,谋谟帷幄,实寄良、平。

至于范云、沈约,参预缔构,赞成帝业;加云以机警明赡,济务益时,约高才博洽,名亚迁、董,俱属兴运,盖一代之英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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